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鎮國將軍要成親了,舉國歡騰。
但十裡紅妝、大紅花轎裡並未見到新娘。
將軍抱著牌位拜堂成親,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眾人卻眼眶湿潤,情腸觸動。
終還是遲了一步,那個在桃花樹下,日日盼君歸的女子還是沒等到她的少年郎。
1
我天生右臉上有一塊青色的胎記,對女子而言,這意味著終身都毀了,至少我爹娘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十四歲山賊進村的時候,我娘他們帶著姐姐和弟弟都躲進了地窖,唯獨把我忘在了柴房,直到章鈺把我擄上山的第二日,他們發現家裡無人做飯時,才發現我不見了。
無人擔憂我的安危,他們隻怕我被山賊擄走的名聲會影響姐姐嫁高門,影響弟弟娶新婦。
被山賊擄走,會是什麼下場,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一樣清楚。
章鈺第二天一早就發現了我模樣甚醜這個事實,一拍腦門一臉倒了霉的表情,聽到我肚子咕嚕的聲音後,雖是一臉嫌棄,但到底還是把他面前的肉包子分了兩個給我。
我從未吃過這樣好吃的東西,往日在家,即便過年,我最多隻能分得一個白面饅頭吃。
像這樣香的包子,我隻見姐姐和弟弟平日裡吃過,聞著極香,如今我也吃上了,口感鮮嫩,肉質鮮美,比當初聞到的更香。
隻是,卻不想第一次吃這樣好吃的包子,是山賊頭兒章鈺給我的。
「吃飽了?」
「吃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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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是想為我兄弟說一門親事,可如今你這模樣……罷了,我兄弟若不嫌棄,我就留你在山上。」
章鈺不再正眼看我,進來一個滿臉麻子的糙漢,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聽說大哥給我說親了,美嬌娘在哪兒……」話音在看到我臉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大哥,我一臉麻子,再娶個這樣的醜婆娘,生下來的孩兒還能看嗎?」
麻子臉赤裸裸地嫌棄,我的臉色紅了白,白了紅,又羞又憤。
「昨夜倉促未能看清楚,那既如此,你給這姑娘送回去,再給她家人五十兩銀子權當賠罪。」
聽到這兒我的臉色徹底變得青白,一條命去了半條,如此把我送下山,我就徹底沒了活路,世道雖大,卻容不下一個在山賊草寇窩裡待過一夜的女子。
我把頭磕得血津津,哭求他們不要把我送回家,章鈺問既然不想歸家,那我想去哪兒?
去哪兒……我低下頭一陣沉默,天下之大,有家不能回,更何況,那還是家嗎?我有真正的家嗎?
我爹之前盤算著五十文把我嫁給鎮上的瘸子,饒是如此瘸子也嫌貴,討價還價隻出二十文,我爹惱火得很,那天對我又是一陣毒打,後來實在覺得二十文太少,這才多留了我一段時間。
瘸子也就罷了,已年過五十了,當我爺爺還差不多。
可如今,我清白尚在,章鈺他們就肯給五十兩銀子送我歸家,隻是為了彌補我這荒唐的一夜,如此想來,他們也不是壞人。
「求大爺們憐憫,我願意在這山上為奴為婢,隻求給口飯吃就好。」
章鈺皺眉,似是想到了這個世道對女子的苛刻,嘆了口氣吩咐麻子給我一間屋子,另外答應的那五十兩銀子也拿給我。
「若哪天有了去處說一聲,立時送你離開。」章鈺語氣滿是憐憫,眸光卻波瀾不興,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他多費心思。
麻子雖有不願,卻還是帶我安置了,糙漢細心地給我找了一間偏僻一點的屋子,遠離他們大老爺們的住所,我感激不盡。
