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最後以一個溫柔的額頭吻告終。
他不知道，他這一趟差，將要面臨永別。
16
他走後，我緩了好久，睡上一覺後腦袋清醒得多，沒有一點猶豫就走了，離開這個把我拖拽過來的地方。
從前我無時無刻想來看看這個他自己住的小房間是什麼樣的。
現在，即使是第一次來，我還是一個角落都沒瞥一眼就逃走了。
逃到大街上，我不知道該去哪裡。
身上斑駁的跡象讓我不想回去面對舍友的盤問，剛從陌生的房間出來我不想去開房，麻煩其他人的話......我不知道能投靠誰。
韓哥，他一定會很生氣，然後趁我不在去找周北深算賬。
福利院更是不可能的了。
難道我那「好心」的爸媽還會收留我？
所以啊，人隻有到最為落魄不堪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其實那麼地不討人喜，到了這地步，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最後還是隻能去找韓寒了。
17
「對了，你是不是還欠我一次，最後一次，也就把最後的尾款給你了。」
「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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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打來，傳來一個溫暖的聲音，電話裡的衣服摩擦聲我甚至能想到那人一臉禁欲的樣子。
最起碼，今晚有處去了不是，也算是好事。
進入高奢典雅的酒店，我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格格不入的氣息。
我這路邊攤十幾塊一件的襯衫，怎麼就惹得大老板的喜歡了呢？
我真的納悶啊。
我們沒說什麼話，直接行動了。
他看到我有些紅腫，沒問，反而叫酒店給我送來了點藥塗，還寬限我過兩天再還這最後一次也行。
「就明天吧，就不再拖下去了。」
他聽了，有些欲言又止，可也隨我，說明天就明天。
真的，其實，他真的是個很紳士的人。
18
「為什麼不打視頻，你是不是又背著我藏男人了？」
第二天周北深怕我又躲起來，給我打視頻電話。
我不接，他就不停打，還發消息說再不回信息他直接飛回來抓我。
以前的周北深肯定不會這樣，但現在說不準了。
不得已，我隻好打過去語音電話，他見我肯接電話心口一松，轉念又暴怒起來。
他現在這樣因為我而形成的易怒脾氣，真的可愛得讓人想一把抱住往死裡親。
可是我的時間已經不剩多少天了。
19
我總是不被命運眷顧的那一個。
一出生就被拋棄。
終於有喜歡的人，告白後還被遠離。
現在好不容易能被愛的人看見了。
可世界對我的玩笑還不止於此。
之前做全身檢查的時候，一方面是為了讓韓寒放心，還有一方面，是考慮到了我的親生父母。
在我得知我的生母是遺傳性腦腫瘤的時候，我就有想要看檢查這遺傳概率大不大的念頭。
沒想到，一標即中，已經是中晚期了，即使做手術能好的概率也隻有 10%，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得虧韓寒不在乎，一直對我溫柔相待。
他說想給我找最好的醫生治病，我拒絕了。
反正都這樣了，過幾天是幾天好了。
本來就不對這個世界抱什麼幻想了，隻最後還有一點點小小的掛念。
院長媽媽又要哭著心疼我了，還有那些弟弟妹妹們應該會記得那個經常給他們買好吃的的大哥哥。
20
就是不知道周北深，他怎麼辦啊。
別還是老是不愛吃早餐，弄的到時候沒人送他去醫院，又還有誰受他的小脾氣和小幼稚呢。
想著，我愣了很久的神，他有些惱。
「劉沐你太過分了，你跟我講話都還想著別的男人？！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沒有那麼多以前。
我心裡堵得慌，哄了好一會兒把人哄走了，我才敢跑到廁所去吐。
今天的早餐摻和著鮮血流淌在馬桶裡，也許我真的該做點準備了。
21
周北深給了我一把他家的鑰匙，我已經不剩什麼時間去懷舊了，倒不如盡量在最後的時間裡幫他做點事。
記得上次他家七零八亂的慘狀，我買好東西帶上工具，準備再次，也是最後一次進他的小家。
我依稀記得，前些天被他拉進房子，走進門口，可以看見他經常戴的那款領結，他很喜歡，所以買了好幾款顏色的都放在門口備用。
淡黃色的牆體包裹著四周，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沙發上滿是衣服，地上看得見些許掉落的物品，也許是生氣的時候揮下的怒火，也許是不經意間輕飄的行為。
他迫不及待，我們是在重疊的衣服上開啟的第一槍，我被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包裹，後來我腰酸，才強烈要求回房間。
房間裡，也全是周北深身上淡淡的清晨松露香。
可是吧，我就是想不起來他床頭那張照片到底是什麼了，我當時瞥了一眼，好像是抱著籃球的周北深，和一個女生......
