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真的向我彎腰。

周圍路過的學生頻頻側目。

我不願意像動物園的猴子被人觀看。

「去旁邊。」

我拉著周嫣去不遠處的角落裡談話。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跟著我一起過來了。

在她的解釋下，我才知道原來她的兼職工作丟了。

之後無論找什麼兼職，都沒有人要她。

幾乎不用想，肯定是得罪了人。

而我就是頭一個嫌疑人。

畢竟我前段時間才警告過她，認清自己的位置，遠離顧南承。

我沉默下來。

周嫣打工的地方是圈子裡一個富二代家裡的分店。

正好富二代家裡前段時間想找我們家合作。

不知道哪裡打聽到了這些事。

於是擅作主張將周嫣開除，算是在我面前討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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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站在一定的高度以後，很多時候不用自己親自去做。

有求於自己的人自然就會把一切處理好。

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但周嫣確實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被開除。

我拿出手機，給那個富二代解釋了一下。

「這件事確實是我造成的，但我……」

「你們在幹什麼？」

熟悉的清冷嗓音在我身後響起。

下一秒，站在我面前的周嫣就被顧南承護在了身後。

他的臉上一如既往沒有多餘的表情，可是我很了解他。

下壓的嘴角，微蹙的眉頭都宣示了他此刻不算好的心情。

我不知道顧南承是什麼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知道我故意為難周嫣的事了。

這件事，我也不太好解釋。

就算解釋了又怎麼樣，沒有人相信的。

畢竟我拿的就是惡毒女配劇本。

周嫣眼裡還含著淚，泫然欲泣。

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就連哭都那麼有味道。

也難怪顧南承如此清心寡欲的一個人都屢次為了她破例。

「江夢醒，不要做不應該做的事。」

我被這句話釘在原地。

顧南承一直都很聰明，我的那些小動作肯定瞞不住他。

這是他第一次為了周嫣，警告我。

我愣神半天，忽然就笑了。

我早就決定好要放棄。

可十幾年的情誼抵不過他認識周嫣短短的幾個月。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顧南承連問都沒問一句，就認定是我做的。

想想還是覺得有些諷刺。

心裡湧上無限的委屈。

即使有劇情控制的原因，可是這些年的情誼並不是假的。

他顧大少爺有很多的方式去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但他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沒有做。

