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景行卻被棄養了。

他對此毫無波動，隻是笑笑，說他無家可歸了。

我很難過，堅定地牽住他的手：

「小景，跟我回家。」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父母同意收留了謝景行。

漫長的少年時光，我們住在一起，形影不離。

青春期，我們變化很大。

我變得叛逆，張揚，活脫脫一個二世祖。

而謝景行越來越沉穩，是個出類拔萃的優等生。

我們偶爾也會爭吵。

他不希望我帶新朋友回家，他隻想和我獨處。

而我也不滿，他總是試圖管控我的一切。

但無論吵得有多兇，我們一定會和好。

畢竟我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我們對彼此的意義，早已超越世間一切。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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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沒有想象中平靜。

謝景行的十八歲生日後，事情開始變得不對勁。

他的神色變得凝重，總是早出晚歸。

我知道，他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於是某天，當他再次出門時，我悄悄緊隨其後。

可我沒想到，他竟然去了地下拳場，上了擂臺！

真相被血淋淋地撕開在眼前。

我才知道，謝景行是謝家的私生子。

謝家崇尚叢林法則，把他扔上弱肉強食的擂臺。

勝者留，敗者棄。

臺下觀眾興奮而狂熱，幾乎失去理智。

臺上的謝景行，白襯衫都被染上紅色，觸目驚心。

我快瘋了，不顧一切要衝上臺，卻被安保牢牢控制。

最終隻能被困在人群裡，崩潰大哭。

當察覺到呼吸困難的那一刻，已經晚了。

是哮喘復發了。

意識模糊間，看到謝景行瘋狂奔向了我。

可腦海卻突然出現一道電子音，一直在重復【改造反派】。

謝景行變得越來越陌生，關於他的一切，正在逐漸消亡。

然後我徹底陷入黑暗。

連同記憶也一起沉睡。

32

我是被落在臉頰處的輕吻弄醒的。

迷迷糊糊地睜眼，是謝景行。

他輕輕安撫我的後背，眼底滿是擔憂：

「揚揚，你睡得很不安穩……又做噩夢了嗎？」

我搖搖頭，主動湊上前，埋進對方懷裡：

「不是噩夢。」

「我夢見了很多，我們以前的事……」

幸好，幸好我還是找回了記憶。

失而復得的感覺，真好。

這個世界是本小說又如何。

什麼男主，什麼反派，這些都與我們無關。

我們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對。

我認真地看著謝景行：

「小景，我向你保證。」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忘記你。」

33

公布戀情後，我的社交軟件被信息轟炸了。

爹媽一步到位開始催婚，姚程哀嚎我終於開竅。

又想到了唐年，聽說他現在換了口味，正在追求一個一米八的御姐女神。

正刷著手機，謝景行揉揉我的頭發：

「揚揚，該上課了。」

我一下就愁眉苦臉了。

以前是竹馬，天天管我學習。

現在變成男友，也還是天天管我學習。

戀愛突然就不香了。

於是我長腿一跨，坐到對方身上。

伸手環住男朋友的脖子，我像小狗一樣亂蹭：

「謝老師，我才剛談戀愛，放過我吧……」

謝景行的喉結上下滾動。

他緊緊攬住我的腰，毫不掩飾眼底的佔有欲。

額頭和我相抵，他的聲音像在哄誘：

「那我們就學點別的，好不好？」

等察覺到危險時，我已經逃不掉了。

哭了，後悔談戀愛了！

還不如好好學習呢！

淚眼蒙眬間，感覺謝景行一直在吻我，啞著聲音說愛我。

我下意識回應他的吻。

好吧，看在你這麼愛我的份上，勉強原諒你了。

因為我也很愛你。

?

番外（謝景行視角）

1

我的養父，曾是宋家的司機。

宋家有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兒子。

皮膚白淨，一笑就露出虎牙，是個在糖罐裡長大的小少爺。

至於我，不過是個被遺棄在陰暗角落的野種。

我從不認為，我們能有什麼交集。

直到他主動闖入我的世界。

那天我剛打完架，渾身都是泥濘。

很髒，也很狼狽。

宋揚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我。

他好像皺起了眉頭。

我自嘲一笑，並不在意。

我早就習慣接受人們的各色眼神，或嫌惡，或鄙夷。

可宋揚隻是毫不猶豫地走向我。

然後伸手，塞給我一顆糖。

他蹙著眉，語氣滿是擔憂：

「疼嗎，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久久沒有說話。

恍惚間，我垂眸看向那顆糖。

原來是薄荷味兒的。

2

養父欠債，扔下我獨自逃跑。

宋揚以陪讀的名義，向父母要求，要把我留在身邊。

我們就這樣朝夕相處了六年。

薄荷的香氣，縈繞了我的整個青春期。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總會久久凝視著他。

看他臉頰旁的酒窩，看他尖尖的小虎牙。

然後心就會變得很柔軟。

我了解宋揚的一切，試圖守護他的一切。

他有過敏性哮喘，我會隨身攜帶哮喘藥，緊緊看護他。

他害怕雷電，我就整晚陪在他身旁，直到他入睡。

可佔有欲也在水漲船高。

宋揚的朋友越來越多了。

漸漸地，我不再是他的唯一。

於是我千方百計，想讓他的眼裡隻有我。

我故意裝病，這樣他就會拒絕和新朋友外出，選擇留在家陪我。

我經常去拳館打拳，在顯眼的地方留下傷口。

這樣，他就會為我難過，會和我爭吵，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總是卑劣地想，如果宋揚隻屬於我，那該多好。