屋內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床上還有棉花被,我長這麼大,何時睡過床?都是在柴房的草堆裡度過冷得發顫的夜晚,更遑論還有棉花被蓋,這樣的日子,做夢我都不敢夢。
收拾幹淨,我大概逛了一圈,都知道我是那個麻子不願意要的醜姑娘,一路上指指點點卻也沒人多搭理我。
我心裡卻有了成算,看來這山上每日需要做的活還多著呢。
天色已不早,我便去了廚房,既然留了下來,就得勤快點,眼裡有活才行,萬不能懶怠。
廚子孫大用看到我進來,絲毫不驚訝,當即就吩咐我把菜擇了,再洗幹淨切好,我也不多言語挽起袖子就利索地幹了起來。
看我也不矯揉造作,手把子爽利得很,孫大用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安心地煮肉。
肉味香得我口水直流,可怕遭人嫌棄,我愣是強迫自己一眼也不往肉鍋裡瞅,一本正經地幹著活。
菜備完了,我就去掃地,擦灶臺,都幹完了,我就去往水缸裡打水。
個子矮小,擔不了一擔,我就一桶一桶拎,滿桶提不動,我就半桶半桶一趟趟地跑,橫豎反正我就是不讓自己闲下來。
「丫頭,過來幫我嘗嘗鹹淡。」孫大用拿起筷子戳了好大一塊肉,肥瘦相間,油亮發紅的醬色,我大口吞咽著口水。
「快點,都等著吃飯呢,快幫我嘗下鹹淡。」又催了一遍,我才忙不迭地接過。
這一大塊肉,比我拳頭都大,嘗鹹淡需要這麼多嗎?
咬一口簡直香麻了,好吃得我直跺腳,孫大用一臉欣慰,看著我的反應頗為滿足,哼著小曲繼續忙去了。
我盯著他的背影,眼眶逐漸模糊,他的善意我感受到了,這哪是山賊窩,這是我的福窩。
2
山上的日子我很快適應,早起喂馬,劈柴掃地,吃完飯就漿洗衣物,飯點去廚房幫忙,誰的衣服破了我還可以幫忙縫補,直至晚上亥時上床休息,我一刻也不得闲。
誰也沒想到十四歲的姑娘竟然這麼能幹,大家對我的和善又添了幾分。
除了麻子,他見到我總是別扭地把臉仰到天上,可能隻有如此,才能拉開我和他同為醜人的差距感。
孫大用常常勸我不要搞那麼累,弄得他都不好意思偷懶了,我稍微懶怠些也沒人會苛責我的。
可於我來說,這些活又算得了什麼呢,在家裡也是要幹這些的,甚至更多,稍微遲了一步,還要挨打受罵,寒冬臘月被我娘潑一身冷水也是有的。
可在這裡,我幹了活,大家都會客氣地說我辛苦了,吃飯的時候我碗裡小山似的的肉菜就沒下去過,大家伙兒每次下山歸來,還會給我帶各種各樣的禮物,發釵衣裙,零嘴玩具。
短短兩個月,我整個人都胖了一圈。我以前幾時想過會過上這樣的好日子?想都不敢想。
他們每次下山,我都會跪在院中焚香祈禱,隻盼他們都平安歸來。
隻是這天夜裡,老天爺似乎沒聽見我的禱告,章鈺兩刀四個洞血淋淋地被抬了回來,麻子他們焦急地守在門外。
屋裡公孫大夫正在全力救治章鈺,我機械地聽著吩咐,燒水倒水,拿剪刀,遞藥粉,看著臉色蒼白的章鈺,我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我。
「小丫頭,還不到哭的時候呢,我公孫花椒在此,閻王爺就是想帶人走,看我臉色也得讓章鈺多留一留。」
這一說,我才發現自己早已滿臉淚痕,公孫大夫說得對,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打起精神,我要當好小助手,方便孫大夫救治,才能不拖後腿。
天亮了公孫大夫收起銀針,松了口氣,囑咐完我怎麼照顧章鈺,他便揉著眼睛一搖三晃去休息了,這一夜他也是累極了,說得再輕松,我也知這是從閻王殿往外搶人呢。
「公孫大夫號稱天下第一名醫,果然名不虛傳。」
「若不是這世道不容人,我等哪能見到這樣的人物。」
麻子他們得了吩咐不許進來,在門外嘰嘰喳喳議論起來,氣氛都松弛了不少。
公孫花椒,公孫大夫,原來他就是世人稱贊的那個神醫谷的神仙啊,可三年前不是說他醫死了貴妃,被滿門抄斬了嗎?此事當年沸沸揚揚,饒是鄉村孩童都知曉。
這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我眼下最重要的便是照顧好章鈺,我早就看明白了,他是這個山的主心骨,他若就此倒下了,那這大家伙兒往後何去何從可真難說了。
