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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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從坍塌的隧道裡死裡逃生後,認識了顧青。
他說顧青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和他一起從死神手裡逃回來的生死之交。
可我一直不知道,在救援人員都險些無可奈何的廢墟裡,顧青一個哺乳期的弱女子是怎麼救了一個男人的。
直到那次單獨見面,顧青本人親自解答了我的疑惑。
她解開襯衫上的三顆扣子,指著胸口上的一道牙印,微笑著說。
「你老公咬的。」
我目光滯在那道牙印上。
看得出來,是舊傷之上又添新傷。
可她不知道,我早就準備離婚了。
01
今天是程彬出院的日子。
三個月前,程彬在出差回家的路上途經一條隧道,隧道忽然坍塌,數十人被壓在了廢墟之下。
經過救援,最終隻有兩個人活了下來。
程彬便是其中之一。
因為是二分之一的幸運兒,程彬也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很快,他的姓名、家庭、公司都被人肉了出來,甚至今天我來接程彬出院的時候,都有著名媒體圍在病房裡採訪。
「程先生,您的存活簡直可以說是奇跡,當時您被困在隧道裡那幾天,近百萬網民自發為您祈福,如今痊愈了,請問您有什麼話想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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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工作人員身後,看到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眸色溫柔,臉上滿是經歷過風浪的處變不驚。
他接過話筒,用清亮的聲音說出了一個名字:
「顧青。」
「她是個單親媽媽,當時事發時和我同時被困在了隧道裡,如果沒有她,我也活不下去。所以我想說,大家不妨把目光多放在她身上,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還在哺乳期,很多事情就要親力親為,真是太不容易了。」
02
老公從坍塌的隧道裡死裡逃生後,認識了顧青。
顧青和我們年紀相仿,有個上初中的大女兒,生下小女兒後,因為婆家對她二胎都是女兒不滿而提出了離婚,離異後帶著兩個孩子生活。
程彬說顧青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和他一起從死神手裡逃回來的生死之交。
卻全然不提我身為他的妻子,為救援工作投入了多少人力和物力支持。
再加上出院後,程彬還依舊和顧青保持著聯系,這讓我的內心有些不舒服。
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了顧青發給程彬的消息。
「要不是有你,我和他的事兒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經過我的質問,程彬才不耐煩地說道,原來是顧青和她丈夫的離婚官司竟然一直拖到了現在,還是他幫忙善的後。
他所在的律師事務所在業內十分有名,由他這個著名律師來為顧青打官司,顧青的前夫終於不敢再糾纏顧青。
「顧青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次我幫她,算是還恩,真不知道你怎麼這麼小氣,連這種事都要計較。」
程彬這樣說道。
雖然也不算毫無道理,但他這樣說,總讓我感覺是在 PUA 我。
讓我覺得,仿佛我要是計較一分,就是對他們之間那種「俠義友情」和「生死之交」的侮辱。
03
可若是真像程彬說的那樣,恩情都還完了,兩個素昧平生的人還聯絡那麼密切做什麼呢?
每天不斷地消息來往,程彬痴痴看著手機時臉上的笑容,對面都是顧青。
之前從未有過。
甚至有一次,程彬還為了顧青撒謊騙我。
那天,女兒忽然發起了高燒。
我怕一個人在醫院忙不過來,就給程彬打電話。
按理來說,他應該已經下班在家了,可電話裡,他卻說公司臨時安排他去出差了,簡單安慰了幾句女兒。
沒辦法,我隻能一個人帶著女兒去醫院。
可是沒想到,我竟然在醫院走廊上看到了程彬。
他和另一個矮個子女人肩並肩走著,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
二人看向對方的臉上都滿是笑意,融洽得仿佛一家人。
而我的女兒,此刻正病恹恹地靠在我的肩膀上,被疼痛折磨得皺著眉頭。
我一下子冷了臉,叫住他。
程彬看見我的一瞬間,臉上閃過一陣慌亂。
可緊接著又理所當然地帶著顧青走了過來,「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在隧道裡救過我的顧青。」
「顧青,這是陳沅沅,我妻子。」
「陳小姐你好。」
顧青朝我伸出手。
我略過顧青的手,冷笑一聲,「程彬,玥玥病成這樣,你看不到嗎?」
人家正常父親看到自己女兒生病,早就大老遠跑過來問這問那了,可他倒好,條理清晰地跟我強調顧青是他的救命恩人,仿佛這樣,他今天陪著顧青出現在醫院就光明正大了一樣。
可若是光明正大,又怎麼會心虛地撒謊說出差呢?
