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激。
6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梁沉的專業素養不是吹的,他抱著我滾到水池裡,面不改色地聽完我那一大段自己都覺得羞恥的臺詞,還能深情款款地回應我。
「笑笑,我早就喜歡你了。」他嗓音沙啞。
我腦子突然有一瞬的空白,他有這句臺詞嗎?
我姜荔最恨臨場發揮不打招呼的對手演員!誰能告訴我我下一句該接啥啊!
我正迷茫,對講機裡傳來導演的聲音:「小姜湊近一些拍個近景。」
結果嘴比腦子快,我湊得太近了些,鼻子直接碰到了梁沉的。他輕笑一聲,慢慢靠近我,在我唇上蜻蜓點水了一下。
我慌得連眼神不知道該看哪裡,最後飄飄然落到他半身湿透的胸膛,八塊腹肌隱隱可見……
我的耳朵尖立馬冒出粉紅色泡泡。
「咔!」導演出聲,「小姜的害羞表達得很好,等下我們換個角度再來一遍。」
還來?
我原本想拒絕,可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
等拍完這場戲的時候,我累得腰酸背痛,腿都站不直,最後還是梁沉大發善心把我從水中抱出來。
接下來幾天更恐怖。
我、梁沉、女二裴青青的經典三角戀,不過說來慚愧,女二在意的是我,男主就是個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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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劇老師被荼毒不淺啊……
我們三站成了一個圈,每兩人之間形成了標準的 120°。
裴青青紅著眼眶對救了自己的我說:「小女子不才,不知小姐早已心屬別家公子,此經一別自是不會再相見。」
我嘖了一聲提出建議:「不才就去多讀書。」
「那我讀完回來,小姐還在原地等我嗎?」
我耐著性子:「嗯嗯嗯,不過你得中個舉人。」
裴青青點頭,轉身走了。
然後是梁沉醋意大發把我按在牆上親到求饒。
但他現在,仗著鏡頭拍不到他,正在很努力地憋笑。這不怪他,這莎碧劇情,我自己也演得想笑。
可偏偏他突然出聲:「導演對不起,再來一條。」
法克魷!丫就是想再看我演一遍腦殘劇再讓自己爽一遍!
導演好脾氣地同意了,我頓時火冒三丈。
我在網上看到當有人惹你生氣時,深吸一口氣,從 10 開始倒數。數到 7 的時候就一拳打向他的咽喉,他肯定不會想到的。
結果梁沉好像能提前預判我的預判,他微微側身大手順勢牽住我的,一把把我按進懷裡,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深情地念著臺詞:「笑笑,我不想你心裡裝著別人,女人也不行。」
什麼情況,我整個懵逼……他這就直接進入下一環節了?
那在說臺詞之前的吻戲呢?被他吃了?
我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表達你不要再亂改戲了我真的接不住,結果下一秒他直接託住我的下巴,泄憤似的咬上我的唇角。
嘶——有點疼。
「答不答應?嗯?」梁沉的嗓音蠱惑人心。
我點頭如蒜搗。
「咔!」導演出聲,「梁沉這戲改的不錯!深刻表達出了男主內心的佔有欲!」
工作人員也跟著附和。
我在原地臉紅的像個番茄。
7
裴青青捧著盒飯坐下打趣我:「嘖嘖嘖,和梁沉這種大帥哥拍吻戲,你也會 emo?」
笑死,姐怎麼會 emo 呢,姐聽水星記都是 DJ 版!
「你從拍完第二場吻戲後,臉就一直拉著。你很抗拒跟他拍親密戲嗎?」
「沒有。」我解釋道,「我就是被他的臨場發揮給驚到了,我接不住他的戲,相比之下顯得我很像個廢柴。」
裴青青一臉淡定,安慰我道:「沒關系,你本來就是個廢物女主。」
我:「……」
姐,你還是別說話了,讓我安靜吃頓飯吧。
幹飯人幹飯魂,我悶頭哼哧哼哧,梁沉在我對面坐下,還敲了敲桌子。
「姜荔,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真服了你這個老六,不能等人家吃完?浪費糧食天打雷劈。
我看了眼裴青青,她說:「別看我,我就是個愛情旁觀者。」
我:「……」
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裡,我坐著他站著。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大眼瞪小眼。
「姜荔,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去和編劇老師說刪掉不必要的親密戲分。」
他嗓音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我愣了一下,我的臉真的有那麼臭嗎?連梁沉都注意到並願意為我退一步?
我連忙解釋:「別別別,就是你下次要臨時發揮前可不可以提醒我一下?」
其實我還是挺有職業操守的,我能分得清戲內是工作戲外是生活。
他的臉上寫著大大的兩字:就這?