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隻有宋揚。

宋揚就是我的一切。

3

我原以為，我和宋揚可以一直安然無恙地生活下去。

直到我的十八歲生日。

那天，宋揚很興奮地看著我把蠟燭吹滅。

可我的腦海中，卻突然出現一道機械的電子音。

那個聲音冰冷而強硬，不停地發出警報聲：

【警告，警告，劇情已脫離軌道！】

這個侵入大腦的外物，自稱系統。

它說，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

我是其中的男主，而宋揚是反派。

由於我們擁有獨立意識，導致世界不受控制，正在逐漸崩壞。

它要求我按照原劇情行動，把偏航的軌道擺正。

我不屑一顧。

我不在乎這個狗屁小說世界。

對我來說，宋揚才是我的全世界。

為了證明系統的話是無稽之談，我故意讓劇情提前發生。

我主動上門找到了謝家。

採樣，驗親，證明身份。

謝家亂成了一鍋粥，幾個臨時掌權人，皆視我為眼中釘。

於是我被送到了地下拳場。

回謝家的代價，就是要整晚待在這裡，每一場都必須打贏。

我無所謂，我是天生的亡命之徒。

隻要能留一條命，回去見我的小少爺就好。

就這麼想著，我擊敗最後一個對手，隨手抹去濺到臉上的血。

可事情的發展遠超我的想象。

擂臺下的觀眾在為勝者歡呼，我卻在其中看到一個意外的身影。

宋揚！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才意識到，我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宋揚，卻從未想過，他同樣很了解我。

我自以為把他瞞得很好，但還是被他發現了端倪。

他在擔心我，才偷偷跟了出來。

人群中，他哭得一塌糊塗。

緊接著，他開始蹲下，痛苦地捂住喉嚨。

是哮喘！由於情緒太過激動，他的哮喘發作了！

我衝下擂臺，瘋狂地擠開人群，拼命奔向他。

該死！我今天沒有帶哮喘藥！

宋揚的身上也沒有！

我緊緊抱著已經休克的宋揚，近乎崩潰。

那天現場一片混亂。

灰色，一切都是灰色。

這幅灰暗場景的唯一色彩，就是救護車上閃耀的紅燈。

我緊緊攥著宋揚的手，直到他被醫護人員戴上氧氣罩，護送著離開。

我跪了下來，心髒疼到指尖都在發麻，幾乎不能呼吸。

我恨自己，我強烈地憎恨自己，竟把宋揚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卻又無能為力。

這才明白，我愛宋揚，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我是為了宋揚而存在的。

沒有他的世界，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4

宋揚醒過來了。

好在急救及時，身體暫無大礙。

可他卻再也不記得我了。

他被抹去了所有記憶。

連同我們共同生活過的所有痕跡。

合照消失不見，房間恢復原樣。

身邊沒人能記起，我和宋揚曾經形影不離。

他們都在默認，我們不過是不相識的陌生人。

過去六年仿佛隻是一個恍惚的夢。

一個美好得不切實際的夢。

腦海中，那道機械音又響起來了。

它似乎很生氣，也很無奈。

它解釋，我對劇情的強行幹擾，觸發了主系統的防御程序。

宋揚被剝離了主體意識，陷入了角色狀態。

但它也補充，由於我的獨立意志過於強大，主系統決定放棄這個世界，讓它自由發展。

可我不在乎這個他媽的世界。

我隻關心我的宋揚。

系統沉默了很久，最後回答：

【角色有一定幾率能再次覺醒，但機會渺茫。】

【前路無法預知，祝您幸運。】

5

時間悄然流逝。

我需要錢, 也需要權, 這樣才能護住宋揚。

於是我使了一點手段, 成為謝家的掌權人。

與此同時, 宋揚開始接近我, 不斷地針對我。

但我知道，這都是他在角色驅動下，所做出的無意識舉動。

有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地盯著我, 神色茫然。

似乎是想努力辨認, 我究竟是誰。

每當這個時候, 我的心都會跳得很快。

我會屏住呼吸, 祈禱他這次一定能認出我。

但每一次，結果都令人無比失望。

有時我會想, 是不是我過於貪心, 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

對愛貪婪的下場，就是愛而不得。

於是我不敢再越界, 選擇默默陪在他身邊。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恢復記憶。

也許很快, 也許永遠都不會。

但我會一直等下去。

哪怕是帶著無望、悲傷與痛苦。

6

當宋揚覺醒的那一刻，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手。

小少爺傻得可愛，為了找補，硬說是來請家教。

我想笑，卻又想哭。

他還是沒有恢復記憶。

但我知道, 我熟悉的那個揚揚, 終於回來了。

他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我也不敢驚動他。

隻能以家教老師的名義，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旁。

我還是像以前一樣，給他擦頭發，教他玩拳擊。

當他因為過敏而再次哮喘發作時, 我緊緊抱著他，恐懼到無法呼吸。

我絕不能允許, 宋揚再次出現任何閃失。

我愛宋揚，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可我不敢開口，我隻能借遊戲的名義，向他偷來一個吻。

我是一個膽小鬼，我從不敢奢求, 宋揚能回應我那偏執陰暗的愛意。

正因如此, 當宋揚恢復記憶，又主動吻我上時, 我的頭腦一片空白。

「謝景行，你一個貧困生，裝什麼清高？」

「我我」心髒在隱隱作痛。

原來, 人在喜悅到極致時, 竟和悲傷是一樣的感受。

淚流滿面。

所有那些絕望的等待、無望的單戀，都在此刻得到了回響。

我緊緊摟住宋揚，用力地吻他, 想把他揉碎進我的懷裡。

揚揚, 我愛你, 遠勝過愛自己。

我愛你的酒窩，愛你的虎牙，愛你肆意的張揚, 愛你無畏的熱烈。

我愛你所有，我愛你一切。

我會一直愛你，直到生命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