「那個,顧青的女兒昨天晚上突發闌尾炎,家裡隻有她一個人,這才沒有辦法給我打電話的。」
「對……」顧青尷尬地收回手,笑容溫婉體恤,「陳小姐,如果你因為這件事跟程先生生氣的話,那可就是我的錯了。」
「難道不是嗎?」
我直截了當地反問。
顧青臉色一僵。
像是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地堵她。
連程彬都看不下去了,「陳沅沅,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掖了掖蓋在玥玥身上的褥子,面無表情地說,「孩子生病了,就算沒有丈夫,也有爺爺奶奶這些其他親戚,就算沒有親戚,一個人也是能做到的。」
「犯得著麻煩一個剛認識的陌生男人?」
我不就是例子嗎?
我不就一個人來陪女兒來打針了嗎?
至於我的丈夫,他不知道、不過問,反倒在這裡盡職盡責地給別的女人的女兒充當父親的角色。
這也算他們恩情來往的一部分嗎?
說什麼家裡隻有她一個人……
我諷笑一聲,「怎麼,顧小姐在認識你之前就不是一個人了?」
04
我很慶幸,程玥吃了藥後便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這才沒看到那個對她一句關心都沒有的父親。
不然,看到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父親為了照顧別人而忽略她,小姑娘得哭紅了眼。
可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又讓我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瞞是瞞不住的。
那天,是玥玥的生日。
我做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買好了蛋糕,和她一起等著程彬回家吃飯。
可程彬卻遲遲未歸。
我心裡有些生氣。
明明我已經提前跟他說好了,不管多忙,女兒的生日必須回來。
我陪女兒一直等著,同時給程彬打電話。
打到第十七個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喂?您好。」
電話那邊出現的女聲讓我大腦空白了一瞬間。
「程彬呢?」
我握著手機的手倏然收緊。
「你好,陳小姐嗎?」
「不好意思,今天我大女兒過生日,程先生說什麼都要來家裡慶祝,他喝多了,我過會兒就把他送回去。」
說完,那邊就掛了電話。
隱隱約約地,我聽見了男人的笑聲,就仿佛電話那邊的才是一家人,而我和女兒是多餘的一樣。
「媽媽……」
玥玥抬頭,一雙湿漉漉的大眼睛看著我,「我不是才是爸爸的女兒嗎?」
我忍著心疼,給女兒拭去眼淚,「玥玥,你當然是爸爸唯一的女兒啦。」
「那他為什麼陪別的女孩兒過生日不陪我過?」
我一下子被程玥問住。
十一點多了,程彬才醉醺醺地回來。
我本來就對程彬忘了自己女兒生日去陪顧青女兒過生日很不滿,可他不僅連句道歉都沒有,甚至還在嘮叨著,「我記得你們公司不是在天立中學有股份嗎?你看看能不能找個門道,讓顧青的大女兒……」
「啪」的一聲。
我仿佛聽到我腦中那根理智的弦斷了。
「顧青顧青!又是顧青!你這麼喜歡顧青怎麼不跟她過日子去?」
我突如其來的爆發讓程彬愣了一瞬。
他松了松領帶,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陳沅沅,你什麼意思?我和顧青就是一見如故的好朋友,你別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我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我被程彬的理直氣壯氣笑了,「自己女兒生病、過生日都棄之不顧,倒是對別人的女兒極盡討好,還兩個女兒輪番討好!到底是誰的問題?」
聽見我說起顧青來毫不客氣,程彬臉色嚴肅地朝我吼道。
「陳沅沅我警告你,以後別讓我再從你口中聽到顧青一句不是!」