就這樣宣判了我的罪行。

7

那天不歡而散過後，我再沒有遇見過顧南承。

沈默白出國交換的那一年，顧南承再忙，也會隔三岔五和我一起吃飯。

如今大家默契地避開。

陡然間，我竟生出「終不似少年遊」的感慨。

不過也就那麼一會兒。

我很快就投入和沈默白的假期計劃當中。

沈默白將平板遞給我：「你看下還有什麼需要帶的。」

攻略做得很翔實，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人。

沈默白並不是突然對我那麼好的。

在男主光環下，他並沒有那麼耀眼。

但細細一想，他滲透在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沈默白，你真好。」

一句話脫口而出。

正在和我搶薯片的人動作頓住，隨後不謙虛地回：「才知道？」

可是他藏在頭發裡微微泛紅的耳尖泄露了他並不淡定的心。

我抿著唇，偷偷笑。

幾天的課，一晃而過。

假期當天，我和沈默白起了個大早去爬山。

這並不在攻略裡面，是我臨時起意加上去的。

沈默白自然是都依我。

據說雲山上有一座很靈的寺廟。

我拉著沈默白跪在了財神殿中。

他有些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不過還是乖乖拜了拜。

「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信這些了？」

「今天開始的。」

我隨口回了一句。

沈默白的嘴角向下壓了壓，明顯不如之前出門的時候開心。

我有些不解。

之前我也是不相信這些的。

不過想到自己身上出現的離奇事件，不能用常理來解釋。

所以好像也可以信一信。

就算是買個心安了。

這一次，我都遠離顧南承了，家裡破產的事應該不會再發生。

那就求財神爺再保佑自己家生意增長蒸蒸日上吧。

從財神殿出來，我看著不遠處的姻緣殿蠢蠢欲動。

我打發沈默白去給我買水，然後徑直朝姻緣殿去了。

還好這裡的人氣明顯不如隔壁。

根本不用排隊。

我用最快的速度將我和沈默白的名字掛在了一起。

然後慢悠悠晃到了湖邊等他。

我掏出手機給沈默白發了自己的定位，結果剛一抬頭就看到了周嫣。

8

她的手上拿著的圍巾很眼熟。

隻一眼，我就知道了，那是顧南承的圍巾。

還是我送的二十歲生日禮物。

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感覺。

或許是他隨手拿的，也或許是正好和今天的衣服很搭。

周嫣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咬著唇，攔住了我。

我挑眉不語。

「我想和你解釋一下，我沒有說話不算話。」

她小聲解釋：「我和顧南承真的沒有什麼，隻是他看我可憐，所以讓我去他公司上班……」

原來是怕我誤會，再做出什麼為難她的事。

其實顧南承和她如何，我已經不想再去管。

他們是這個世界的男女主。

不論我這個惡毒女配做什麼，他們最後都會在一起。

不過她非要追上來解釋，我也就那麼一聽。

聽完轉身就要走。

身後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伴隨著一聲驚呼，下一秒，周嫣已經落到了湖裡。

湖水並不是太深，可是她不會水。

湖裡撲騰起巨大的水花。

我心裡暗罵一句麻煩，將手機扔下就跳了進去。

遊泳雖然是我從小的必修課，可是山裡本就溫度低。

跳進去的那一刻，我就心道不好。

寒涼的湖水將我淹沒。

我託著周嫣想將她送上去。

可她死死摟住我的脖子。

好不容易扯開她的手，快要送到岸邊的時候，我的小腿卻抽筋了。

我和周嫣又一起跌回了水裡。

撲通——

巨大的水花濺起，一道身影躍入湖中。

顧南承冷漠的臉上難得顯出幾分慌亂。

他抱著周嫣一臉慶幸，將她救了上去。

我卻感覺小腿越來越疼，遍體生寒。

體力漸漸消失，往水裡沉下去。

生死一線，我發出微弱的呼叫：「顧南承，救我。」

可他的眼裡隻有周嫣一人。

湖水漫過口鼻，明明隔了一段距離。

我卻清晰地看見他緊張地護著周嫣。

沒有回過頭看我一眼。

9

「沈默白！」我猛然驚醒。

「夢夢，你終於醒了。」老媽眼睛紅紅地握著我的手。

還活著。

這是我此刻唯一的念頭。

病房裡不止爸媽，沈默白爸媽也在。

老媽的眼淚掉個沒完，看來是把她嚇壞了。

我自己又何嘗不是。

從小到大，除了小時候那場車禍，這次是我離死亡最近的時候。

而我求救的人，明明站在不遠處，卻根本沒有發現水裡還有一個我。

那一刻是什麼感覺呢。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力氣漸漸抽離。

恐懼從小腿肚慢慢往上爬，蔓延到四肢百骸。

在窒息中感受到絕望。

失去意識前，我腦海裡浮現的最後一個人是沈默白。

我還沒告訴他，我在姻緣殿裡寫了我和他名字。

我不想死。

「媽，我沒事了。」

一開口，聲音虛弱沙啞得厲害。

「放心，夢夢，媽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傷害你的人就應該得到懲罰。」

一聽這話，我忙拉住了她：「不是的，是我自己不自量力，跳進去救人的。」

這件事確實怪不得旁人。

周嫣是女主，就算她掉進水裡，也不會有事的。

可救人的念頭就在那一瞬間，我當時也沒有想多的。

至於顧南承……

周嫣是他喜歡的人，而我不過是一個鄰居家的妹妹，還三番兩次給他的心上人找麻煩。

他選擇先救周嫣完全沒有問題。

畢竟我是惡毒女配。

那麼多小說中，有幾個惡毒女配的下場是好的。

被拋棄被放棄就是作者賦予我們的結局。

我也再次清晰地意識到，和主角作對沒有好下場。

所以不能讓爸媽他們去和顧南承對上。

理智告訴我，不要去計較。

可是感性上，我心裡亂得厲害。

哪怕不顧念十多年的友情，哪怕隻是一個陌生人。

也不至於這樣漠視。

看來顧南承真的對於不在乎的人冷血到極致。

也真的是厭我至極。

顧南承從來都不是心軟的人。

無關緊要的人從來都不會入他的眼。

我隻是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將這份不近人情用在我的身上。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驀地席卷全身。

良久我回過神來問：「沈默白呢？」

意識消散之前，我分明看到又有一道身影毫不猶豫衝進了水裡。

感受到那份熟悉，我放心地暈了過去。

是沈默白將我救回來的。

可是我都醒過來這麼久了，卻沒看到他。

這不對勁。

10

眾人支支吾吾，眼神對視幾番，卻無人開口。

我心裡慌張，拔掉針就要去找沈默白，被老媽攔下來。

好半天，門口才出現一個低著頭的身影。

徘徊著不肯進來。

老媽嘆了口氣，招呼著眾人出去。

將空間留給了我和沈默白。

「給你煮粥去了。」

我看著他將保溫桶拿出來，替我盛好一碗粥。

一如既往地貼心。

可是從進門到現在，眼前人都沒有抬頭看過我一眼。

「沈默白。」

他的動作頓住。

「我現在很醜嗎？」

他連連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肯看我？」

空氣陷入寂靜。

我嘆氣一聲，再也忍不住，雙手捧起他的臉。

果然青一塊紫一塊。

指腹不小心蹭到傷口，他輕嘶了一聲。

心裡再多的埋怨和指責我這下都說不出口了。

隻剩下滿滿的心疼。

這些傷怎麼來的，我最清楚不過了。

沈默白雖然有時候嘴賤，但是最看不得我受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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