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為信了。

他一面以自身為器，為我引出毒素。

另一面，又用傷其根本的秘法將自己神魂分裂，投進虛空去尋找我丟失的神魂。

誰知，那巫師根本就是妖族與劍宗設下的陷阱。

他們趁蕭為最虛弱之際偷襲，合力將蕭為絞殺。

我被帶回宗門，看到徐青時猛然恢復些清醒。

等來的卻是誅殺。

在那具身體斷氣的那瞬間，我終於想起，我早就練出了三神術最後一神。

仙魔大戰，仙門戰敗，蕭為指明要我做鼎爐，我不得已吞下情花前往。

我性格好強，自生來便千尊萬崇，何時受過這番屈辱。

心中悲憤交加，原本在無盡血海時留下的神魂分裂隱患終於復發。

三神術走火入魔，心魔叢生，原已修得的三個神魂隻剩下一個留在體內，另外兩神不知去向。

巫師來訪，蕭為為我引出情花之毒，分裂神魂投入虛空。

順著我那丟失的兩神來到這一世。

所以，這一世的蕭為才會一開始就封印我的識海丹田。

才在這世，幾番愛欲恨意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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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因果，我和他的因果早已交織如麻。

原來，這就是我的第九道心劫！

天道虛無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仙人無情，留下吧，莫要辜負有情之人。」

蕭為的面容一一閃過。

過去未發現的情意不斷在我眼前放大。

情花經歷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已虛弱無比，卻仍然不停地滋生情欲，妄圖侵蝕我的道心。

天道還在幹擾：「人間極樂，仙界寂寥......」

我好像看到了冰天雪地之中，隻我一人踽踽獨行。

偶爾回頭，身後空無一人、一物。

數萬億年的光陰隻有我一人在懷念、後悔。

最後自戕於虛無。

可——

「修仙之人，隻為大道！」

本來就是逆天而行，我為何要聽天意？！

食指與中指並攏立於胸前。

磅礴的仙力從九天之上垂下，凝聚在我指尖。

我與蕭為之間的因果線若隱若現，牽制著我不讓我渡過這最後一劫。

天若不能盡人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仙力化成利劍，一切因果皆被斬於劍下！

天道似乎怒極，又降下一道原沒有的雷劫。

亮光遮天蔽日，與我的仙力之劍撞到一起。

最後一劫，破！

16

劫雲消散，天道消失，仙音傳遍神州大陸。

在上一世飄蕩的第三神突破壁壘，重回識海。

三神歸位。

我慢慢睜開雙眼，那條被關閉的通道，已然打開。

世間規則，秩序運轉，於我手中緩緩流動。

隻需心神一動，禁錮蒼彎的封印瞬間消失。

絢麗華貴，輕盈曼妙的身影從梧桐樹冠飛出，環繞在我身旁。

我緩緩降落地面，衝著站在前面的幾人微微點頭：「鳳凰傳承，多謝三位道友承讓。」

17 結局

秘境重新穩固。

妖王神色變換，最終老老實實上前對著我拱手躬身：「恭喜仙君，修得大道，望仙君看在鳳凰真神的份上，放過妖族一脈。」

剛才渡劫，與我有因果線之人也能看到與之相關的部分。

上一世，妖王雖然不是直接造成我慘死的人，但也是背後推手。

我還未說話，蒼彎已經出手將妖王的修為打落一個境界。

「萬年之內，不得侵犯人族一步。」

妖王俯首稱是。

蒼彎於我有恩，我並未反駁。

然後我轉頭看向徐青。

徐青臉色十分難看，看到我看他，下意識後退一步。

反應過來後，漲紅著臉不服輸得立在原地強撐著：「阿昱，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

我輕聲問：「是解釋你與常林之事？還是解釋故意引導門中弟子誤解我詆毀我？」

「阿昱......」

徐青想上來抓我的手，卻怎麼也走不到我面前。

「還是特地讓我知曉情花的存在，又裝作疏忽離開？」

徐青瞬間面如死灰。

他狼狽的跌坐在地：「我也不想的阿昱，我也不想，你天資卓絕，門中長老弟子知玉清仙君勝過明劍掌門，我，我隻是被嫉妒燒紅了眼......」

我廢了他的修為，把那朵虛弱的，利用最後一道飛升雷劫剝離的情花打入他的體內。

「我與師兄多年道侶，不分彼此，我嘗過的情花之苦，也該師兄試試。」

徐青沒了修為，根本壓制不住情花半點，在人前醜態畢現，比直接殺了他要難受一萬倍。

人群後，有一道身影見勢不妙想逃。

卻被我攝制身前。

常林長相清雅，氣質若梅，確實是難得的美人。

「至於你......」

我召來徐青的長劍：「因果因果，道友便受同樣的果吧。」

常林的哀嚎響徹天際。

這麼吵的情況下，蕭為那極輕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到我耳邊。

「仙君好大的威風，他們都清算了，那我呢？」

我動作頓了頓，隨後轉身。

蕭為扶著一旁的梧桐樹顫顫巍巍站起來靠在樹旁，那雙凌厲的丹鳳眼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仙君打算怎麼處置本座？」

