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出他聲音裡的試探,我冷冷地笑了笑,腦中升起一個報復般的想法。
於是,我盡力克制恨意,用一種溫柔又帶著擔憂的語氣對他說:「我?我正在醫院呢……我晚點回去,你不用等我吃飯啊……手機要沒電了,哎,醫生喊我了,回去跟你說,掛了啊。」
掛斷電話,我毫不猶豫地關了機,在腦中想象中姜巖此刻的心情。
他大概會以為我已經撿到了孩子,正帶著孩子在醫院吧?
此刻,我突然前所未有地了解了那個男人。我想,姜巖很可能不會回到那個他放下嬰兒的地方,他不會希望在這個時候露出任何破綻。
萬一我報了警呢?萬一警察在那附近尋找丟孩子的人呢?如果他去了,他該怎麼解釋自己出現在那裡?
但另一邊,我一刻沒有帶著孩子回去,他就一刻不能完全放下心。
畢竟,現在可是大冬天啊。
當他在家裡苦苦等待,卻發現我回去的時候沒有帶著孩子,他該會是什麼心情?
隻是這樣一想,我就感到無比痛快。
11
一直逛到晚上八點,我才拎著幾個購物袋走出商場。不急著回去,先在附近找了個診所,把我劈裂的指甲讓醫生好好包扎了一下,這才伸手打了車。
回到記憶中那個房子時已經快九點了。
剛到樓下,遠遠地,我就看見姜巖的身影在焦急地踱步。
似乎發現了我,他匆匆迎上來,滿臉焦慮。如果是以前的我,看見這一幕大概會很感動,可現在,我第一時間注意到的,卻是他迫不及待看向我臂彎的眼神。
真可惜,我帶回來的不是孩子,而是漂亮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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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晴——你、你這是?你怎麼……咳,我是說,你不是去醫院了嗎?這些是什麼?」
燈光昏暗,他看清那幾個包裝袋時幾乎要語無倫次了,不停地追問。
我這才發現,原來他的演技這麼拙劣。可偏偏以前的我,太瞎,太蠢。
「我啊,我買了幾件衣服……這不是要過年了嗎?待會兒給你看看好不好看啊……說起來……」
前世,在那個破屋裡苟延殘喘的時候,我曾幻想過,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提刀,和那對父子同歸於盡。
可現在,在看見姜巖的時候,無窮恨意翻湧,我表現得卻出奇平靜和正常。
我甚至有心情和姜巖東拉西扯。直到回了家,姜巖終於快要按捺不住的時候,我才慢吞吞地回答他:
「醫院?哦,對,我下班的時候不小心把指甲劈了,就去醫院掛了個號。看,醫生說最好要包三天呢,不然發炎了就不好了。」我心疼地把手舉起來,摸了摸手上的紗布。
其實隻是指甲隻是裂了一點點,連血都沒出,醫生在我的請求下幫我包扎的時候,還一臉看神奇物種似的地看著我,不明白這種連傷口都算不上的東西有什麼包扎的必要。
但誰叫我樂意呢?哪怕是我的一點點指甲,從今以後都要比他們任何人更珍貴。
聽我說完,姜巖的臉似乎有些發青:「你什麼時候去的醫院?」
我笑眯眯地,滿臉無辜:「走到千達商場那邊的時候呀,那時候突然收到你的消息,我急著從包裡拿手機,結果指甲就劈了。我就掉頭去了醫院。怎麼了?」
我沒有說謊,姜巖確實給我發過消息,催我早點回家。他希望我路上不要耽擱,盡快把姜齊帶回來,現在這卻成了我絕妙的借口。
哈哈,真有趣。
姜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了。千達商場過去一條路就是他放下姜齊的地方,在他心中,可能隻差一點點,他的計劃就可以達成了,現在卻偏偏因為他自己的催促而失敗了。
我看著他的臉色變來變去,然後終於想起什麼似的,帶著毫不掩飾的慌張就要出了門。
我看著他的背影笑了。
是啊,既然我沒有把他的兒子帶回來,那麼在那條人煙稀少的小路,他的兒子很可能已經在冷風中凍了好幾個小時。
一個嬰兒,被父親丟棄在荒路中,是多麼可憐啊。
哈哈。
12
窗外,雪花已經落下。
現在,在家裡等待的變成了我。
隻是和焦慮的姜巖不同,我的等待充滿了愉快和期待。
我想,這隻是個開始。
前世的我,曾對那些苦心孤詣花費大半人生隻為復仇的女人充滿不解。
為什麼報復別人一定要把自己拖進去?為什麼不幹淨了斷,然後向前看呢?
