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朝長公主自負貌美,每日都要用新鮮人乳淨面滋補。
剛剛產子的阿姐因此被招進府,一年後卻暴屍荒野,谷道破裂,胞宮盡毀。
四年後,長公主得了怪症,渾身腥臭。
我自薦成為她的妝娘。
自此,非我妝點,她難出府門。
今日紅顏明日枯,她不知道,這一切還隻是開始。
1
裴璇是大周最尊貴的長公主,也是頂尖的美人。
她自負於容貌,對身邊的妝娘也是精挑細選,不容有失。
隻是今日的妝娘一連換了幾個發髻,裴璇都是不喜。
幾次之後,小小的妝娘更是慌張,一時不慎,竟然不小心扯斷了長公主的一根青絲。
裴璇冷了臉。
她抬手拿過一盞燈,將燈油淋了對方滿頭。
「跪到外頭去,自己引火。」她命令道。
妝娘哭花了臉,不斷求饒,無果後不敢不應,顫顫巍巍地走到院外,糾結半晌一咬牙點燃了發尾。
火舌一哄而起,迅速包裹了她整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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悽厲的慘叫聲隨之而起,她倒在地上不斷翻滾。
裴璇卻仍是不滿。
「看著她,燈油不燒光不準救火。
「晦氣,就沒有更好的妝娘可以為本宮梳妝了嗎?」
她的心腹奶嬤嬤白媽媽賠笑道:「那邊的幾個都是剛選進來的,殿下可要一試?」
裴璇鳳眸輕揚,淡淡掃過我們幾個。
「誰擅發髻?梳好了,大大有賞。」
梳不好呢?前一個妝娘就是下場。
空氣中燒焦的皮肉味還未散去,我和身側幾個小妝娘皆是瑟瑟發抖。
「都是廢物!」
就在裴璇快要不耐煩隨手指一個的時候,我捏緊拳頭,上前一步。
「奴婢,奴婢自創了一個新式樣,或許能讓殿下滿意。」
裴璇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哦?那就你來吧。」
她揚起唇角,面色如三月暖陽,吐出的話卻是冰冷異常。
「若是本宮不滿意,你這雙手,以後也就別想調脂弄粉了。」
「是。」我低頭跟在她身後,渾身顫抖。
眾人都以為我是嚇破了膽,無人知曉我內心的激動。
畢竟,我盼這一刻,已經盼了整整四年。
2
四年前,撿到我又養大我的阿姐死了。
她曾說,這世道女子若想安身立命,必須得有一樣手藝。
而當今聖上愛美色,世間女子皆重容貌。
我有一雙巧手,若學成做了妝娘,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隻要還有愛美之人,我就總有混口飯吃的本事。
所以她把姐夫的聘禮拿出大半,讓我拜了簪花閣的頂級妙手為師。
我向來聽話,便安心蹲在簪花閣,沒日沒夜地苦學技藝,連她生下小外甥都沒回去多陪幾天。
我以為,隻要我早一日學成歸來,就能早一日幫到阿姐。
隻是沒想,還未出師,她便出了事。
原來裴璇愛美,為保肌膚柔嫩、白皙勝雪,從太醫那拿到方子,每隔幾日便要用新鮮人乳淨面。
一般婦人的人乳都是下品,唯有阿姐這樣自身容貌不凡,又是初次生育的方為最佳。
阿姐剛嫁到姐夫家便被有心人盯上了。
在她剛出月子的時候,白媽媽親自上門,許以重金邀她入府。
阿姐原是不願,但白媽媽半是威逼半是利誘,她還是去了。
一去,便是不回。
一年後,白媽媽重回舊地,扔了十金給姐夫。
她說阿姐手腳不幹淨,竟然偷盜聖上賜給長公主的赤羽金簪。
裴璇大怒,將阿姐杖斃,一卷破席扔到了亂葬崗。
念及阿姐家中還有老幼,特意賞賜十金以示恩典。
姐夫老實,以為阿姐真的有錯,雖悲痛欲絕,卻不敢多言。
隻是他找到阿姐的屍身時卻發現不對勁。
待入殓解開衣衫,隻一眼,姐夫肝膽俱裂。
阿姐全身幾乎沒一塊好肉,胸前被啃噬得面目全非,下體更是慘不忍睹。
阿姐的婆婆曾是接生婆,她意識到什麼,從下面伸手一探,便跌坐在地,號啕大哭。
原來阿姐谷道破裂,胞宮盡毀。
加上她身上不一的齒痕,還有什麼不清楚?
