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這幾天賺大發了。”寧懷衫在旁邊說,“人家幾輩子可能都碰不到的事,你在這幾天裡碰完了。你說,往這幾百年前跑一趟,你這口殘魂會不會更能活了?再延上幾天?”
“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醫梧生道。
“我哪有取笑你!都能回到好幾百年之前了,還不是萬事皆有可能?再說了——”寧懷衫眼珠一轉,忽然抓住醫梧生,悄悄傳音道:“你變成這模樣,追根究底,不就是因為大悲谷下的那個誰麼?”
寧懷衫想了想,繼續傳音出著餿主意:“你這樣,我們幾個去封家,你別去。”
醫梧生:“……”
他懷疑這小子憋了半天,就是為了說這句。
醫梧生沒好氣回道:“那我去哪?”
寧懷衫一臉“你是不是二百五”的模樣,道:“你去哪兒?你當然是去大悲谷啊!”
醫梧生一愣。
寧懷衫道:“也不知道眼下這個時候,那誰死了沒,大悲谷地底下有沒有那座墓穴。若是沒死,那……那你就去攔一攔。若是已經死了,那底下也有墓穴了,那你就去把那墓穴封得更嚴實一點。”
醫梧生聽他說著,沒吭聲。
寧懷衫:“徹底斷了那人從墓穴裡出來的機會,你不就不會變成這樣了麼?啊?”
寧懷衫說著,還搖頭自嘆道:“你看,你差點要過我的命,我還這麼給你出主意,大度成我這樣的人真的不多見了。”
醫梧生:“……”
他拱了拱手,很配合地表示了欽佩和感謝。但表情卻有一瞬間的出神。
寧懷衫說的那些,確實誘人。
Advertisement
太誘人了。
他自小入仙門,又愛聽市井雜文,聽過諸多關於“如何起死回生”、“重頭來過”的傳聞,好像隻要“人活在世、終有一死”,就必然喜歡鑽研這兩個件事。
現在想來,那些傳聞恐怕大半都有神木的影子在裡面,都是以那為根基的。
當年他聽著那些傳聞,總會同花照亭和花照臺聊上幾句,最終也都會下結論說:有悖天理人倫,不可為。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當年的“不可為”說得太過輕巧了。
他也終於明白,為何封徽銘說到神木,會說“它隻要存在於人們能見到、能碰到的地方,就必然不得安寧”了。
你看,現在重頭來過的機會就橫在面前,寧懷衫在旁邊勸個不停。他一直聽著,含糊應著,卻說不出那句最簡單的“不行”。
“這就是岔路了。”寧懷衫像個蠱人的妖怪,“這邊往大悲谷,那邊往封家,你可想好了,半途再改主意很丟人的。”
醫梧生腳步猛地一剎。
他們下到山底,確實有兩條清晰的路。在旁人眼裡,一邊是通向大悲谷的車馬道,另一邊是進城的官道。但在他眼裡卻不同——
一邊是或許能活,一邊是維持現狀、必死無疑。
“我……”醫梧生怔然出聲。
一旁的烏行雪和蕭復暄轉頭看過來,他才反應過來他這句沒用傳音,不小心攥著紙說出了聲。
“怎麼了?”烏行雪問道。
醫梧生看看他,又看看蕭復暄。
“我……”醫梧生道,“有東西落在山市了。”
天宿上仙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都說這位上仙冷眸如星,含著劍意。哪怕問心無愧的人被他盯上一會兒都會心慌犯怵。更何況……他問心有愧。
醫梧生垂了眸道:“幾位先行,我回去找來就跟上。”
他沒抬眼,看不到烏行雪和蕭復暄聽見這句話時作何表情,信還是不信。
過了良久,他聽見烏行雪道:“好。”
***
最終,進城的官道上除了封家一眾之外,隻有三個人,醫梧生不在。
先前撺掇人的是寧懷衫,現在頭一個後悔的還是寧懷衫。因為他發現醫梧生走後,整個氛圍都落了下來。
——封家人自然高興不起來,各個緘默不語,隻有腳步聲在城裡回蕩重疊。但他家城主和天宿的表情也不太對。
“寧懷衫。”烏行雪忽然開口,輕輕叫了他一聲,漆黑如墨的眸光轉過來。
寧懷衫不知為何打了個寒噤,頭皮驀地發麻。
“你跟醫梧生說什麼了?”烏行雪問。
寧懷衫一抖:“……也、也沒什麼。”
沒等烏行雪再開口,他低下頭道:“就是一些……一些哎,他不是要死了麼,我就說他其實可以做點什麼。”
他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覺得脖子發涼,感覺自己似乎作了個死。
他直覺城主此刻很不高興,但他悄悄瞄了一眼,卻見他家城主抿著沒什麼血色的唇,看上去不像是生氣,更像是有些……遺憾。
但這種“遺憾”的神色,出現在常人身上還好,出現在魔頭身上,有時候比單純的不高興還要嚇人。
寧懷衫忍不住想:為何會露出這種表情?遺憾什麼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烏行雪自己也不知道,他隻是在聽說“醫梧生可能會做點什麼”時,腦中沒頭沒尾地閃過了“可惜”兩字。
就好像他曾經常看見這種事,常生出這種情緒,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而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手指居然摸了一下腰邊,就好像……在摸那裡並不存在的一把劍。
太奇怪了,我摸劍幹什麼?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突然聽見蕭復暄的嗓音在心頭響起:“烏行雪。”
烏行雪手指一蜷,轉頭看他。
蕭復暄:“我靈識跟著呢。”
烏行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在心裡直接傳音道:“你說醫梧生?”
