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名:君臣有別 字數:3459 更新時間:2025-03-05 17:5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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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的人要娶親了。


我親自寫下賜婚詔書,祝願兩人天長地久。


他大婚之日,我病入膏肓,所剩時日無幾。


卻未曾想到他一身喜服闖進寢殿,臉色慘白,與我十指相扣:「陛下,是臣錯了。」


1


邊疆大捷,舉國歡慶。


半月後,周野前來觐見。


三個月不見,他黑了瘦了,一身紅色朝服難掩殺伐之氣。


我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


心下想著賞賜給他些什麼,黃金萬兩自不必說,上次西邊進貢些新鮮玩意……


下朝後,我留下周野,一同用膳。


陳公公託著一碗藥:「陛下,該喝藥了。」


正值興頭,被人打斷,我不悅地皺了皺眉。


陳公公大氣不敢喘。


周野主動接過藥湯,不經意問陳公公:「陛下,近來身體如何?」


陳公公遞給周野一個感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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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陳公公回答,我語氣散漫接過話:「自然不錯,宮裡有人伺候,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倒是你瘦了不少。」


說罷,我端走他手中湯藥一飲而盡。


酸澀的藥味讓人作嘔。


藥喝了十年,依舊沒有習慣。


周野取來蜜餞給我。


甜膩的味道蔓延整個口腔。


周野眼眸沉沉:「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我示意他繼續說。


他起身雙膝跪地,目光沉沉:「臣帶回一人,懇請陛下為臣賜婚。」


嘴裡的蜜餞初嚼甜膩,如今發酸發澀。


我咽下蜜餞,嘴角蕩起一抹笑開口:「大喜之事,自是準了。


「不知是哪家姑娘贏得周將軍的青睞,孤好奇得緊。」


周野的唇動了動:「是男子,他對臣有救命之恩。」


我不確定重復:「男子?」


周野點頭。


袖中的手指嵌進手心,我有一瞬的失態,很快被遮掩起來,扯出輕笑:「你若喜歡,男子有何不可。」


原來周野喜歡男子。


周野眸裡復雜,不等我看清,他垂眼拜謝。


我不顧旁人勸阻,喊來宮女上酒,拉著他以示祝賀。


酒一杯一杯。


心如刀割,痛到窒息。


終是沒忍住,一滴淚自眼角落進杯中,蕩起淺淺的漣漪。


我醉了。


周野背我回寢殿。


路過一汪碧翠的湖,一隻水鳥掠過水面,水花四濺。


我漫不經心開口:「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當年周將軍曾救孤的性命,想來孤也該以身相許才對。」


恍惚一瞬,記憶被拉回十年前。我獨自一人去湖心觀湖,身體病弱後從雲端跌落塵埃中,不願不甘,崩潰死寂。


我生出一死了之的心思。


窒息感襲來,是周野憋紅臉,拽住我拉出水面。


2


周野腳下一頓,解釋:「救陛下是臣應……」


我笑起來打斷他:「孤醉了,開始說胡話了。」


君君臣臣,綱常倫理,是一條天塹。


迷迷糊糊間,我被人放到榻上,有人動作溫柔幫我褪去外袍、鞋襪。


意識消散前,我強撐著鉤住了一抹紅色。


夜裡,我醒來,手心緊攥了一塊紅布。


喉間有痒意,止不住地咳嗽,像是要將心肺咳出來。


陳公公慌慌張張進屋。


我止住咳,靠在床沿上,撩起眼皮看他:「沒死了,急什麼?」


陳公公抹了抹額上汗,撲通跪下:「奴才隻是擔心陛下,陛下今日喝了酒……」


我不耐起身倒茶。


不料下一秒喉間腥甜,我捂住嘴,血爭先恐後從指縫流出,染紅了地板。


陳公公渾身顫抖,瞪大眼睛,像隻被卡住喉嚨的雞。


我身形不穩地扶著桌子,面無表情地擦掉嘴角血。


陳公公回過神,連滾帶爬往外邊跑要喊人。


被我喝住:「陳令!」


陳令生生停住腳,回頭神情悲戚。


「別折騰那群老東西了,打些熱水來。」


陳令慘白一張臉,緩緩垂下腦袋:「奴才這就去。」


溫水裡,我一點點洗淨手上的血汙。


地板上血跡被擦洗幹淨。


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


我坐在書案前,吩咐:「替孤磨墨,周將軍的賜婚詔書還未下。」


我蘸取墨汁,懸在半空遲遲未下筆。


一滴墨落下暈出一團黑點。


早料周野會有成親一日,為何還是不甘心。


我喜歡的少年郎要與他人成親了。


叫我如何甘心!


