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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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書名:金錯刀 字數:3321 更新時間:2025-03-03 15:00:48

我一向很信奉這話。

所以我才能從公主府全身而退,繼續抱著賤命,敝帚自珍。

我在越國邊鎮賃了間屋子,拿公主給的本錢,做豆腐生意。

直到有一日,聽到街坊巷鄰傳瘋了。

說驸馬從前戰敗,被擄到燕國,給燕國戰神當床奴。

我嚇得切豆腐的刀都抖了,那慣會揩油的陳癩子,又來佔我便宜。

「喂,你不是燕國人嗎,那事是真的?」

我還愣怔著沒敢說話,旁邊的大娘也議論起來。

「能不真嗎?公主都把他休了!」

「誰會受得了自家男人,被別的男人玩壞了?」

「聽說還特別下賤,什麼花樣都有,比青樓的小倌還糟踐。」

「他為什麼不死在燕國?他要是死了,便算是戰死的,成全他家滿門忠烈。」

「現在倒好了,滿門忠烈,加一個被男人玩爛的賤種。」

我貨真價實地開始手抖,根本抓不穩刀,哆嗦著拍在砧板上。

到了夜裡,又莫名其妙地心悸。

越安被休了,那他能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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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公主給他求的官,還能不能做。

又過了好幾日,我照常切豆腐,舀豆花,卻聽到了更震撼的消息。

大燕跟越國議和了。

但議和的前提是,把犯下殺戮之罪的隼部少將軍越安,斬首殿前。

越安如今廢人一個,又背了叛國屈尊的罵名,不管在哪國,都是人人得而誅之。

越國人恨他沒死在戰場,平白讓大越蒙羞。

燕國人恨他曾經遭的殺孽,就像我那時恨他。

他已是必死的局了,連公主都同他撇清了關系。

看來人在利益和名聲面前,是不需要猶豫的。

我實實在在地心絞痛,三天沒出攤。

聽說他的斬首之日,便在今天。

我拿攢下的銅板,去紙扎店買了些刀槍劍棍,準備燒給他。

到了火盆前,才想起來,他武功都全廢了,我還寄刀兵給他,不是戳人肺管子嗎?

可買都買了,總不好浪費。

他知道的,我就是這麼小氣的一個人。

甚至買了最廉價的白紙,給他剪紙錢。

一刀一個圓。

我正燒得起興,眼淚都快要醞釀出來了。

結果屋外冷不丁地進來一個人,高大而憔悴。

「阿錯,你在給我燒紙錢嗎?」

9

我很想他。

他也很想我。

生死之下,所有的恨都能放到一邊。

於是我一句也沒多問,圈上了他的腰。

眼淚也砸在他的衣襟上:「瘦了。」

他把我摁進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吻。

然後抱我上榻,十指緊扣。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胡亂親他。

明明是兩個身經百戰的人,卻粗笨得像未經人事的孩子。

他沒有脫我的衣衫,我也不動他。

看光裸的彼此,太過殘忍。

會想到從前,會想到初見,關於無盡的血痕,和刮不完的白雪。

我們隻會片刻不停地接吻,確認人是活的,心是跳的。

聽溫暖的衣料,在冰涼的暗室摩擦。

得體而安心。

糾纏半夜,他喘著粗氣箍住我:

「阿錯……」

我攀在他肩膀上,一刻也不想分離:

「嗯?」

他悲涼不已地撫摸我的臉,隻剩嘆息。

「我們好好過一陣子,好不好?」

10

我自是答應了他。

第二日,第三日,都抱著不撒手,沒去出攤。

直到第四日,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問他:

「你是無處可去了,對嗎?」

他拿下巴蹭我的發頂:「嗯。」

我為自己感到很可悲。

他好的時候,自然會去鑽他的錦繡堆,與我分離數月,也算不上什麼。

隻有他重新跌到泥裡,才會想起我。

我好像就成了那攤泥。

怎麼就這麼賤呢?

我百轉千回地嘆氣,卻仍舊抱著他,沒有松開。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悲哀,哄道:

「阿錯,我愛你的。」

我牽強地笑了笑,搖頭。

「如果我們沒回過越京,我還能信這話。」

「可惜,我實打實地,就是你的退而求其次。」

他娶過別人,是別人不要他了,他才找我。

就像榮華富貴的生活,他過不了了,才回到我的破屋裡。

我們能在一起的前提,就是他永遠跟我一樣窮,一樣賤。

希望他這次,不得翻身了。

免得磋磨我,一會兒愛,一會兒走,全聽著命運擺布。

我仰頭打量著他,撫摸他漂亮卻憔悴的臉頰。

「你知道,我為什麼還要你嗎?」

「不是我有多愛你,越安。」

「是因為我下賤,推不開任何饋贈,哪怕敗絮其中。」

「忘了從前吧,我不是在榻上認識的你,你也不曾是別人的夫君。」

他不辯解,靜默如水地望向我,答應道:「好。」

11

於是日子變得很有依靠。

我出攤,他在家裡做些鐵器賣錢。

我無數次想過,如果我們從營帳裡逃出來,就過得此間生活。

一定會是一對恩愛夫妻吧。

可惜,那時的我太愛他,而那時的他太軟弱。

動搖來去,隻好把彼此的愛磨損了。

公主府的日夜,就是橫亙在我們之間,這輩子都拔不掉的刺。

可是,身邊是有他好,還是沒他好呢?

