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更像是雲駭成了邪魔,花信殺不得,放不得,便用一道“永世不見天日”的巨陣,將他鎮在此處,封禁了數百年。
***
那廢仙臺在“我徒雲駭”的念聲下短暫沉寂,眾人卻沒有放松警惕。
“這是鎮下去了麼?”仙門小弟子盯著那廢仙臺,一眨不敢眨。
“難說。”醫梧生道。
“它躁動得十分突然,是因為咱們進了這裡,它聞到生人氣味便餓了的緣故麼?”
“不知,或許是。”
烏行雪聽著他們的議論,正在心裡琢磨,忽然聽見蕭復暄低聲道:“別動。”
“怎麼?”烏行雪一怔。
“低頭。”蕭復暄又說。
頸後是命門要處之一,沒人會隨便把那裡亮給別人看。烏行雪近乎本能地眯了一下眼,但還是頷了首。
蕭復暄手指碰到他後頸時,他頸側的筋骨緊了一下。
那感覺十分怪異,好在蕭復暄隻是抹了一下便收回手。
烏行雪抬手揉摁著後頸,蓋過剛剛殘餘的溫度,抬眸問道:“怎麼了?”
蕭復暄擰眉道:“多了一道印記。”
烏行雪手指一頓:“印記?哪種印記?”
Advertisement
提到頸後的印記,他第一反應便是醫梧生、花照亭,以及當初在大悲谷中招的那些人。他們頸後都有過印記,隻是被發現時已經抓撓得不成形,難以辨清了。
果然,醫梧生隱約聽見,連忙過來:“頸後的印記?跟我那印記一樣麼?”
“同是大悲谷,又是同一處位置,八·九不離十了。”烏行雪雖然看不見,但猜也能猜得出。
於是,之前在醫梧生身上怎麼也看不清的印記,此時終於現了原貌。
醫梧生驚道:“這是……供印!”
“供印?”烏行雪問,“你是說,我這頸後的印記,跟那些童子童女像裡的一樣?”
“對。”醫梧生愣了許久,摸著自己頸後交錯的疤痕,喃喃道:“居然是供印……”
言語間,蕭復暄已經把其他人頸後都看了一遍。
烏行雪問:“他們有麼?”
“沒有。”蕭復暄答著,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隻有我嗎?不公平啊。”烏行雪輕聲咕哝了一句,心裡卻盤算著,有什麼事是別人沒做、他做了的。
這麼一想倒是真有一件——點香。
隻有他挑了三根貢香,衝著那些童子童女像點了。雖然他本意不是如此,但確實算是進了香火。
如果這供印顯現的緣由就是進香,那麼數十年前在大悲谷中招的那些人,倒也說得通了。他們或許在進谷之前,為了求得一路平順,在谷口的仙廟裡,衝那位早已不在的大悲谷山神進過香。
於是……被鎮在山谷地底的那位,慷慨將他們納為了信徒。
“為何會是供印?”有人不解道,“那不是神仙廣納香火才用的麼?”
“一個道理。”醫梧生怔怔開口,“神仙用了,那些刻有供印的神像、仙使所收香火供奉,都歸於神仙本尊。若是邪魔用了……”
若是邪魔用了,那些刻有印記的人所吞吃的東西,也都歸於本尊。
醫梧生忽然覺得這一切可悲可笑,他和花照亭掙扎求生二十多年,到頭來,就是給人當了一尊“童子像”,無知無覺地供養著大悲谷地底下的這位。
“啊!”那仙門小弟子急忙掏著錦囊,對烏行雪道:“幸好,幸好我們帶了無夢丹,出了這種印記要趕緊吃一枚,能化解。”
烏行雪接過來,有些稀奇地看了手指間的圓丹,又把它還給那小弟子,“我不用,留著吧,給我浪費了。”
“怎麼不用!”小弟子急了,“若是不吃就會被邪魔附體,你會變成魔頭的!”
“恐怕附不了也變不了。”
“為何?!”小弟子懵了。
就見烏行雪衝他笑了一下:“因為我本來就是啊。”
第23章 詰問
身後的人一把摁住他的肩, 道:“烏行雪……”
那嗓音壓得很低,就響在耳邊,明明是警示, 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無奈。
烏行雪轉過頭, 看到蕭復暄低頭時稍斂鋒利的眉眼。忽然覺得幸虧這位天宿上仙不常到人間, 否則光靠這張臉,就算不愛說話, 也能騙到不知多少姑娘。
他忽然心思一動,問道:“我說錯了嗎?”
蕭復暄抬了一下眼皮。
烏行雪又道:“我這身體本就是邪魔,在花家能引那些東西朝聖, 我想著, 應當沒那麼容易被附身吧, 好歹是個大魔頭的軀殼, 至於那無夢丹,來得不易,能省一枚便是一枚, 上仙你覺得呢?”
“……”
上仙並覺不出什麼。
蕭復暄朝他開開合合的唇間掃了一眼,偏開視線直起身,估計是無話可說。
結果烏行雪又小聲補了一句:“還有, 你嚇到人家小弟子了。”
蕭復暄:“?”
