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在我隔壁開了個美甲店，指責我賺顧客黑心錢。

她說同樣款式的美甲在她店裡隻需要九十九，我店裡憑什麼收一千多。

顧客聽到錢後紅了眼，砸爛我的店面逼著我退錢。

後來我把美甲店關門大吉：想做美甲？出門左轉，拜拜了您嘞。

1.

年中的時候我背著老公辭了職，拿出十萬備用資金開了家美甲店。

本甲 79，甲片加款式 200-2000 不等。

做美甲是我大學時候的愛好，我本身是學美術的，一副畫就能賣幾萬塊，在圈內小有名氣，做出來的美甲也是獨一無二的，一般要排一個月才能做上，有人甚至出一萬塊想要插隊，但我都拒絕了。

我做美甲不為賺錢，隻為了把美傳遞出去。

眼下正值年底，許多顧客拿著圖來找我做美甲，一天下來我的生意供不應求，數錢數到手抽筋。

這天一個回頭客，拿著一張圖找我做美甲，我瞟了眼，施華洛世奇的水鑽，鎏金的漸變色浮雕彩繪，和特別要求技術的法式空間，抿了抿唇，「李姐你這圖從哪下來的，這一整套做下來，沒一千塊可下不來。」

李姐非常大氣地揮揮手，「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錢嗎，做好了不差你的！」

歡天喜地去拿工具，「好嘞李姐，您就擎好吧。」

我把後面幾單全部推掉，準備打一場硬仗。

勤勤懇懇工作六個小時，一滴水沒喝過，美甲做完，我的眼睛都花了，扶著桌子起身，「行了李姐，您看看，是不是您想要的效果？」

不說百分之百一樣，最起碼也能達到九成相似，我對我的手藝一向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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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做得和照片一模一樣，我很滿意。」

這六個小時總算沒有白費。

我掸掸身上的甲屑，遞上收款碼，「一共是一千二百塊錢。」

李姐美滋滋掏出手機，剛對準收款碼，一聲尖銳的女聲，劃破天際：

「你這也太黑心了吧，就這幾個甲片你收人家一千二！真當我們人傻錢多！」

原本還熱鬧的工作室霎時間針落可聞，大家都朝聲音的來源望去。

我抬眼一看，說話的是前不久搬到我隔壁，開美甲店的大學生顧芳。

從開業她的生意就一直不好，時不時來我們店裡刺我一下，我無所謂她的挑釁，可誰知她變本加厲，鬧得越來越兇，有幾回甚至把市場監管局的招來。

我皺了皺眉，壓著心裡的火氣看她：「顧芳，你又在這鬧什麼呢？」

李姐也嗖得掏回手機，一頭霧水看向顧芳，語氣不友善：「你說誰人傻錢多呢。」

見狀，顧芳直接開口：「親你可別被她騙了，就這一套美甲她收你一千二，不是坑你是什麼？」

她吹眉瞪眼的樣子，真就好像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工作室裡其他客人也蒙了，頓時議論紛紛：

「不會吧，這裡一副美甲要一千二？有這麼貴嗎？」

「不是 79 嗎？老板還說帶人過來給打折的。」

「可我看那個姐姐的指甲做的好漂亮，bulingbuling 的，一千二我也能接受。」

「你們真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人，她那副指甲怎麼就值一千二了！」顧芳還在苦口婆心地勸我的顧客。

我冷著臉把她拉到一邊，「你看清楚，我用了好幾顆施華洛世奇的水鑽，空間工藝不說最好也是挑不出毛病的，還有這浮雕……怎麼就不值一千二了！這樣款式的美甲無論在哪個地方都是這個價！」

「你糊弄誰呢！」顧芳一下子把我甩到一邊，頤指氣使的瞪著我：「你說施華洛世奇就施華洛世奇，有證書嗎？還空間，我做這個空間就沒這麼貴，99，多一分昧良心的錢我都不賺！」

話音剛落，顧客們的眼睛都亮了，連李姐也一臉不可置信：「你說的是真的，99 你真能做的和這個一模一樣？」

「那是當然！」顧芳拍著胸脯保證，把手機掏出來，「啪」一下拍在桌子上，「你們看，這就是我做法式美甲的顧客返圖，上面清清楚楚寫著，99，多一分沒要！」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美甲也不做了，你爭我搶地圍觀顧芳的朋友圈截圖。

我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麼美甲，因為那單是我幫她做的。

2.