「怎麼提醒?攝像頭能拍到咱倆的上半身。」
我思考了一下:「不然你悄悄給我比個中指?」
梁沉:「……」
他沉默半晌,盯著我沒說話。
我又把他氣走了。
不過好在梁沉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都特別循規蹈矩,他應該是聽進去了我的建議,不再亂改戲了。
照著這種進度,我越發得心應手,很少 NG。這種安逸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導演通知我們下午要拍那場床戲。
我拿奶茶的手一抖。
裴青青看我一眼,美其名曰讓我放松心情就給我講了個笑話:「從前有隻鹌鹑,別的鹌鹑都是上午下蛋,隻有他是晚上下蛋,所以別人都管他下的蛋叫晚安蠢蛋。」
我:「……你覺得我聽不出你在內涵我嗎?」
她內涵我怕梁沉怕得像個鹌鹑!
裴青青一本正經否認:「不,我是在內涵你像個蠢蛋,連梁沉喜歡你這件事都察覺不出來。」
這我可來勁了!
「笑死,他要是喜歡我我倒立拉屎。」
「……」裴青青沉默一瞬,點點頭,「我等你表演。」
這場戲其實並不復雜,我和梁沉在躲避反派的追殺途中意外躲進了一家客棧,把桌上的酒當成水一股腦全喝了下去,然後我上頭了,準確的說應該是我上頭後撲倒了梁沉,因為事後他讓我負責。
不過導演也考慮到我是個母單,不會表演這些花裡胡哨,大手一揮讓我除了喝酒念臺詞橋段外,其餘自由發揮。
我一想也行,上陣前我還特意翻出了我最寶貝的漫畫,照著裡面學了點技巧。
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殘酷的,當清場完畢後,我腦子裡記的那些小 tips 全都忘光了。
梁沉坐在我身邊,輕輕按了下我的手:「別怕,有我在呢。」
我怕啥?我怕我自己假戲真做推倒他。
我按部就班地念完臺詞,一把奪過梁沉面前的酒胡亂灌下,梁沉的臉色很復雜,眸中還帶著點慌亂。
很快我就反應過來他為什麼會慌亂,tmd 道具老師坑我啊!這是真·白酒啊!
8
梁沉的臉就在我面前晃啊晃,看得我頭暈。
「你怎麼有……好幾個頭……」我顫顫巍巍站起來笑。
梁沉也立刻起身,把我扶去了隔壁裡間的軟榻上,我猛掐自己的手心,努力保持著清醒……
「笑笑,很難受嗎?」梁沉深情款款念著臺詞,一隻手將我額前的散發撥開。
我腦子裡的弦繃得很緊,時刻牢記著我得把他撲倒撲倒撲倒!爭取一次就過!
「你喝醉了,我去給你拿點水,喝了會好受點。」
「不要走。」
在他起身拿水就快邁出第二步時,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大力氣,可能是酒壯慫人膽。天旋地轉間,他被我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姜——」他壓低了聲音。
「噓。」我掐了下他的腰示意這次該輪到我臨場發揮了。
此刻我已然分不清他臉上的那抹粉紅是為了誰而生。
我盯著他幽深如墨的雙眸,在他繼續開口前吻了下去。
從額頭一路蜻蜓點水到鼻尖,到雙唇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停頓不過五秒,梁沉自己迎了上來。
我醉得有些厲害,懵懵然連手都使不上力,他幹脆讓我的手撐在他的胸膛,這一次,我聽到了他的心跳如鼓。
一下,兩下,沉穩有力,每一下都敲到了我的那個……心巴。
傳聲筒裡傳來導演的聲音:「小姜,把衣服稍微往下扯,露出鎖骨就行。」
我貿貿然扒拉自己的衣服,被一股力道挾制住,迎面對上梁沉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他什麼意思?
我才不管他什麼意思,我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幹就完事了,不要 NG!
不過我的鎖骨沒能露出來,梁沉攥緊了我的手腕,另一隻手在鏡頭看不到的地方……
朝我比了個中指!
我靠!我頓感不妙,他該不會又要臨時發揮了吧?
