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
見我愣神,謝無柳挑了挑眉。
「靈芝?」
我這才回神,輕輕搖了搖頭。
「不必了,不用以身相許的,隻是個小玩意兒而已。」
我孑然一身,也曾想過能不能有個人陪著我。
可總想靠著從別人那得到的呵護和愛活下去,就像是借別人家的柱子支撐自家房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垮了。
我得自己給自己撐起來才行。
但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匆匆轉身跑走了,臉有些紅。
可謝無柳打那以後,似乎一發不可收拾的找到了新的樂趣。
我去採草藥,他巴巴地背著竹筐要我教他認藥。
我讓他回家,他就做好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坐在桌前等著我回去才吃。
我去後院摘個桃子的功夫。
他都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後。
「靈芝為什麼不答應?可是覺得我不夠好看?」
我搖了搖頭,低頭摘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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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芝可是嫌我不夠賢惠?」
我搖了搖頭,低頭摘桃。
「那你到底……」
他不服氣似的低下頭湊過來,我唇瓣恰好擦過他臉頰。
他一瞬間瞳孔睜大,整個人忽然紅透了,連連後退,一掌按裂了樹幹。
他飛快側身擋住桃樹,才發現我壓根沒看到,早就捂著臉頂著滿腦袋靈芝蹲在了一旁。
半晌,我像個木偶人似的僵硬的站起身,繼續摘桃子,一個不慎,樹枝劃破了手指。
我沒當回事,謝無柳卻撕開袖子,把布條纏在我手指上。
「不是什麼大傷口,不用這麼小心處理。」
我疑惑的看著他。大家都知道,我哪怕是取了心頭血,也一柱香就能恢復如初。
他卻輕聲道:「可是會疼啊。」
他眼裡閃過一抹茫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還有,為什麼靈芝受傷,我這裡也會疼呢?」
我微微一愣,心裡像是有個埋到很深很深的所在,被蟲蟻輕輕咬了一下,發澀。
10
謝無柳回屋了。
整整三天,他都沒有纏著我,隻是還是給我做好飯放在桌子上,接著又回屋不知幹什麼去了。
以往香噴噴的飯菜,眼下卻似乎沒那麼好吃了。
我知道,這是因為我有點不習慣,忽然少了個人陪我吃飯。
可是天底下誰又能永遠陪著誰呢?遲早得習慣的。
第四天清晨,謝無柳站在我門口敲門。
「靈芝,我認認真真想了三天三夜。」
他頓了頓,溫聲道:「以身相許的事,要不……你再認真考慮考慮,成不成?」
我總覺得,謝無柳骨子裡像是一隻貓,傲氣又不親人。
可眼下,這隻貓似乎低下頭,小心翼翼又生澀的蹭了下我的腳踝。
11
我借著採草藥的名頭去山上躲了一天,從清晨到傍晚,我都沒想出來該怎麼辦。
倒是周圍的草,揪禿了一圈。
站起身來,才發現回去的路已經黑得分不清了。
我抱著膝蓋,看山腳下燈火通明的村莊。就像以前,凌如玉陪著溫姝,而我孤零零坐在山上往山下看,想會不會有一天,這裡頭也有等著我的一盞。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謝無柳提著一盞燈籠站在我身後,蹲下來照著我。
「靈芝,想不想回去了?」
我知道他悄悄跟著我,不過傍晚他走了,我還以為他不耐煩了。
可原來,是回去拿燈籠,來接我回家。
我看看燈籠,又看看他,忽然不糾結了。
「謝無柳,我們成親吧。」
要是真過不了,就和離唄。
反正我還可以賣長出的靈芝養活自己呀。
12
我要成婚的事一日內就傳遍了村內。
家裡的門檻差點被踏破。
