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一生節儉。

上大學後，她每月隻給我 700 塊生活費，說是讓我學會吃苦耐勞。

可我們家有幾千萬資產呀！

為了不被餓死，我隻能白天上課晚上兼職。

她發現後，不心疼反倒罵我亂花錢！

直接將我生活費停了，要給我個教訓。

爸爸和親戚們紛紛勸我，你媽也是為你好。

好！都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

那就一起來體驗節儉是美德吧！

1

我是獨生女，我家的條件甚至稱得上富裕，家住市區 CBD 的大平層，爸媽出入都是豪車接送。

可自我記事起，媽媽就不斷給我灌輸「節儉是美德」。

洗得發白的衣服、破洞的鞋子、碎屏的二手手機和餐桌上十幾年不變的青菜炒豬肉。

當同學來我家玩，發現我居然住在這麼好的房子時，她驚疑不定地問我：「我還以為你們這種大小姐都有司機接送呢！怎麼你平時都是自己坐地鐵公交回家呀？」

明明身處富麗堂皇的房子裡，我卻捏著用了十年的書包，感到深深的自卑。

因為媽媽說：「車子油費很貴的，爸媽是工作沒辦法才開車，你要學會省錢，自己坐地鐵公交回家也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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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開車不過 20 分鍾，可坐公交轉地鐵需要一個小時。

我岔開了話題。

上大學後，媽媽決定一個月給我 700 塊生活費。

一開始我還很開心，畢竟高中的生活費隻有 100 塊而已。

但很快我就發現，700 塊，我連不餓肚子都很難做到。

一日三餐起碼 20 塊，加上水電費，已是入不敷出，更別提剩下錢去社交。

每次舍友問我要不要去逛街吃飯，我都隻能說：「下次吧。」

下次就是，等我把晚飯的錢省下來，飯加一個菜六塊錢，一個月後我就能存下 180 塊，能和她們出去一到兩次。

我不是沒和媽媽提過漲生活費，就算漲到 1000 塊也好啊！

可她隻說：「吃飯夠錢就行了，要這麼多無效社交幹嘛？還不如把時間花在學習上。

「而且水電費能要幾個錢，節儉是美德，我是在鍛煉你的理財能力……」

那天她在電話裡足足教育了我一個小時，我明白和她是說不通了。

而我的爸爸？

喪偶式育兒說的就是他，也指望不上。

自那天起，我開始晚上去奶茶店做兼職，每個月也能賺個千來塊，這事我足足藏了一年。

暑假的時候，大伯母吐槽堂姐一個月生活費要 3000 塊，現在的小孩真是會花錢！

我媽立即洋洋得意起來，開始和大伯母炫耀自己的教育經：「哎呀大嫂，這你真得跟我學學，我從小就教欣然節儉是美德，她現在大學生活費一個月也就 700 塊，多省錢呀。」

我不敢露餡，隻得在旁附和她。

開學後，我照常去打工，正打包外賣的奶茶，有客人進門了。

我習慣性地說：「歡迎光臨，新品泰紅珍珠奶茶好喝，您可以試……媽？！」

抬頭才發覺，來人竟然是我媽！

2

媽媽雙目通紅地瞪著我：「林欣然！給我滾出來！」

店裡客人探究的視線讓我如坐針毡，我也不敢不聽我媽的話，隻能和老板娘道歉後臨時請假。

她有些擔憂，拍了拍我的肩膀：「沒事，你處理好隨時回來。」

我不安地點點頭，換下衣服，跟著我媽出門。

她冷著一張臉，沒走兩步就停住，劈頭蓋臉地將我罵了一頓。

「我是少你吃還是少你穿了，從小就教你要節儉，你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啊！700 塊的生活費還不夠你用的？一天天亂花錢，心思都不放在學習上！

