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自然沒能走成,月圓時分,離厭的臉色突然白了起來,他幾乎是咬著牙,在同我說話:「泠水,你還想去燈會逛逛嗎?」
我抬眸看他:「很疼是嗎?」
離厭瞳眸一怔。
我抬手,神力於掌心而出,瑩瑩光束將離厭籠在其中。
「疼就說出來。」
「是誰教你的,時時事事都要忍著。」
「不願叫人牽掛操心,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離厭嗓音啞得厲害:「你早就知道?」
我看他,神力不斷:「自然。」
13
我與離厭回了魔宮,他躺在榻上,我在一旁為他續命。
他疼得骨節已泛青白,卻仍是咬著牙不肯喊一聲疼。
當年,老魔君與天界女戰神染江上神於戰場上相遇,兩人惺惺相惜,後生出一段情緣。
再後來,便有了離厭。
染江原是奉天帝之命前去剿滅魔族,卻不想因為一己私情,耽誤大事。
與老魔君日久天長的相處中,染江覺得,這魔界其實也並不如天界一直以為的那般弑殺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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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有情有義,他們也愛憎分明。
染江決心去當說客,勸諫天帝,兩界締結盟約,萬世修好。
天帝明面上應承下來,又派天兵天將去迎染江回天界,共商大事。
染江信了。
老魔君信了。
整個魔界都信了。
可染江一回到天界,就被天帝以背叛天界、私通魔界的罪名誅於天刑臺。
而魔界也在一片喜氣洋洋中,毫無防備地被殺得節節敗退。
無數魔兵死在那一場原本不必興起的戰火之中。
可魔界並不知這其中內情,染江成了欺瞞魔族的罪人。
老魔君身心重創,一蹶不振,不久之後,便神魂俱滅。
天帝不容背叛,又忌憚兩族當真修好,他從此便無法凝聚權勢。
離厭則是神魔相交之子,身上神魔血脈於月圓之夜便會互相衝撞,兩種血脈在體內不斷廝殺,難以壓制。
數萬年來,鮮少有神魔相戀,即便是有,神力魔力如離厭父母這般深厚的也寥寥無幾。
這樣的秘密於是便被掩藏住了。
而我,也是於書中才得知這一切。
蘭媞會在後來的某一日,恰巧來到魔界,與離厭相識,成為他的救贖。
也會在離厭深陷洶湧愛意時,成為要他命的利刃。
月漸沉,離厭的痛意才慢慢減退,額角的汗珠滴滴滑落,他似乎覺得脆弱的一面被我看到,有些難堪,便將腦袋埋進被子裡,不聲不響。
我望著離厭,拍了拍被子裡拱起來的一團,寬慰他:「每個月一次嘛,我也是女人,我懂。」
離厭掀了被子,積極反抗:「什麼叫也?」
「這跟那個是一回事兒嗎?!」
「不是,泠水,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
「對,就是這種同情、憐憫的眼神!」
「泠水,你閉眼!」
我搖頭:「我才不閉。」
離厭惡狠狠:「你再不閉眼!我親你了哦!」
「是嗎?」我笑嘻嘻,「那我更不閉啦。」
離厭:「……」
14
「離厭。」
「不行。」
我隻能這麼說。
他又一次先害羞起來,還拿被子捂著臉。
我沉了沉氣,道:「說正事兒,你這血脈反噬,總是這麼忍著瞞著也不是辦法。」
「我知道六界之外的蓬萊有一處洗髓池,那裡可以將你血脈清洗融合,從此不必再受這痛楚、煎熬。」
「從前,你不願意相信別人,連南幽王都瞞著。」
我眸光定定看向他:「這次,你願不願意信我,由我為你護法。」
洗髓時,周身法術皆要卸盡,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除非護法之人完全值得信任,否則,被偷襲則毫無還手之力。
原書裡頭,蘭媞也是在離厭洗髓時,徹底出賣了他,引臨昊帶同天兵天將,將離厭圍殺誅滅。
