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厲想要牽我的手，我甩開了。

「雋哥，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

裴厲手機突然響起，裴厲接起電話後臉色巨變，幾乎要站不住。

他表情太不對勁了，「怎麼了裴厲？」

裴厲像丟了魂一樣走出了門。

我給裴母在醫院裡請的護工傳來消息，我才知道裴母去世了。

手機上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雋哥，我好難過，你能來陪我嗎？】

我不能去，去了就前功盡棄了，必須讓裴厲對我徹底失望。

可我還是去了，想到他發白的臉色，虛浮的腳步，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他在病房門口的走廊枯坐了一夜，我就在樓梯間抽了一夜的煙。

他的痛苦，我都心疼，想為他解決。

第二日早晨，裴厲身體緩緩動了起來，剛站起來身體就朝前栽倒在地。

身體比腦袋快，我差點推門而出。

在最後一刻止住了。

弄出的動靜，驚動了裴厲。

「雋哥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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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啞到不行，帶著希冀。

像是沙漠裡瀕死的樹渴求水。

我撒丫子就跑，他在後面追。

逃到停車場，沒注意，被車撞飛一米遠，我順勢滾到了別的車底躲了起來。

裴厲隨後趕到。

裴厲抓著司機崩潰問道：「剛才有沒有看到有人路過！」

我在車底衝司機擺手。

司機搖了搖頭。

裴厲咬緊腮幫子，放開了司機。

「謝謝你。」

裴厲嘴裡溢出幾聲笑，離開了，他在嘲笑自己。

都這樣了還在對我抱有期望。

我從車底滾了出來，哇地吐出一口血。

把司機嚇得夠嗆「先生！先生你沒事吧！要不去樓上看看吧！」

我擦幹淨嘴巴，從錢包裡掏出了所有現金塞給司機「沒事，剛才的事謝謝你，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我很忙，最近沈知節沒空找我麻煩，是因為我在拿全副身家跟他作對，套了個空殼，低價挖他客戶、搶他單子，高價買斷他原材料，我還給他埋了個大雷。

