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棲靠著沙發揉著太陽穴，看起來狀態不太好。

閨蜜皺著眉站起來，定定地看著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因為溫家才接近枝枝？」

江棲蹙起眉頭：「林曉……」

閨蜜林曉沒有理會他，冷笑一聲：

「難怪你幾天前做了那種事現在還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裡。」

什麼？

江棲愣住。

像是有什麼猛烈地撞擊神經，以前藏在潛意識裡的不對勁全都湧了上來。

……不對。

不對！！

「因為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沈青旋，怎麼，你終於要跟枝枝撕破臉皮了？」

江棲猛地站起來，脖子已經攀上了青筋。

他白著臉搖頭：「不是，不對——」

林曉嗤笑一聲：「裝什麼深情？」

她把包狠狠砸在江棲身上，推開包廂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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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棲脫力地扶住椅背，低著頭。

細碎的額發遮住了眼睛，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慢慢捏緊手指：「沈青旋……」

17

 「江棲你怎麼來了？」

沈青旋笑著拉開門。

下一秒，她瞳孔緊縮。

後背狠狠砸在牆上。

江棲掐住她的脖子，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眼神冷得嚇人。

「你對小爺做了什麼？」

沈青旋白著臉：「你、你在說什……」

「別他媽給我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江棲上下掃了她一眼，嗤笑道：

「就你，也想跟溫眠枝比？

「小爺會因為你故意冷落她？

「在酒瓶飛過來的時候把她扔在一邊？！！

「在我喝醉她來照顧我的時候叫你的名字？！

「還他媽因為你說出我對她好隻是因為溫家這種話？！」

江棲慢慢收緊手指，眼睛爬上血色，一字一頓：「你他媽配嗎？！！」

沈青旋恐懼地看著他，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瘋子！！

瘋子！！！

江棲在誰面前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玩世不恭、愛笑，身邊朋友不少。

從來沒有誰看過他這副樣子。

她在腦海裡尖叫：【世界意識！！世界意識！！】

【檢測中……】

【檢測完畢，男主脫離劇情線，再次啟動強制歸位。】

一道電流蹿過他的手。

砰！

花瓶被猛地撞倒在地。

江棲跌在地上劇烈喘息，脖子上青筋猙獰。

劇烈的疼痛撕扯著他的神經，無數記憶像潮水一樣企圖覆蓋關於溫眠枝的回憶和情感。

「哈……」

他獰笑著抬頭：「他媽的就這？！」

「江棲你不要抵……」

下一秒，沈青旋瞳孔緊縮，她尖叫出聲：「你瘋了嗎？！！」

就連世界意識也瞬時失聲。

刺目的血順著江棲的手臂滴落，手臂上是一道猙獰的傷口。

他輕笑一聲：「無論怎麼樣都想控制我？看來我對你們來說很重要？」

少年握著花瓶碎片對準手腕，眼神狠厲。

「什麼鬼東西，再對小爺動手動腳試試？」

18

沈青旋坐在沙發上，眼神復雜地看著江棲：「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兩個才是……」

江棲嗤笑一聲打斷她。

「別給小爺我搞什麼狗屁男主女主，關我屁事，老子隻要溫眠枝。」

「溫眠枝脾氣那麼嬌縱，她到底哪一點好？！她其實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

江棲翻了個白眼：「她把我當什麼是她的事，拜託你不要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來提醒我，很蠢。」

「……」

沈青旋定定地看著他，燈光打在江棲的臉上，少年皮膚冷白，稜角分明。

明明渾身都是散漫，卻好像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甘地咬唇：「明明按照劇情，我才是你的理想型……」

