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嗯嗯,阿年你也香香的。」
我抬頭,嘴唇輕輕擦過他的喉結,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臉連著耳朵都變得通紅。
他扶住我的肩,雙手滾燙。
「穗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阿年,你怎麼了,身子這麼熱?是不是發燒了,要不要叫郎中?」
「嗯,沒事,早點睡吧。」
「你去外面幹什麼?」
「我想洗個臉。」
「不是洗過了嗎?」
「再洗洗。」
10
就這樣,我們一連給季府送了好久的東西。
其間我翻過高牆,鑽過狗洞,走過臭水,還有很多次險些被抓住,終於等來了季府解禁的消息。
真相大白的第二天,我就上街賣甜餅,順便讓江亦年不要再去做琴師了。
晚上到家後,滿滿一屋子的東西讓我以為走錯了地方。
「穗穗,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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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生站在我面前,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笑容,從前,他隻對寧玉這麼笑。
「不用謝的,季家世代忠心,不該被冤枉。」
「穗穗,我錯了,和我回府吧!」
我搖搖頭:「季小將軍,婚約已毀,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穗穗,我可以補償你的,我們可以試著開始。」
季淮生抓住我的手,湊近我,英氣逼人的臉就貼在我面前。
「穗穗,我回來了。」
江亦年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定定地看著我和季淮生。
季淮生松開我的手,拱手道謝:「特來感激穗穗姑娘和江先生的恩德。」
「禮已收到,若是感謝完了,季小將軍請先回吧,屋小簡陋,就不給小將軍留飯了。」
季淮生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江亦年一聲不吭地洗手,做飯,臉拉得比李娘子家拉貨的驢都長。
「你生氣了?」
「沒有。」
「真的沒?」
江亦年不說話,我笑笑,伸手摟住她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蜻蜓點水一下。
「還生氣嗎?」
「穗穗……」
他回應了我,氣息如烈火燎原一般灼熱,他抱得我死死地,仿佛要把我融入他的骨血。
我們松散了發髻,我的手解開他最後一顆衣扣的時候,他停下來,抓住了我的手。
「穗穗,不可以,我們要等到成親那天。」
「可我不想等。」
我呢喃著。
「這樣對你好。」
他松開手,深呼吸了幾下:「想吃什麼,我去做。」
「你。」
我一臉委屈,他伸手摸摸我的頭發,又刮了下我的鼻子:「傻瓜,現在,不能吃。」
11
後來我賣甜餅的時候,我發現季淮生總是在不遠處看著我。
他穿著便服,脊背筆挺,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
時間久了,來來往往的人對此很疑惑,有人說季小將軍愛吃我做的甜餅,聽到的人就會哄堂大笑:「小將軍不是喜歡吃甜餅,而是喜歡賣甜餅的穗穗姑娘。」
「聽說他們曾經有婚約?」
「可那姑娘說婚約不作數。作數的,是她和一位姓江的公子的。」
「不過那江公子,曾經是鶯歌小築的夢奴……」
「什麼夢奴,阿年是我的未婚夫,誰再胡說,我家甜餅不賣他。」
我揮舞著鏟子做著彪悍的「護夫狂魔」,一旁的阿狸也龇牙咧嘴,亮出鋒利的爪子配合我。
江亦年得知季淮生的做法,天天接我回家,跟別人對我的稱呼也變成了「我家穗穗」。
一日到了時間,他沒來接我,我以為是米鋪有事,便也沒在意。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李娘子氣喘籲籲地跑來:「穗……穗穗姑娘,不好了,江公子被張侍郎帶走了!」
我腦袋都炸了,就是他,曾經差點把江亦年折磨死!
我顧不上餅攤,朝著張府的方向跑去,可是在門口,就被幾個家丁轟了出去,任我如何哭鬧,拍門都無濟於事。
我擦著眼淚正要離開,卻撞入一個寬闊的胸膛,是季淮生。
「求你,求你救救阿年。」
我哭著就要跪下,他扶住我的身子:「穗穗,我可以救他,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和我回府,嫁給我!」
我雙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我和江亦年,下個月就要成親了,我怎麼敢應他?
可是不應他,江亦年又該怎麼辦?