很難形容天宿上仙聽到這句鬼話時的表情,反正烏行雪笑了……
但是仙門小弟子快瘋了。
原本隻是一句“我就是啊”, 尚給他留了幾分餘地。結果蕭復暄一句“烏行雪”,直接將他送走。
小弟子聽見這三個字,隻覺得頭皮炸裂、五雷轟頂、魂飛天外。
好在, 旁邊還有個看不下去的醫梧生。
先生自打被蕭復暄以劍抵身, 讓他“咽回去”之後,便練就了一番十分熟套的說辭。平日常在心裡提醒自己, 這會兒剛好拿來寬慰旁人。
他一把扶住小弟子,將“大魔頭在蒼琅北域裡如何如何遭受折損,被某個無辜生魂上了身”這套鬼話講了一遍。
小弟子聽得半信不信。
他正想問烏行雪那樣的人,怎麼會讓一介凡人上身?就聽見一道爆裂聲。
那響動聲震長谷,驚得眾人齊齊看去。
就見那沉寂中的廢仙臺突然滿布裂紋,就像是那底下鎮著的東西蓄力已久,終於爆發出了一記重擊。
黑色的邪氣從裂縫中逸散出來,幾個仙門小弟子猛地打了個寒噤,渾身上下不受控制地起著雞皮疙瘩。
地上的高娥他們發著抖,碎裂的骨骼在抖動中發出咔咔響聲。
圓室瞬間冷下來,眾人如墜冰窖。
“陣呢?陣怎麼好像……不動了?”小弟子喃喃一聲,下意識去看三十三尊神像。
直到此刻他才忽然意識到,圓室不知何時寂靜下來,明無花信那一聲聲模糊的“我徒雲駭”已經消失了。
方才那一層又一層不斷疊加的威壓,似乎耗盡了這巨陣最後一點仙力。
地面巨陣的光亮慢慢黯淡下去,流動交錯的陣紋不見了。
而後,碎裂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
小弟子們猛地看向廢仙臺,以為是那裡最先崩裂。
緊接著,他們意識到聲音並非來自廢仙臺,而是……神像。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那林立的神像上開始出現巨大的裂痕。
烏行雪飛速掃了一眼,發現那些裂痕均是以龛臺供印為始,迅速向上蔓延至頭頂。
轟隆——
第一座神像崩裂垮塌。
轟隆——
第二座。
接著是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
單是一座那樣高大的神像崩裂倒塌,都會地動山搖,更何況如此之多。
一時間,圓室裡塵煙四起,亂石飛濺。若不是有蕭復暄的劍影環護,眾人恐怕都得被碎石活埋。
眨眼的工夫,那三十三座神像塌得所剩無幾。
烏行雪穿過塵霧一看,依然站著的神像隻剩四尊,那四尊也滿是裂痕,隻是堪堪維持而已。
“不多不少,剛巧四尊……”他咕哝著。
這會兒霧太重,看不清。但他猜想,那四尊神像應當是兩男兩女。
果不其然,前面的仙門小弟子已經叫了起來,念著僅存的神像名字,說了句“兩位男仙,兩位女仙”。
烏行雪高娥四人看了一眼,終於明白那些百姓為何會受“點召”了。
墓穴裡那些童子童女像,每尊都對應著這三十三座神像,一尊小童供養一尊神像,供的是仙力,用以維持巨陣運轉。
神像一日不倒,巨陣一日不休,廢仙臺下的雲駭便一日不得安寧。
於是雲駭便“點召”了那些百姓。
無辜凡人慘遭虐殺,又被封進童子童女像裡,必然怨氣深重。那些怨氣又通過供印,供給了這三十三座神像……
當神仙沾染殺戮和邪怨,仙力還能維持多久呢?
更何況,這三十三位本就是廢仙,神像上的仙力恐怕也是當初花信留下的。每鎮壓一次,便消耗一些,再有邪怨侵蝕,崩塌是遲早的。
方才那一聲聲“我徒雲駭”,恐怕就是最後一壓了。
之所以還有四座神像沒有崩毀殆盡,是因為高娥他們被人託夢,從童子童女像裡出來了,供往神像的邪怨少一些。
之前聽高娥說“有神仙託夢”時,眾人還覺得那神仙必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現在想來,那託夢說他們“塵緣未斷”,說這裡“缺點仙氣”的那位,應當是真神仙,是想竭力挽回一下這個即將傾頹的巨陣。
烏行雪想了想,覺得那位託夢的神仙應當就是明無花信了。
眾人正要開口,情勢卻不容他們再問——
僅存的四座神像根本不足以支撐大陣,那廢仙臺在神像崩毀後,遽然炸開,也碎了一地。
地面豁然敞開了一道深穴,沒人能看見穴裡躺著什麼人。隻見邪氣濃鬱如墨,纏縛著,源源不斷地散出來。
它們像虬然的蛇群,伸著無數蛇頭,張著巨口和尖牙慢慢抻直身體——
“小心——”
醫梧生喊了一句。
但還是晚了點,那幾個小弟子修煉不足,被那勃然邪氣一籠,居然像行屍一般,自己走出了環護的劍影。
下一刻,群蟒似的邪氣猝然一擊!
“啊啊啊!”
隻聽幾聲驚叫,那幾個小弟子便被纏進了黑色的邪氣裡。
他們慌亂出劍,數十道瑩白色飛劍自黑氣中貫出,卻擊了個空,毫無效用。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