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卻安撫性地回握住了我,他的眼裡閃過銳利的幽光。
我聽見他說:「上輩子我能親手將他的頭顱斬下,這次也不會例外。」
17
隨行的軍醫替我把了脈,說我被傷到了根基,需要好好養著。
賀南淵便不願帶我一同前往邊防。
我自知是累贅,倘若執意跟他一同前去,反倒會讓他分心。
於是我聽了他的話。
乖乖待在離邊防百裡之外的小鎮。
他將最信任的兩個下屬留下保護我。
一開始,我總是擔心賀南淵。
可他總給我寫信。
他在信裡寫,他在軍中的所見所聞,那些邊防軍拙劣的謊言,說他如何使用計謀用最少的兵力將最多的那群流寇打得落荒而逃。
他每次都在信的末尾說想我念我。
我偶爾回他一兩句,都是寫的讓他千萬小心。
可他好像並不在意我有沒有回應他的想念。
似乎隻要我讀了他的信,他便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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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時還會寄給我一枝開得正盛的紅梅。
賀南淵寄信寄得很勤,幾乎是每日一封。
可這幾日,我卻一直沒有收到他的信。
我的心也慌得厲害,怕他一不小心中了皇帝的計。
我拜託他留給我的那兩個下屬去打探。
他們擔心我的安全,留下一人保護我,另一人去往邊防。
可我等到第三日傍晚,那人依舊未歸。
我的心越發慌得厲害,逼著留下那人騎馬帶我去邊防。
我想,就算是賀南淵死了,我也得把他的屍骨找回來。
粗粝的風將我的臉刮得生疼,我想流淚,但卻哭不出來。
馬上顛簸,那人幾次擔心我的身體受不了想要停下,都被我厲聲喝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看到了燃著狼煙的邊防線。
到了之後,我隻看到了滿地屍骨。
我的眼淚怔怔地落下,淚水模糊了視線,我跑向那些屍骨,挨個辨認他們的臉。
這個不是賀南淵,這個也不是……
我找得累了,有些喘不上氣。
我抽噎著:「賀南淵,你快理理我啊。」
「你這麼厲害,你不是天天給我寫信,說你怎樣用最少的兵力設計流寇嗎?」
「你不會死的對不對?」
「你再不理我,我這輩子也不會叫你阿序。」
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猛地噴了口血。
我再也直不起身,視線低垂,我卻看到了離我不遠處的屍體大片大片的焦黑的傷痕。
我聞到硫磺的味道。
我想起程知意少時曾對我說的炸藥。
她那時對我說,除非敵軍來襲,朝不保夕之際,她才會交出炸藥的方子。
我那時問她,隻有這一種情況嗎?
她那時揉了揉我的頭,笑:
「自然還有其他。」
「比如另擇明主,比如挽救家人性命。」
程知意,程知意。
我一邊哭,一邊笑。
我想起賀南淵之前跟我說,他離京前曾見過程知意一面。
程知意向他道謝,謝他從池子裡把我撈起來。
18
賀南淵的兩個下屬找過來時,我已經調整好了狀態。
我擦幹眼淚,讓他們帶我回那座小鎮。
我等了賀南淵三天。
果真等到了他。
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單膝跪在我面前,向我遞出半塊兵符:
「清清,我用兵符給你當聘禮怎樣?」
「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宮,當我的皇後?」
賀南淵視角:
1
和母親去給父親送急救糧時,母親在途中拉住我,讓我逃走。
我不解,母親卻對我露出苦澀的笑。
她問我:「阿序,你覺得你的父親愛母親嗎?」
我搖搖頭:「父親不知道母親最喜歡吃山楂糕,總是以為母親最喜歡吃玫瑰糕。」
她點點頭,又問我:「那阿序知道父親為什麼不愛母親,夜裡又時常來找我們嗎?」
雖然我才九歲,可我或多或少有些明白了。
王妃時常對母親不善,稍有不慎便會被她責罰。
我有時聽到大人們的議論聲,什麼太子、天子、母族勢力。
當今的皇後沒有兒子,但她的侄女卻是我母親。
所以,父親對母親的寵愛是裝給宮裡那位皇後看的。
母親見我沉默不語,又摸了摸我的頭。
「知道了就好。」她蹲下身來抱住我,她指著前方的樹林,她說,「阿序,你就一直往前跑,會有人在前面等你的。」
我不懂,父親當上皇帝明明是好事,母親為什麼要叫我逃走。
可我一向聽母親的話,母親不會害我。
2
我一直跑,終於在前頭見著了人,居然是我外祖父。
他將我帶去了偏遠的鄉下,將族內的太傅請過來教我讀書,他親自教我習武。