我沒看清臉，照片就被周北深扣了下來，讓我專心一點。
是他的初戀吧，想看看是多麼漂亮的女生，被他朝思暮想地放在床邊，看都不想被人看到一眼。
腦海裡隻有一點模糊的畫面，真的好想看......
要是我認識那女生，說不定周北深往後的幸福我還能助力。
想著這些，我更想去看看了。
22
我真的好高興啊，我愛的人在這世上能好好地生活，多好啊。
就像我手上的這些鮮花，自由美麗地綻放。
街邊，看著馬路對面牽著媽媽手準備過馬路的小男孩，我心裡想著那個唯一一個過馬路還會擔心我，牽著我手的男人，他的手心是多麼的溫柔啊——
身邊站著一對也要過馬路的情侶，彼此依靠，女孩湊到男孩耳邊說著悄悄話，臉頰紅彤彤的，說完男孩笑罵著輕輕敲了敲女孩的頭。
我們也這麼親近過，隻不過那時還不是情侶罷了。
雖然......現在也不是啦。
眼前晃過一道光，有些恍惚，我好像要暈過去了。
我閉上眼調整了一下，沒事了。
抬頭看。
哦，綠燈了，該走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小孩臉上會有恐懼的神色，他一邊對著我喊，還一邊扯著他媽媽的裙擺。
喊的什麼？拉伸？
是我最近太憔悴變得很醜了嗎，那孩子你先別看了吧該馬路了。
孩子母親終於從手機中抬起頭看，復刻出和小孩一樣神情。
你們怎麼不走啊，別看了......
忽然，我眼前一黑，天地之間，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23
我突然能看到自己，躺在血泊中，幾米開外有一輛超大貨車。
我死了？！為什麼我還能看到自己。
可是，我現在還有事情要做呢，老天就不能寬限幾天給我嗎。
反正幾天後都得死的，就不能，可憐可憐我......
不過，原來小男孩嘴裡說的是看車啊，我真的是病得不輕了。
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沒什麼意義了，都已經死了啊。
手上買的這些東西，啊，都爛掉了，抱枕，幹花，掃帚拖把，全都被撞得支離破碎。
我試著去拾起用來裝幹花的玻璃瓶碎片，現在，他都扎不到我的手了，我已經是靈魂了。
我怎麼也拾不起來，慢慢地，我發現我的虛體也在一點一點消失。
我終於要真正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希望周北深回來看到能不那麼傷心。
24
周北深視角番外
劉沐，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很可愛，也很惹人憐，我一直都把他當作弟弟來寵。
直到那天他坦言喜歡我。
這怎麼行啊，不亂套了嗎。
其實我內心慌亂又帶著一絲激動，從未有過的，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我覺得，這是不正常的現象，不應該出現在我的身上。
這麼多年以來我很確定自己是直的，所以我果斷選擇離開了這個宿舍，不再和他接觸。
可是我發現，不行啊。
離開了他，我每天都擔心他有沒有好好吃飯。
他總是又不愛吃胡蘿卜又不愛喝水的。
在學校裡，我盡量尋找他的身影，又害怕他看到我對想。
直到那天有個人來找我，說劉沐被我激得開始去作踐自己。
一開始我不信，直到那人帶我去一個別墅前面蹲點。
觀察幾天，劉沐有時候是自己進去的，有時候是和一個陌生的男人，但每次，那男人都會溫柔地將劉沐送回他的宿舍。
我受不了，終於在有天劉沐自己進去的時候攔住了他，把他連拖帶拽地拖回了我的小房子。
雖然肯定比不上那棟小別墅，但是，我想告訴他，我喜歡他啊笨蛋。
我們彼此黏在一起過了幾天，我不得不去陪老板出差，我打算出差完以後就和我的小笨蛋正式告白。
可誰知道，再次回到這座城市，我最愛的那個男孩已經不在這世上。
沒有多少人給他送行，我回來的這天，他正好頭七。
那個陌生的男人和我說，其實那天他不被車撞死，病痛纏身下這天他應當也要死了。
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些，那幾天我還一個勁地要他，好像要把我們之間虧欠的所有都補回來，他疼著也由著我。
我......從來不知道......
