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在同學的起哄聲中摘掉了我的助聽器，把我關進器材室裡。

在我絕望之時，是囂張跋扈的校霸打開了門。

他沉著臉對我說話。

好幸運聽不到，畢竟這樣的人對我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可這時一行行彈幕從我眼前掠過。

【誰懂我會保護你的這句話含金量！】

【小狗慘慘的，在暗戀對象面前隻敢趁她聽不見說這種話！】

【寶寶放棄和男主虐身虐心的狗血劇情吧，你的正緣在這裡啊啊啊!】

從此校霸身後多了一條小尾巴。

1

體育課後，我被陶杉的朋友們攔了下來。

一個聾子貧困生膽敢喜歡家世長相一流的校草。

受到嘲笑是應該的。

在起哄聲中，我暗戀多年的陶杉並沒有幫我。

反而摘掉了我的助聽器，把我關在了器材室裡。

我身邊是無聲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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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著身子縮在角落，好像被全世界拋棄。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門被人打開了。

我抬起頭看去，有人逆光而來。

我的心底燃起小小的火苗，卻在看見來人後被一盆水澆滅。

是賀霄。

我從未和他說過話，但是認識他。

在學校橫著走的富二代，出了名的囂張跋扈。

我看見他向我走來，渾身沒出息地顫抖了一下。

他沉著一張臉在我面前蹲下，然後開了口。

好兇。

我的助聽器沒帶，聽不見他說的話。

可他的表情還是把我嚇得脖子縮了一縮。

他臉上浮現些疑惑的神情，伸手輕輕地把我耳邊的發絲撥到耳後。

他看見我空蕩蕩的耳朵後嘆了口氣。

然後又對我說了話。

好慶幸聽不見。

這樣的人對我隻會說窮鬼或聾子之類的吧。

可就在這時，我的眼前飄過幾行文字。

【啊啊啊他說我會保護你的！男友力 max！】

【好消息，我們男二長嘴了，壞消息，女主聽不見！】

【小狗慘慘的，在暗戀對象面前隻敢趁她聽不見說這種話。】

比賀霄更恐怖的事情出現了。

這些彈幕說賀霄暗戀我。

我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動作慌亂地又往角落躲。

賀霄的動作一僵，站起來離我遠了一點。

他把外套丟到我的身上，在手機上打字給我看。

「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家。」

【男二以為自己被討厭了嗚嗚嗚……】

【此狗的冰山臭臉下是一顆已經破碎的心。】

【女主我求你放棄和男主虐身虐心的狗血劇情吧，你的正緣在這裡啊啊啊……】

2

我和賀霄一路無話。

他看著我進了家門後，連個招呼都沒有打就走了。

很難想象這樣的賀霄是暗戀我的。

回到家剛給手機充上電，陶杉的消息就一條條跳了出來。

【安安，體育老師放學後會檢查器材室，你會沒事的。】

【到家後給我發條消息。】

【呸！！！惡心！渣男！】

【裝什麼裝，給老子爬。】

【這種人是怎麼當上男主的，編劇腦子抽了吧。】

我和陶杉幾乎從小一起長大，隻不過身份雲泥之別。

他是小少爺，我是他家保姆的女兒。

受了他爸爸媽媽的恩惠，一直在他家別墅裡住著，我上了高中媽媽才帶我搬了出來。

陶杉長得好看，待人和善。

最重要的是他在曾經救過我。

即將溺斃的死亡恐懼中，他是將我拉出來的神明。

喜歡上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對我的示好從不拒絕，也會對我有些曖昧的舉動。

我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

直到我們上了同一所高中，他對我說在學校要保持距離。

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說這樣是為了保護我不被其他同學打擾。

可我知道真實原因。

因為我聽力喪失，家境貧寒。

這樣的人站在他身邊，太不搭了。

我給他回了消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安安，你不要太敏感了，大家隻是在開玩笑。】

【今天如果不是我在，他們隻會鬧得更過分。】

我的眼睛發熱，淚水毫無預兆地落下。

【不要為男人流淚！會變得不幸！】

【快逃！！！現在離開男主還來得及！】

一次次對陶杉的失望累積終於到了今天。

我一抹眼睛，擦幹了眼淚。

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陶杉哭了。

我關了手機，不再去看他發來的消息。

多年對於陶杉的好感煙消雲散。

我隻是有些遺憾。

從前為了救我，冬日跳進水池的少年終究隻存在記憶裡。

【不是的寶寶！當年救你的是賀霄啊啊啊，他一直在你身邊！】

【回頭看看我們小狗吧嗚嗚……】

【誰說這男二是配角的，這男二拿到劇本也太男主了！】

怎麼會是賀霄？

好傻，原來這麼多年我都追錯了人。

我看著椅背上賀霄的外套。

突然特別想見他。

3

站在 C 班教室前，我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穩住心跳。

然後和離門口最近的同學說：「同學，請問你可以幫我叫一下賀霄嗎？」

同學看我的表情像是見了鬼：「我不要，課間吵他他會揍人的。」

他的手一指：「要喊你自己去喊他。」

教室角落的位置，賀霄趴在課桌上正在睡覺。

要去找他嗎？

手裡拎著裝有賀霄衣服的袋子突然變得千斤重，我想到同學說的「他會揍人」遲遲不敢踏出去那一步。

【怕什麼！去啊！他不會揍你，頂多親你！】

【哈哈哈對，或者他一生氣你就親他也行。】

【沒什麼是親一口不能解決的。】

「親一口」「嘴一個」的彈幕鋪天蓋地地刷了起來，更恐怖的是這些彈幕似乎真有什麼力量，在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這股力量推著走到了賀霄身邊。