蕭為滿身汙垢，卻微微仰著頭，姿態傲然十足。

如果，聲音沒有發抖的話。

我靜默許久，揮出幾道仙力打入他體內為他療傷。

又將剩餘的天雷之力送他壓制體內的情花之毒。

「仙界通道已打開，待魔尊傷好飛升之日，昱會來護道。」

蕭為眼中的光剛亮起，便又被我接下來的話打碎。

「魔尊不必多想，昱此番隻為償還因果，道心通明......」

「道心通明......」

蕭為念了幾遍這四個字，忽然笑了起來。

眼眶不知是氣的還是痛的開始變紅。

外傷明明好了卻還是站不穩，羌蘭想扶他，卻被他拂開。

緊接著他指尖揮出一道魔氣，竟然妄圖想禁錮我！

那道魔氣在離我幾步之遙的位置就消失了，他已不能再左右我分毫。

仙界召喚逐漸強烈。

我回頭看了他幾眼，在蒼彎的陪伴下，消失於通道中。

17 蕭為番外

楚昱飛升仙界後，我不知道第幾次在寢殿喝醉。

他用過的東西留下的氣息越來越淡。

我躺在床上，想著他的眉眼。

又冷又豔，隻用輕輕看你一眼，就再也出不來。

許是醉得厲害，我居然夢到和他初見那日。

我是混沌青蓮的蓮子所化，於無盡血海中誕生。

無盡血海匯聚世間最骯髒、最原始、最痛苦的一切愛恨嗔痴。

我不知道自己呆在無盡血海多久了。

久到我以為這天地間就隻有我的存在。

我在積攢力量，隻待有一日能破開虛空將所有毀滅，才能平復我心中暴虐。

就在這時，楚昱闖了進來。

一襲白衣，衣袂翩跹。

腰間以銀白玉帶裹束，更顯盈盈一握。

他就這麼站在那，矜貴清冷，在骯髒的血海中，卻猶如高山之巔。

我故意讓血海沸騰，將他逼近我周圍。

又散發清亮之意，誘哄他貼近我。

我得逞了。

血海表面平靜，底下全是暗湧。

本來我不想讓他離開，但他當時修為尚淺，不能承受血海之威。

我便放他出去。

我想著，等我化形能離開血海之後, 一定要去找他，將他囚禁在我身邊，日夜都不能離開。

後來我也這樣做了。

不管原因過程, 我隻要結果，隻要他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

可他好像不是這樣想。

他隻想要我死。

他想要他的師兄, 他的宗門，他的大道！

我知道，但我裝作不知道。

有時，我想直接一了百了殺了那個偽君子徐青。

可我又怕他傷心, 怕他直接自殺殉情。

我總有看不住的時候。

妖族，鳳凰秘境, 果然看不住人，跑了。

一點也沒有留念。

頭也不回。

睡醒後, 天是黑的。

不知是剛睡了一會還是睡了幾天。

我也不想知道。

重新拿起幾壇酒出去喝。

羌蘭膽大包天上來攔我：「魔尊，你實在想仙君好好修煉飛升上去找他不就成了？喝那麼多!喝那麼多他就能回來嗎？」

「仙界那麼多厲害的仙人, 說不準等你飛升時，仙君身邊的人都不知換了幾輪了！他還記得你嗎？」

「唉，你說你, 怎麼還有空喝酒？！」

我避過她，本想往山崖上走，想離那個人近一些。

半路上，羌蘭的話折磨我折磨得厲害，我又改道去了無盡血海。

血海中央, 我的本體在吸收養分。

送給楚昱那一瓣花瓣空了的地方現在已經長出小塊。

快些吧。快些。

從妖族帶回來的烈酒已經喝完，我醉得厲害。

不然，我怎麼好像看見了楚昱的臉。

吞服者日夜深受情毒之害。

「他一」我生怕是夢, 不敢出聲。

夢裡的楚昱也不說話，甚至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 我的眼眶盛了太多水光, 一眨眼就要漫出。

即使在夢裡，我也不想在楚昱面前失態。

我低下頭, 自嘲地笑了笑：「果然隻是夢......」

一條冰冷的鎖鏈忽然纏上我的脖子。

那冷感讓我渾身汗毛豎起。

我下意識反抗，身上的魔氣卻猶如石沉大海，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抬起頭, 楚昱的臉近在咫尺。

他雙眸在唇瓣繞了一圈，然後抬起眼看我。

輕聲道：「魔尊是不認得我了麼？」

我反應有點慢，還沒分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楚昱拉緊手中的鎖鏈：「怎麼了？不習慣身份位置顛倒？還是本君會錯意？魔尊不是最喜歡強迫人這套麼？」

我呼吸不上來，想用法術將那些酒逼出體外。

卻忘了楚昱將我的魔氣封印。

「魔尊自斟自酌哪有什麼意思，本君陪魔尊喝吧。」

楚昱手中變出一壺酒, 他把蓋子打開, 對著我唇灌了下來。

仙界的酒, 果然比妖族的烈。

「魔尊怎麼不說話？」

楚昱灌了酒，拽著鎖鏈將我拉近，修長幹淨的手撫上我的臉, 替我抹去溢出的酒。

我此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啞著聲喊了一句：「仙君。」

楚昱正想回復，我色從膽邊生，長手一撈, 把人抱進懷中。

一個翻身，楚昱在下。

他的腰撞在地上，笑著罵我：「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