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帝夜半驚夢,夢見自己有一女流落民間,於是許下重賞,尋找公主下落。
人人都說陛下情意深重。
可我卻知道,這其中另有緣由。
京城一年無雨,國師玄秀向皇帝進言,欲解旱災,唯有以公主沉江祭神。
皇帝隻有一女,為皇後所出,視為掌上明珠。
於是他終於想起他十六年前流落民間時,還曾有過一個女兒。
他重賞尋女,是為了讓那個女兒替他的明珠公主。
去死。
1
我是水匪的女兒,父親叫陳三狗,母親叫張小翠,兄長叫陳大虎。
我叫陳念微。
皇帝張榜尋女的那日,我辭別父親,帶著母親的骨灰踏上了歸鄉之路。
四年前,民間爆發過一場大疫,母親作為寨內的大夫,為了病人們四處奔波。
她治好了別人,自己卻不幸染疫。
最後的時間裡,她將自己關在屋內,隔著門與我們交代遺言。
她說她早年做了一件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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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救了不該救的人,最終招來災禍,害了全村。
她想回家,向那些因她而死的人,道個歉。
我隔著房門向母親磕頭,應下了此事。
那一年,我十二歲,時機未至,我還太小。
母親死後,為了防止疫症傳染,我們燒了她的屍身。
我裝了一捧骨灰,存入陶罐中,從此陶罐不離身。
今年,我十六歲,豆蔻風華。
無論是殺人放火,還是攪風弄雨。
都時機正好。
該去為母親還願了。
2
母親曾經的村子,十幾年無人居住,已經變成了一座荒村。
我找到了母親的舊居,清掃過後,就此住下。
母親是我的母親。
她的債,自有我替她來還。
當年村落被屠,母親帶著孩子逃離,再未歸家,這些枉死之人再無人記得,就此消弭於世。
既然我回來了,至少該為他們建座墳茔,讓他們有香火可受。
我不清楚村裡都有哪些人。
便數房子。
一共三十二戶。
三十二戶,這裡曾經一個超過百人的村落。
就那麼都死光了。
官方的說法是,流寇劫掠屠了村。
我去了鎮上的棺材鋪,訂了三十二件壽衣,三十二口無字碑。
對方叫我三日後取貨。
我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縣衙的人張貼告示。
縣令家的大小姐身生惡瘡,日漸虛弱,為此尋醫。
縣令姓沈,僥幸成了大族柳氏的姻親,卻沒得到柳氏提拔。
已在這處小縣城任職了二十多年。
告示一貼,就有不少人圍攏上來。
我本不欲理會。
卻聽周圍一個老頭連聲感嘆。
「可惜了,若是田神醫還在,必然手到擒來。」
「在青石鎮生活的老一輩,哪個沒受過田神醫的恩惠。」
「你們不知道,十六年前,縣令夫人也曾身生惡瘡,當時田神醫已經懷胎九月,臨盆將近,縣令本不欲煩擾,結果請了不知多少大夫,都治不好夫人,隻能再去請田神醫上門。」
「田神醫去了,你猜怎麼著,人家隻用了三日,藥到病除。」
「可惜啊,田神醫前腳剛回家,後腳村子便被流寇屠了,田神醫再沒出現過,想來是也遇難嘍。」
他後面再說什麼,我已無心聽了。
隻抓住說話的老頭問:「老人家,您可知田神醫,全名叫什麼嗎?」
老頭記得很深,脫口而出:「田思安。」
我向老人道謝,擠進圍攏了一圈的人群,於眾目睽睽之下,去揭告示。
縣兵好心勸我:「小姑娘,你會治病嗎?愚弄朝廷命官,是要殺頭的。」
我用力一撕,告示入懷。
對著圍攏過來的縣兵伸出三根手指。
「我要三日。」
3
三日後,縣令夫人親自送我出府。
她說我讓她想起了一位故人。
直到分別,她還在竭力勸我。
她憫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想將我留在縣令府,享受富貴。
我拒絕了。
我是孤身一人,但我並非無依無靠。
我自己便是自己的依靠。
水匪的女兒,當然也是匪徒。
比起救人,我其實更擅長殺人。
我也不需要富貴。
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搶。
就如現在,縣令夫人和小姐時隔十六年得了同一種病,卻又都被醫女三日治愈。
如此美談,自會傳到有心人耳中。
我隻需要按部就班,繼續做我該做的事。
從縣令府出來,我去了棺材鋪,取上我訂的壽衣和石碑,一並歸家。
即便我偷工減料,隻立三十二座墳,也並非一日之功。
好在我一向不驕不躁,最有耐心。
我開始每日挖坑、葬衣、立碑。
在第三日,我的家迎來了第一個不速之客。
京城三大世家之一柳家的公子柳雲初。
他問我:「姑娘可知自己是何身份?」
我回他:「知道,我叫陳念微,鄉野女子,是和公子這般人物扯不上半點關系的身份。」
他搖頭,盡顯世家風流。
「姑娘不姓陳,而姓李。」
「你也不是什麼鄉野女子,而是陛下遺落在民間的公主。」
「我此來,是來接公主回宮認祖歸宗。」
我指向不遠處一片新立起的墳給柳雲初看。
他有些不明所以。
「我在給故去之人立墳,一共三十二座,如今才立了七座,還剩二十五座,在立完之前,我哪也不去。」
柳雲初勸慰:「陛下思女心切,日夜難寐,豈可讓陛下久候。」
他周遭侍從接收到暗示迅速圍攏過來,隻要柳雲初一聲令下,便可將我強拉上馬車。
我用簪子抵在咽喉,簪尖刺破皮膚,鮮血立時滴下。