「你根本就不知道顧青對於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在我以為我要死了的時候,是她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和其他十幾個人一樣,隻剩一捧骨灰了!我們是彼此生死一刻最大的慰藉!」
「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剛出月子就又是打零工又是幹粗活,而你呢?你拿著高薪,整天去公司就是走個過場喝喝下午茶,你知道有的人努力是為了活著嗎?我就是願意對顧青好怎麼了!」
我真的看不懂程彬了。
「所以她沒有一份體面工作,打零工幹粗活,這也是我的錯?」
「你沒錯!」
程彬借著酒後的勁兒,像是把心裡這麼多年的不滿一股腦兒地說出來了一樣,「你做什麼都沒錯!你讓我做什麼我就該做什麼,你是高貴的大小姐,傲氣,從來沒有低頭的時候,可我也是一個男人,一個需要成就感和自尊的男人!」
說完,程彬便自顧自地走出了家門,將門摔得「哐」一聲響。
3
我和程彬是相親認識的,雙方覺得合適就結婚了。
其實程彬說得不錯,我和他的原生條件是有差別的。
我家不算豪門,但和程彬家比起來好很多。
所以我嫁給他算是低嫁。
可我父親那人向來覺得,像程彬這種小時候便吃過苦的人更可靠,因為他們手中的一切榮譽和成就都是自己一分一分掙來的,不比現在事事都要啃老的那些人。
而且我家是我的靠山,程彬也就不敢有什麼別的心思。
我想,這世上,總不是所有的夫妻都一往情深的。
總要允許我們這些沒有體會過愛到刻骨銘心,但到了一定年齡就要完成結婚這項任務的人存在吧。
所以,我和程彬之間,本來就沒有太深的感情。
婚姻對於我們來說不是愛情的結晶,而是彼此心裡的道德約束。
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定力能夠約束自己。
我父親也想錯了。
並不是所有年少刻苦的人,都能堅守初心。
6
可程彬他究竟是沒出軌。
至少我還沒掌握到證據。
那次爭吵後,程彬甚至收斂了許多,至少人比之前來說,算是回歸家庭了,也很少再提起顧青的名字。
就在我以為他想明白了的時候,現實卻給了我重重一擊。
那天,是女兒的家長會。
程彬公司裡有事走不開,於是我去參加玥玥的家長會。
我去遲了,家長會已經開始了。
家長會結束後,玥玥悶悶不樂地撲進了我的懷裡,咬著嘴唇抽泣著。
我懵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爸爸沒來家長會的原因,可玥玥又抽噎了半晌,這才說,「媽媽,我沒能拿到演講比賽的金獎……拿獎的那個小姑娘……她……她講的根本就不如我好!」
家長會之前學校舉辦了場演講比賽,由在場的各位家長投票,最後得票最多的同學可以得到金獎。
並不是對玥玥的演講能力盲目自信,我隻是覺得,自己的女兒不是會撒謊的孩子。
既然她說,拿獎的那個小姑娘講得不如她好,那我就要給女兒一個心服口服的結果。
這個結果可能是對方耍了手段,也可能是女兒技不如人。
不管結果如何,我都知道,女兒要的是一個態度。
是媽媽相信她、站在她身後的態度。
如果錯過了,恐怕她以後再遇到這種不公平的事情時,就會像其他人一樣,選擇漠視了。
於是我私底下問了平時幾個比較要好的家長,一開始他們還躲躲閃閃地避而不談。
在我的追問之下,才有一個姐妹告訴我,原來投票前一天程彬找到她們,送給了她們價值不菲的禮物,讓她們投給那個孩子。
「程……程彬?」
「是啊,怎麼,這事兒你不知道?我還納悶兒呢,怎麼放著自己家閨女不投,好端端地去……」
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她趕緊止住了話頭。
我微微蹙眉,手指輕點著手機背面,問道:「那最後得獎的小朋友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
「秦書晴?」
我立刻通過群聊翻找秦書晴家長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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