江棲嘴角抽了抽：「……你他媽有病啊。」

許久，沈青旋低聲道：

「你就那麼喜歡溫眠枝？」

不知道想起什麼，少年輕笑一聲：

「廢話，不然小爺會和她一起胡鬧十五年？」

沈青旋愣愣地看著他。

江棲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極致的……溫柔。

19

法國的冬天有點冷。

我攏了攏圍巾，看著窗外的雪喝了口咖啡。

從剛開始接手這邊公司時候忙得腳不沾地，中間磕磕絆絆，也被壓垮過，在半夜自己偷偷哭。

到現在已經遊刃有餘。

原來沒有江棲，我也可以過得很好。

我推開門，卻在抬頭和門外人對視的下一秒愣在原地。

江棲。

他靜靜地看著我，眼中翻滾著我看不懂的洶湧情緒。

三年過去了，他的眉眼越發俊挺，少了青澀多了沉穩。

這三年裡他在我夢裡出現無數次，每次醒來眼淚都會打湿枕頭，我疼得抓著胸口的衣服喘不上氣。

後來慢慢地，記憶中的眉眼慢慢模糊，也就好了。

……

我下意識地轉身就跑。

剛走了兩步。

下一秒，就被從後背緊緊擁住。

江棲把頭深深地埋在我的頸窩，亂了呼吸，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我皺眉，用力掙了掙：「放開我。」

他好像沒有聽到，把手臂收得更緊，仿佛想把我勒進他的身體裡。

「江棲！」

我偏頭要推開他。

卻在看到他微紅眼眶的時候愣住。

他沙啞又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道：

「溫眠枝，我給你發了好多消息，每天每天都發，但是你從來沒有回過。

「我打電話給你，怎麼都打不通，我才知道你把我拉黑了。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把你喜歡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但是哪裡哪裡都找不到。

「我就每天去你家臺階那裡等啊等。我想著，你可能隻是跟我鬧脾氣賭氣不理我，過幾天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再哄哄你就好了。

「但是我沒想到……」

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我沒有開口，垂眸靜靜看著地面。

江棲的聲音開始發抖：

「我沒想到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小公主，想見你一面真難。

「我好想你。」

我抿住唇。

小公主。

這個稱呼，是小時候我硬拉著江棲玩過家家，強迫他這麼叫我。

小小少年臭著臉：「溫眠枝，你別想！」

我熟練地癟嘴，作勢要哭。

江棲見狀，恨恨地磨牙：「小、公、主！」

加個「小」，是他最後的倔強。

現在。

我嘆了口氣，強硬地掙開他的懷抱。

和他面對面，看著他的眼睛輕聲殘忍道：「但是我不想你。」

江棲怔了怔，紅了眼尾：「……什麼？」

「早就不想了。」

我搖搖頭：「ťṻ³我跟你鬧了這麼多年，你也挺累的吧？現在，恭喜你少了我這個麻煩精。」

江棲的臉色越來越白。

我緩緩吐出：「別再來找我了，好嗎？」

最後一個字落下，江棲愣愣地看著我。

反應過來後，他慌張地搖頭，上前要來拉我的手：「不是，我從來沒有，溫……」

我後退一步，毫不留戀地轉身。

20

接下來，我每天都能看到江棲。

從公司出來，總是能看到他倚在車邊。

他一眼就鎖定我，然後笑著朝我招手：「溫眠枝。」

旁邊的同事亮著眼睛碰了碰我的肩膀，小聲道：「溫總，你男朋友？」

我搖搖頭：「不認識。」

而後面不改色地路過他。

我能感受到江棲灼熱的目光，但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我，沒有動作。

低調奢華的黑車緩緩地跟在我身後。

到了我家樓下，看著站在我對面的江棲，我忍無可忍：「你到底想幹什麼？！」

少年垂著眉眼：「我隻是想看看你。」

我深吸一口氣：「看也看完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江棲沒有說話，他抬手，想摸我的腦袋，被我偏頭躲過去。

