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顧別時指腹劃過我泛紅的眼角,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好好,都是師兄的錯,以後出門絕對會帶上阿月的好不好?」
「還有要給我做好吃的。」
他接過我擤鼻涕的手帕,軟著嗓音應聲:
「好。」
我紅著眼睛點了點頭。
心裡暗暗比了個耶。
三師兄這招無理取鬧顛倒黑白真是妙哇!
11
天驕大比,顧別時打算帶著我一起去。
臨走的時候,宗門的人都來送行了。
我和大師姐講話的時候,餘光瞥見師傅根根豎起像是刺蝟一樣的發型,很不講義氣地笑出了聲。
師父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嘆了口氣,還是把防身的法器交到我手裡:
「你還笑!你個小沒良心的。好好跟著你顧師兄,別給他添麻煩。」
「要是有人欺負你了,記得傳訊回宗門,讓我聽了樂呵樂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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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師父看來是還沒消氣呢。
顧別時在一旁冷了眉眼,抓起我的後領就往他的劍上帶。
「乖,和師傅說再見。」
12
我沒靈力,自然沒御過劍,更別提沒系安全帶就上天了。
站在比我腳掌寬不了多少的劍上,我抓著顧別時的衣服雙腿發顫。
旁邊是路過的飛鳥,向下是比螞蟻也大不了多少的樹木,失重感傳來,心髒狂跳,胃裡是翻江倒海的難受。
天殺的,到底哪個現代人穿過來能不暈劍啊!
很快,理智離家出走。
我蹲下來抱著顧別時的大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師妹!」
顧別時也沒想過我會暈劍,連忙降落。
落地之後我靠著一棵樹又大吐特吐,酸水刺激著喉嚨卡得生疼。
這劍是一點也御不了了,顧別時沒辦法,進落日山脈抓了一頭靈獸代步。
見到坐騎的那一刻,我雙眼發亮。
這前窄後寬的流線型輪廓,這淡黃色蓬松柔軟的皮毛,不是芒狗是什麼!
水果寵物!芒門!
13
鑑於它長得像芒果狗的長相,我給它取了個簡單粗暴的名字——芒芒。
芒芒有怪癖,喜歡撿垃圾。
有長得像頭骨的花,有發著七彩光芒的石頭,還有破了一個口的爛碗。
撿這些倒也算了,今天傍晚,它居然興高採烈地叼著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回來,獻寶似的扔到我面前。
「?」
我抬頭看了看豆豆眼的芒芒,又看看腳下衣衫褴褸但仍可窺見外貌不俗的男人。
拿鴨脖的手,微微顫抖。
兒啊,媽媽沒告訴過你,路邊的野男人不要隨便亂撿嗎?
誰知道救的是李承鄞還是傅慎行啊!
都是要人命的玩意兒啊!
我隨意塞了幾粒療傷的丹藥喂給地上那人,隨後抬起他的左腿打算把他丟到遠一點的地方。
藥給你了,仁至義盡了,能不能活看你命了。
可還沒走幾步,後面就傳來一個陌生低啞的嗓音:「妙音?是你嗎?你來找我了……」
我回頭,地上的人滿頭冷汗,卻又雙眼通紅地看我,眼裡流轉著破碎溫柔的光。
我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看到我的臉,這個病號哥更瘋了,不顧身上的傷勢掙扎著起身,抓著我的手腕要把我拉到他懷裡,嘴裡喃喃:
「妙音,妙音,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妙你丫的妙蛙種子的米奇妙妙屋。
我手上一個用力捏斷了他的腿骨,病號哥疼得渾身一顫暈了過去。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拍拍手上的灰,轉身對上顧別時怔愣的神色。
丟人計劃失敗。
14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隻有樹枝燃燒的火光照徹四周。?
顧別時用丹藥穩定了他的傷勢,還給他接上了斷骨。
作為全能男主,顧別時練出來的丹藥自然不必多說,才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那個滿身血汙的男人便悠悠轉醒。
他似乎完全忘了剛剛我捏斷他腿骨的事,看到我時,臉上綻開一抹極盛的笑。
「妙音!是你救了我嗎?」?
