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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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姚溫玉入了海良宜門下,海良宜你是知道的,姚溫玉能以世家出身拜在海良宜的門下,他的天資可見一斑。其實旁人不知道,最先向海良宜投遞名帖的人是薛修卓,他曾經三度叩拜海良宜,但是海良宜最終也沒收他。這事兒若是擱在別的人那裡,即便沒撕破臉,心裡也要有嫌隙,可薛修卓厲害就厲害在這裡,姚溫玉行拜師禮那日,他也在,他不僅在,他還是捧冠人。海良宜不待見他,他前後沒有說過一句怨話。海良宜的宅院是光誠帝那會兒賞的,閣老平素講究清淨,不私下接見地方官,也不安排多餘的雜役差使,有一年塌了亭子,薛修卓聽說了,連飯也沒吃,親自去給海良宜換的石頭。”
“他很崇敬海閣老,”沈澤川想起來了,說,“我查他過往都察考評的時候,也看了他剛入仕那幾年的策論,都是有關開源節流、規整地方田冊的論述,這也是海良宜當時初登內閣頭疼的問題。”
“他比姚溫玉更像是海良宜的學生,海良宜曾經在戶部任職十幾年,對地方賬目裡邊的齷齪名堂很清楚,當初為了追查賬目清白,指派的就是薛修卓,他也因此任職了戶部都給事中,專門督察稽對各種賬目。”蕭馳野抱著人躺回去,說,“我覺得他如今的人脈,就是在那會兒建立的。他在都給事中的位置上待了八年,考評皆是優異,早該升了,但卻一直沒升,為什麼?因為海良宜有心壓著他。”
“看來海閣老也被他的赤誠之心打動了,竟情願花費時間打磨他,有了這份情誼在裡邊,兩個人不是師生也勝似師生。”沈澤川緩緩皺眉,“他任職戶部都給事中,可以下去地方,手底下管著賬,手裡邊還有直奏特權,他若是想跟誰交朋友,太容易了。”
“厥西布政使叫作江|青山,這個人不容小覷,上回薛修卓檢舉花思謙的賬目就是跟他一塊查的。江|青山的功績很了不得,當年阒都拖欠厥西賑濟銀子,是他一力承擔辦下去的,沒讓厥西十三城出現餓殍遍野的景象,做事情很有氣魄,有先斬後奏的勇氣,是個鐵腕子。但是他脾氣不好,跟都官不怎麼打交道,當初花潘兩方炙手可熱的時候,他也沒有給潘如貴送過冰敬,是個硬骨頭,又有能耐,所以花思謙也沒能把他弄下去。這樣的人,連姚溫玉都不放在眼裡,卻能跟薛修卓以兄弟相稱,薛修卓交朋友的本事,可想而知。”
蕭馳野忽然頓了頓。
“海閣老後來這樣提拔薛修卓,其實都是他自個兒的能耐。上回你談到引誘世家入套,我覺得你說到了要點,薛修卓說不準真的能入內閣。”
“我留意到這個人很矛盾,”沈澤川說,“他前幾年的策論都是有關民生的,下去地方,也做的是實事,但他又跟奚鴻軒等世家子弟分不開。泉城絲的事情是個契機,我覺得他城府很深,不是隨意行事,而是深謀遠慮。”
“你不是說阒都內藏著個掌舵人嗎?”蕭馳野神色正經了幾分,“他倒是個好人選。”
“六年前中博兵敗,他品階不高,年紀又輕,如何能夠操縱這些世家老狐狸?光是一個魏家也不好對付。我猜測若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應該和海良宜同歲,否則這樣的資歷難以服眾。”
“線索還是太少了,日後還需仔細應付他們。”蕭馳野揉捏著沈澤川的手腕,說,“藕花樓塌了倒也不是沒有好處,奚鴻軒這次嚇破了膽,以後再想找你吃酒,也沒處去。”
“酒在哪兒都能吃,他塌了一個藕花樓,還有別的樓,香芸沒了才是真沒了,”沈澤川側眸,“二公子虧了。”
“沒了香芸,我也能找別人。”蕭馳野看著他,“美人多的是,這兒不就有一個?”
沈澤川用指尖在他掌心劃了幾下,說:“沒有五百兩,我不陪著吃酒。”
“我窮死了。”蕭馳野捉住他撩撥的指尖,“沒錢,隻能給你送別的。”
沈澤川說:“什麼稀罕物,能讓我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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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馳野帶著他的手落在自己腰間,說:“二公子一表人才,怎麼樣?”