我的阿姐不知怎麼得罪了裴璇,竟是被多人活活蹂躪致死。
而不久後,裴璇就插著那支赤羽金簪招搖過市。
阿姐的死,在她的眼中,甚至不如一隻螞蟻。
姐夫不忿,他悄悄給我寄了封信,獨自一人前去長公主府討要說法。
結果自然是狀告無門,反而被狠狠揍了一頓。
當夜,姐夫家就突遭大火,阿姐的屍身連同姐夫全家皆在火海中化為灰燼。
四年來,我隱姓埋名,逐漸在簪花閣嶄露頭角,為的就是進入長公主府。
既然裴璇愛美,我就要用我擅妝的手,一點一點毀了她。
3
裴璇的屋內雍容華貴,裝飾器具無一不是金貴之物。
我隻看了一眼便頷首斂眉,大氣也不敢出,做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開始吧。」白媽媽推了我一把。
我不敢懈怠,小心梳開她如墨般的秀發,然後開始绾發。
銅鏡中,裴璇眼皮輕抬,唇角處滿是譏诮:「凌雲髻?就這?」
我不作聲,隻加快了手速,眼看發髻將成,我卻手腕一翻,小指一挑。
隻見發髻微斜,靈動似雲,比起略為莊重的凌雲髻,更顯輕揚嬌俏。
裴璇眼睛一亮。
我又伸手蘸了點栀子油,在她額頭兩側挑了兩绺碎發。
最後在滿匣的珠翠中挑了一隻簡單的碧玉簪,輕輕插入發髻。
做完這一切,我後退兩步,垂手不語。
白媽媽已經忖度著她的神色,滿臉堆笑贊道:「此發髻與殿下真真是相得益彰。」
裴璇也滿意頷首,右手輕撫雲髻,漫不經心道:「倒真是個心靈手巧的,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煙絮。」
「這發髻既是你自創,可有名字?」
「回殿下,奴婢隻會梳妝,不懂取名。」
裴璇美目微揚,笑道:「既是從凌雲髻演變而來,不如叫墮雲髻吧。」
「真真是好名字。」白媽媽又是一頓吹捧。
我卻低下頭,抿唇一笑。
什麼「墮雲髻」,不過故意討個巧,要壓宮內那位新封的雲嫔罷了。
今日宮宴正是為聖上的新寵雲嫔所辦。
當今聖上名喚裴易,本是宗室之子。
因先皇膝下僅有裴璇一位公主,故與其關系最為親厚的裴易得到力挺,最終繼承大統。
登基後,裴易投桃報李,對裴璇也是萬般包容推崇,更是親封她為「天下第一美人」。
但聽聞雲嫔也是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
她雖出自民間,卻僅憑美貌被已故皇後的母家看中收為義女送入宮中,並立刻獲得盛寵。
裴璇向來自覺貌美無人能及,自然對一個民間美人很不待見。
今日處心積慮裝點,不過是想在宮宴上牢牢將那位踩在腳底下罷了。
心裡這麼想著,我人已經跪了下去:「謝殿下賜名。」
裴璇扶著白媽媽的手,出門赴宴。
她沒有叫我起身,我自然不敢起,隻能跪在屋裡等著。
不急。我的手藝我知道,今日裴璇必會達成所願。
果然,夜半時分,她滿面緋紅地歸了府。
待看見我,她訝異一笑:「你這傻丫頭怎麼還跪在這?」
隨即漫不經心地將頭上的碧玉簪摘了扔給我:「本宮言而有信,你這丫頭不錯,當賞。」
我喉頭發緊,一字一句道:「為殿下梳妝,是奴婢的榮幸。」
我知道,從今日起,她近身的妝娘裡總算有了我一席之地。
4
雖說是跟在長公主近身伺候,但其實裴璇事事有白媽媽,我們這些普通的妝娘並不受重用。
隻有每月初十那一天,裴璇雷打不動要去大相國寺禮佛。
這時,所有妝娘都被命令要拿出看家本事來。
我雖隻是梳頭,但幾個月下來,也隱隱約約也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比如裴璇偶爾提及裴易時的一臉嬌羞。
比如她對受寵的雲嫔總是百般針對和嗤嘲。
又比如,她每月去完大相國寺後,回來的衣衫上雖有檀香,但發絲裡卻是當今聖上才能使用的龍涎香。
原來民間隱隱約約的一些謠言並不是空穴來風。
咱們大周最尊貴的兩個人,當真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
