舅舅面子上掛不住，提著行李箱轉身就要走，婆婆急忙過去拉著。

張奕揚上前低聲下氣道：「老婆，你先別生氣，這事是我媽不對，我回頭好好說她。

「但舅舅怎麼說都是長輩，小時候可照顧我了，這過來看看我們，順道玩幾天，我們就盡盡地主之誼吧。」

我翻了個白眼，抽出他挽著我的手：「要安置你自己安置，我管不了。」

看到婆婆安撫了舅舅，轉身向我們走來。

我當即提高音量，看看婆婆說道：「酒店的費用從下個月給你爸媽的生活費裡面扣！」

婆婆一聽，瞪著眼睛怒視著我。

我仰頭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敬了她一個挑釁的眼神。

張奕揚愁眉苦臉，扶著額頭搖了搖說道：「媽，你就消停點吧。」

婆婆那表情仿佛咽下一隻蒼蠅般難受惡心，痛心疾首嘟囔：「好啊你，張奕揚，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懶得和他們母子糾纏，看了下時間，把芯芯喊過來。

「咱們去超市買點好吃的，再去高鐵站接姥姥姥爺好不好？」

芯芯高興地應聲叫好。

6

越過張奕揚母子，我抱著芯芯拿起車鑰匙和舅舅一家禮貌地道別後就出門了。

推著芯芯逛超市，買了一堆生活用品和食物還有零食就出發去接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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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芯見到姥姥，屁顛屁顛地朝著他們跑過去，爸爸高興地一把抱起芯芯轉圈圈。

待我們一家四口回到家，家裡黑燈瞎火。

打開手機看微信，才知道張奕揚他們一家招待他舅舅出去吃飯。

看到他說的話，完全沒有叫上我們的意思，無妨，看不到他們我更自在。

輕松地和爸媽交代了張奕揚的去處，媽媽有些擔憂地問道：「怎麼獨獨不叫你們娘倆？」

「媽，奕揚和他爸媽說了我要去接你們呀，你看你又胡思亂想了是不是？」

安撫了媽媽幾句，我便提著菜走進廚房開始做飯。

一直到半夜 12 點，張奕揚才醉醺醺地回到家。

看到漲紅的臉，我不悅地問道：「你這是喝了多少啊。」

他高聲喊道：「沒多少，和舅舅喝酒我高興！」

我皺著眉，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輕聲提醒：「小點聲，我爸媽和芯芯都睡著了。」

張奕揚一聽我爸媽在，不壓低聲音反倒提高音量：「我說話怎麼了，我在我家還不能自由自在地說話是嗎？」

一聽他這語氣就是對今天的事耿耿於懷，我一把推開他，咬牙切齒道：「你這是打算為你媽和你舅討個公道是嗎？」

張奕揚見我面色不悅，酒醒了一半，耍賴地攬著我的肩膀，悶悶不樂道：「唔～老婆，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就是想你在外人面前給我留點面子。

「隻有我們倆的時候，你愛怎麼罵我都行。」

我沒好氣地推開他：「說得我好像很喜歡罵人一樣，趕緊回臥室洗漱睡覺。」

張奕揚見我氣消了，搞怪地朝我立正敬禮：「遵命！」

我撲哧一笑，主動上前攙扶著他回房。

回想起我們戀愛結婚的甜蜜時光，要不是他處處遷就，為人上進又負責任，我也不能忍著婆婆那麼久。

看著他呼呼大睡的臉，我自顧自地說著：「張奕揚，記住你說的話，永遠都要把我和芯芯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張奕揚仿佛能聽到我說話一樣，嘟囔地應了一聲，握著我的手轉身就把我帶床上。