「哎呦,恭喜恭喜,靈芝娘娘和謝大夫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說好啊謝大夫,你要是欺負我們靈芝娘娘,這裡每一個人都是第一個不答應!」
謝無柳笑著緊緊握著我的手。
村民們興致勃勃地搶著幫忙置辦東西,草兒領著孩子們去採了許多花,裝點在房子裡裡外外。
馬大娘和村裡的姑娘們,特意陪著我和謝無柳進城去選喜服。
婚禮當天,整個村的人都來了,村長和馬二娘坐在高堂,我和謝無柳三拜,就此成了夫妻。
新婚夜,他掀開蓋頭。
我幹幹脆脆的叫了一聲「相公」。
他愣愣看著我,耳根紅得像是要滴血,半晌,才艱難叫出一聲:
「娘子……」
不知道的,怕還以為是我強娶的他呢。
漸漸的,我發現謝無柳其實有很多事瞞著我。
比如他壓根不會什麼醫術。
原來那些給姑娘們扎在手腕上的針,都是裝模作樣隨便扎的,和醫書標的位置大相徑庭,可偏偏就是能藥到病除。
比如謝無柳其實很愛撒嬌,現在最常做的,就是一臉餍足地抱著我,像貓一樣貼貼蹭蹭,就差打起呼嚕來,喊著:
「靈芝靈芝……」
還比如,看著溫柔體貼的人,在某些時候性格會很惡劣。
眼下又多了一樁。
夜色過去,我在晨光中看到一縷黑霧纏在我手腕上親昵的蹭著,另一端連在他指尖。
他摟著我的腰沉沉睡著,毫無所覺。
我嘆了口氣,拉起他那隻手放進錦被,閉上眼睛。
算了,我什麼也沒看到。
13
隻是作為他隱瞞這些的小懲罰,夜晚一起在搖椅裡乘涼看星星時,我偶爾會趁他睡著,拿著毛筆在他臉上悄悄畫畫。
沒想到有一天,我還會這麼熟練地捉弄人。
這是草兒教我的法子,她讓我畫烏龜。
「什麼,要是有人敢騙靈芝娘娘?那那人一定是個烏龜王八蛋吧!」
我想了想,改成畫靈芝。
畫著畫著,謝無柳就會醒來,溫和又故作惱怒似的道:「靈芝!」
我就趴在他胸口大笑起來。頭上長滿了靈芝。
我才發現,原來當我開心時,頭上會一瞬間長出好多好多靈芝呀。
隻是為什麼,從前從未能發現過呢。
我邊想,又情不自禁的笑。
一抬眼,才發現謝無柳早被我笑醒了,正無奈的看著我。
謝無柳撿起掉在地上的醫書輕輕拍了拍,最近他開始認真學習醫術了。
雖然學著學著,就睡著了。
我戳了戳他的臉。
「怎麼最近學得這麼認真呀?」
他更無奈的長嘆一口氣。
「難不成容你一直滴血救人麼?你那個性子,看到人生病受苦總是忍不住的。」
他看著我,一臉認真。
「靈芝,我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神醫,不讓你再留一滴血。」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瘟疫早在很久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抬頭問他。
「對了,之前那個故事我沒有聽完。你說,那個妖怪遇到花兒後,會怎麼樣了呢?」
謝無柳讓我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裡。
「後來啊……就像你說的。」
「花兒真的給了妖怪一枚花瓣。」
「妖怪看著花瓣,忐忑的問花兒,『我能留在你身邊嗎?』。」
「花兒最終回答他,『可以呀。』」
「於是,妖怪就長長久久地待在了花兒身邊,他的心漸漸被另一種東西填滿……滿得都要溢出來,再也沒疼過了。」
謝無柳講故事的聲音果然很助眠。
在他溫和的聲音裡,我又睡著了。
這樣他就不能裝著生氣懲罰我畫花他的臉啦。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個吻落在額頭。
「說起來,其實妖怪該改名啦。」
14
轉眼到了元宵。
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紅燈籠。
謝無柳扶著木梯子,仰頭看著我伸長手臂,把大紅的燈籠掛在門前。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飄在他纖長的睫毛上。我沒忍住,抬手輕輕給他拂去。
又實在沒忍住,親了親。
謝無柳耳根紅得都不像樣子了。
燈籠一掛好,他就將我抱下來裹進披風裡。
「快進屋,外面冷。」
