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控住我手的力道半點沒松。
他甚至偏過頭看我,若無其事般:「剛媽說下個月日子不錯。」
他說:「他們在暗示呢,讓我倆趕緊定下婚禮日期。」
他抬起另隻手想摟我的肩,他說:「我約了攝影團隊,這個月我們再去拍幾組婚紗照,地點你定,國內外都好。」
婚禮,婚紗。
我曾經多麼渴求的東西。
也是現在離我與宋決明多麼遙遠的東西。
電梯叮咚細響,終於到了地下一樓。
我看著面板上的數字,說:「宋決明,我們離婚吧。」
電梯門光可鑑人,鏡面映出宋決明的臉。
他的眼裡有瞬間的陰鸷閃過,他的顎線神經質般動了動。
但很快,他已經收斂了所有情緒。
他像是沒有聽到,隻拉著我往外走。
所以我又重復了一遍:「宋決明,我說我們離婚。」
宋決明終於停下動作。
他回過頭來的表情再沒有溫和,隻剩沉冷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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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
「楚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先甩開了我的手:「你帶著你的助理在國外的酒莊待了兩周,回來就要跟我談離婚。」
我仍停在電梯裡,半步也沒有往外走。
宋決明朝我走了一步,走到我面前。
負一樓的風陰冷又潮湿,在我們之間半點不留情地掃過。
宋決明開始細數我的不是。
他說:「認識以來,永遠都是我上趕著追你,上趕著找你。」
他說:「你爸媽從來看不起我,就算是現在,飯桌上也很少給我好臉色,總覺得是我騙了你、拐了你,覺得是我給了你辛苦的人生。」
他說:「高中時你對我愛理不理;本科時你對我不冷不熱;工作了,我們終於沒有負擔地能一起了,但你心裡、眼裡全是你的事業、你的工作。」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發沉冷,是他在公司裡發火都不曾有過的可怖。
他居高臨下睨著我,說:「楚昭,你比我忙,你甚至抽不出時間來見我、陪我。」
他說:「你跟你的助理待在一起的時間遠比我長,你那助理對你抱著什麼心思你看不明白?你還不讓我辭退他。」
宋決明身上隻穿了單薄的襯衣,絲織的西裝外套被他隨意拿在手裡,現今已經垂到了地上。
他的語調終於褪去了憤怒,漸冷下去。
他最後問我一句:「楚昭,你真的愛我嗎?你問問你自己,你真的愛過我嗎?」
他的眼睛泛起了紅,像是狠,也像是恨。
原來在他心裡我這樣不好。
原來在跟我的戀愛關系中,他處處都在委屈。
原來他甚至看不出來我愛他,覺得他自己的一廂情願尤其偉大。
他話落,我慢慢點頭。
我終於抬眼正視他,正視這個七年我都未曾認清楚的戀人。
我說:「宋決明,那我們離婚,你不要再在我身邊委曲求全。」
我說:「我給你自由。」
幾乎是我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當場。
宋決明的臉色驟變。
倉皇瞬間襲上他的面色。
他的臉色瞬間浮上層灰白。
他突地伸手,緊緊扣住我的手腕:「你等等——」
他的力道從未有過的大。
像是要把我的腕骨捏碎掉。
10
我們之間的氣氛有瞬間的凝滯。
我還沒說話,卻在不遠處,突然傳來道女孩的聲音。
小心翼翼的,但又滿懷期待的。
「宋先生?」她像是尤其驚喜,轉過車角,小跑到我們面前。
看到何伊,看到她跑到宋決明身邊。
看到她又小心又高興地拉扯住宋決明的手臂。
我甚至無聲地勾唇笑了笑。
太巧合了,巧合到甚至不再需要我的多言。
何伊身穿簡單的白色 T 恤和淺牛仔褲,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年輕與清純。
是宋決明鍾愛的,甚至回頭找尋的。
此刻她像是被宋決明臉上的表情嚇到,隻小心翼翼扯著他的手臂,關切地望著他。
她問他怎麼了。
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因為宋決明的臉色著實駭人。
宋決明直直盯著我。
他的臉上有瞬間的驚慌。
尤其是在看到我的表情後。
但我的臉上大概沒什麼表情,隻剩下乏味和平淡。
我半點不驚訝於何伊的到來和存在。
宋決明的睫毛顫了顫,他捏住我手腕的力道不減反增。
他是個聰明的人,或許,他也是相當了解我的人。
畢竟我們曾相處七年。
此情此景,我跟他之間不用再多說,他已然知曉全部。
他很快扯開何伊,隻望著我隻在問我:「你都知道?」
他頓了頓,聲音啞得幾不可聞:「什麼時候?」