“我沈蘭舟玉樹臨風,”沈澤川慢條斯理地說,“可以攬鏡自賞,不要別人。”
“你還是不會玩兒,”蕭馳野說,“自賞哪比得上我來賞有滋味?鏡子得兩個人照才叫活色生香。”
沈澤川眼裡含波,說:“那什麼叫活色生香呢?”
“百聞不如一見,”蕭馳野試探著沈澤川的溫度,“趕明兒跟我試試不就知道了。”
沈澤川被摸得輕輕喘息,兩個人皆久未舒緩,又逢劫後餘生,才緩過的勁兒都壓在小腹,這會兒又抱又揉,硬是把那點苗頭給燃起來了。
“清心寡欲沈澤川,”蕭馳野低聲喟嘆,“我怎麼不認得是哪個?”
“那是沈澤川,你叫的是沈蘭舟。”沈澤川說,“你要哪個?”
“我兩個都要。”蕭馳野把沈澤川撈起來,再把他側過去,從後邊壓下去,說,“你給不給?”
沈澤川半張臉埋在了被褥裡,隻喘息不說話。蕭馳野咬他,他耳朵敏感,被舔咬得喘息一滯,眼角的緋紅浮起來。
“晨陽燒了水,天亮前讓你洗。”蕭馳野頂著沈澤川,拿鼻音喚著,“蘭舟。”
這床是臨時搭出來應急用的東西,又小又窄,擠著兩個人很吃力。蕭馳野這次沒敢衝,緩慢側入。屋外的近衛個個都是耳朵靈敏的人,沈澤川沒出聲,在那深入淺出裡拽著氅衣,覺得自己要融化了。
兩個人喘息微亂,都怕對方喊出聲,便交著頸吻在一起。床輕晃,蕭馳野攢起來的勁兒生猛,不能撞,就隻能磨。
蕭馳野在親吻裡低聲說:“再叫。”
沈澤川說:“策……嗯……”
蕭馳野就笑,用了點力,說:“策安,嗯,策安什麼意思?”
沈澤川吃不消,不敢再接話。蕭馳野的手指抵進他口中,攪弄了片刻,從後把他抱緊,深得沈澤川險些哼出聲。
一場雲雨大汗淋漓,蕭馳野顧念著沈澤川才醒,隻做了一回。地方不好,時候也不好,沈澤川的潮紅半晌沒退,擦拭時連手指也不想動。
* * *
梁漼山看著天色差不多了,把這幾日的冊子整理妥當,準備見沈澤川的時候稟報。他繞到地方,見葛青青在遮雨棚下邊吃茶,打了招呼,問:“鎮撫大人今日好些了嗎?卑職理清了賬目,特來匯報詳情。”
葛青青沒說話,晨陽下來,說:“鎮撫大人大病初愈,疫病才去,大人也憂心染給各位,今日不見客。這賬若是方便,我替大人稍後送進去?”
梁漼山受了沈澤川的命令記賬,不敢馬虎,隻說:“大人無事就好,今日不便,卑職明日再請見。”
晨陽頷首,梁漼山便告辭。他臨行前見那屋子周圍沒別人,便知道是清過場,有近衛看顧。錦衣衛辦差,沈澤川又是皇上欽點,他也不敢多看多問,匆匆去了。
蕭馳野打簾出來,換了身幹淨衣袍,蹬著雙半舊的靴子,手裡提的還是沈澤川的象牙扇,問:“報賬的嗎?”
“我叫他明日再來,”晨陽說道。
蕭馳野走下階,他清爽了,前幾日在眉間的戾氣也就散了,問:“老虎的燒退了嗎?”
“退了,人也精神了,今早吃了好些東西,想給主子請安,我也叫他明日再來。”
“我去見他。”蕭馳野掂量著扇子,說,“街上的水都退了,天也晴了,昭罪寺待不了兩日,宮內就該有消息出來。奚鴻軒呢?”