他的手臂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緩緩收回。

他輕輕搖頭：「我就在這，不打擾你。」

到了樓上，洗完澡，我拉開簾子看向窗外。

天色從白變黑，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亮起，城市燈火通明。

我才發現車身還靜靜靠著一個人影，站在陰影處。

江棲。

我有些恍惚，少年的身影漸漸和幾年前的我重合。

以前的溫眠枝就是這麼抬頭仰望江棲的。

忍不住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隻是現在，站在那裡的人，居然變成了他。

我手指按了按眉心，拉上窗簾。

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21

江棲的煩人程度真的跟以前的我有得一拼。

吃飯能碰到他，逛街能碰到他，去咖啡廳也能碰到他。

終於，我忍不住了。

我站在他面前冷聲道：「江棲，你這樣讓我很困擾。」

「……」

江棲臉色微白，抿著唇看我。

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

「好。」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風一下子就能吹散。

看著少年難受的樣子，我嘆了口氣。

「你可能隻是暫時不習慣我不在你身邊，畢竟我們認識了十五年，但是錯覺就是錯覺，看清楚了就好了。」

我離開後，江棲沒有跟上來，隻是低著頭定定地站在原地。

許久。

少年低聲道：

「……不是這樣。

「我喜歡你。

「很喜歡。」

沒有第二個人聽到。

22

接下來這幾天果然沒有看到江棲。

下班後我難得去ƭű̂ⁿ了酒吧。

以前的我是不喜歡喝酒的，但是後來發現酒其實是個好東西。

隻要它苦過心裡的東西，就不會那麼疼了。

我仰頭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火辣辣的酒精劃過喉嚨，我沒忍住嗆了幾聲。

吧臺的暖燈照什麼東西都影影綽綽。

我失神地看著酒杯裡的冰塊。

再看到江棲，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從懵懂到青春再到成人，我整整喜歡他喜歡了十五年。

把江棲硬生生從我生活中剝離。

疼，疼得讓我窒息，比抽掉骨頭還讓人喘不過氣。

可是能怎麼辦呢？

一直假裝嬌縱不講理引起他的注意、賴在他身邊？

還是等江棲的刺再扎得我遍體鱗傷？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捏緊杯子，又灌下一杯酒。

太賤了吧。

我做不出來，也不敢了。

一杯又一杯酒入肚，估計是醉了，看東西都有模糊的重影。

恍然間，有人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拿走酒杯，嗓音低啞：「別喝了。」

我抬頭，雖然視線有些晃，但還是能認出他的臉。

熟悉到刻進骨子裡。

我皺眉：「怎麼又是你，不是叫你離我……」

話還沒說完，我就被按進一個懷抱。

鼻尖猛地湧入夜的涼意和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江棲的下巴輕輕壓在我頭上，熱熱的。

我怔怔地被他抱了一會，反應過來後我推開他。

「髒。」

抱過其他人的懷抱我不要。

許是酒喝多了，我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江棲的身體在一瞬間僵住。

許久。

他攥緊手指，艱澀道：「就這麼討厭嗎？」

「什麼？」

他輕聲道：「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四周好像在瞬時寂靜。

我偏頭看著吧臺沒有說話。

少年定定看著我一會，隨即勉強牽起嘴角，很輕地笑道：「是我亂問了。」

他蹲下來仰頭看我，溫聲道：「那回家，好嗎？」

我定定地望進他眼裡。

江棲的眼睛裡倒映著我，他眉眼間的張揚在一瞬間褪去很多，隻剩下能把人溺斃的溫柔。

「我背你回去好嗎？」

小時候我老是喜歡鬧江棲，堂堂江家小爺每天都被我揪著騎大馬。

為了實現目的，我會使出連環十八招，強硬不成就撒嬌，撒嬌不成就鬧，鬧不成就哭。

江棲不屑一顧：「娘們唧唧的，老是這招，小爺又不是傻。」

「哎，溫眠枝你來真的，別哭別哭，小爺錯了錯了。」

江棲最怕我掉眼淚，這一招屢試不爽。

現在。

鼻尖又莫名湧上酸澀。

我忍住手指的顫抖，面無表情地繞過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