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卻被夫君下藥後送給了夷陵君。
我不哭不鬧,乖乖地做了夷陵君的寵姬。
還贈給了夫君大堆金銀。
誰知夫君貪得無厭,竟將我年幼的女兒也送來獻媚。
我笑得雲淡風輕。
親自替女兒梳妝打扮,然後帶著她跪求夷陵君寵幸。
1
主院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今天是夷陵君外出徵戰凱旋的日子。
也是我被迫做了他的侍妾後,三年來第一次主動去求見他。
我帶著蓁蓁剛來到院外,就被夷陵君最寵愛的儷姬擋住了去路。
她挑了挑眉,秾豔的臉上全是鄙夷:
「喲,老的不行了,就把小的給送了過來。
「這母女共侍一夫,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呀。」
我連忙帶著蓁蓁跪在地上,謙卑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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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兮不敢。」
儷姬哼了一聲,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
「不敢就在這裡跪三個時辰吧。」
然後放開我們,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
冬夜的臺階上鋪了一層厚冰,凍得膝蓋刺骨地疼。
背後傳來蓁蓁擔心的詢問:
「阿娘,您還好嗎?都是蓁蓁連累了您。」
這傻孩子,被自己的父親賣了,還在擔心著我的安危。
我跪得筆直,輕聲回答:
「蓁蓁,以後我們會過得很好的。」
三個時辰後,宴會已至尾聲。
我們凍得渾身麻木,剛進到屋內,迎面是崔緹焦急的臉。
他埋怨道:「你們怎麼才來?」
話音剛落,才驚覺不對。
剛才的喧囂突然不見,所有的目光都朝著我這邊投射了過來。
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驚豔。
其中有一道格外凌厲,在我的臉上打了一個轉,又飛快地移開了。
崔緹對著上首的夷陵君鄭重一禮,賠笑道:
「君侯威武,您此番大捷應當慶賀。
「在下有一女名喚蓁蓁,剛至豆蔻年華。
「願送與君侯,伺候左右。」
瞧瞧,這就是我曾經的好夫君。
什麼情深義重,什麼海誓山盟。
在夷陵君率領大軍攻下卞城後,生怕地位不保。
於是偷偷給我下藥,將我送到了夷陵君的床上。
如今又故技重施,將獻媚的對象換作了我唯一的女兒。
我袖中的手指緊緊握住,連指甲斷裂,掌心被刺破也不覺得疼。
夷陵君面無表情,不置可否地說:
「本侯記得三年前,崔氏不是送來了一個美人嗎?」
旁邊的儷姬掩唇媚笑:
「都怪您,把那美人扔在別院,一直都沒有理會。
「這次您收復了崔氏的祖地平城,崔氏慌了,所以眼巴巴地又送來了一個。」
「哦,那把這個也扔去別院。」夷陵君毫不在意地說。
我趕忙撲通跪下,伏地哀求:
「求君侯垂憐。
「妾身份低微,隻有蓁蓁一個女兒,望君侯能收了她。」
一雙流雲長靴慢慢踱到了我的面前。
一道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今日設宴歡慶,你為何穿著一身素衣?」
我望著他眼圈漸紅,似有萬千話語卻欲說還休,最後隻嘴角淡淡彎起:
「君侯是人之梟雄,世間美人都是君侯的。
「但母女同伺一夫,恐汙了君侯的英名。
「是妾沒有福氣,所以先走一步了。」
一語罷了,我拔出頭上唯一的銀釵,朝著自己的咽喉狠狠刺去。
2
銀釵鋒利無比,須臾間已刺破了我的脖頸。
隨著鮮血飛濺而來的是一隻手掌,快如閃電。
我還沒有看清就手臂一麻,銀釵落地,人也跟著昏迷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熟悉的別院,簡陋清冷。
蓁蓁又哭又笑地將我緊緊抱住,還嘟嘟囔囔地把滿天的神佛都感謝了一遍。
我也緊緊地抱住了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真好,我賭對了。
接下來,日子似乎恢復了平靜。
我與蓁蓁仿佛被遺忘,雖然粗茶淡飯過得很辛苦,卻甘之如飴。
蓁蓁又恢復成我從前還在她身邊時的單純模樣。