前幾天，隔壁店幫忙的小張找到我。

她和我是老鄉，年紀輕輕出來打工。

那天她約好了去醫院看牙，本來已經請好了假，誰料顧芳臨時加進來一個顧客，眼見著馬上就到了和醫生約好的時間，小張沒辦法找到了我。

「姐你就幫幫我，就一個簡單的款式，大不了這單我不收錢，掙多少錢我都轉給你。」

小張平時嘴甜，出來進去逢人就叫姐，哪怕我和顧芳不對付，也不會為難一個打工的。

當即拍拍她的肩膀，「這說哪的話，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你放心去醫院，店裡我幫你看著。」

後來那個顧客來，張口就要我給她做時下最火的法式空間。

我問她付了多少錢，她說 99，已經轉到老板微信上了。

純色的法式空間並不難做，但是極耗工藝，單就人工費來說沒有兩三百也下不來。

但我已經答應了小張，這又是在人家店裡，要是說不做把人趕出去，顧芳肯定又會死咬著這事不放，弄不好連帶著小張也得丟飯碗。

咬咬牙，我一拍大腿：「好，我做。」

我在她店裡耗了四個小時，一分錢沒賺，沒想到顧芳今天竟然拿著我的手藝，來砸我的場子。

顧芳見我不說話，自以為拿捏住了我，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翹起了二郎腿，「我家做一副美甲才 99，又好又快，憑什麼到你這價錢翻了十倍還不止。」

「你們有沒有算過一筆賬，一個人她賺一千塊，她店裡一天少說能接待二三十個人，這就是兩三萬塊錢，現在幹什麼一天能掙兩三萬，季春夏，做生意可沒你這麼黑心的！」

兩三萬塊錢對普通人來說算不上天價，但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了。

不管顧芳說的是真是假，在場顧客的眼裡都染上了妒色。

一開始大家都是持觀望態度，權當看個熱鬧，現在一個個的都面色陰沉。

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活吃了我。

「你們別聽她胡說八道！」我猛地一拍桌子，希望能震醒在場人的理智，義憤填膺地為自己辯解：「這樣費時費力的法式空間我一個星期也才接待一兩個，哪就你說的一天兩三萬的收入？白日夢都沒你這個來錢快！」

「再說了我店裡用的甲油都是進口的牌子貨，水鑽飾品這些都是有證書，你想看我現在就能給你找出來！」

「你說我賺黑心錢，得拿出證據！」

美甲這個行業水很深，普通的美甲店用次一點的甲油甲膠，成本加不超過五塊，算上人工費也不會超過二十。

可我不一樣，我用的所有甲油甲膠，都是從我同學經營的進口工廠直購的，質量安全、種類也是最齊全的系列，每月光進貨成本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更何況我還專門買了機器用來清洗工具，每天消毒包裝，店還沒開起來裡裡外外我已經投入不下十萬塊。

來做美甲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本甲建構，加一點彩繪漸變，79 一位算下來賺不到 20 塊錢，掙的都是辛苦錢。

怎麼到了顧芳嘴裡，就變成黑心錢了。

顧芳立刻反駁道：「呸！你說有證書就有證書，我還說你那證書是假的呢！」

「誰會把昧著良心掙的錢拿出來說！你們大家可別忘了，我可是大學生，我們可是最良心最有正義感的人！」

3.

狗屁的大學生。

一個專科三本院校畢業的，找不到工作才想起來我們這行創業。

顧芳剛進這行的時候來我店裡幫過幾天忙。

她自己有點基礎，手藝雖然不太精湛但也說得過去，一開始沒本錢租店面，就來我這學藝賺點零花錢。

我見她年輕，人也老實，幾乎把自己所學都傾囊相授，學藝費也沒問她多要，一個月八百，兩個月出師，賺的錢全歸她自己。

陌生人做到這份上，我自認為已經夠良心的了。

可是我沒想到她店開起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和我打擂臺。

真是玩鷹的反被鷹啄了眼。

難道我幫她還幫錯了？

我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懶得和她再吵，搬了把椅子和她對著坐。

隻見顧芳叉著腰，繼續說道：「我剛來這座城市的時候，給她家幫過幾天忙，親眼看見有不少男顧客拿著紅鈔票往她手裡塞。」

「你說有沒有這事。」

我點頭：「是有這事。」

因為我店裡都是女性顧客為主，好多回頭客不是每次都結賬的，我就給她們單獨記了個賬本，有時候他們老公路過就順便把賬結了。

我平常給家裡老人錢都是用現金，去菜市場買點菜也是現金方便點，日子長了，許多老顧客都知道我喜歡用現金的習慣，付賬的時候都自然而然給現金。

「你承認就好，季春夏你一個女人，每天店裡都有男人進進出出的，賺的什麼錢你心知肚明，還要我把話說得更清楚嗎？」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我咬牙，「什麼男人？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店裡有男人進出了？那些都是來結賬的顧客家屬！」