蕭復暄:“對。”
烏行雪忽然放下心來,剛好聽見封徽銘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到了。”
數百年前的寒夜依然冷得驚心,前夜下過雨,官道上覆著零碎的冰,城裡籠罩著冷霧,那些防風燈籠在霧裡化成了一團光亮。
燈籠最多的地方隱隱有著仙門禁制的痕跡,正是封家。
封家是這座城裡最大的仙門,同桃花洲的花家不同,封家帶著幾分官家氣質,門額寬闊,檐角高飛,還有一座極高的塔樓立在其中,顯得整個門派氣勢恢宏,像座城中城。
這種仙門在挑府宅時一貫講究,靈氣風水都要細細考量,並不是隨便劃一塊地皮。所以一般而言,踏進任何一座仙門都會有靈氣滋體的感覺。
可烏行雪踏進封家時,卻覺得渾身都不舒坦。
雖然靈氣充沛,卻說不出的別扭……
偏偏旁人神色如常,就連蕭復暄似乎都沒有這種感覺。
第51章 密地
“不舒服?”蕭復暄的聲音驀地響起來。
烏行雪一愣, 心想我還沒說話呢。
蕭復暄又道:“能感覺到。”
烏行雪:“……”
這也能感覺到?
蕭復暄“嗯”了一聲,低低的嗓音纏在心髒上,總會引起輕微的震動, 弄得他很是心痒。
大魔頭終於覺得氣勁這玩意兒有點離譜了。但之前是他主動開口讓蕭復暄別撤的, 現在再反悔就顯得他猶豫不決, 很不講理。
哪怕他之前還說過“魔頭從來都不講道理”這種話,這會兒卻一點都沒記起來。可能是被天宿上仙一句又一句的, 給震忘了吧。
他這會兒也有點靈魄一分為二的意思。
一半試圖維持著泰然自若風雨不動的狀態,說:隻是不習慣如此傳音,倒也不至於到“要反悔”的程度。
另一半卻道:居然還沒到“要反悔”的程度?你自己也橫豎有點離譜了。
大魔頭沉默片刻, 感覺這兩半比寧懷衫還碎嘴子, 煩人得很, 索性全掃了。
他清淨了沒多會兒, 突然反應過來……之前他隻是隨便想想,天宿上仙就能聽見,還答他了。
這會兒他就“反悔不反悔”琢磨半天, 天宿卻一聲不吭。
烏行雪:“?”
“蕭復暄。”烏行雪道。
氣勁動了一下,天宿上仙“嗯”了一聲。
烏行雪:“我方才瞎琢磨了些,你聽見了麼?”
天宿道:“沒有。”
烏行雪:“……”
這就是所謂的時聾時不聾嗎?
大魔頭盯著身邊的人。
蕭復暄由他盯了一會兒, 轉眸瞥向他:“怎麼了?”
大魔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蹦了一句“沒怎麼。”
他就是在想……當年仙都那些說蕭復暄不通人情的人是瞎嗎?
***
封家的守家弟子們提著燈籠匆匆而來, 先是衝封徽銘躬身行禮道:“長老。”
而後才衝封殊蘭道:“仙長……”
盡管先後順序有區別,也看得出來封徽銘在門中地位更高,但這些弟子們畢竟都是弟子堂裡長大的, 他們對封徽銘是敬重, 對封殊蘭則帶著幾分訕訕。
一眼就能看出來,同後者更親近一些。
“長老這是?”守家弟子們燈籠舉成了一排, 照過三位來客。因為更深露重、霧氣又濃,他們乍一眼也沒看清臉,隻覺得都是陌生人。
封家慣來不缺來客,但深更半夜來登門的,實在屈指可數——要麼是救命的急事,要麼是不懷好意的險事。
眼下這三位顯然不是後者,畢竟是封徽銘和封殊蘭一塊兒帶回來的。但也不像是前者,因為他們面無焦色……
相比而言,倒是封徽銘和封殊蘭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長老。”守家弟子們並不想在這種臉色之下給人添堵,但他們身帶規矩,不得不硬著頭皮行禮開口:“家主的規矩您知道,子時之後、辰時之前是門內自省自修的時辰,不迎客的。這會兒正是寅時,倘若真要迎客,就得稟報家主,可是……”
別說這些守家弟子了,就連封徽銘可能都不想這個時辰驚動家主。
守家弟子們簡直左右為難。
封徽銘一聽要稟報家主,臉色更難看——
之前那位公子悄無聲息出現在百寶書閣就是子時之後,所謂“不迎客”的時辰,他還不是照樣迎了?!
他一手背在身後,板著臉衝守家弟子道:“之前弟子堂收到紙符的事,聽說了麼?”
守家弟子訕訕道:“聽說了一二。”
封徽銘沉著臉:“聽說了還擋在這裡?”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