我默默地計算著日子,終於又等到了一個初十。
裴璇躺在榻上,闔著眼將雙手浸在一盞乳汁裡。
一個妝娘用撕成小片的棉絮蘸著乳汁,輕輕敷在她的面上。
我則跪在她身後,為她梳頭。
挽髻的時候,我問道:「殿下,這次的頭油是否還用金風玉露?」
這是我前些時候特意調制的頭油,味道芬芳,氣味獨特。
白媽媽特地找人驗了,是護發滋養的上品,才準許出現在裴璇的梳妝臺上。
裴璇睜開眼睛,不知想到了什麼,美眸中自得不已。
「金風玉露,勝卻人間無數。用吧。」
我不再言語,專心致志地打理好頭發。
「殿下,時辰快到了。」白媽媽提醒道。
裴璇起身淨面,復又張開雙手:「本宮今日如何?」
她穿了一身豔麗的紅衣,配上精心裝點的容貌,當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殿下花容玉貌,舉世無雙。」
聽了這話,她滿意一笑,昂起了下巴:「這是自然。」
「走吧。」
「恭送殿下。」
我垂手跪在她身後,唇角微揚。
隻要宮內那位足夠聰明,那這一次裴璇的大相國寺之行,恐怕要失望了。
5
果然,尚未到晚膳時分,裴璇就突然回了府。
她眉色陰鬱,手上青筋暴起,明顯壓抑著怒氣。
眾人見了,皆是噤若寒蟬。
因她以往總是午後前去大相國寺,隔日清晨方回轉。
奉茶的侍女毫無準備,見她進了門,這才火急火燎地洗茶泡制。
待到她小心翼翼地過了幾遍水,將一盞恰到好處的茶水奉了上去時,裴璇的臉色已經黑到了極點。
「連你這下賤胚子也敢怠慢本宮是不是?」
侍女趕緊跪下,連連磕頭:「奴婢不敢。」
裴璇恨恨拍了一下桌子:「一盞茶也要本宮等上這麼久,還敢狡辯?」
白媽媽已經慌忙捧起她的手,吹了又吹:「殿下,仔細您的手,何必跟這小蹄子置氣?」
裴璇咬牙,恨恨道:「都怪雲嫔那個賤人!」
「什麼突患心悸,離不得人。本宮看,她就是故意纏著聖上!」
白媽媽眉頭一皺:「殿下……」
「本宮在自己府中,都說不得兩句嗎?」
裴璇的火氣湧了上來,突地起身提起火爐上的水壺,將一壺滾水澆到了那奉茶侍女頭上。
「啊——」悽厲的慘叫聲連綿不絕。
裴璇扔掉水壺,滿不在乎道:「莫說隨便說說幾句,就算那雲嫔在這,本宮也敢直接毀了她的臉。」
「呸,狐媚子,燙了臉都叫得這麼歡,是想勾引誰呢?」
聽著慘叫聲,她不僅不解氣,反而眸中厲聲更重。
「把她送到豢閣去,隨那邊的人怎麼處置。」
白媽媽知道她正在氣頭上,也不敢再勸,隻叫了人將燙傷的侍女拖了出去。
我與其他幾個近身的侍女遠遠看著這一幕,皆是驚懼不語。
「豢閣是什麼地方?」我咽了咽口水,悄聲問身邊一個叫宋娘子的妝娘。
她臉色一白,抿唇不肯言語。
但裴璇卻已發現了我。
她眼中仍有未褪盡的煩躁與狠厲。
「你,嘀嘀咕咕在說什麼?」
6
突地被點到名,我渾身一顫。
「奴婢,奴婢是想,古有東施效顰,今有雲嫔裝病。」
我斟酌著字句,輕聲道:「可是在殿下絕對的美貌面前,縱使雲嫔再如何偽裝,也比不上真正的西子捧心令人心動。」
裴璇眉色舒緩,呷了一口茶水,卻突地發怒將杯子擲了過來。
「放肆,你是在詛咒本宮也患心疾嗎?」
額頭火辣辣地疼,我卻一動都不敢動。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有感而發,殿下您若是畫了捧心妝,定是勝那位百倍!」
「捧心妝?聽著倒是有點意思。」
裴璇起身,饒有興致地盯著我:「你且替本宮上妝試試。」
我忍著疼痛,躬身上前。
不一會,便為裴璇上了一層妝。
白媽媽搬來銅鏡,隻見鏡中人兒柳眉輕蹙,眼角微紅,唇上未點顏色,卻不見憔悴。
可是裴璇隻瞥了一眼便連連冷笑:「捧心妝?不過如此。」
她揮了揮袖子:「既然如此,留你何用?來人,拖出去剁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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