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說罷側開一步,要和沈澤川一起走。沈澤川隻能垂下手,跨出了門,與晨陽一塊走了。
蕭馳野正披著大氅,見他來了,說:“抱上刀,跟我出門。”
沈澤川出了門,蕭馳野牽馬時,他才發覺晨陽沒有跟上來。
蕭馳野上了馬,海東青抖著一脖子的水珠,落在他肩膀。沈澤川隻得跟著他,馬出了城,冒著雨往楓山校場去。
到了校場,空蕩蕩的沒什麼人。蕭馳野給浪淘雪襟解了韁繩,拍了一把,讓它自己去跑著玩。猛飛去了廊下,不肯再淋雨。
“脫了衣服。”蕭馳野轉身,邊解了大氅,邊對沈澤川說道。
沈澤川抱著刀,抬高了下巴。水淌在他前襟,那頸子就這麼白嫩地露著。
蕭馳野覺得他看見沈澤川的脖頸,就像有人見著貓,總忍不住要揉幾把。
這什麼怪毛病。
他想著,連外衫都脫了。見沈澤川不動,又催促道:“愣什麼?快脫!”
沈澤川抬指落在自己腰帶上,瞟他一眼,慢聲說:“我脫了,就沒了。”
第31章 後頸
“那更要脫了。”蕭馳野卸了自己的臂縛, 連同大氅和外衫一起擱在了檐下的木架上。校場內堂的軍士要過來給他行禮, 他抬手制止了,回身好整以暇地看著沈澤川, 說:“正好讓我見識見識, 紀家心法淬煉出來的身體與我有什麼不一樣。”
“大家既然是同門, ”沈澤川把狼戾刀擱在側旁,“招式自然是一樣的。”
“那可不一定。”蕭馳野說, “我師父糅合了外家拳法, 傳到我這裡,已經與紀家拳大有不同。若是一模一樣, 那夜你也不會毫無察覺。”
“請教就說請教, ”沈澤川腳下一滑, 撥出弧度,“說什麼脫衣服?聽著就像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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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馳野隻覺得他這麼一瞬,忽然變作了另一個人。雨水與山霧重疊,讓沈澤川的面目淡去, 修長的身形反而更加醒目。
“老子的心願就是做個衣冠禽獸。”蕭馳野邁下階, 進入雨簾, “五年前我踹你一腳,恨不恨?”
沈澤川說:“我若說恨,豈不是輾轉反側想的都是你。不恨的,一點兒也不恨。”
蕭馳野擺開架勢,他說:“那可惜了,若是恨我, 今日就能報仇了。”
寒風凜冽,蕭馳野又慢吞吞地加了一句:“——要是你行的話。”
雨水敲打,猛跳了幾步,在廊下倏地展開雙翅。隻見這一刻,雨中的蕭馳野先縱身而上。
他一拳打出,擊了個空,可是剛勁力道帶起的水珠飛濺在沈澤川的臉頰上。
蕭馳野一擊未中,左掃而去。沈澤川劈手格擋,兩個人手臂相碰時,沈澤川吃痛皺眉,退了幾步。
紀家拳!
沈澤川抿緊唇線,卻笑了出來。
師父的拳風沉穩剛健,蕭二顯然少了沉穩,卻多了兇猛。他力道實在太驚人了,僅僅是這樣的碰撞,已經震得沈澤川手臂發麻。
紀家拳就是要傳這樣的人,因為從內到外都格外契合。體格賦予了蕭馳野蔑視群雄的資格,但是佔了老天的便宜就能成為決勝關鍵麼?
沈澤川最不信的就是老天給的命!
沈澤川凌空一腳,雨珠驟然潑灑向蕭馳野。掃堂腿又快又狠,換作常人,一定會趨利避害,先避開鋒芒。
可是蕭馳野就是要迎難而上,他抬臂格擋,“砰”地架住了沈澤川的腿,腳下穩穩地向前一邁。
沈澤川收腿已經來不及了,面對蕭馳野好比面對蓄勢待發的虎豹,隻要心中動搖,眼神躲閃,招式回避,蕭馳野就會立刻強攻而上,絕不放過任何打擊對手的機會。
讓蕭馳野防御,可比讓蕭馳野進攻好對付得多!