光是想到這個問題,我都發笑。

當然是有他好。

我太貪戀懷抱了。

有些事,我也懶得問他。

比如他是怎麼假死的,會不會還有人在追殺他?

太掃興,我不想管。

我都騙自己我們相愛了,其他的事,無關緊要。

可是有一天,他忽然開始咳血。

我慌了神,非要請大夫來開藥。

越安卻緊攥住我的手,似乎毫不意外。

「阿錯,我是吞了毒藥才來的。」

「他們在等我的人頭,怎麼會放我走?」

「他們是知道我必死,才寬宥我幾日罷了。」

「還是公主求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

他說什麼?

他快要死了,在受死之前,跑來看我,僅此而已?

他不是打算跟我過日子,共度餘生?

我突然好生氣,好絕望,他自是輕飄飄地去死了,又平白無故地惹我惦念。

好自私,好自私。

本來他可以死在越京,可以讓我就那麼淡淡地祭奠他,給他燒幾張紙錢。

可為什麼,為什麼又要招惹我!

我眼圈紅得可怖,淚珠子啪嗒啪嗒地掉,恨不得撕了他。

「你怎麼這樣啊?這樣壞!」

「非要我記著你念著你,死到臨頭,倒來招惹我!」

越安比我平靜得多,蒼白的臉上,隻是笑。

甚至有闲工夫摸摸我的頭發。

「讓我自私一回吧。」

「不要跟死人計較,好不好?」

我閉上眼,心裡罵。

再恨他,再愛他,又有何用?

我趴在他的懷裡,而他的胸膛溫熱,緊緊摟住了我。

12

快開春了。

我沒有放棄治好他。

可鎮上的大夫掉頭就跑。

屋子外頭,還多了很多甲士。

我明白,他們全都等著越安咽氣,割下他的頭顱,作為兩國議和的籌碼。

真好笑,這是他們越國自己的少將軍,徵戰一生。

卻要死在一個燕國婊子的懷裡。

還要身首異處。

我滿心諷刺,不忘跟榻上的越安開玩笑。

「多活了這幾個月,好是不好?」

他輕輕摸我的臉,很是不舍:

「多見了你,是好的。」

我安靜地看著他,真是好溫柔的一個人。

我從來不認識殺人如麻的那個他。

可現在,卻在同他一起,為隔世經年的殺戮買單。

他看出我的黯然,捏了捏我的手。

「阿錯,去給我熬碗粥,可以嗎?」

「忽然很想,喝你第一次喂我的粥。」

我怎麼可能拒絕?當即起身,不滿地親了他一口。

「仗著快死了,就會使喚我。」

「等著。」

我去廚房淘米,切青菜,把鍋支上。

很快就回了房。

可是越安消失了。

不止他消失了,那群神出鬼沒的甲士,也消失了。

我頹然無比地掉在地上,爬向他剛剛還躺著的床。

被窩還沒涼呢。

我一步一摔地往外跑,跑到街上,跑到山裡,跑到越京去。

天黑了,落雨了,柳條斷了,抽到我臉上。

我隻是哭,想著廚房裡鍋還在燒,粥都熬幹了, 糊底了。

那個屋子廢了, 炸了,跟我無關了。

我跟越安,誰也不會回去。

13

我大病了一場, 摔在去越京的泥地裡。

燒得快要死了, 一有力氣,我還是跑。

那天下著如油春雨, 柳色一新。

我站在城門前, 不經意仰頭。

心上人身首異處, 吊了個頭顱, 晃在城樓上。

我跪在砂礫裡, 痛得哭不出聲。

往事像數不盡的刀子,捅得我爬不起來,轉不過身。

我暈倒了。

再睜眼, 是在醫館裡。

我跌跌撞撞地結了藥錢,又跑出去。

我不能再走北門了。

我好想死,幾乎爛成了一攤失魂的血肉。

但我還是爬出了越京。

關山道長, 來的時候並不覺得。

可回的時候,寸步難行。

我終究回到了燕國, 桡關附近的小城。

從前怎麼討生活, 現在也怎麼討。

隻是如今兩國歇戰,開了互市,我又帶了本錢回來。

第一年, 就置了自己的鋪面, 貿內地的料子。

第二年,招了僱工, 他們尊稱我一句「安娘子」。

而我深知床笫之間的手段,幫他把越安馴得服服帖帖。

「(我」然後點了個火盆,真金白銀地, 扔進裡面燒。

越安啊,你該知道我對你的意思, 分量有多重。

我很想他。

又過了幾年,聽說京城裡,蒙將軍的屍骨被人挖出來搗爛了。

真希望是越安回魂了, 可惜不是。

恨他的人太多,我都不認識。

後來, 又聽說越國也政變了,公主把幼弟全殺了,自己登基。

我嚇得有些頭疼, 幸好當年沒得罪她。

她招了好幾個皇夫, 據說跟年少時的驸馬都有幾分像。

我一直一個人。

後來生意做大了,伙計也多,我倒成了遊手好闲的那一個。

我買了頭毛驢,準備去越國逛逛。

我不怕自己想他了。

隻怕自己忘記他。

臨走的時候, 長街下著雨。

半條街都是我的鋪面。

我戴上鬥笠,牽著毛驢,往西走。

我都快要把他的往事摸遍了,關於我的, 認識我之前的。

但我不會痛了。

舊事像煙塵一樣,風吹就散。

何況柳枝橋上,落著春天的雨。

我很想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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