他衝我挪過來,卻在下一秒被一股真氣掀翻出去。
我轉頭,罪魁禍首正歲月靜好地織著圍巾。
我扶額朝那人解釋:
「你認錯人了,我叫江浸月,是月華宗弟子,不是什麼妙音。」
血衣男子愣住,目光描摹著我的輪廓,好看的淺色的眼眸逐漸黯淡下來:
「你……不是她?」
「不是!」我斬釘截鐵地開口。
「還有,救了你的是我的師兄,不是我。」
血衣男子垂眸,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才再次開口:
「我叫沈重光,多謝二位相助。」
沈重光嘴裡說著二位,目光卻一眨不眨地落在我身上,對視瞬間,我恍惚看到了他眼底翻湧著詭譎陰暗的風暴,模樣有些瘆人。
我疑心是看錯了,揉揉眼睛再次看去,卻見沈重光滿身月朗風清的氣質,溫柔地歪頭衝我笑了一下。
顧別時在一旁,冷著臉再次把他掀翻。
15
沈重光纏上我們了。
準確來說是我。
他會白天到處去採集嬌豔的鮮花為我編制花環。
會夜半一襲白衣飄飄遺世獨立地坐在樹上吹簫。
會在洗完澡後半露著胸膛不經意地路過我的身邊。
這些舉動實在太過明顯。
他瞞不住我,我明白了,我什麼都知道了!
沈重光在報復我。
他知道我有結膜炎故意拿花粉折磨我!
他大半夜去樹上吹簫是不想讓我睡覺!
洗完澡不擦幹水甩到我身上是惡心我!
陰險,太陰險了!?
我氣呼呼地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扎沈重光小人。
顧別時的眼神也一天比一天幽暗。
我猜測他可能也知道了沈重光故意針對我,便壓低嗓音,試探著詢問:
「師兄,你覺得沈重光怎麼樣?」?
顧別時垂眸掩蓋住眼中的神色,給吱吱冒油的烤兔腿翻了一個面,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你很在意他?」
我點頭:
「那可不!」
他都這麼針對我了還指望我能心平氣和不成!?
烤兔腿的油往下滴,掠起一束火苗,顧別時眼中有光影明滅。
他沉默了一會兒,拿起調料罐給兔腿撒上。
「他沒什麼好的,阿月,他配不上你。」
「我會尋來全天下最好的男子與你相配。」?
「所以,不要看他。」
怎麼忽然扯這麼遠了?
我皺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顧別時!你倒錯調料了!你拿的是白糖!」
一陣手忙腳亂,最後我們吃上了焦糖烤兔腿。
16
也不知道顧別時受了什麼刺激,當天晚上趁著我睡覺,被子一卷就把我打包上路。
等我醒來的時候,沈重光不見人影,我們已經到了臨淵城境內了。
今年的天驕大比正是在臨淵城舉辦的,城門口熙熙攘攘,排起了長龍一般的隊伍。
臨淵城城如其名,建立在一處萬丈深淵邊上。
聽說第一任城主是一位渡劫期的大能,以臨淵城為陣法核心畫下了一個封印大陣,用以鎮壓深淵裡的妖邪魔物。
想起此行的正事兒,我拉著顧別時的手往參賽點趕過去。
「師兄我們走,我已經聞到一百萬靈石的香味兒了!」
顧別時一愣,很快便彎眸笑了出來。
「好。」
17
天驕大比一共有四輪。
分別是靈根資質測試,秘境試煉篩選,心魔考驗問心,登雲梯決鬥。
在我看來,這些關卡對男主來說根本不是事兒!
不出我所料。
不過短短幾日,顧別時的名號就在臨淵城傳開了。
「聽說了嗎?今年天驕大比橫空出現了一位驚才絕豔的天才,居然把幾大宗門培養出來的天驕踩在腳下了!」
「現在城裡誰不知道他?當日靈根測試的時候我就在場!好家伙,這少年直接把資質水晶撐爆了!」
「還有還有,秘境試煉,他一個人收集了秘境裡近半數的靈牌,以摧枯拉朽之勢奪冠!」
「據說他來自什麼……月華宗?沒聽過名字的小破宗門,被連累慘了吧,出門還要帶著一個病秧子拖油瓶……」
實力強大、姿容絕豔的天才少年,引得不少勢力都對他起了招攬之意。
他們不斷送來靈藥法寶、功法靈符,顧別時依舊不為所動。
見這條路行不通,他們便把主意打到了我這個小拖油瓶身上。
流雲宗的人率先出擊。
為首的男子不知道看了多少話本,編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我對他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就把終身定的愛情故事,把在場眾人感動得眼淚哗啦。
在最後,他表示被我堅持不懈的毅力打動,決定和我結為道侶。
我:「?」
我請問呢?
是哪裡的垃圾場爆炸了把他炸得無家可歸了?