不想街道上站著一位故人。
凌如玉臉色煞白的看著我梳起的婦人發,視線轉向我身邊的謝無柳,握緊了劍。
這段日子,隻有小安知道我在哪裡。
想必是她告訴凌如玉的,終究是怕我在外不安全。
「靈芝……你怎麼會嫁人了呢?」
「你是不是在氣我?我不是不想來找你,隻是封印魔域太兇險,我掉了進去。」
他有些魔怔似的上前一步,視線牢牢釘在我身上。
「我全靠著回來見你的念頭,才從魔域硬生生闖了出來……我一直埋在心裡的隻有你……」
「我之前那樣對你,隻是害怕。」
「溫姝的父親是我的師父,師恩如山,他臨死時定下婚約把溫姝託付給我,我隻是怕自己成了無法信守承諾的小人。」
「可是我再也制不住自己了。」
「和溫姝的婚約我已經退了。」
「你,你和他和離好不好?」
謝無柳的笑越來越冷,眼見要開始冒黑霧了。
我連忙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緊緊握著他的手。
謝無柳頓時回握住我,眉眼彎彎。凌如玉則徹底沒了血色。
我看著凌如玉,心裡無悲無喜。
一個靈芝的腦袋,裝不下什麼仇恨。
「劍尊,我……」
他忽然落下一滴淚來,強顏歡笑的打斷我。
「靈芝,你從來都是直接叫我凌如玉的。」
可他忘了,曾經也是他說我不懂分寸。
「劍尊,過去的就都過去吧,大家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我,眼淚止不住的落。
「靈芝,我們十年的情誼,究竟為什麼?」
我想了想。
「劍尊,其實,取心頭血很疼的。」
他忽然僵住了。
他模糊想起來,他最初讓靈芝取心頭血時,靈芝還會哭著說疼,可為什麼,後來她從來沒說過了呢?
「劍尊,不是不說疼,就真的不會疼。」
「可是你視而不見了十年。」
「真正愛一個人,怎麼忍心呢?」
我輕嘆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凌如玉的哭聲,最初像是嬰兒般細微,漸漸越來越大。
高高在上的劍尊,第一次像一個握不穩劍的孩子一樣,蹲在地上捂著心口,哭得泣不成聲。
馬二娘帶著草兒來給我送餃子。
草兒把熱氣騰騰的餃子從食盒裡端上桌,問我:
「靈芝娘娘,你門口怎麼有個人一直在哭?他哭得好像一條狗啊。」
馬二娘把一盤盤餃子擺好,恨鐵不成鋼道:
「你個小孩子家家,少打聽。」
每個白瓷盤裡都是滿滿當當堆在一起的餃子。
村裡人聽說我和謝無柳不會包餃子,特意每戶都多包了,託馬二娘一齊帶給我。
謝無柳一邊道謝,一邊替我解下披風,拂去我發上的落雪。
往事終是往事,我已然別有自己的天地了。
我摸了摸草兒的頭,溫柔道:
「我也不知道。」
15
凌如玉枯站在了街道上三天,大雪落了他滿身。
他在胸口劃了一道大口子,血順著他的胸口滴滴答答的落下,染紅他的白衣和腳下的細雪。像是某種償還。
我出門,掃一眼他的傷口,對他道:「劍尊,還請離開吧。」
他的眼裡燃起一抹光亮。
「靈芝,你還是舍不得對不對?」
我溫聲道:
「村子裡有孩子,讓他們看到,會嚇到孩子們的。」
凌如玉眼裡的光徹底死寂下來。
寒風料峭,謝無柳在屋裡高聲道:
「呀!娘子!針刺到我了,好疼啊!」
「都讓你別動我的刺繡啦……我這就來,你別亂動啊……」
我連忙轉身回了院子。
自此,我再沒有見過凌如玉。
16
冬去春來,春去夏來,夏去秋來,秋去東來,日子就像石磨一樣一圈圈的轉著。
村口的黑狗又下了幾窩小狗。
我看著滿後院的靈芝發愁。
如今家家戶戶都有我送的靈芝,村裡一百二十歲高齡的老人,吃著我的靈芝都吃得健步如飛了。
可天地之大,世上還有那麼多在病痛中的人們。
這些靈芝還沒能到他們手裡。
於是我對謝無柳說:
「我想出村了。」
我隻是一株小靈芝,不敢用什麼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詞。
可謝無柳明白我的意思,當晚就收拾好了細軟。
「為夫自然是哪裡都陪娘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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