來都來了。

我心一橫，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我碰到他的那一刻，周圍同學的視線好像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空氣詭異地安靜。

賀霄抬起頭，眉毛微蹩，目光兇狠。

可當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時，眼神瞬間變得清明，表情也柔和了起來。

再加上他困倦的神色，莫名有幾分可愛。

【笑死我了，傻狗一看到老婆就隻剩愚蠢的清澈。】

【賀霄笨笨，但臉實在好看。】

【不是哥們，你兩個人格啊！】

他有些訝異：「你怎麼來了？」

我因為耳朵問題，語言能力也不太好，一緊張就不太說出話。

但賀霄沒有催我，一直耐心地等我開口。

我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說：「我來還你衣服。」

周圍的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心裡就更慌亂，紅著臉慢慢低下了頭。

「吵什麼吵！」

賀霄一拍桌子，教室瞬間就安靜了。

他拉著我的衣袖：「跟我出來。」

我們站在樓梯間的角落，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賀霄先打破了沉默：「不是說來還我衣服嗎？」

我這才回過神，急急忙忙地把外套遞給他。

「是的，謝謝你。」

他穿上外套的動作頓了一頓，問我：「你洗過了？」

我點點頭：「嗯。」

我看他還沒穿上衣服，趕忙和他解釋：「你放心，我手洗的，洗得很幹淨。」

【笨女兒！賀霄不是嫌髒啦，是聞著這件衣服上和你相似的氣味在害羞呢！】

【我擦，爸爸媽媽我搞到真小狗了。】

【你一說手洗他更不敢穿了，人都開始站軍姿了。】

【嘖嘖嘖，賀霄腦子裡都是什麼啊！】

【俗話說的好，高中生的……咳咳……比鑽石還硬！】

彈幕這麼一刷。

我不敢看彈幕，也不敢看賀霄了。

隻好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賀霄最後還是穿好了外套，然後問我：「你的耳朵可以聽見了嗎？」

不看著對方說話，好像不太禮貌，我鼓起勇氣正視賀霄眼睛。

「嗯，回家翻出來了原來的助聽器，雖然聽得沒有那個清楚，但是可以聽見聲音。」

「那就好。」

我們兩個再沒有什麼話說了，但是誰也沒說要走。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

我揮揮手對賀霄說：「那再見啦，我先回去上課了。」

賀霄沒有說話。

【沒出息的東西！留住她啊！】

【呵呵我總算知道，賀霄為什麼長得比男主帥那麼多才隻是男二了。】

【這就是你後來者居上的機會！趕快上去給我又爭又搶。】

直到我坐在座位上，彈幕還在為賀霄沒有挽留我扼腕。

但是沒關系。

我拿起書遮住自己臉上的笑意。

我可以主動去找賀霄呀。

4

再見賀霄的機會很快就到了。

我們班和 C 班有籃球比賽，同桌拉著我去了籃球場。

放學後的籃球場上擠滿了人。

原來賀霄打籃球的時候是這個樣子。

意氣風發，眼睛亮得好像星星，整個人都發著光。

我的視線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突然賀霄和陶杉兩個人撞在了一起，兩個人的肢體碰撞，很快成為了兩隊的衝突。

老師拉開他們，喊了中場休息。

賀霄和陶杉坐在兩邊隊伍休息區，仍在頻頻對視，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我拿著水走向賀霄。