可怎麼辦。


我活不長了。


筆終是落下了。


一筆一劃。


一字一句。


這道聖旨花了我許久的時間。


寫完它,耗盡我所有的力氣。


陳令小心翼翼收好聖旨。


我懶懶揮了揮手:「下去吧,孤乏了。」


門被帶上,我強撐著起身回床,壓抑不住喉間的痒意,嘔出一口血。


我慘然一笑:「哈。」


我閉了閉眼睛,心裡有那麼一瞬怨起周野。


為什麼當初要救我,讓我拖著這副身體,苟延殘喘活在世上。


恍惚間,我想起一些往事。


最初,我和周野關系不好。


他是攝政王為我挑選的伴讀,萬千寵愛的小侯爺,鬥雞遛狗,肆意灑脫。


他好動,上蹿下跳像隻傻猴兒。


我喜靜,書案前可以坐一天。


一動一靜,彼此不喜,表面平和,內裡波濤洶湧。


少年心氣,誰都不服誰。


比文比武,都想壓對方一頭,爭第一。


那日的騎射比試中,周野鮮衣怒馬拔得頭銜,出盡風頭。


他慢悠悠回到我身旁,眸中有得意,頷首行禮:「承讓了,陛下。」


我冷淡點了點頭,任由弓在手心留下一道狹長的印子。


周野得了賞賜,神採飛揚。


在武藝上我一向比不過周野,哪怕平日勤學苦練。


周野雖詩文歌賦一塌糊塗,沒少被夫子打手心,但他在策論、算術、武藝上頗有天賦。


比試結束,人群散去。


我舉起弓練習騎射,心有不甘,跟自己較勁。


要再準點,再準點……


逐漸箭矢失了準頭,像是胡亂地發泄,沒有再中紅心。


「陛下,心不寧,射不中的。」


周野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我循聲望去,不知他何時折回來,又在這兒看了多久。


我居高臨下看他,冷冷地開口:「孤沒有。」


周野揚眉聳肩,神色坦然:「我隻是說實話,就陛下這麼練法,隻怕要氣哭騎射師父咯。」


聽他怪聲怪氣,鬱氣湧上心頭,我下逐客令:「小侯爺若無事,離開便是。」


周野沒有離開,厚著臉皮待在一旁看,戲謔的視線如影隨形,令我越發焦躁不安。


他在看我笑話!


這個念頭一出就以星火燎原之勢將我的理智燒掉,長期被壓一頭的不甘不快如山崩地裂般爆發。


我將馬掉頭,拉開弓將箭矢對準了周野。


他愣住幾秒,甚至有心思開玩笑:「陛下,這是靶子不好使,想換靶子呢?」


一旁太監宮女嚇傻了,上前勸說:「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我保持拉弓的姿勢不變,冷笑反問:「如果是呢?」


「那我便當陛下的靶子。」


周野起身取來靶子,雙手舉起來,不躲不閃地站在那兒。


沒有我期待的懼怕,好似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更令人不快。


他如此坦然不懼怕,不過是料到我不敢。


我挑釁威脅道:「你就不怕孤一箭射歪,傷你性命。」


周野毫無畏懼之色,咧嘴一笑:「陛下,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死死盯住周野礙眼的笑臉。


心裡有道聲音在叫囂:殺了他,便可揚眉吐氣,以後攝政王就不會總拿我與他比較。隻要殺了他,往後第一就是我,攝政王就不會失望,隻要……


嗖!


箭如寒星,正中紅心。


周野看了看手裡的箭靶,笑眯眯誇獎。


一旁太監腿都嚇軟腿,癱坐在地上。


我神色復雜地下了馬,走近他,忍不住問:「你就不怕嗎?」


周野將箭靶丟在一旁,身形搖搖晃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後怕地撫著胸口:「怕呀,剛剛那會兒我還以為陛下是想殺我,這不腿都軟了。」


我嗤笑,懶得搭理他。


縈繞心間那一股鬱氣散去,餘下更多是悔意。


周野坐在地上,懶散朝我伸手:「陛下,扶我一把唄。」


我扭過頭,無聲拒絕。


周野耍賴:「我腿真軟了。」


我遲疑一會兒,緩緩伸出手。


周野笑起來,一把握住我的手。


身後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太監領著太醫,神色慌張地過來。


後邊是臉色難看的攝政王,他目光銳利,聲音冷沉:「誰教你如此的?!」


攝政王發怒了。


我垂下眼眸:「孤知錯了。」


手驀然被收緊,周野半擋在我面前,急忙解釋:「攝政王,我和陛下鬧著玩。」


我怔怔望著比我高半個頭的周野。


我輕輕抽出手,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不是鬧著玩,孤最開始盯著的地方是這裡。」


我話說完,周野臉色有些發白,顯然是被嚇到了。


我看向攝政王,垂眸拱手道:「還請攝政王責罰孤。」


攝政王表情冷峻:「為何陛下想殺小侯爺?」


我沉默幾秒,如實回答:「因為孤技不如人,不甘心位居第二。」


承認的瞬間,心頭不由一松。


攝政王吩咐太醫:「給小侯爺看看。」


周野被他們團團圍住,我隨攝政王領罰。


3


攝政王親自動的鞭刑,每一鞭子都是十足的力氣。


他說:「作為天子,不該如此爭強好勝,罔顧他人性命……」


連續幾日,我趴在床上,疼到夜不能寐。


這罰受得心甘情願,心裡沒有一絲怨氣,反倒痛快不少。


但想到周野會因為此事,不再留下來做伴讀。


我莫名有些失落。


「陛下,陛下……」


我循聲望去,一個腦袋從窗邊擠進來。


是周野。


我意外:「你怎麼來了?」


周野輕巧翻進來,湊近我,嫌棄地嘆氣:「都傷成這樣還有心思念書啊。」


他自顧自地說:「我聽說陛下在攝政王手裡險些丟了半條命。」


我淡淡回答:「不重,謠言罷了。」


冷不丁薄被被掀開,他看到我鞭痕交錯的後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你管這叫不重?」


我冷下來臉,低喝:「周野!」


周野迎上我的目光,眼底有不忍之色:「陛下,其實很疼吧。」


我低下頭,捏皺了手裡書頁。


對,很疼。


背上似有一陣風在吹。


我抬眼隻見周野鼓著腮幫子,輕輕朝我背上的傷處吹氣,模樣傻氣幼稚。


我撲哧笑出來。


周野一臉嚴肅,解釋:「多吹吹就沒有那麼疼了,我幼時受傷,我娘就會替我吹吹……」


分明是哄娃娃的安慰話,但後背的傷奇跡般不那麼疼了。


正如周野說的那樣,吹吹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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