沈知節現在焦頭爛額，才沒空搭理我。

我在賭，賭雷先爆，還是沈知節先發現一切都是我幹的。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14

我泡在浴缸裡。

廁所裡沒開燈，隻點了幾隻香薰蠟燭。

沈知節叼著煙，坐在洗手臺上，手上的腕表在暖黃的燭光下泛著寒光。

他將幾份資料擺在臺面上。

沈知節的聲音，像鋼琴彈奏的古典樂，悅耳動聽「你的惡意競爭讓我損失了十幾億，你傾盡全副身家，對我來說隻是刮刮痧而已。」

「跟我對家一起引誘我買塊古墓上的地，我也看破了，沒上當。」

「我沒想到的是在我公司做了五年的會計也是你的人，你從沈家出來就開始算計我？不過他也暴露了，我已經妥善處理好了。」

「祁雋你還有什麼花招嗎？黔驢技窮的話，該跟你算總賬了。」

哗啦一聲，水流紛紛往下淌，蠟燭光被帶著搖晃了幾下。

沈知節明顯呼吸滯住了，煙頭掉到了地上。

煙霧散開是雙欲色漸濃的眼。

我語調拐著彎「沒招了，任憑沈總處置。」

15

沈知節親上了啃我脖子時，我就知道這事成了。

我呼出一口氣。

「沈知節，我裝了監控，在那。」

「實時上傳，備份網盤的，即使你和小嬸嬸是商業聯姻，各過各的，但外人不知道，他們隻會當你騙婚，這段監控流出，你可就名聲盡毀了，沈氏也會因股價大跌。」

我早猜到沈知節今天會來，而屋裡點的香薰有催情的作用，這才是最後的殺招。

沈知節掐著我的脖子往牆上撞。

「你他媽這麼算計我？這段監控流出去毀得可不隻是我！」

「無所謂。」

「我從小到大對你不好嗎？為什麼誰都可以就我不行？」

我裹上浴袍。

「是，你從小就對我很好。

「整個沈家都瞧不起我，我隻是我媽跟前夫生的拖油瓶。

「隻有你對我好。

「我永遠忘不了，我被沈家那些小孩踩進爛泥地裡，爬都爬不起來時，是你呵斥了那些人，拉了我一把。

「你給我治傷，讓人給我洗幹淨澡，給了我體面和自尊。

「你教我學習，教我做人。

「我那個時候覺得最幸福的事，就是下午放學撲進你懷裡，你會揉著我的頭喊我阿雋。

「可是我從頭到尾是將你當成兄長。

「所以當我知道真相，知道你對我是那種心思，我才覺得世界崩塌。

「我更沒想到，真相會以那種醜惡的方式揭開，我媽會為了拉攏你，給我下藥把我送給你。

「還有我的性向，你敢說你沒有刻意引導嗎？

「沈知節，我接受不了沈家，接受不了我的母親，更接受不了你。

「沈知節，放手吧。」

沈知節，喉頭滾動，看著我的眼睛裡思緒翻湧。

最終是吐了幾個字。

「祁雋，你贏了。」

16

沒想到這麼快能見到裴厲。

「你養的男友就是個瘋狗，追著我咬不松口，我平白丟了幾個大項目，我真服了，你們兩好好的，我真的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了！」

祁雋，你管管他！」

沈知節語氣裡是難得的氣急敗壞。

我一口水全數噴了出來「誰？裴厲！」

「你還不知道嗎？他是首富黎家新認回來的私生子，黎總親自舉辦的認親儀式，在圈子裡，他一時風頭無二。」

起初黎家並不把他放在眼裡，直到他兩個月盤活了個快破產的子公司，該子公司淨利潤一躍前五，黎家才對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這邊話音剛落，裴厲推門而入。

一身黑西裝，矜貴肅殺。

後身跟著秘書保鏢，都昭示著他的身份非同凡響。

他現在代表的是我公司對接新項目的負責人。

裴厲，我還以為同名同姓呢。

小兔崽子，氣死我了！

談判寸步不讓，我退一步，他進五步，殺得我個片甲不留。

以前怎麼沒發現臭小子這麼會說，態度這麼堅決、這麼不留情面。

一臉嚴肅盯著我，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我跟沈知節打擂臺，損失了太多，這個單子我一定得拿下。

裴厲去廁所的功夫，我也鑽進了廁所隔間。

裴厲褲腰帶解了一半「你幹什麼？」

我答非所問「裴總，殺價殺太狠了吧，真是寸步不讓啊！都傷我這個前男友的心了～」

「祁總不是說我們沒在談戀愛。」

我挑了挑眉「嗯哼～睡過就不負責任了？」

裴厲不知想到了什麼，咳嗽了兩聲「想讓我讓著你也行，裴總得給我做情人兒，自己小情人總是得照顧點不是。」

小崽子是懂怎麼氣我的，當初我包養他，現在他就要包養我。

我一步步走近他。

「你做什麼？」

「履行情人的職責～」

「祁雋，你不知羞恥！」

他臉色爆紅「換個地方。」

小樣，你雋哥永遠是你雋哥。

17

月色躍過窗臺，滿地溫柔。

沒什麼事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事，實在不行睡兩覺。

裴厲一下下地撫過我汗涔涔的背。

「雋哥，以後發生什麼都和我商量好不好？不要一個人去獨自承擔。」

「你的身後有我。」

連母親都背叛自己的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你的身後有我。

不自覺覺得鼻子酸酸的。

「我知道你在樓梯間陪了我一晚了，一地的煙頭，全是你愛抽的萬寶路。

如果我不去查，一輩子不知道你經歷了那些事。

我氣你什麼事都不肯和我說。」

我喉頭梗塞，輕咳了聲：「那你呢，怎麼轉眼成了首富黎家的人。」

「我媽是黎總初戀，但是兩人因為誤會分開了，分開沒多久，我媽發現肚子裡有了我，黎總卻已經結婚，她身體不好，打了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隻能把我生下來了。