我失落地往回走,告訴他明天會給他答案。
夜裡的時候,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最終還是決定先救江亦年。
剛一拉開門,門口立著一個高大的黑衣人,我轉身想跑,撞翻了桌子,茶壺茶碗摔了一地,被他一把抓住頭發。
「救……」
一塊帶著濃烈藥味的布巾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漸漸覺得渾身發軟無力,癱倒了下去。
12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被捆在一間陰暗潮湿的牢房裡,寧玉拎著一條皮鞭站在我面前。
「禾穗穗,你醒了?」
「你……你怎麼?」
「我怎麼還活著,是嗎?」
當初誣陷季家通敵叛國的,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想扳倒季家,與他國裡應外合,最後登上皇位。
真相大白後,二皇子一脈被盡數誅滅,包括與其聯姻的寧家,也受到牽連。
是一個丫鬟頂替她被砍了頭,才讓她和一些餘孽逃得了性命。
「禾穗穗,你明明什麼都不是,為什麼兩個男人心心念念都是你?而我,卻什麼都得不到。」
她一鞭一鞭地抽到我身上,發泄著自己的恨意,臉上的表情猙獰扭曲。
她說,我走後,季淮生曾經怪過她把孤苦無依的我撵走,與她生過氣。
後來,季淮生又交代她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她覺得季淮生還是在意我。
訂婚沒多久,季家遭難,父親與季家退了婚,讓她嫁給二皇子。
她心裡明白,季家的事和自己的父親脫不開關系。
她雖有些不願意,二皇子長相平平淡淡,哪有季淮生生得英俊,而且兩人還有青梅竹馬的情誼,但寧家的榮譽盡付於此,若是事成,她便是皇後。
她答應了。
可誰也想不到季家能翻身,她想過季淮生喜歡她,會給她一個活命的機會,但沒有,季家的親兵圍了寧府,將她和家人一個個抓起來,季淮生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多說一句話。
行刑的那天,她站在人群中,看著家人的腦袋一個個被砍下來,內心除了悔恨,也徒生出一絲恨意,她恨季家,是他們,擋了她通天的大路。
季家翻身後,她發現季淮生總是守著我的甜餅攤,她覺得,曾經季淮生對她的感情,也是假的。
「寧府因為季家沒了,既然季淮生在乎你,我也要讓他嘗嘗失去滋味。」
她瘋狂地抽打著我,鞭子上有倒刺,疼得我龇牙咧嘴。
她瘋了,明明是她為了榮華富貴先背叛了季淮生,卻將一切遷怒於我。
從前,季淮生明明喜歡的是她,他記得她喜歡的東西,說她柔美嫻靜,甚至誤會我推了她一下給過我一個耳光。
那一耳光他是用了力的,他手上青筋暴起,阿狸咬了他,被他甩出去好遠。
我和阿狸養傷都養了好久,養傷期間,我的半邊臉總是火辣辣地疼,疼得我對他的感情一分一釐減退。
往事歷歷在目,又隨著鞭子帶來的疼痛模糊起來。
季淮生,我愛你的時候,人人冷眉冷眼,日子那麼難過,現在不愛了,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
我是欠了你什麼嗎?
鹹腥的血液從嘴角流出,寧玉的眼神愈發瘋狂,我有些害怕。
若是我死了,江亦年還在張侍郎手裡,他該怎麼辦?
「救……命!」我使盡渾身力氣喊道,但也隻是輕輕地一聲。
聲音還沒有寧玉的鞭子響,絕望感瞬間蔓延開來。
「轟」的一聲,外面射入的光線刺得我眼睛生疼,下一刻一大群人湧了進來。
「穗穗!穗穗!」
季淮生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下一刻,我倒在他的懷抱中。
寧玉被人壓在地上,發髻散亂。
「淮生哥哥,你會後悔的!」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甜,甜中帶笑,笑裡帶狠。
一股鮮血從她的嘴角湧出,她癱軟了下去,眼神正對著我,死不瞑目。
我疼得直哆嗦,全身發冷。
我好像看到了江亦年,他慌慌張張地走來,嘴裡喊著我的名字,可是聲音太小,我聽不見。
「阿年……」
我失了力氣,感覺天旋地轉。
13
再次睜開眼,對上江亦年那張溫柔的臉,我趕緊抬起手確認。
「穗穗,是我。」
他抓住我的手,放回被子裡。
是季淮生救了他。
那張侍郎也是二皇子的人,隻是藏得比較深,才沒被發現。
季淮生回府後,得到消息,便帶著人去了張府,順便把江亦年救了出來。
江亦年回來發現一地狼藉,猜到我遭遇不測,又去求季淮生救我。
因為害怕有人再對我們不利,季淮生要求我們就在季府養傷。
江亦年身上也有傷,那個混蛋張侍郎把從前對他做的事情又做了一遍,不過這次沒用竹籤劃臉。
江亦年伺候我好幾個月,我恢復如初。
隻是其間,他有些不太一樣,我碰他或者抱他,他在刻意避著我,他說在季府,我們不能讓人落了口舌。
我問他我們什麼時候成親,他總是推辭傷好了再說。
我再次想問他的時候,他先開了口:「穗穗,我有事和你說。」
「我有了喜歡的人,就是碧君。」
碧君?好像是季府一個女侍衛的名字。
我想起來了,那天季淮生救我的時候,江亦年身後有一個女子,身著黑衣勁裝,英氣幹練。
「碧君救了我的命,看見她的第一眼,我覺得,她是我愛的人。當初,我對你……更多是出於感恩或者習慣,我不想再騙你。」
江亦年低下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嗯,你既然做了決定,我也尊敬你。」
我長呼一口氣:「我有些東西給你。」
回到我們曾經的家,我從床下的一個小格子裡拿出一個灰撲撲的小包。
「這個,給你。」
「這是?」
是他自己掙的銀子,我分文未動,全部攢了起來。
「穗穗,這些你留著,你用得到。」
「我用不到了,我答應過季淮生,他若幫我救了你,我便嫁給他。」
「哦哦,也是。」
江亦年苦笑著收回了手:「你日後都是將軍夫人了,怕是根本用不上。
「那穗穗,話說開了,我去找碧君了。」
我點點頭。
「阿年!」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忍不住喊他,我張了張嘴,眼淚落下來:「祝你和碧君姑娘幸福。」
我哽咽著。
江亦年的身影越來越小,我小跑追去,卻沒追上。
感情如此奇怪,說不愛就不愛了,明明當初是他說要在一起的。
「穗穗。」
我轉身,看見一襲青衣的季淮生,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陽光裡,眼神溫柔,那是曾經獨屬於寧玉的眼神。
「季淮生,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他走過來,輕輕地擁住我:「是,從前是我有眼無珠,錯把美玉當汙泥。穗穗,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我向季家的先祖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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