現在的我隻想嘲笑那時的愚蠢。
我重生了,我還有大好的人生、事業和父母留下的大筆遺產。
可我的恨意永遠無法消解。
這些恨會把我變成魔鬼。
所以,我不會和姜巖離婚,不會進行所謂的「幹淨了斷」。我要待在這裡,用這雙眼睛看著他們,用這雙手引導他們,讓他們所有人都活得比上輩子的我更痛苦、更悽慘。
13
那天晚上之後,姜巖足足三天沒有回來。
我關心地打電話過去,他也隻是僵硬地含糊應對,說自己在醫院,那頭還隱隱約約能聽到女人的哭聲。
我的手突然攥緊了,又緩緩笑了。
會是那個女人嗎?
姜巖的計劃,那個女人又怎麼會不知情?
現在,計劃失敗,他們的孩子還被姜巖的狠心親手搞進了醫院。哈哈,哭吧。
一切都是你們活該。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第四天,姜巖突然打電話給我,讓我去一趟醫院。
聽著對面支支吾吾的聲音,我貼心地沒有追問,很快答應了。
來到醫院,姜巖告訴我,他妹妹下班的時候撿到一個快凍死的孩子,警察那邊也找不到孩子的父母,隻能先在醫院住下。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那孩子有多可憐,一旁的護士贊同道:「是啊,真不知道是多麼狠心的父母,大冬天把孩子丟在小路上,再晚點送來就救不回來了。現在就算救回來了,這孩子以後也難過。你看,這孩子嗓子現在都張不開了,以後可能連話都說不了,又燒了三天,就算不變成傻子,發育也……」
「別說了!」姜巖臉色難看,像是被抓住了痛腳。
很快,他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僵硬地向護士道了聲歉,隨後看向我:「晴晴,我有話想跟你說。」
他說,這個孩子太可憐了,他想收養他;
他說,他之前的體檢報告出來了,他被發現有弱精症,以後基本沒可能有孩子了,這個孩子來得太巧了,或許正是上天送給他和我的禮物;
他說……
我有些恍惚。這些話,前世他其實也換了個說法說過一遍。
正是因為他有弱精症,所以前世的我從沒懷疑過姜巖和姜齊是親生父子;正因為他有弱精症,所以現在的我知道,即使姜齊以後會是殘疾,是傻子,他也不會放棄他,因為姜齊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孩子,更別說這還是他心愛之人生下的孩子。
我扯了扯嘴角,心中冰冷一片。
既然這麼愛,又為什麼要把無辜的我牽扯進來,毀掉我的全部人生?
「是啊,嫂子,」前世未曾出面的姜巖妹妹姜春花這時也來勸,「你們總要有個孩子養老送終的。既然大哥喜歡這個孩子,不然就把他留下吧。」
我看著她說話時閃爍的眼神,突然意識到,前世那場騙局裡,她或許也是知情的。
想起前世她對姜齊的喜愛和親昵,我心底突然湧起一陣悲涼和可笑。
前世,是我把姜春花從荒僻的農村裡帶出來,讓她上學,借她錢付首付,幫她在城市裡定居。
可我得到了什麼?
一個被他們當成傻子一樣騙得團團轉的陷阱。那時的我,就像日夜不停的老黃牛一樣,兢兢業業地付出了所有的時間、金錢和愛意,被消耗殆盡,再被當成垃圾一樣丟掉。
真的是因為我太蠢了嗎?