「得了吧季春夏，你聽聽你這話不前後矛盾嗎！什麼顧客家屬，我怎麼沒見我店裡有這麼多男的？」

「做了就是做了，憑本事吃飯，不丟人。」

我這次是真怒了，撸起袖子就往衝上去，「你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沒等我腳踏出去，立馬就被湧上來的顧客攔住。

顧芳趁機躲在了其中一個顧客身後，嘴裡還一直煽風點火：「被我說中了狗急跳牆吧！你看看你這店裡裝潢，再看看你這衣服，渾身上下名牌，要不是男人給的錢，就是你賺了大家的黑心錢！」

顧客們已經相信八分，開始點頭附和：

「虧我還覺得她美甲做得好，感情私生活這麼不檢點。」

「你看穿那樣，這小香的套裝得兩萬多一套呢。」

「一個家庭主婦能掙多少錢，這得什麼樣的家庭經得起她這麼造？」

「看來人家說的是真的，說不準她真偷偷摸摸幹那檔子買賣！」

「難怪我男朋友上次在這做完美甲，回去就和我提分手，說店員摸他手把他給摸興奮了。」

……

顧客的話越來越下流，她們的話像釘子一樣往我耳裡心裡鑽。

我攥緊了拳頭，心裡漸漸湧上一股無力感。

同樣都是女人，我勞心勞力販賣我的辛苦，她們竟然這麼詆毀我。

突然，一個年輕的妹妹吧啪一聲，跪了下來。

4.

我和店員嚇了一跳，趕忙拉她起來。

「你這是幹什麼？」

那妹妹膝蓋軟得很，我拽了兩下沒能拉動她，趕忙讓店員抽了張墊子放在她腿下。

小妹妹抽抽搭搭，扒著我的褲腿開始哭：「姐姐你把錢還給我吧，我做了個美甲花一百二，那可是我省吃儉用一個星期攢下的早飯錢。」

我的腦子嗡得一聲，「你美甲都做完了，我為什麼錢退給你？」

想白嫖？

我立馬上了火氣，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不友善。

「姐姐我家裡窮，離這裡又遠，我倒了三趟公交才找到你這個地方，可你看看，你們給我做的什麼？」

她伸出指甲暴露在日光燈下。

「這沒問題啊？」

她立馬掏出手機懟在我面前，「我想要的是這款，可你們給我做的是什麼呀！」

我看了眼她遞過來的圖片，和我們給她做的差別隻在幾顆水鑽。

「你甲面窄，鑲太多水鑽反而不好看，你自己也同意的了，我看你喜歡還多送了你兩顆碎鑽，都沒跟你多收錢，怎麼著也是我們的錯了？」

顧芳見縫插針地擠到妹妹旁邊，「你要不是心虛會那麼好心多送她幾顆鑽？」

這個顧芳這麼哪都有她的事？

我全是看出來了，今天她是鐵了心地想把我生意攪黃，她想一家獨大。

可我也不是軟柿子，隨便給人捏。

我撸起袖子，剛準備和她舌戰群儒呢，結果還沒等我開口，又有一個客人舉著自己十指大喊：「我的鑽呢？」

店員妹妹立馬湊上去，語氣溫和道：「這位顧客，您鑽不是在您手上嗎？」

「這不是我的鑽！」顧客抓著店員衣服，又把指甲給在場所有人看，「你們看看，這不是我帶來的鑽，她們把我帶來的鑽掉包了！」

「還有這樣的事？」

「這屬於偷竊了吧！」

我眼前一片發懵，身形晃了晃，我指著頭頂的監控對所有人說：「我們店裡有監控，有沒有偷你的鑽，警察來了一查便知。」

「還有你，」我指著還跪在地上的妹妹，臉色沉得滴水，「沒錢做什麼美甲，家裡省吃儉用供你上學，是讓你拿錢這麼霍霍的？」

顧芳見我態度強硬，重重哼了一聲：「季春夏這就是你對待顧客的態度，這要在我們店，我高低得趕你出去。」

我冷笑一聲，「可惜這不是你的店！」

「你別得意！」顧芳指著我，「現在 AI 技術那麼發達，你那麼有錢，誰知道你會不會花錢篡改監控，查了也是白查！」

「我警告你，老老實實給她們退錢，不然我去物價局舉報你！」

我都快氣笑了，怒聲懟道：「你最好現在就把物價局的人叫來，沒有證據就別什麼髒水都往我頭上潑！」

「這還不算證據！」顧芳把手機扔到我面前，「你這包，還有你這衣服，還有你開的豪車都是證據。」

「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你就是賺大家的黑心錢，昧了良心，不要臉，你這麼幹是要遭天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