我偏臉看了一眼剛沒站穩被宋決明摔到地上的何伊,我問宋決明:「現在問這些還有意義嗎?」
他固執得很:「我想知道。」
我回轉視線看向他,淡淡跟他說了實話:「你跟她認識的第二周,我在商場給你爸媽買東西,遠遠看見過你帶她去吃飯。」
那時我也不信,我也不願意承認。
我甚至花了大價錢,找那家店鋪的老板調了監控。
隻為確認剛剛坐在頂樓茶餐廳跟漂亮女孩單獨約會的,就是宋決明。
我話落,宋決明眼裡的神色驟然黯淡下去,失去了全部的光彩。
他的手像是無力般松開,我抽回自己被禁錮已久的手腕。
他掌心空落落的,隻望著我:「所以你從最開始,就知道?」
被他扯開的何伊像是怕他,從地上起來後也沒責怪。
隻自己掸了掸褲腳沾上的灰,反而又靠過來,手無處安放般揪住自己的衣擺。
我往後退一步,靠到電梯門板上。
看何伊又活力滿滿地與他低聲說話:「我跟爸媽過來吃飯,看見個人像你,沒想到真是你。」
她像是害羞:「宋先生,你……願意去見見我爸媽嗎?我想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
我覺得好笑。
甚至真的笑出了聲。
何伊眼裡情濃得難以忽視,隻看得見宋決明。
聽見聲音,她像是才發現靠在裡側的我。
何伊皺眉扭頭來看我,還維持著基本的禮貌:「請問你是?」
我斂了臉上的笑。
我望著她,說:「你跟這個男人交往的時候,都不知道他有妻子嗎?」
我沒看宋決明的臉。
但也在餘光中察覺到他臉上已經全然褪去的血色。
電梯再次到達負一樓,我轉身上了電梯。
關門之前,我對何伊說了最後一句話:「不過沒關系,他很快就會恢復單身了。」
宋決明要來攔我。
但他身邊何伊要哭不哭地開始發難,她兩手合攏,拉住了他的手臂。
電梯門關上的速度比糾糾纏纏的兩個人更快。
我從漸漸變窄的門縫裡看到宋決明沒怎麼留情面地再次甩開了何伊的手臂。
何伊再一次被他摔到地上。
電梯門徹底合嚴實,開始上行,將他們兩個人徹底關在我的世界之外。
11
再次跟宋決明見面,是在場行業酒會上。
我帶著自己的新項目出席,身邊依舊跟著那位高材生助理。
與人應酬,拉人投資,我喝了些酒。
宴會過半,門口處傳來些不安分的動靜。
是時下最熱科技公司的新貴宋決明出席了。
他帶了伴,臂彎間搭著的,是何伊的手。
他面色冷冷,臂彎裡何伊的表情也並不怎麼好。
外觀上來看,兩個人格外登對。
男人英俊優雅,女人靚麗清純。
但他們走在一處,卻像是對怨侶。
不是沒人知道我跟宋決明的七年感情,不是沒人知道我跟他曾經的關系。
我還是不想收到別人或好奇或打探的視線。
惡意也好,關切也罷。
我都不想被注視、被可憐、被瞧好戲。
所以我當先擱了酒,披上大衣轉身離開了會場。
玻璃後門擦得幹淨,映出後方光鮮亮麗的宋決明。
我的視線從玻璃上一晃而過。
看見宋決明扯開了臂彎裡何伊的手。
也看見何伊驟變委屈的臉色。
還看見宋決明追著我的方向而來。
略微猶豫,我停了腳步,在轉彎處的那間茶室等著宋決明的到來。
半分鍾不到,宋決明果然推開門進來了。
我坐在裡側沙發上,看他風塵僕僕、著急忙慌,再不復剛剛的優雅。
窗外下著雪,他卻連件外套也沒披。
他見我的第一句話,是說:「知道你要來參會,我才來的。」
他的話音有些幹啞,像是感冒了。
此刻近看,才發現他的狀態也並不怎麼好。
消頹的、疲累的。
宋決明甚至開始對我解釋:「帶上她,是想看你還在不在意我。」
他的話音略頓,直直望著我,眼裡恍有期待:「隻要你表現出半點……」
我終於出聲打斷他,將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朝他推過去。
我話音裡的冷冰冰或許與他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說:「公司是你的心血,是由你一手創辦,我隻是輔助管理,我不會與你爭公司。但離婚後我也不想再摻和公司事務,所以當前我所持有的股份會全部轉讓給你,你按照市價,在一個月內折現給我。
「但我手底下的員工,都是我一手帶起來的,我會全部從公司帶走。」
他像是沒想到我會說這些,擱在桌面上的手下意識蜷了蜷。
我沒停留地繼續說:「我們扯證早,大多都是婚後財產,所以除公司外的其他資產,我們對半平分,但現在住的那棟別墅我不要,其他的,你可以按照喜好自己選擇。」
宋決明的喉結輕滾,顎線微動。
他斂目定定望著我:「你就那麼確定我會在離婚協議上籤字?」
他說:「萬一我不離呢?」
我垂眼,拿出一疊照片。
「如果你不願意協議離婚,那我隻能向法院提起訴訟,這是你婚內出軌的證據,你是過錯方,到時候在法庭上,宋決明,你不一定能比現在拿得多。」
我說:「而且一旦開庭,消息瞞不下去,你的公司上市時間不算長,公司創始人出軌、離異都鬧上了法庭,社會輿論必定哗然,你公司股票必定大幅下跌。」
「到時候我們對立,我們的父母也得陪著我們上法院,如果你想看到這樣的結果。」我說,「我沒意見,反正我是一定要跟你離婚。」