我的手緩緩攥緊了。
「不行。」我說。
他們的表情像是沒有想到一向善良體貼的我拒絕得這麼幹脆。而我皺起眉,故作不悅:「就算要收養,也不能收養這樣的孩子呀。你們沒聽剛剛護士說,這個孩子很可能燒成傻子嗎?這樣一個傻子,就算以後養大了,又有什麼用?別怪我說話難聽,唉,姜巖、春花,我知道你們善良,要怪,就怪這孩子那狼心狗肺的父母好了。你們把他送到醫院,已經仁至義盡了。」
看著姜巖扭曲的神情,我還來不及感到痛快,就突然聽到一聲脆響,一個搪瓷杯子從旁邊簾後滾了出來。
一個同樣神情不好的女人從簾子後面走出來,在我的視線中勉強地露出笑容,蹲下將地上的杯子撿起。
是她,是那個女人,姜齊的親生母親,姜巖的真正愛人。
此刻的她,穿著不太合身的舊衣服,神情憔悴,毫無前世我見到她時的從容優雅。
「她是誰?」我故作疑惑。
姜春花看了眼自己哥哥的眼色,忙回答:「嫂子,她……她是我朋友,今天我就是和她一起撿到的小孩。」
我聽著這把我當成傻子一樣的謊言,突然笑了,轉過頭,用同情而矜持的口吻斬釘截鐵地說:「總之,我是不會同樣領養一個傻子的,啞巴更不行。唉,要是一個正常的孩子,領養就領養吧,我肯定把他當成親生的一樣,現在這個……不行。」
聽見我嫌棄的話語,女人低著頭,手指青筋畢露。
我像一無所覺般,說完就輕飄飄地離開了,沒給欲言又止的姜巖說話的機會,也沒有再多看床上的嬰兒一眼。
前世的姜齊,被我放在心尖上寵愛,吃穿用都是最好的。他生得俊秀,鋼琴、書法都得過獎,被老師們誇獎、同學們追捧,是全校有名的校草和白馬王子。
而現在的姜齊,卻是一個可能變成傻子的啞巴。
他的人生注定不再順遂。
姜齊,這一世,你的悲劇不是我造成的,要怪,就怪你的親生父母吧。
此時的我還不知道,床上那個小嬰兒被搶救回來之後,睜眼的那一刻,有一瞬間露出了迷茫而慌張的眼神。
——前世的姜齊,也重生了。
14
那天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在我的「不行就離婚」的威脅下,姜巖終於不甘地放棄了領養那個孩子的想法。
取而代之的是姜春花領養了他。
有趣的是,這一世,那個孩子依然叫姜齊,據說是跟著姜春花姓。
我假裝對真相一無所知,卻在姜春花女兒生日的時候,把原本答應買給她的銀手镯戴在了姜齊手上。
「菲菲乖,弟弟比你小,你要讓著弟弟,知不知道?」我笑眯眯地說。
小女孩頓時不甘地尖叫起來,伸手就要去搶:「憑什麼,憑什麼?他才不是我弟弟!他是野種!爸爸!把他趕出去!不要他搶我的東西!」
「菲菲!」姜春花忙把她抱開,臉上訕訕地訓斥。姜巖臉色難看。而姜春花的丈夫不鹹不淡地看著,嘴上說了兩句,大概還是看在姜巖的面子上。
我在心裡看笑話,想起前世趙菲菲討好姜齊的模樣。那時在她心裡,姜齊是她養尊處優、最崇拜的哥哥,可現在對她來說,姜齊卻隻是一個會搶她東西的野種。
後來事情以姜巖主動提出再補送一個手镯給趙菲菲結束。
看著他不高興的神情,我玩味地想,還早著呢。
15
發現姜齊是重生的,是在他四歲的時候。
這個時候,和前世不同的是,為了照顧兩個孩子,姜春花已經辭職在家快四年了。
前世的她,此時已經升到了公司管理層,有著漸漸沉澱下來的溫婉從容,可以堅定地拒絕丈夫生二胎的要求,隻為了把所有的愛留給趙菲菲。
現在的她,卻憔悴臃腫,懷著四個月的身孕,依然要早早起床,買菜做飯,照顧老爺似的丈夫、脾氣越來越古怪的女兒和瘦弱的啞巴養子。
姜巖顯然很關心他的私生子,卻不怎麼關心他的親妹妹。我曾不止一次聽到他躲在房間裡給姜春花打電話,責怪她不好好管教女兒,導致姜齊在她家裡經常被趙菲菲欺負。
「忙?你都辭職了還忙什麼?我每個月給你四千塊,難道還不夠對得起你嗎?」姜巖的聲音裡透著理所當然的傲慢。
我頗覺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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