耳畔傳來了陣陣鼾聲。

累極的我也沉沉睡去。

7

張奕揚這幾天一直以盡地主之誼為理由，開著公公的車帶舅舅一家到處遊玩。

我雖有些不悅，但想著爸媽過來逗留的時間長，不差這一兩天，自己消化一下情緒，不讓爸媽覺得不舒服就算了。

舅舅一家回老家的第三天，張奕揚和他父母才想起我爸媽已經到這裡一周了，突然才說要大家約在一起吃個晚飯。

我按照慣例訂了常去的飯店包廂，一下班就回家接上爸媽和芯芯過去。

四個人餓著肚子等了一個多小時。

張奕揚才帶著他爸媽和侄子駿駿出現。

我冷著臉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張奕揚賠笑道：「今天有點事加了會兒班，沒想到一出公司就大塞車，抱歉啊爸媽。」

我並沒有接受他的解釋，反問道：「你公司離這才 15 分鍾車程，爸媽到這是 10 分鍾路程，你到底是幾點從公司離開？」

婆婆一聽我問老公，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好了，不就遲到了一會兒嗎？至於像審問犯人一樣審問自己的老公嗎？」

我坐直身子正想回懟，我媽著急地拉了拉我的衣袖。

無奈地看了媽媽一眼，我深吸了一口氣，把衝到嘴邊的話咽下肚子。

公公見狀發話，直接當著我們的面批評了張奕揚：「守時是基本的禮儀，如果確實有事要告知一聲，老人孩子餓著肚子等了一個多小時，還好意思說遲到了一會兒。」

最後一句眼神凌厲地看了一眼婆婆，婆婆縮了縮脖子悻悻地就座。

公公主動熱情地和爸爸聊天喝酒，把剛剛尷尬的氣氛洗刷掉。

公公是個明事理的，相比婆婆，是個不會重男輕女的長輩。

本來一頓飯好好地吃完就算了，但消停不了一會兒，婆婆又開始作妖。

「親家母，不是我說，當年喜歡我們家揚揚的女孩真是從單元樓排隊排到小區門口呢，你們家清宜好福氣，能嫁給我們揚揚這麼好的孩子。」

我媽認同地點頭：「奕揚是個好孩子，他們夫妻倆能好好的，我們做長輩的就開心。」

婆婆得意道：「那可不，所以我說，清宜以前不懂事，以後可要學著怎麼做個好老婆。」

我嗤笑，繞這麼一大圈就是為了教育我？

「那可不，以前我確實是不懂事，這才會嫁到你們家啦。」

婆婆得意的嘴角瞬間耷拉下來，舉著準備夾菜的手也往回縮，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

8

「你看看，你看看，親家母，平時清宜就是這麼對待我們兩老的了，我這當婆婆的真是委屈啊。」

話音剛落還不忘提起袖子擦了擦隱形的眼淚，生怕別人看不出她「委屈」。

媽媽有點為難地看了看我，小聲在我耳邊說道：「好好吃飯，給大家點面子。」

我不悅地小聲嘀咕：「究竟是誰不給誰面子，冷落了你們幾天，現在還要當著你們的面教訓我。」

媽媽輕輕嘆了口氣：「唉，家和萬事興，你們的小家和睦最重要。」

看著我媽擔憂的表情，我再次深吸一口氣，無視我婆婆的演技，隻想趕緊把這頓飯吃完。

張奕揚殷勤地給我夾菜，我恨不得一筷子夾起一口吞了。

婆婆見我們都不接話，沒了對手的她再次舉起筷子。

此時剛好上了一盤雞，她慈愛地對著駿駿說：「乖孫喜歡吃雞腿，奶奶給你夾。」

芯芯也喜歡吃雞腿，聽到她奶奶這麼說，偷偷扯了扯我的衣服悄聲道：「媽媽，我也想吃雞腿。」

我對著她溫柔一笑，舉起筷子也準備給她夾一隻雞腿。

婆婆夾了一隻給駿駿，快速地夾起一隻放到張奕揚的碗裡。

我咬緊牙根，緊繃著下颌線瞟了張奕揚一眼，他麻溜地把碗裡的雞腿夾到芯芯的碗裡。

看到雞腿的芯芯還甜甜地對著她爸爸說了句：「謝謝爸爸。」

婆婆見狀，陰陽怪氣地說道：「小妮子還挺會吃，專挑好的吃，連她爸碗裡的都不放過。