離厭因其母的緣故,多年來不信旁人,卻信了蘭媞。
可她偏偏重鑄了他的信仰,又再次狠心親手打碎。
彼時,蘭媞雙目垂淚,卻仍是自覺無過:「你我神魔兩道,是天生的死敵。」
「我是萬般無奈,才要騙你殺你。」
「離厭,對不起。」
取人性命隻需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殺全部的罪孽。
這就是女主才有的待遇。
何其荒謬。
離厭看我,良久,才點點頭,道:「好。」
「你我同去。」
「我千般願意。」
「萬般信你。」
15
與離厭同去蓬萊的路上,我想起原書中的劇情,難免與他闲聊:「離厭,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出現了一個跟我長相一模一樣的人,你會將她看作替身,待她如同待我一樣嗎?」
離厭突然緊張起來:「你為什麼會不在?」
我:「……」
「我沒在給你搞什麼男朋友測試題。」我邊說,邊收回了握在手心裡的胳膊粗的神針。
「就是說,如果。」
離厭認真看了看我,篤定道:「不會。」
「這個世上隻有一個泠水,就在我眼前。」
「獨一無二。」
「無可取代。」
我垂下眼簾,淡然笑道:「那就好。」
「從蓬萊出來,你我領魔兵殺上天界。」
「待一切塵埃落定。」我晃了晃我的手掌,亮出掌心瑩瑩如光的桃花印記給他看,「我們再一起種花枝。」
16
去蓬萊一路順遂,離厭趕在下一次血脈反噬前洗髓。
我於外間為他護法。
正值離厭血脈交融的關鍵時刻,臨昊帶同數萬天兵天將現身蓬萊。
臨昊身旁,赫然站著與我相貌一模一樣的蘭媞。
臨昊於陣前與我做最後勸誡:「泠水,此刻你若知悔改,我會為你在天帝面前求情。」
我牽唇冷笑:「悔改?」
「求情?」
我眸光冷下來,看他,問道:「臨昊,你拿劍指著我的時候,就沒想過後果嗎?」
臨昊臉上並無懼意,全然是成竹於胸與勝券在握。
倒是一旁的蘭媞先期期艾艾起來:「泠水阿姊,請你不要再助紂為虐了!師父會為你謀劃一切,為你求情!隻要阿姊你肯,師父一定會竭盡所能!」
她說這話時,眼中噙著淚水,語意帶著不舍的成全。
臨昊側頭看她一眼,目光柔軟,低聲喚她:「阿蘭……」
我笑:「你是什麼東西?我可沒有什麼妹妹。」
蘭媞一臉委屈,她貝齒咬唇,倔強不服輸的樣子,仍舊竭盡全力地勸說:「阿姊,我是蘭媞啊,是伴你而生的蘭花草。」
是了,蘭媞之所以能跟我相貌相同,不過是因為當初她是我化身時伴生的蘭花草,於我身側聆聽梵音教化,生出靈識時,初見便是我的相貌。
原書中,蘭媞是在百年後方才化形的。
可因為我的出現,改變了所有劇情,進度條被我強行拉前。
我斂了神力行蹤,臨昊窺探不得,便想著催生與我相識相伴的蘭花草,借她來感知我的所思所想。也因此,還是開啟了他們師徒的虐戀情深。
蘭媞道:「阿姊,師父知你心生邪念,墮入魔道,便催生於我,收我為徒,以感知阿姊你所在。」
「師父一心一意都是你,阿姊,你忍心這樣傷師父的心嗎!」
臨昊眉心微擰,面露不忍,他一臉珍視看著蘭媞,道:「阿蘭……你不必這般委屈自己……為師……為師其實……」
「磨磨唧唧。」我翻了個白眼,根本不想看他們的真情告白,「還打不打啊?」
臨昊正色看我:「泠水,你雖神力卓然,但你隻擅療愈之術。若要與我等對戰,恐怕你萬萬不是對手。」
合著就是覺得我一個奶媽沒有輸出唄。
我笑:「別嘴炮了,直接幹就完事兒了。」
話音剛落,埋伏在周圍的魔兵盡數出現,列陣與臨昊的天兵對峙。
臨昊面色一沉:「你早有埋伏?」
我隻覺得臨昊笨得可以:「能想出用蘭媞來追隨我的行蹤,是個不錯的主意。」
「可你太蠢,不懂舉一反三。」
「蘭媞伴我而生,能感知到我的所在,亦能感知我的所思所想。那相應地,我自然也能感知到她。」
臨昊想用蘭媞感知我,卻不想反被我利用,將蘭媞當作一個監控,光明正大地放在他們身邊。
臨昊手握成拳:「你一直在演我?」
「對啊。」我答得十分輕快,「你所能夠知道的,都不過是我想讓你知道的罷了。」