「呦，我們的小聾子又來給陶杉送水啊。」

「超市裡賣兩塊錢的水怎麼喝啊。」

「哈哈！你要說的大聲一點，要不然安宜聽不到。」

經過陶杉的休息區時，他身邊朋友的嘲諷一句句向我襲來。

班裡最漂亮的女生很親密地挽著陶杉的手臂，冷冷地看向我。

眼睛裡寫著的是「看來你還沒有長記性。」

昨天，就是她提議拿走我的助聽器， 再把我關進器材室的。

陶杉並沒有制止他朋友，反倒是一旁的賀霄噌得一下站了起來。

【看見我狗結實的拳頭了嗎，再多說一句就會出現在你的臉上！】

【對不起，我知道重點不對，但是這個青筋也太色了吧！】

【感覺賀霄要一個打十個了。】

陶杉對我伸出了手，語氣客氣又冷淡：「把水給我你就可以走了。」

我沒有理他，把水藏在了身後，一路小跑到賀霄身邊。

我把礦泉水獻寶似的捧給他：「給你。」

賀霄愣了一下，然後接過去了水。

我仰頭對著他笑：「你打得很好。」

他好像想笑，但又壓下了自己的嘴角，輕聲回我：「嗯。」

【有賀霄這個忍耐力做什麼都會成功。】

【讓讓他吧，他隻是隻受寵若驚的三歲小狗。】

【賀霄去便利店買東西，收銀問需要袋子嗎，他說不用因為他已經裝起來了。】

因為有了彈幕實時給我播報賀霄的心路歷程，即使他不說話，我也不會覺得尷尬。

在他沉默的時候我就專注地看著他。

賀霄突然問我：「會難受嗎？」

我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伸手摸我的耳朵：「會難受嗎？這裡很吵。」

我看著他，鬼使神差般地歪了歪頭，將自己的側臉放進他的掌心。

我乖巧地笑道：「還好，想多看看你。」

【完了賀霄要被女人耍的轉圈圈了。】

【女主在賀霄面前突然成了釣系小白兔啊！】

【這對咋能這好吃呢你說，嚼嚼嚼……】

陶杉衝上來拍開了賀霄的手，一把將我拉到他身邊。

他看著我的眼神裡滿是警告，低聲對我說：「安宜，你鬧得過火了。」

我的手腕被他攥得很痛，拼命地想要甩開他。

賀霄揪住了陶杉的領口：「放開她，看不到她很不舒服嗎？」

陶杉冷笑道：「我們之間的事輪不到你管。」

「你也別真的把自己當成什麼東西，隻不過是她用來氣我的道具罷了。」

「安宜喜歡了我多長時間，需要我算給你聽嗎？」   

我一緊張就說不出來話的老毛病又犯了，看著賀霄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我心急如焚，掙脫陶杉的動作也越加用力。

終於我甩開了他，跑到賀霄身邊。

「我不喜歡你！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在陶杉震驚的表情裡，賀霄一拳揍到了他的臉上。   

5

籃球比賽最後以兩班的武鬥結束。

賀霄先動的手，被記了過，三天後才能來上學。

這幾天陶杉一直在給我發消息。

一開始隻是冷靜的「我們談一下」，然後言語越來越過分。

我實在受不了就把他拉黑了。

好在他在學校不願和我扯上關系，自從上次籃球場失態後就再沒找過我。

即使我把他拉黑，也隻是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冷冷斜視我幾眼。

我沒有心情理他，滿腦子都是賀霄。

今天是賀霄回校的日子，也是我值日的日子。

我拿著掃把站在小花園悶悶不樂。

如果不是要值日，我放學可以去找賀霄的。

或許是神明聽到了我的心願。

賀霄真的出現在我的眼前了。

「賀霄！」

我驚喜地望向他，跑到他身邊的時候竟然想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但我還是忍住了，隻是十分克制地對他說話：「你回來了呀。」

他的臉上還有幾處傷口，正在恢復期，青青紫紫的，看著怪可憐的。

我問：「還疼嗎？」

他搖搖頭說：「不疼。」

表情卻因為這個動作牽扯到傷口猙獰了一瞬。

我踮起腳，輕輕吹了吹他臉頰的傷口：「痛痛飛飛。」

【給哥們搞紅溫了。】

【已經能預見下次他為了這個痛痛飛飛去打一架。】

【家裡就這一個狗，別給我釣傻了。】

賀霄受了什麼驚嚇一般緊急往後退了一步。

我故作無辜道：「怎麼了？」

他捂著自己的臉，支支吾吾道：「沒什麼。」

賀霄從包裡掏出來一個小盒子遞給我：「送給你。」

「這是什麼？」

「新的助聽器。」

上次我和他說我的助聽器聽不太清，原來他都記得。

我沒有接過來，反而問他：「為什麼突然送我禮物。」

「對不起……我上次揍了你喜歡的人……」

這是我第一次對賀霄生氣，我瞪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歡陶杉。」

賀霄眼睛一亮，露出一個竊喜的笑容：「真的？」

我更生氣了：「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

賀霄一回來就說這些不想聽的話，我沒了和他聊天的心思。

「我要回家了。」

我一轉身，他卻拉住了我的手。

「那當我說錯了。」

「這個禮物不是道歉，是為了謝謝你的水。」

【狗子開竅了，這就水靈靈地哄好了。】

【恭喜安安在對賀霄生氣的比賽裡創下一分鍾的好成績。】

我抿了抿唇，對賀霄笑道：「那好吧。」

我摘下了耳朵上的助聽器，一片寂靜中看見了賀霄嘴唇微動。

【我靠我搞的男人滿門直球，怎麼就出了你這個慫狗。】

【說得很好，下次等女主能聽見了再說。】

【有種不能把這句我喜歡你錄下來，然後給安安重播的無力感。】

我垂下頭笑了笑。

我已經知道啦。

6

我懷疑陶杉已經進化為變態。

我放學剛出校門，陶家接送陶杉的車就在我面前停下了。

後排車窗降下來，陶杉面無表情地看我：「跟我回家。」

瘋子。

我四處張望，大腦飛速運轉，為自己規劃一條能贏過汽車的逃跑路線。

陶杉看破了我的意圖，補充道：「阿姨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