「我們家妞妞從小就知道要讓著哥哥的，不像芯芯，什麼都要和弟弟搶。」

我忍無可忍，一把將筷子拍在桌上，對著我婆婆低吼：「這頓飯要是不想吃，你可以先走，不要在這裡發表前清言論，裹緊你的小腳加小腦帶著你的金孫回家吧！」

婆婆被我突如其來的脾氣吼得一愣神，呆呆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呼天搶地。

「哎喲，看看，看看，兒媳婦不給婆婆飯吃啊！要趕我走啊！」

公公無奈道：「還不是因為你一晚上都在胡說八道，孩子吃個雞腿你都要管！」

「我就管，我就管怎麼啦！她一個女娃娃還想跟男孩一樣嗎？」

我媽這下忍不了了，眼神警告道：「親家母，現在什麼年代了，大城市待了這麼些年，你這觀念怎麼還這麼落後，還搞重男輕女那套？」

9

婆婆得意地回應：「什麼年代都是要傳宗接代，這事也隻有男人可以做到，你們家就一個女兒是不會懂的。」

我冷哼道：「隻有男人就能傳宗接代了是嗎？那要女人幹嗎？幹脆你們家單性繁殖唄！」

「你自己也是女人，居然做得出鄙視女人這種事，果然人狠起來自己都嫌棄自己。」

張奕揚見狀，擔心場面鬧起來難看，焦急地拉了拉我的手臂。

「老婆，不要和媽媽一般見識，你消消氣，算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算了？她欺負你老婆孩子，你就一句算了？」

「那我能怎麼辦，她是我媽！」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怒視著他：「每一次我和你媽吵架，你就隻會一句話，他是你媽！

「但是你有一點說得很對，那是你媽！不是我媽！

「我沒必要因為她委屈我自己，更沒必要因為她，委屈我女兒和我爸媽！」

我媽見我們夫妻倆吵起來，忙過來拉開我們勸和。

「清宜，夫妻之間有話好好說，不要激動。」

可婆婆卻在一旁煽風點火道：「你看看你，有一點做媳婦的樣子沒？在外面就敢對著自己丈夫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任我媽脾氣再好也終於忍不住了：「親家母，你還真是未開化呢，自己都沒有做婆婆的樣子，還怎麼要求我女兒有兒媳婦的樣兒？

「夫妻倆吵架，你做長輩的不勸和，還反過來煽風點火，有你這麼做長輩的嗎？」

婆婆被我媽說得無法反駁，因為她確實不懂如何做一個長輩。

從我生下女兒並表示暫時不願意生二胎後，她對我就隻剩敵意了。

陰陽怪氣地數落我隻生一個女兒，嫌棄我的女兒，無論她怎麼做都比不上她的男孫。

和稀泥的老公隻會一味地糊弄過去，隻要不鬧到他面前，他就裝聾作啞。

這樣的婆家，我一刻都不想待。

失望地看了張奕揚一眼，低頭忍著淚水，從兒童座椅抱起芯芯。

轉頭輕聲對爸媽說：「我們走吧，這頓飯吃不下。」

我爸從我手中接過芯芯，媽媽挽著我的手，深深地看了一眼張奕揚，微微嘆了口氣。

「走，我們回家，你們倆好好冷靜一下。」

婆婆見我們要走，依舊不肯罷休，不依不饒道：「就這麼走了算什麼意思！先把單買了！」

我譏笑道：「字面意思，對著你，我吃不下，你兒子那麼有本事，怎麼好意思開口叫我買單，可笑。」

10

婆婆氣得臉色鐵青，站在原地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張奕揚拔腿追了上來，牽起我的手，又露出他慣用的示弱嘴臉：「老婆，你先送爸媽回家，我待會教育完我媽就回去向你認錯。」

我輕輕抽出我的手，淡漠地說了句：「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