我真的恨我自己啊——
相框上，男孩笑得多開心啊，那是什麼時候的照片來著？
哦，是他看著我進了球開心的模樣。
那天我們喝了小酒，他非要拉我去球館說要看我打球。我覺得他那個樣子超級可愛，於是就偷偷帶醉酒的沐沐去穿女裝。
當時我還笑話他一臉沒出息樣, 不過他喝得爛醉怕是早已忘記這茬。
現在，物是人非了。
說什麼都沒用了, 人已經不在了。
25
劉沐視角番外
其實，從前的周北深真的對我很好。
可是，我每天在宿舍裡隻對他那麼好他都沒有發覺。
我們本來是很好的兄弟, 一開始我也並沒有喜歡上他，最多是朋友之間的感情罷了。
他真的很好，第一次有人記得我的生日，第一次我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生日。
第一次有人不嫌棄我的怪異, 帶著抗拒世界的我去嘗試一切新事物。
第一次有人包容我的小別扭。
會記得我的喜好, 記住我不愛吃什麼, 記得我每一句不經意的小心願。
直到一次他當著我的面脫掉身上全部的衣服。
連內褲都不剩的那種！
即使是同性戀，我也是個正常的、需要疏解自己身體反應的正常人。
我一下子就硬了，我慌忙地藏起來不想被他看見。
自那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沒錯, 我就是見色起意的。
26
周北深是個純直男，當然覺得沒什麼, 更有甚幾次他光著上身的時候，還直接拉著我坐在他腿上。
他調侃我像個小姑娘一樣羞答答的, 一邊笑一邊讓我幫他挑選等會兒吃什麼。
我說大哥, 我們之間......有點曖昧了吧？！
我感覺到身體的律動, 直接想要蹦起來，卻沒想到他會拽著我。
再不放手就要出事啦！
「周哥......你放開......我要尿尿......」
他絲毫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對著我的耳朵吹了口氣。
全校都知道我喜歡周北深，可最終，我們散了。
「作（」說完還把我抱起來顛了顛。
救命！
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出來啦！
27
自籃球事件之後他開始疏遠我。
每次習慣性和我做親密動作的時候，就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臉色瞬間黑了起來，然後甩手就走了。
是想到之前我們做過的事，嫌惡心吧。
確實，是我的錯, 我本來就不應該因為自己的一己私心瞞著這麼久，應該早點告訴他的。
可是他真的好好，我舍不得離開啊。
開學第一天看到他在喂學校的貓咪，要不是問他我根本找不到我的宿舍。
發現我們是一個宿舍的那一刻我覺得是上天在眷顧我，給我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施舍。
我開心得一整晚睡不著，想著一定要和他成為最好的哥們兒。
其實好運和恩賜都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那次, 就是很老套的劇情上映，我陪他去打球, 他的球友調侃了一句,
「周哥，帶小媳婦兒出來打球啊～」
我沒有表示不滿或是生氣, 反而臉紅地偷咪咪看著他。
他略微調侃地問我不會是真的喜歡他吧，我卻認真地給予肯定地回答。
他懵了，最好的兄弟竟然是他最討厭的同性戀，最好的兄弟還他媽的喜歡自己。
之後, 周北深終於看到我潛藏的愛戀了。
我都說了, 不喜歡一個人的話怎麼會連他最臭的脾氣都當作寶來慣著呢。
也許，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裡，在那個沒有對同性戀異樣眼光的世界裡，我們會幸福的一直在一起吧。
不過還是算了吧, 另一個世界，周北深還是不要認識劉沐的好。
劉沐命太短了，周北深會傷心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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