“醒了,但是八大營的人看得緊,不讓別人見。”
“不著急,”蕭馳野似笑非笑,“皇上也該醒了,奚鴻軒跑不了這一遭,都察院就等著參他呢。”
官溝疏通了,疫病也沒發起來,事情都辦得漂亮,上邊人沒遭罪,那是他們在底下滾爬的功勞,該討賬了。他蕭策安現在睡飽了吃香了,有的是精神跟人耗。
晨陽立在邊上,蕭馳野忽然問:“上回讓你去辦的耳墜子,他們打好了嗎?過幾日回府,我順路去拿。”
晨陽說:“我囑咐他們盡快做,這會兒也該好了。但是哪有主子自個兒去的道理?我跑一趟就是了。”
“這東西我得親自拿,”蕭馳野把手裡的象牙扇扔給他,“走,去看看澹臺虎。”
第69章 論功
李建恆昏迷數日, 噩夢淆亂, 嘴裡念著胡話誰也聽不清。慕如守在床榻邊沿,給他喂藥擦身, 凡事都親力親為。
太後今日不坐鳳輦, 趁著天氣好, 帶著花三在園子裡透氣。她說:“慕嫔還守在皇上跟前?”
琉缃姑姑扶著太後,說:“寸步不離呢。”
“她做到了這個份上, 皇上對她的六分情也能變作十分。”太後對花香漪說, “患難與共,這份情意可就重了。”
“慕嫔看著嬌小, ”花香漪亦步亦趨, “但也是個有膽色的。”
“這話說得好。”太後說, “我昨日聽太醫講,皇上已無大礙,差不多該醒了。待皇上醒了,慕嫔就該出頭了。哀家看她先前被言官罵得不成樣子, 如今就是海良宜也要喟嘆她是個好女子, 這要是個膽小的人, 哪敢冒險?”
花香漪莞爾,從琉缃手裡接過青花瓷碗,往新化的湖裡投魚餌,說:“沒有點膽子,哪做得了皇上心頭好?潘如貴那會兒她就很知進退。”
太後看那湖裡的錦鯉爭相食餌,說:“這疫病發得蹊蹺, 原本能辦個慕嫔,按照蠱惑聖聽的名義打發了她。可她聰明,知道挨著皇上就是免死金牌,這麼一照顧,後續遭罪的就隻有奚鴻軒。先前打壓蕭馳野,世家也折損了魏懷興,那傅林葉也被貶斥了,說到底,誰也沒佔著好處,眼下禁軍辦了疏通官溝這樣的急差,蕭馳野必須得賞。”
“奚鴻軒也該罰,”花香漪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姑母,我看他因為調入戶部考功司一事得意忘形,這禍事輪到他頭上不是巧合,他若是足夠謹慎,哪會給人暗算的機會?如今被人當成了石頭送給那蕭二踩,罰他也是該的。再者,我打聽啟東事宜時,聽說年前大雪,離北世子給了中博茨州四萬兩的賑濟銀兩,這次蕭二能把戶部說通,也有這四萬兩的功勞。別的不說,茨州因此跟離北成了患難交,往後朝廷再派布政使去管理中博六州,也得顧念幾分離北的面子。”
“此番最受益的便是蕭馳野,說是他放的疫病,也不是不可能。”太後指尖搓碎了餌料,灑進湖裡,“慕嫔身體這樣好,怎麼還沒有皇嗣的消息?打發不掉她,便隻能拿捏住她。她有了孩子,哀家也不必再愁日後。”
李氏子嗣實際上並不少,但光誠帝時東宮自刎,下邊的皇子親王死的死廢的廢,隻剩個鹹德帝和李建恆。鹹德帝在位八年,因為身體不好,隻有魏嫔懷了孩子,可國喪那幾日,魏嫔也叫人沒聲沒息地投了井,便真的隻有個李建恆了。李建恆登基後,宮裡的妃嫔也遲遲沒有懷孕的消息。
太後看不上宦官院子裡出來的慕如,原本是打算從荻城花家的餘下女兒裡挑一個機靈的出來,指給李建恆做妃子。李建恆不是什麼痴情種,有了新歡,必然會冷落舊愛。豈料慕如不僅聰明,還很有膽量,屢次在皇上面前為太後吹枕頭風。太後想要把未來的儲君養在自己宮裡,如今得時刻盯著慕如的肚子。
“要說受益,慕嫔也因禍得福。”花香漪拭了手,“她還有個弟弟,姑母記得嗎?”
“叫風泉。”琉缃姑姑在後悄聲提醒太後。
“哀家依稀記得這麼個人,”太後說,“他不是認了潘如貴做爺爺嗎?潘如貴斬了,皇上為了慕嫔,偷偷把人留下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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