我在檐下熬著藥,聽著動靜麻子他們在屋裡又打碎了茶盞,茶水差點潑到章鈺的傷口上,這可怎麼得了呀。
我冷著臉把這幾個聒噪又手笨的男人轟出了屋子。
「你們若想公子快點好起來,就離他遠一點,放眼天下,誰像你們這樣照顧病號啊。」哐的一聲我把門關上,幾個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多言,悻悻然在院子裡各自找個角落待著,卻都不肯離去。
屋子裡章鈺嘴唇幹裂,我用木勺給他喂了半碗水,昏迷中的他身體發顫,我一摸額頭竟是發起了高熱。
公孫大夫早就交代過,我慌亂了不過喝幾口水的時間,便很快鎮定了下來。
用溫水不斷擦拭他的身體,熬好的藥每半個時辰喂一次,公孫大夫午後才過來,站在門口看到我有條不紊地照顧章鈺,捻著胡須目露精光。
他診脈以後告訴我無事了,休養十天半個月就能下地。
我松了口氣,滿院子的人也都松了口氣。
說是半個月,六七天章鈺便下了地,心中仿佛有十萬火急的事逼他不得不快點好起來,整日憂心忡忡,問麻子有無信鴿飛來。
每次看到麻子搖頭他都是一臉的失望。
後來我才得知,他的心上人蘭家獲罪,二百一十八口人,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發賣的發賣。
蘭家嫡小姐蘭雲舒被充作官妓,在送往花船的途中被人劫走,目前下落不明,章鈺在找,官府的人也在找,可這個女人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章鈺九死一生,也隻能救出蘭家主君蘭滄海一命,這次出手的可是大皇子,發了狠也發了恨,鐵了心,是一定要置蘭家於死地的。
章鈺,盡力了,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
日夜憂心,又傷疾未愈之下,章鈺患了咳疾,我衣不解帶地伺候在床榻邊的同時,又跟公孫大夫學習了很多關於這方面的醫理知識。
「丫頭若是識字,定是位了不得的女先生。」公孫大夫每每說到這裡,便一臉的遺憾和悵然。
我卻沒那麼高遠的志向,單是女先生這個詞,都離我特別遙遠,我的生活中從未有如此高不可攀的稱謂出現過。
我隻想照顧好章鈺,他好了,大家便也好了,我又能繼續每天踏實安心地過日子了。
如此,便好。
僅是如此,我便足矣。
3
我不識字,可我認得草藥,仿佛天生就有這種本領,見過的草藥,公孫大夫給我講解一遍藥理,我便能把這些話清晰地刻進腦子裡。
「如此,走個偏門,或能出個邪醫也說不準。」公孫大夫實在愛才,可我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的。
從那以後,公孫大夫空闲之餘便教我背誦藥方,此方什麼作用,治什麼疾病,都要讓我倒背如流。
背會了以後,我膽子也大了,試著為章鈺做藥膳,泡藥浴,調理他外強內虛的身子。
日復一日,三月桃花開,我才發現章鈺已經許久未咳過了,他送我一支珊瑚發釵表示感謝,我窘迫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公孫大夫讓我留在章鈺身邊照顧他的起居,這山上唯我一個女子,這個艱巨的任務隻能我接。
「堂堂太傅之子,你也把自己過得太寒酸了。」公孫大夫說得雲淡風輕,我驚訝抬頭。
「苛政猛於虎,貪官汙吏又橫行,身居富貴之家,除了慚愧我又有何顏面,去仗著父親榮光立於這天地之間?」
「我隻盼有明君出世,救天下子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難怪他一身儒雅氣息,吃飯喝水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大族公子氣息,原來本就不是真的草寇。
「公子說得很好,可公子忘了我是如何上的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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