「你真是把我的臉都丟幹淨了！我供你上大學，可不是為了讓你以後去搖奶茶的！」

媽媽說著，用力地往我頭上一指。

「離家就學壞！要不是我去宿舍找你吃飯，你打算瞞我多久？」

她的聲音很大，吸引了不少人圍觀。

我手足無措，耳朵難堪得直發紅，半晌才鼓起勇氣開口。

「媽媽，不是我想去兼職，是我活不下去了。一日三餐，一個月光吃飯就 600 塊了，寢室水電是平攤的，難道要我賴賬不給嗎？

「我已經很節儉了，洗澡、洗頭我都用的是香皂，洗衣服用最便宜的洗衣粉，紙巾、衛生巾我都是買散裝的，實在不夠花了，我就晚上少吃一頓飯。

「你總說我亂花錢，可我已經夠摳搜了，我去打工，是因為我想用洗發水、沐浴露，用正規安全的衛生巾，這樣有錯嗎？」

我越說越委屈，淚水模糊了視線，雙手也不自覺地攥緊，指甲一點點嵌入掌心。

「我才 20 歲，不應該多和同齡人交朋友嗎？

「但我卻像陰溝裡的老鼠，羨慕別人的生活！

「因為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才 700 塊，我活著就已經夠艱難了！」

最後一句話我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來的。

憑什麼！

我們家明明這麼有錢，憑什麼要我活得如此憋屈！

媽媽像是被我劇烈的反應嚇傻了，呆愣片刻才開口：「……媽媽是為了你好，不摳搜一點，你怎麼學會理財？

「你現在不吃這些小苦，以後進入社會隻會有更多更大的苦等著你！

「我以前連肉都沒得吃，每頓都是吃番薯和稀粥，你現在的生活已經夠好的了，要學會知足常樂，學會節儉，不然以後家產都被你敗光了！」

我突然就泄了勁。

果然，她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別人怎麼說都沒用。

3

「不是吧阿姨，我看你背的包是 LV 啊，一個月就給女兒 700 塊生活費啊？等她被黃毛送個 100 塊的毛絨玩偶拐走你就老實了。」

「神經病吧，沒苦硬吃啊你這是，現在時代不同了，你給我扯什麼以前沒肉吃啊，那以前這裡還是一塊田呢，你現在給我挖塊田出來看看？」

「嘖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衣著光鮮亮麗的，這一身下來少說也得上萬吧？你看看你女兒，這 T 恤材質一看就是 PDD 買的，還洗得褪色了，你是後媽吧？」

……

路人一個接著一個仗義執言，紛紛開口反駁我媽。

我一片死寂的心髒，重新煥發生機，劇烈跳動起來。

原來有人支持的感覺是這樣的！

大學軍訓前，我滿懷忐忑地問媽媽能不能給我買支防曬霜，軍訓七天都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我怕會曬傷。

我在心裡暗自祈禱她會理解。

可她回了我一句：「曬曬太陽好啊，補充維生素 D，女孩子要勤儉持家，別買這些亂七八糟的，不然以後會被婆家嫌棄的。」

我又望向不遠處看手機的爸爸，他抬頭淡淡地應和：「聽你媽的，她不會害你。」

軍訓結束後，我的皮膚像被烤過般紅腫，養了將近一個月才好。

而媽媽知道後，隻是嘟囔了句：「你真是笨，也不知道躲躲。」

當時的我緊咬著嘴唇，心中泛起的酸楚幾乎要將我淹沒，卻隻能努力不讓淚水流下。

在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聲討下，我媽逐漸漲紅了臉：「我怎麼能跟她一樣，我畢竟是做生意的，總得穿得像樣點，撐撐場面，她一個學生，有衣服穿不就行了！

「我都懶得跟你們這些人說！簡直浪費我的時間！」

拋下一句：「林欣然，聽我的，把這破兼職辭了！」

然後踩著高跟鞋匆匆坐進奔馳，車門一關，車子疾馳而去。

眾人鄙夷地目送她遠去，有個小姐姐突然對我說：「妹妹，我看你媽那人挺愛面子的，吃飯的時候你多拍點清湯寡水的照片，發朋友圈讓親戚朋友們知道，看她要臉不要！」

另一個小姐姐也附和道：「對！這法子好，還可以發點茶言茶語，例如什麼沒錢吃飯餓出胃病了，爸爸媽媽賺錢不容易，我忍忍就好了。」

旁邊和我媽媽差不多年齡的阿姨也說：「唉，真不知道她這媽怎麼當的！孩子，你這兼職不能辭，多存點錢，等畢業工作就好了。」

陌生人善意的話，像一盞明燈，驅散了多年來藏在我心裡的迷霧。

原來面對父母，一味退讓是沒用的。

我真正需要做的是反抗。

一一謝過她們後，我轉身回到了奶茶店，繼續上班。

那天後，我和我媽正式陷入了冷戰，應該說是，我單方面的冷戰。

不聽她的電話，不回復她洗腦的信息，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畢竟，我一直都是個很聽話的孩子。