她抱著我撒嬌:「阿娘,我想一輩子這樣跟您在一起。」
我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臉,她面容稚嫩,卻已有絕色之姿。
這亂世啊,連普通人都過得朝不保夕。
何況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絕代佳人。
我的蓁蓁這麼好,不該被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糟蹋進汙泥。
我抬頭望向窗外,冷風驟起,要下雪了。
暴雪連著下了幾天幾夜,天寒地凍。我病倒了。
別院連吃住都十分簡陋,哪裡還有藥物治病。
蓁蓁急壞了,哭著四處哀求,卻沒有一個人理會。
入夜寒露深重,我渾身發冷,不住地顫抖著。
昏迷中似有一個人將我摟進了懷中。
他身材高大,胸膛溫暖有力。慣常清冷的聲音卻帶了抹不易察覺的柔情。
哄著我道:「好兮兮,喝藥吧。」
我不要,這藥太苦了,比我的心還要苦。
那人重重地嘆息,又有溫熱的唇伸了過來,堵住了我的嘴。
唇齒相依,口舌交融。
苦澀的藥汁順著甜蜜的親吻緩緩流入。
直到最後一滴不剩,那唇還不願離去,意猶未盡地流連了很久。
久到我發出低低的呻吟,才嘶吼了一聲,狼狽撤回。
我被逼無奈喝下藥後,終於沉沉睡去。
有粗糙的手指不斷撫摸著我頸間的傷痕,還有一個聲音無奈地嘀咕著:
「脾氣真倔啊。」
我的病開始有了起色。
蓁蓁快活得像隻小鳥,圍繞在我的身邊,舍不得離開一會兒。
我看著她歡快的背影不由得心中愧疚,蓁蓁對不起,還差一點點。
院門被狠狠推開,闖進來一群陌生人。
為首的自稱是崔氏的管家,得到了儷姬的允許,奉崔緹之命來帶走蓁蓁。
那管家神情倨傲,抬著下巴對我說:
「夫人,哦,現在應該叫你顏姬了。
「既然君侯不收小姐,老爺就重新給小姐選了一戶好人家。
「小的是來接她過去享福的。」
蓁蓁猶如驚弓之鳥,恐懼地喊著:
「我不嫁。那個人是君侯的隔房表叔,已年逾七旬了。」
我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強忍著咽下去一口腥甜,掙扎著爬下了床,擋在了蓁蓁的面前。
不準他們將蓁蓁帶走。
管家的臉色變得格外陰狠,帶領眾人就朝著我拳打腳踢。
屋內頓時亂成一團。
蓁蓁哭喊著求他們放過我,我則死咬著牙關,要拼命地護住女兒。
當我終於忍受不住,一口鮮血噴出時,一隻鐵拳出現,一擊便將管家的頭打得裂開了縫。
3
管家當場就斷了氣。
眾人立刻跪了一地,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
夷陵君將我抱起,心慌意亂地檢查著我的傷勢。
直到大夫說我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及心肺時,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轉頭命令將跪著的人全部杖斃。
別院裡哀嚎遍地,血沁進了地面洗都洗不幹淨。
連盛寵的儷姬也被關了禁閉。
崔緹嚇破了膽,在侯府外跪了三天三夜,最後由崔氏的下人抬了回去。
我終於可以安心地養病了。
待到病愈時,正是冰雪消融,天氣漸暖。
我命婢女摘來桃花,用花瓣沐浴。
洗至一半時,我對著窗外輕笑:
「從冬一直站到了春,君侯是有了賊心卻沒有賊膽嗎?」
話音剛落,有人影閃過。
露出夷陵君那張刀削斧刻的臉,他氣質威嚴肅冷,唯有望著我的目光格外幽深。
我伸出雪白的藕臂,拉住了他的衣襟狠狠一扯。
撲通一聲,他掉進了玉池中。
水花四濺,我如美人魚般飛快地纏了上去。
春宵苦短,雲收雨歇時已是日升三竿。
我穿好衣衫,揉著酸痛的細腰,對著滿臉餍足的夷陵君說:
「君侯可以走了。」
未等他答話,又說:「我已還清了君侯的恩情,請您以後不必再來了。」
夷陵君的臉瞬間由青轉白又轉成了黑,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他眉頭一皺,伸手掐住了我的細腰,抵在床頭。
盯著我聲音嘶啞:「莫要玩鬧。」
我眯起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目,說出來的話卻冷若冰霜:
「那君侯希望妾如何報答呢?」
他頓時噎住了,喉結上下滾動了半天,才放軟了語氣道:
「兮兮,好好地跟著我吧。我必不負你。」
我根本不為所動:「君侯是覺得一次太少了嗎?