沈澤川腳下突然使力,壓得蕭馳野稍緩了動作。電光石火間,沈澤川緊接著被蕭馳野掀向空中。他整個身體後仰,雙臂撐地,跟著挺身而起,猶如風中軟柳,彈起的那一刻再次掃腿而出。
蕭馳野又一次屈臂而擋,隻是這一次他雙眸冷靜,說:“蚍蜉撼樹,我是該說你不自量力,還是該疼你勇氣可嘉!”
話音剛落,蕭馳野反手擒住沈澤川的小腿。他肩膀一沉,要把沈澤川翻摔在地。
沈澤川已經被抡了起來,就勢踩在蕭馳野肩膀。他那驚人的腰力再次發揮作用,雙腿絞住蕭馳野的脖頸,猛地將蕭馳野也帶翻在地。
蕭馳野的手掌順著這筆直滑向上,把方才彎出弧度的地方一把勾住了,掌心裡的柔韌滑到不可思議。
他就是想要觸碰到沈澤川。
因為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論是紀家拳還是紀家刀,隻要常年練習,身體肌肉一定會呈現出來。可是沈澤川不僅遮掩得像是從沒習過武,還能讓晨陽和喬天涯也看走了眼,認為他氣血兩虛、羸弱病態。
沈澤川貼地抬身,手肘猛地後擊向蕭馳野頭部。蕭馳野偏頭避閃,抓著他的腰不放,將人緊緊拽|貼在自己胸膛,從他的腰順著向上,去往他胸口的位置。
東珠還藏在胸口!
沈澤川背部一撞,扣住蕭馳野的手臂,把人過肩摔在雨中。
水花頓時灑湿了頭發。
沈澤川要退,豈料蕭馳野長腿勾擋,把他絆向自己。沈澤川身體已經傾向蕭馳野,又在剎那間猶如琴弦反震,踩著水堪堪穩住身形。
蕭馳野再次挺身而上,勾拳撲空,卻在雨中摸到了沈澤川旋身退避時帶起的一縷長發。
這縷發淋了雨,發絲意猶未盡地滑過蕭馳野的指尖,帶出了一點潮湿的痒。
“不打了。”蕭馳野突然握緊手掌,看向沈澤川,“雨大了。”
沈澤川回首,說:“摸夠了?”
蕭馳野面不改色地說:“不軟也不硬。”
沈澤川微諷道:“我以為你都要扒衣服了呢。”
“我要真想扒,”蕭馳野說,“此刻咱們就坦誠相見了。”
說罷他抬起另一隻手,指尖晃了晃沈澤川隨身攜帶的薄刃。
“紀家心法要走刀,你成日用這些東西,這輩子也打不過我。打不過我,你怎麼報仇?”
沈澤川的薄刃原本都藏在大腿外側,他垂眸看了一眼,又看向蕭馳野,說:“打打殺殺有傷和氣,一起裝瘋賣傻不愉快嗎?”
蕭馳野說:“隻怕你笑裡藏刀,冷不丁給我一下。”
“隻有色字頭上帶把刀。”沈澤川攤手,“二公子正人君子,怕什麼?”
蕭馳野把薄刃放在沈澤川的掌心,悠悠地說:“才說完你二公子是衣冠禽獸,怎麼老把我當正人君子?”
沈澤川要收手。
蕭馳野卻捉住了他的手腕,說:“看在今日你這麼乖的分上,二公子帶你去個舒服地。”
“總督。”沈澤川忽然正色地說,“求求你,我不好男色。我們好聚好散,何必這樣糾纏?”
蕭馳野一愣,接著一側頭,看到校場內堂的門窗上都扒滿看熱鬧的禁軍。
禁軍都指揮同知是那夜帶頭殺八大營的刀疤臉漢子,他扒著窗戶,帶頭噓聲。
“打個架像耍流氓,總督,幹什麼嗎!平日裡教訓我們,怎麼臉上從來沒給過笑!”
“糾纏!”他們互打眼色,起哄地說,“糾纏能一樣嗎!總督二十三了,在家裡又沒媳婦疼,渾身的勁都要往人家身上使,那不一樣!”
蕭馳野覺察沈澤川要跑,狠力把他拉向自己,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就是好糾纏啊,蘭舟,跑什麼?我還沒糾纏完呢!不好男色那是沒嘗著甜頭,二公子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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