事實證明我猜想的沒錯,他引著我的手扒拉掉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自己挺闊的半個胸膛。
嘖,反正犧牲蠻大的。不過導演也沒異議,有人露就行了,管是誰露呢。
拍完以後我迷迷糊糊的,頭暈腦脹間有雙沉穩有力的手一直扶著我,那好心人還在我耳邊小聲嘟囔了什麼,總之我沒聽清,直接睡了過去。
裴青青在演播室看完這段戲後,嘴角漾起淫笑:「嘖嘖嘖,姜荔,拍的時候什麼感受?」
「我喝醉了,沒啥感受。」
她指著我緋紅的臉頰:「你就吹吧你。」
9
接下來的十幾天,梁沉變得很奇怪,他看我的眼神開始躲閃,跟我演對手戲的時候也會頻繁 NG。
比如今天倒數第二場戲,裴青青中了舉人來找我兌現承諾,梁沉化身盯妻狂魔。
本來是還挺蘇的其實。
但他一開口,把我戲裡的名字笑笑喊成了姜荔。
我配合著他一遍一遍重來。
但他不知道怎麼回事,笑笑這兩個字好像很燙嘴。
「對不起,我暫時入不了戲。」梁沉避開我疑惑的目光去車裡休息。
最痛苦的是導演,他把我叫過去問梁沉怎麼回事。
但我怎麼會知道,於是我上網搜了一下:「人為什麼會突然變奇怪?」
高贊回答:「小腦萎縮。」
這這這……我決定找梁沉好好聊聊,關懷一下他的腦子。
黑色房車就停在不遠處的空地,車門沒關,梁沉雙腿交疊倚在門邊,眉頭緊鎖。
「喂,你最近很奇怪耶,臺詞沒背熟?」
梁沉笑了笑,反問我:「姜荔,你是怎麼做到睡了一覺把那晚全忘了的?」
哪晚?那晚不就拍了場床戲……我喝了假酒然後睡死過去了……
他聽完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所以,你沒聽到我問你的問題?」
「你問了什麼?」我求知欲一下就上來了。
他俯下身來,離我近了些,姿勢有些曖昧,我甚至能在他黑玉般的瞳孔中看到小小的自己瞪大了雙眼。
「我問的是,姜荔,你到底是入戲了還是沒入戲?」
哈?我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
我要官方地說入戲了因為我是個演員,還是要誠實地說我沒入戲因為我喝蒙圈了全憑本能。
但我的工作是演戲,要是我說我壓根沒入戲我對你完全是真情流露,那他一定會覺得我在胡扯吧!
我正認真思考著,糾結應該怎麼回答。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透著幾分無奈——「姜荔,我沒入戲。」
他搞得我猝不及防。
難道梁沉真的喜歡我?那不可能啊,絕不可能,他一定是對劇本臺詞不夠熟練,今晚一定要跟它大戰八百回合,加油吧鹿小……啊不是,加油吧梁沉!
梁沉聽完我的回答臉黑的跟鍋蓋似的。
「姜荔,你有喜歡的人嗎?」
我被他盯著全身發毛,視線無處安放,隻能越過他的肩頭看向他身後的巷子口。
「你——」我激動開口。
梁沉很驚喜,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我?」
10
我咽了咽口水,掙扎道:「你,媽和我媽來了。」
我媽來接我回家,在半路上碰到了梁沉他媽。
他媽,聽說我和梁沉今天下午要拍最後一場[婚禮]戲,趕來現場磕 cp。
現在,就是個大型修羅場。
我和梁沉換好喜服出來,就看到梁沉他媽舉了個手機對著我兩瘋狂咔擦,我媽黑著個臉去擋她的鏡頭。
「哎呀你幹嘛呀,你看看他倆多配呀!讓我再多拍幾張紀念嘛!」
我媽冷哼一聲:「要不是梁沉跟我閨女站在一起太養眼,我都不會同意她接這個戲!」
「呦呦呦,我眼光獨到,投資了一千萬呢。」
「有幾個臭錢了不起?」我媽狂翻白眼。
「那你嫁個帥老公不是更了不起?」
……
我拽著梁沉飛也似地逃離了現場。我早習慣了,她二位一見面就互掐陰陽,沒個半小時根本停不了。
其實梁沉他媽也不是真的嫉恨我媽泡到了我爸,我媽也不是真的陰陽她嫁了個土大款,對她們來說吵吵鬧鬧已經變成了常態,越吵越分不開。
攝像機、燈光都已就位。我看著滿地的玫瑰花瓣陷入迷茫,誰家結婚不鋪紅毯改鋪真玫瑰啊!
梁沉一臉淡定,指了指他媽:「她給道具老師塞了 10 萬。」
我豎起大拇指,真壕。
總而言之就是我和梁沉拜完天地以後,要象徵性地打個啵兒,然後畫面落到紅紗帳外的紅玫瑰花瓣上……
這比那場床戲要簡單多了。
當鏡頭推進到要拍吻戲的時候,梁沉單手摟上我的腰,另一隻手與我十指相扣,然後……
又豎起了中指!
我哀嘆一聲,認命吧姜荔……
隨後他扯下了床幔,因為這層模糊的遮擋,他親下來的時候也偏了偏,落在了我側臉。
溫熱低沉的氣息在我耳邊喘著:「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