同時，我的心裡也有一絲希冀，或許經過這次，她就想通了呢？

然而事實證明，是我痴心妄想了。

4

葉辭是我的同班同學，他是孤兒院出來的，平時也在奶茶店勤工儉學。

這天，是我和葉辭一起收晚工。

等收拾好鎖門，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他說一個女孩子回宿舍不安全，硬要送我回去。

走到宿舍樓下，隻見我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不屑地打量著葉辭：「我說你怎麼需要去兼職，原來是談戀愛，把錢都花光了！」

我閉了閉眼，語氣無奈：「沒有，這是我兼職的同事，也是我的同學，順路送我回宿舍而已。」

不想將無辜的人扯進我和媽媽的鬥爭中，我眼神示意葉辭先回宿舍。

「還敢狡辯！你當媽媽看不出你和這小子眉來眼去的樣子嗎？

「我警告你，欣然可是我們林家的掌上明珠，你這樣的窮小子，也就隻能靠一副好皮囊騙我女兒，可騙不了我，你們現在就給我斷了！」

我快要氣瘋了！

她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剛想開口，身側的葉辭發出一聲輕笑，搶先一步：「阿姨，您對待掌上明珠的方式可真特別，一個月給她 700 塊的生活費，就連我這個孤兒，一個月也有 1500 塊，她還不如我呢。」

聞言，我差點笑出聲，小聲附和道：「我還不如做個孤兒。」

我媽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恨恨開口：「我那是鍛煉她！沒爹媽的孩子就是沒教養，你個外人有什麼資格這麼對我說話！

「還有你！真是個小白眼狼！是誰含辛茹苦生你養你這麼大？

「現在翅膀硬了是吧，還敢咒罵我和你爸去死！」

好大的一口鍋！

我是真的不懂我媽的腦回路，也不想懂了。

「我可沒這麼說過，媽媽，不期望你給我漲生活費了，但是兼職我也不會辭的，不然我會被餓死的。

「至於我和葉辭，就是朋友關系，希望你對他尊重一點！」

我媽的臉色緩和了些，復又像拿捏住我什麼把柄般：「你不辭職，想必也看不上我那點生活費！那以後的生活費，你就別想拿了！」

她帶著一種勝券在握的微笑，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像是吃定我一定會服軟。

「隨便你，很晚了，請回吧，我要上樓洗澡睡覺了。」

「……好！你有種就別回家！」

她臉色難看，留下一句最後通牒，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5

其實我遠沒有表面這麼鎮定。

沒了那 700 塊，我就得每天都去奶茶店兼職，才能勉強維持一個月 2000 塊的生活費。

「你缺錢的話，我可以先借給你。」

圍觀了全程的葉辭淡淡出聲。

我有些尷尬：「對不起，我媽說話太難聽了，我替她給你道歉。

「錢我暫時還夠用，謝謝你。」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沒事，我們是朋友嘛，回去休息吧。」

我的臉忽然就有些發燙了。

……

一周後，沒有收到我媽固定打來的生活費，我知道她是動真格的了。

但是這次，我不會屈服，更不會默默忍受！

中午，我估算著時間發了一條朋友圈：【嗚嗚好久沒吃到肉了！我要好好記住這個味道，下次再吃就是 3 天後了！】

配圖：手撕雞飯。

大伯母：【可憐見的，怎麼不多吃點肉，是在減肥嗎？】

我回復：【不是的大伯母，爸媽想鍛煉我，之前每月給我 700 塊生活費，現在停啦，他們賺錢不容易，我手上沒錢了就省著點花～】

她沒回復了。

晚上，我又發了兩條朋友圈。

一條是：【香皂用完了，借用了舍友的洗發水和沐浴露，真的太舒服啦～而且頭發再也不會幹得梳不開～】

表妹：【啊？不是，表姐你這是上大學，還是在貧民窟啊，我去！】

但很快就刪除了。

我聳了聳肩，大概是小姨說了什麼吧。

睡前，我又發了另一條：【有人知道衛生巾洗洗可以重新用嗎？我這個月沒有錢買新的，不行就要用舊衣服墊著了……】

以上，當然是僅限親戚和爸媽的共同朋友可見。

6

第二天起來一看。

我爸就快把我手機打爆了。

我不緊不慢地刷牙洗臉出門，直到去教室路上才施施然接起電話。

我爸在那頭怒吼道：「林欣然！你是讀書讀傻了嗎？發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圈？？？我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