「你以為自己佔盡先機,在我眼中,也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
臨昊再次提劍指著我。
我眯了眯眼,搖了搖頭:「孺子不可教啊。我是不是才告訴過你,拿劍指著我的後果,你承擔不起。」
話畢,我抬手,掌心桃花印記瑩瑩如光,桃花印記刺眼灼目,耀得人睜不開眼。腕間紗緞飛躍而出,直接鎖住臨昊的脖頸。
我手掌攀上紗緞,用力一扯,臨昊提劍來砍,卻無論如何也砍不斷。
他臉上難得有驚恐之色:「是染江上神的索元綾!」
我歪著腦袋看他,笑道:「你還挺識貨。」
染江當年回天界前,心下仍有疑慮擔心,於是將索元綾連同一半的神力封印在桃花枝內。
而後,隻身回了天界。
她的擔心並非虛妄,最終被天帝誅殺於天刑臺。
那索元綾和一半的神力原本該是女主角蘭媞入魔界後,因機緣巧合將封印解除,從而獲得的。
於蘭媞而言,不過是她女主光環下唾手可得的奇遇。
可於染江上神,卻是她畢生的全部希冀。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我會用染江上神的索元綾和她的神力,親手替她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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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死於話多, 可我這會兒的話多,卻是為了拖延時間。
東方的天色隱隱沉了下來, 黑雲滾滾,如浪翻騰迭起。
臨昊仰頭去看,臉色大變, 口道:「不好!」
「現在才知道不好呀。」我手中索元綾漸漸收緊,「可惜已經晚了。」
「為了追殺我和離厭,你們天兵天將傾巢而出,但凡有點兒用的, 恐怕都在這蓬萊了吧?」
「如今正是天界空虛之時, 我們魔界要是不趁機搞一搞偷襲, 怎麼對得起你們這麼蠢,給我們創造的大好機會啊。」
我與離厭借洗髓之名,引臨昊攜十萬天兵天將前來誅殺,可在他們到來之前, 離厭就已洗髓而成,離開蓬萊。
我提前設下埋伏, 再加上染江上神的神力和神器,便可與他們僵持一時。
這一時, 便已經足夠了。
離厭早已帶兵殺上了天界, 將那誅殺他親娘的罪魁禍首給擒拿。
我正這樣想著,泠水宮的宮門已被人叩開,來者正是受了傷的天界戰神臨昊。
「「「」我仰著腦袋, 仿佛看見離厭在同我招手,連他臉上興高採烈的神色,我都能想象。
我牽唇輕笑,對著掌心的桃花印,道:「成了。」
——全文完——
番外
天界易主,前任天帝被魔君離厭誅殺於天刑臺。
前任戰神臨昊上神被永墮畜生道。
離厭望著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蘭媞, 問我道:「這個怎麼處置?」
我想了想:「既然她是個孝順的,那就讓她隨她師父一道輪回吧。」
「哦, 記住, 得讓她師父做那種隻能茹素的畜生。」
「生生世世,都要將她吃了才行。」
離厭薄唇抖了抖。
我拿眼睛睨他:「害怕了?」
離厭勇敢道:「沒事兒, 怕著怕著就習慣了!」
南幽王帶著一眾魔族子民過來勸我:「君後啊,你什麼時候能篡個位啊,我們可太喜歡你辦事利落、心狠手辣的樣子啦!」
離厭無語:「就沒有人替我發聲嗎?」
我望著他,盈盈一笑:「有啊。」
離厭:「誰?」
我道:「我啊。」
眾人散盡, 離厭望著我掌心的桃花印記, 開口問道:「阿娘的桃花枝我澆灌數年,也沒能開出桃花,為什麼你卻能解開她的封印呢?」
我故作神秘,「你猜?」
「……」
「因為啊, 離厭的阿娘,也想要離厭千般願意、萬般相信的人,來守護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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