「也因此一輩子沒結婚，她對黎總有恨的，她恨他這麼快另娶她人，更不願破壞別人的家庭，所以日子再困難也不願意我去找黎總。」

「那你…」

「我無力與沈知節抗衡保護你, 隻借別人的勢。」

本來我也有些猶豫, 直到我發現黎夫人司機與當年撞我媽的司機長得有七八分像, 兩人是兄弟。

雋哥, 我身邊也不會太平，你還願意陪著我嗎？」

「願意, 死也願意, 你雋哥是你永遠的後盾。」

番外沈知節視角。

1

家裡多了個小孩, 聽說是哥哥娶的女人帶過來的。

哥哥本來也沒多喜歡那女人, 隻因為那女人長得像哥哥死去的白月光。

更別提那孩子頂著個外姓在沈家的處境了。

第一次見那孩子, 是在花園裡。

花園新翻的泥土, 還澆了水。

本家那群小孩把他踩進土裡，狠狠碾壓他的臉。

他一遍遍嘗試著想要爬起來，卻屢屢失敗。

我對這樣的場面沒興趣, 也不打算制止，沈家人不需要多餘的同情心。

直到我被那雙眼睛吸引，他的瞳色很深重、濃厚, 卻亮得驚人。

仿佛沒有什麼事物, 能讓其暗淡半分。

沒有被欺凌的害怕、絕望, 隻有無畏、不甘、思忖，思忖著怎麼擺脫困境。

我自己出乎意料幫了他, 本應該嫌他髒的, 我還伸手扶了他。

那雙眼先是疑惑和不解，接著點點笑意擴散開來。

「謝謝。」

我想看看那雙眼睛什麼樣的臉才能與之相配。

讓人給他洗幹淨後，卻是一張精致到可愛的臉。

唇紅齒白、大的眼睛、挺的鼻子。

女娲怎麼會這麼搭配？

第二天那孩子又來找我了。

有些羞澀。

給我個木雕的鷹，說是自己雕的, 感謝我保護了他。

那我也勉為其難以後也保護他吧。

2

我與那小孩越來越親。

他一放學就喜歡往我懷裡鑽，他真的好會討人喜歡。

小小的，熱呼呼的。

也會揉著他的頭發喊他阿雋。

他揚起頭衝我笑，喊我知節哥。

他從來沒喊過我小叔叔。

他學習成績很好，唯獨英語口音老遭貴族學校的同學嘲笑。

我一遍遍教他怎麼發音，手指抵著他的唇。

「p, 氣吐出來。」

氣體打在我的手指上痒痒的。

貴族學校的課外活動他也跟不上, 他的射箭、騎馬、彈鋼琴，都是我佐著他的手，手把手教的。

沒多久, 他就能爭個第一。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弟弟, 比我那子侄優秀多了。

3

我不知道感情是什麼時候變質的。

我會關心祁雋的一舉一動, 他被別人注視仰慕時, 我會想將他藏起來。

我開始會嫉妒跟他來往的女生。

我設法讓那群女生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煩他、拋棄他、傷害他、背叛他。

終於我如願以償了。

衣袖挽至手肘，肌肉線條優美，鼓鼓囊囊。

「直他」我還沒理清自己的感情時，祁雋媽媽看破了我的心思。

下了藥的祁雋臉色潮紅躺在我床上時，我明白了一切。

我喜歡祁雋, 我想要祁雋。

祁雋拿刀貫穿了我的手。

我第一次見到祁雋眼神裡有害怕的神色。

4

祁雋離開了沈家。

隻帶走了自己的身份證，他連戶口都不在我們沈家。

她媽為了逼他順從我，連他的卡都停了。

他一邊上大學，一邊打工。

我偷偷去看過他好多次。

6 平米潮湿發霉的地下室, 每頓鹹菜配饅頭。

直到 5 年後他終於創業成功。

我不是沒給他使過絆子, 看著他一遍遍倒下，又重新爬起來，我心軟了, 才收手。

他發達後，身邊的人多如牛毛，我知道他從未對誰上過心。

直到碰上了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