我恍若未覺,對著柳雲初淺笑:「公子若急,可以帶我屍身回去復命。」
柳雲初面色微變,他退了一步。
「我給你三日,三日之後,你我啟程回宮。」
我握簪的手未動。
「若我是鄉野女子,自然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可若我是李家公主,我便要問了,這天下究竟是姓李的說的算,還是姓柳的說的算。」
「公子憑什麼命我做事?」
柳雲初沒有因為我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辭而惶恐,卻還是又退了一步。
「我讓下人幫你。」
我含笑再拒。
「我家內之事,不便假手於人,公子若想幫忙,除非娶我。」
柳雲初面色徹底冷了。
「公主,事不過三。」
可惜,他嚇不住我。
我放下簪子,隨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與他對視。
「事過三次,你又能奈我何。」
「要麼殺我,要麼從我。」
4
柳雲初顯然不想殺我。
所以他從了我。
他隻能沉默地站在一處看我,任我隨意行事。
我處理了一下脖子的傷。
我下手有分寸,這是小傷,就算不管,流會血自己也會停。
又過了四日,我已立下十六座墳茔,正好一半。
也是這日,我家迎來了第二位不速之客。
同為京城三大世家之一的曹家嫡長公子曹承。
曹承與柳雲初拱火:「多謝柳兄,這潑天大功,還等我曹家共享。」
柳雲初的臉色臭的能滴水。
我豎碑立墳,曹承過來蹲下,絲毫不在意汙泥沾染了他的華美衣衫,伸手幫我敲打墳包。
我還是同一套拒絕的說辭。
「我家內之事,不便假手於人,公子若想幫忙,除非娶我。」
曹承滿眼笑意。
「自古隻有君擇臣,沒有臣拒君,公主有命,臣必從之。」
我也笑了,沒再拒絕。
曹承比柳雲初難對付,我大概沒法再拖延了。
現在這樣,倒也夠了。
一夜之間,餘下的墳茔便被立好。
我又拖延了一日,說要為母親刻碑。
柳雲初和曹承二人就站在我身後,看著我一刀一刀刻下「慈母田思安之墓」。
我將裝著母親的骨灰埋在碑下,又在母親的碑前拜了三拜。
前路兇險,生死難料。
所以母親就留在這裡吧,不必隨我冒險,也不必為我擔心。
直到我做完這些也在無人前來。
柳雲初沉默著看我做完這些,隨後道:「你果然是公主。」
「為何?」
兩人都很詫異。
「公主不知嗎?」
我表現得比他們更詫異。
「我為何會知道,說我是公主的,不是你們嗎?」
半晌,曹承詭異地看了一眼柳雲初,主動解釋。
「此事說來話長。」
「十八年前,陛下曾失落民間,被一鄉間醫女所救,兩人日久生情,互許終身,這醫女名諱便是田思安。」
「敢問公主年歲。」
「十六。」
「那便沒錯了,十六年前,七月初三,陛下被迎接回朝,七月初四,陛下登基,立柳氏女為後,中間這兩年陛下一直與田夫人一同生活,公主必是今上血脈。」
「不知公主生辰?」
我看著曹承的眼睛:「七月初三。」
曹承頓了一下,向我伸出手。
「公主,我曹氏車馬平緩舒適,此番入京,不知是否有幸與公主同乘。」
柳雲初神色冷冷,擋住了曹承。
「曹長公子素來風流不羈,車馬之內未必幹淨,我柳氏家風嚴正,請公主與我同乘。」
我對曹承印象甚好。
所以,我上了柳雲初的馬車。
5
上了馬車,柳雲初倒茶,我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碗在手裡打轉。
柳雲初看了兩遍:「你轉茶的手法,與陛下一模一樣。」
我隨口敷衍:「嗯,那想必不是巧合。」
柳雲初被噎了一下,復又問我:「公主此番身世揭開,往後富貴無限,心中當真沒有歡喜嗎?」
我坦誠相問:「沉江祭神,一路向死,柳公子覺得,我該歡喜嗎?」
柳雲初一時失態,碰灑了茶杯。
「你怎會知道?誰告訴你的?」
我將他碰倒的茶杯扶好。
「我年輕貌美,風華絕代,公子對我一見鍾情,不忍見我身死,於是告知了我此事,公子覺得怎樣,是不是很合理。」
柳雲初眉毛皺成一團。
「你早就知道自己身份,故意設局拉我下水。」
我當然知道我的身份,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是誰。
多麼有趣。
我當著柳雲初的面說謊,他卻無法反駁我的謊言。
柳雲初眼底殺機閃過。
我笑意盈盈:「公子敢殺我嗎?」
曹家車馬就在後面。
柳雲初不愧是世家嫡子,片刻工夫就已經重新冷靜。
「三言兩語,無憑無據,就想謀算我?」
我拉開衣袖,露出了手臂上的守宮砂。
「那我再給公子變個戲法。」
這些日子挖墳,我故意挽著衣袖,這枚守宮砂許多人見過。
我在上面伸手一抹,守宮砂在我們兩人眼下消失。
「公子,下了馬車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我之間不清白。」
「人證物證俱在,公子甩不脫我的,若我到皇宮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想必都是因為祭神之事受了刺激,都要算在公子頭上。」
柳雲初聲音愈發的冷。
「無恥。」
我低低地笑:「將死之人,行事自然百無禁忌。」
「公子不敢殺我,便要從我。」
過了許久,柳雲初終於問我。
「你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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