「請君侯開個價,一年或是三年五載,妾絕無怨言。」
他額頭滑落無數條黑線,忍了又忍才道:
「那你想要怎樣?」
我望著他認真地回答:「妾不想再被人欺辱。
「包括我的蓁蓁。」
他松了一口氣,眼中有了隱隱的憐惜,對著我鄭重承諾:
「我答應你。」
我仰首親了親他弧線優美的薄唇,滿意地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別院還是那個別院,卻一改往日的清冷。
世人都說,如今夷陵君最愛的寵姬就是我,連儷姬也要退避三舍。
我有了數不盡的金銀,還有了一隊隻忠於我的鐵騎。
無數的人開始巴結我,我都避而不見。
直到收到了一封拜帖。
望著拜帖,我的笑容越來越盛,釣了這麼久的魚,終於咬鉤了。
4
都說宴無好宴,可有的人就是狗膽包天。
我望著面前諂媚的崔緹展顏一笑,他渾濁的眼眸中頓時露出迷醉。
我心中一陣惡寒,面上卻格外溫柔,親自端起一杯酒敬給他:
「阿緹,沒有你就沒有如今的顏姬,你勞苦功高,當滿飲此杯。」
崔緹得意洋洋地喝下酒後,貪婪地將我上上下下掃了一遍。
誇贊道:「兮兮,你可真美啊。
「若不是為了崔氏,我是真舍不得將你送出去。
「如今你成了君侯的新寵,可千萬要記得我們崔氏的恩情。」
我含笑點頭:「放心,你們崔氏的大恩我從來都不敢忘記。」
我一定會好好回報的。
嗯,說了這麼會兒的話,時間差不多了。
我笑得越發嬌媚,問崔緹:
「是不是開始頭暈渾身發熱了?」
「你,你給我喝下了什麼?」崔緹大驚。
「來而不往,非禮也。」
「給你的不就是當年你下給我喝的——春藥嗎?」
「你,你要幹什麼?」崔緹猛地站了起來。
卻又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三月春光明媚,別院的長廊上也灑滿了細碎的金光。
我逗著廊下新送來的鸚鵡學說話。
「你還有闲情逸致在這裡玩耍?」
夷陵君面上籠罩著一層烏雲,聲音寒涼得仿佛結了冰。
我翹了翹嘴角:「不就是崔緹不行了嘛。」
他驚訝地望著我,額角青筋直跳:
「崔緹被人下藥後扔進了乞丐堆。
「讓上百個乞丐玩弄了三天三夜,又被赤身裸體地扔在了大街上。
「被發現時,已經瘋了。」
「你……」他伸手朝我一指。
我幹脆利落地回答:「對,就是我幹的。」
夷陵君扶額:「崔氏是卞城有名的世家,又帶頭歸降於我。
「崔緹是崔氏的長房長子,日後要承嗣的。
「你竟然直接把他給廢了。」
我冷哼一聲:「像崔緹這種賣妻賣女的奸佞,也配當世家的族長。」
他一怔,臉色稍緩:
「你要出氣也可以,但是如今管理卞城還需要世家支持。
「何必趕盡殺絕呢。」
我分毫不讓:「他對我們母女趕盡殺絕時,可有半分憐惜?」
夷陵君啞口無言。
看著我眼神復雜,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罷了……」
話音未落,有侍衛匆匆跑來稟告,整個崔氏已被夷為平地。
夷陵君的目光剎那間如利箭般向我射來。
我回答得依然很幹脆:「都是我幹的。
「崔氏背地裡魚肉百姓,不知道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不過是將這些事情都抖了出來,崔氏被憤怒的百姓血洗也是活該。」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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