鄉下消息閉塞,過了很久,我才知道父親當上了皇帝。
他給我母親的位分是貴妃。
外人都說皇帝寵我的母親,外祖父則是對我嘆氣。
「阿序,你要記得你母親讓你逃走那天說的話。」
又過了很久,宮裡傳來消息,說母親替皇帝擋了劍,不治身亡了。
隨後,外祖父一族被一貶再貶。
外祖父臨終前,將我拉到田地裡。
那些人餓得隻剩一層皮包骨,頂著烈日被曬成炭一般的顏色。
他們麻木地收割者糧食,然後將糧食帶到鎮上繳稅。
他們明明帶去了一筐米,回來時卻隻剩手裡的那一小捧米。
每年都說戰事吃緊,可從未聽說過哪位將軍打了勝仗。
外祖父說:「阿序,你要記得他們的樣子。」
3
我記住了,於是我去參了軍。
軍裡不好出頭,上頭層層剝削功勞。
於是我獲得秦小將軍的青睞,跟在了他身邊。
他帶著我們回京。
可他卻將他的夫人下了藥,扔到了我的床上。
他對我說:「隻要你跟她生個孩子,我就讓你的官職升一級。」
再升一級我就能參加宮宴了。
於是我應了。
秦小將軍的夫人看起來真是可憐啊,她看向我的眼神驚恐又絕望。
但更深一層的,她的眼裡帶著麻木與無可奈何。
我想起當年外祖父帶我去田裡看到的那些農民。
她的眼神跟他們一樣,麻木,沒有任何希望。
於是我給她找了解藥, 放她走。
她走了,半夜又回來了。
她的臉上多了個巴掌印, 身上也隻披了一層薄紗。
她紅著眼求我:「救救我吧。」
我問她:「你真的想好了?跟了我不後悔?」
她咬著唇點頭,隨後走進門抱住了我。
4
因為那一夜,每回我進秦家都會多看幾眼她。
她真奇怪, 她面對秦家的長輩時,規矩總是做得最好,頗有些小心翼翼。
但私下她卻總跟她的侍女說說笑笑,親密無間, 像是朋友。
她有時教那些侍女認字, 說些什麼婦女也能頂半邊天。
她說這話時, 眼神有些落寞。
她被秦小將軍困在大宅院裡。
我以為她好久都不會來找我了。
可她過了半個月,又找上門來。
她苦笑著說:「大夫說我身子不好,不易有孕。」
我看著她那張清麗的臉,鬼使神差地問:
「你叫什麼名字?」
她愣了一會兒, 說她叫程清。
我也將我的名字告訴她了。
從此我夜夜喚她清清。
5
宮宴上,我拿出玉佩跟皇帝相認後。
因他從前傳出來的, 專寵我母親的名聲,他做足了表面功夫。
他假惺惺地流了幾滴眼淚, 當場給了我封地, 允許我自由出入皇宮。
程清懷了我的孩子, 我想將她從秦小將軍那裡接來,給她正妃的位分。
我去尋她, 想問她願不願意。
一路找到冷宮。
可我卻發現冷宮裡那個瘋女人殺了我的清清。
一屍兩命。
我的清清流了好多血。
我拼命抑制住想直接殺掉那瘋女人的念頭。
我紅著眼,回了宮宴。
6
我與太後精心籌劃良久, 拉上了能拉攏的世家大族。
在第二年的宮宴上發動了政變。
我親手砍下了我父皇的腦袋。
我將他的頭顱獻祭給那些被他懷疑的、他一個隨心所欲的念頭便殺死的忠心耿耿的臣子以及我的母親。
當年那場刺殺,是他自導自演的戲碼。
母親不得不為他擋劍。
後來,我殺了冷宮裡那個瘋女人。
為我的清清償命。
7
後來我改賦稅,讓那些貪汙腐敗的官吏掉了腦袋。
百姓安穩地過了幾年後, 我國的兵力大大增強,收復了周圍的一眾小國。
我大力推辦女學堂,讓女子也能跟男子一同考科舉,走武舉。
大臣們勸我早日納妃。
可是怎麼辦?
我滿腦子都是我的清清。
笑著的清清。
紅著眼的清清。
教侍女認字的清清。
說婦女也可以頂半邊天的清清。
我的清清已經死了。
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早點去和那個狗皇帝相認,早些時候將清清捆在我身邊, 不讓清清去那個冷宮……
清清是不是就不會死。
8
去寺廟禮佛時,那個住持問我, 是不是心裡有人。
我說, 朕的心裡自是有天下人。
他卻搖搖頭輕笑,陛下心裡有位姑娘吧。
我正要問他, 他反而說道:「從前先帝向我求了一枚符,說是要用來壓制異世來的靈魂。」
「我給他了,可現在看來,卻是害苦了陛下。」
我聽不懂他的話。
他轉身走了, 竟在我眼前消失不見。
他的聲音卻響在我的耳側:
「陛下是天下明君, 福澤不可限量,或許陛下能和那位清清姑娘再次相遇。」
9
我因為太過操勞,三十便死了。
等我再次睜開眼,卻發現我回到了過去。
她輕飄飄的幾句話,便讓父親母親再次改了主意。
「□-」看來真是蒼天憐我。
從不到軍營的皇帝這次到了軍營。
我和他順利相認。
10
我原本想向程家求娶清清,可卻晚了一步。
她被送進了宮裡。
我在她的必經之路上攔住她。
我喚她:「清清。」
她紅了臉。
我知道她也回來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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