這腦殘的表現還真是令我耳目一新。
顧別時雖然性子冷,但極少發火,這次卻親自動手,把流雲宗的人揍得鼻青臉腫,丟出了客棧。
他踩上為首那人剛剛試圖碰我的手,眼眸低垂,聲音如同萬年不化的冰雪:
「道侶?你也配?」
那人門牙都被打掉一顆,說話漏風卻依舊囂張:
「她終歸是要離開你的,你能護她一時,能護她一輩子嗎?」
我咬下一顆糖葫蘆,看著那個長身玉立的背影。
顧別時如同一尊雕像被釘在原地,一言不發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他沒有說話。
18
第三輪考驗心魔問心開始了。
我像往常一樣,在出口等著顧別時輕松過關,可這一次,卻在日落時分,才等到一個失魂落魄的身影。
他狼狽地拿劍支著身軀,微低著頭,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下。
我認識的顧別時,向來是端方雅正、霽月光風、不縈於懷的模樣,何時露出過這種魂不守舍的神情??
心魔問心過後,他抱著酒壇子,在屋頂枯坐了三夜,最後是我找了梯子爬上去把他扯下來的。
我盯著他死水一般的眼睛,一股無名之火在胸膛燃起,莫名煩躁:
「師兄,你在問心裡都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我努力壓抑著心口的煩悶,皺著眉頭把他沾著酒氣的外衣脫掉。
「你以前從不喝酒的。」
顧別時閉眼,伸手扣住我的手腕,相貼的肌膚冰涼,他終於開口:
「師妹,我看到……你出嫁了。」?
他喉嚨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幹澀,像是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堅持自己繼續說下去:
「你蓋著紅蓋頭,滿心歡喜地跑到另一個人身旁。」
「這是我頭一次嘗出恐懼與嫉妒的滋味。我這才知道,我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正直、強大、堅不可摧。」
「我不敢入眠,因為我閉眼就是旁人為你溫酒煮茶/梳妝打扮的畫面。你為他編劍穗,點燈待他夜歸,清晨醒來親吻他的眉……我看到很多很多,可那裡,再沒有我了。」?
顧別時沒了氣力一樣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吐露,纏繞著我的耳尖。
我聽到他說:
「阿月,我快要被逼瘋了。」?
19
我僵在原地,暴露在這赤裸直白的情感之中,卻仍然抱有一絲僥幸心理。
「師兄,你這是……男媽媽的自我剖白嗎?」?
顧別時在我耳邊輕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打碎我的幻想,殘忍地撥開他的內裡,露出那一顆跳動的真心。
「師妹,來,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我對你的思想已經不單純了。」?
「……」
「如果你還不明白,那麼我再直白一點,我喜歡你,我心悅你,我想同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於無聲處聽驚雷。
我後退兩步,大腦轟的一下變得空白。
我實在不願意相信。
男主的母愛,居然變質了。
「師兄,你冷靜點,你現在……不太清醒。」
顧別時身上帶著酒氣,動作溫柔地把我的碎發撩到耳後。
「阿月啊,我很冷靜。」
你冷靜個毛線。
我抓住他亂動的手,把他推到床上,惡狠狠地瞪他:
「不是,你前些日子不還說要把我嫁給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嗎?怎麼這麼快變卦了!」
顧別時動作微頓,眸光暗了一瞬:
「我就是全天下最好、最配你的人。」?
????
不是,還能這樣!?
我落荒而逃。
20?
今晚遠航,明早歸家,畢竟識食物者為俊傑。
總不能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吧。
就是……
顧別時在旁邊的目光實在是灼熱滾燙,讓我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我把筷子一扔,怒目圓睜:
「看什麼看,喜歡能當飯吃嗎?」?
顧別時手肘撐在桌子上託腮,清雋的臉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溫聲道:
「喜歡不能當飯吃,但被你喜歡的話,能讓飯變得很好吃。」?
我木著臉撤回了一碗飯。
顧別時放飛自我後,說情話是越來越順口了。
吃完飯後,我揮手目送顧別時離開。
待人完全走之後,我抓上芒芒就往臨淵城北狂奔。
進城沒多久我就聽到消息了。
臨淵城北和天驕大比同時展開的擂臺比試,贏者擁有醉仙居一年的居住權和美酒美食暢享權!
今天,我要向全部挑戰者開炮!開炮!開炮!
美食、美酒、大房子,都是我的!!!
21
修仙者的心理也太脆弱了。
不就是法術對我沒用嘛,不就是靈器靈劍被我隨手掰斷了嘛,不就是一不小心沒控制住力道把玄離精鐵制作的擂臺砸壞了嘛!?
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
其他的擂臺打得水深火熱,我在我的擂臺上坐著搖搖椅,歲月靜好地睡了一個下午。?
偶爾上來一兩隻蒼蠅也很快被我一巴掌拍下去了。
我戴著能遮擋神識窺探的法器,倒是不愁身份暴露,就是這破爛身體還是會時不時咯血,著實有些麻煩。
天色漸晚,我收起搖搖椅,讓芒芒載我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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