宋決明黑色的眼瞳裡驟然浮現道道紅色血絲。
好久好久,他才出聲問我:「十年感情,你跟我算得這樣清?」
我輕攪了攪面前已然冷掉的咖啡,望向窗外綿綿的雪:「是七年,七年感情,不就是愛和錢麼,現在愛沒有了,我當然要抓住錢,才能對得起我那七年。」
宋決明忽然發難,他像是蒙受了不白之冤:「誰說愛沒了?我有說過我不愛嗎?」
我淡淡望著他,他久居高位,情緒早不外露。
但此刻,他也有這樣通紅著眼,像是委屈的時候。
我將桌面上他和何伊車內接吻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我說:「宋決明,到現在了,你沒必要在我面前演戲。」
宋決明低頭望著那張照片,又是停頓良久。
「楚昭。」宋決明突然叫我的名字,他說,「短暫的新鮮感和永恆的愛是不一樣的。」
他說:「她太像你了,像高中時的你。」
他抬手蒙住了臉,聲音顯得很是沉悶:「尤其是近兩年,你總是對我很淡,我一直沒覺得你有多愛我。」
他說:「我隻能在她身上找到你曾經的影子。」
他為自己遊離開脫的理由都是在責怪我。
我本不想解釋的。
但還是沒忍住說了幾句。
我坐在原地,淡淡望著他:「高中遇到你以前,我家教嚴格,循規蹈矩,高中三年雖沒越線,但我好像從沒對你說個不,高考完的第二天我就跟你在一起了。」
我說:「迄今為止,我做過所有的出格事全是為了你。大學四年跟你在一起,爸媽不同意,我沒敢回過家,大四那次回家,是為了偷戶口本跟你登記結婚。你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我都敢嫁給你。
「你說我對你冷,說我對你淡,你高中認識我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的性格,那宋決明,你最初就不該來招惹我。」
「你又說我的助理, 但是宋決明, 」我長長地呼出口氣,「我隻愛過你一個人,我的心全在你身上,我不像你, 我愛著你一個,就隻會愛著你。
「工作場合,我沒你想得那麼多, 他從沒跟我有超出工作範疇的接觸,他剛大學畢業, 差我們六七歲, 我看他像看個小孩, 我實在是想不到別處去。
「至於近兩年, 宋決明,你我公事繁忙,都是快 30 的人了,我以為未來和當前的事業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公司走得並不那麼順, 我生怕哪點出錯, 毀了你我的共同心血, 我確實給不了你激情了,給不了你學生時代纏纏綿綿、無憂無慮的悸動了。」
我點點頭:「所以你出去找人, 反而是對的。」
宋決明垂著頭, 面色灰敗,卻探手拉住了我。
他咽咽喉嚨,認真地跟我說:「楚昭,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放不下你。」
我站起身來, 低眸看著他:「宋決明,你知道我們曾有個小孩嗎?」
他驟然抬頭, 眼裡全是不可置信。
我說:「我真的給過你機會的。
「那時拿到報告單,我給你發消息,我想你回來。」
我自嘲地笑了一聲:「我甚至對著你裝病。
「但我等了一夜, 也沒等到你。」
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宋決明緊緊纏住我的手:「如果那天夜裡你回來了。」
我看了他最後一眼。
像是告別, 也像是懷念。
我說:「宋決明, 我會心軟, 我會留下我們的小孩,我會原諒你, 我會當作所有事情沒發生過。
「可是宋決明,當時你沒有回頭。
「而我現在, 也不會回頭了。」
12
離開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 在地上堆起厚重的一層。
或是之前打胎沒養好的後遺症,我現在尤其怕冷。
走在雪地裡,我緊緊攏住自己的衣服。
雪落在我臉上,我抬手想拂開, 卻摸到滿臉冰涼的淚。
我能在宋決明面前自持,能在他面前冷靜狠心。
認識的第四周,他們攜手去了一家私密性極高的度假山莊。
「我再」我騙不了耗盡我半生的感情。
人生二十載,宋決明幾乎佔了我一半。
我當然沒有那樣容易就將他從我心底徹底剔除的。
跟他認識十年,那些日日夜夜從來都不是白過的。
我曾以為我能跟他到白頭的。
我早在高三時, 就認定了他。
但是他親手打碎了我的夢。
我愛他。
但我也太恨他、太怨他了。
他的出軌和遊離已成事實。
我不會再接受一個內心飄逸的丈夫。
再愛、再恨。
我跟宋決明,也就永永遠遠地,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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