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段嘉許淡淡道:“嗯,還罵人。”
“……”桑稚瞪大眼,冤枉道,“我哪有罵人。而且你這麼大個人,我怎麼欺負你。你不要冤枉我。”
段嘉許:“把手伸出來。”
桑稚頓了下,乖乖伸手。
他握著她的手腕,固定住,而後低下眼,慢條斯理地往她掌心上的傷口塗抹著碘伏。卻完全不搭理她的話,仿佛真的生氣了。
桑稚嗫嚅道:“哥哥,你怎麼不理我。”
“……”
貼了半天的熱臉都沒有用處,桑稚也有點小不服:“你還挺計較的——”
見他瞬間看了過來,桑稚立刻改口:“不是,是記仇——不對,就是,那什麼,你的記性還挺好的。”
“記性挺好?”段嘉許的眼角微揚,終於開始給她回應,“不還是在罵哥哥記仇嗎?”
“你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桑稚頓住,很沒骨氣地把話收回,“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誇你的意思。”
段嘉許站了起來,從旁邊拿了包湿紙巾,撕開:“可哥哥不愛聽這個。”
桑稚:“……”
真的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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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段嘉許微微彎腰,湊近桑稚,想把她臉上的汙漬擦掉:“說點別的聽聽?”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距離,桑稚下意識往後縮。
以為她是不喜歡別人碰她臉,段嘉許的動作一停,也不太在意,把紙巾遞給她:“臉上弄到髒東西了,自己擦幹淨?”
桑稚沉默片刻,沒接過,又把身子往前傾。
其間的意味很明顯。
桑稚很理所當然地說了句:“我看不到。”
“怎麼還這麼別扭。”段嘉許低笑著,慢騰騰地給她擦著臉。等擦幹淨之後,他也沒立刻站直起來,反倒開口道,“小孩,你覺得不覺得——”
桑稚莫名有些緊張:“什麼。”
段嘉許歪了歪頭,拖腔帶調地說:“我這怎麼跟伺候祖宗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桑稚:實不相瞞,雖然你現在可能覺得沒什麼可能,但我以後確實是你的祖宗。
第20章 偷偷
腳踝處被冰敷了一陣, 手上和膝蓋上的傷口也都處理過,疼痛緩解了不少。桑稚的心情也因此沒那麼差了。
她從小到大就是這麼被照顧的, 所以此時除了覺得跟他的距離靠得有點近, 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桑稚看了他一眼,嘀咕道:“我也沒讓你幹嘛吧。”
不就塗個藥, 擦個臉。
又不是讓他做什麼多艱難的事情。
怎麼就成了伺候祖宗了。
那他的這個祖宗可太好伺候了吧。
“憑空多了個妹妹, 你親哥還跑了。”段嘉許的眼睑抬起,站直起來, “小孩,你自己算算, 哥哥都幫了你多少忙了?”
桑稚頓了下, 忍不住說:“那你有事我也能幫呀。”
像是覺得這話有趣, 段嘉許饒有興致地坐到她旁邊,撇過頭笑:“嗯?你要幫我什麼?”
“就……”隻冒出了一個字,桑稚就停住了, 完全想不到能幫他什麼。她撓了撓頭,敗下陣來, 隻能傻乎乎地扯開話題,“我哥跑哪去了……”
段嘉許懶懶道:“不要你了吧。”
桑稚哼了聲:“我還嫌棄他呢。”
說完,她想起了剛剛的事情, 開始憂愁:“我哥會不會很奇怪我在老師面前叫他爸爸的事情,而且他還聽到了老師喊你桑稚哥哥。”
“嗯。”段嘉許說,“估計猜到我冒充他去見你的老師了。”
“……”
桑稚的頭皮發麻:“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段嘉許嘆息了聲,“咱倆都要完蛋了。”
“……”被他這樣一說, 桑稚也有點提心吊膽,訥訥道,“也不會吧,我一會兒跟他說說,他也不會跟我爸媽說的……”
段嘉許:“你不是不理他了嗎?”
“又不是我不想理他,是他總說我。”說到這,桑稚的情緒開始低落,“平時就算了,我都摔跤了他還兇我。”
“你覺得他不關心你?”
桑稚抿了抿唇,沒點頭也沒搖頭。
“你剛剛在老師面前說的話不是挺有意思的?”段嘉許說,“你哥聽到了,不得多問幾句,這不也是關心嗎?”
桑稚悶悶道:“那他不能溫柔點問嗎?”
段嘉許覺得好笑:“讓你哥溫柔?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
好像有點道理。
桑稚不知道該說什麼,又看他一眼,很快就低下頭。
在這安靜的氛圍裡,說去給她倒杯水,然後半天不見人影的桑延總算回來了。他的手裡拿著兩瓶水,遞了一瓶常溫的給桑稚:“喝完去醫院。”
桑稚沒動靜。
桑延幹脆蹲到她面前,又朝她抬了抬手:“喝不喝?”
桑稚這才磨磨蹭蹭地接過。
而後,桑延扭頭看向段嘉許,問道:“傷口處理好了?”
段嘉許嗯了聲。
桑延把剩下那瓶水扔給他:“謝了兄弟。”
段嘉許靠著椅背,無所謂地笑了下。過了幾秒,桑延在桑稚面前背過身,說:“上來。”
桑稚覺得自己還在跟他冷戰,當做沒聽見。
桑延回過頭,盯著她看了好一陣,才說:“你‘親哥’下午有課,沒工夫送你去醫院,隻能讓你‘親爸’送。”
“……”
“快點。”
聽著這話,桑稚下意識扭頭看段嘉許。
段嘉許也站了起來,翻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眼時間,隨口說了句:“你不是也有課?”
這話是確實沒打算去的意思。
“你記錯了。”桑延眼也沒抬,又對桑稚說,“快點上來。”
他的語氣總帶著幾絲不耐。
沒了段嘉許這個大腿,桑稚也不敢鬧太久的情緒,怕桑延真的不管她了,隻能很沒骨氣地趴到他的背上。
段嘉許又把腦袋上的帽子戴到她的頭上。
“好好聽你哥的話。”
桑延背著桑稚往操場的出口處走。
兩人都很安靜。
走了十幾米後,桑稚忽然又回了頭,往帳篷的方向看。
在距離帳篷不遠處的地方,有個小男生奔跑時摔了一跤。桑稚看到段嘉許快步走了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距離不算近,陽光還猛烈。
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隻能看到他彎腰替那個男生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氣質溫潤清朗,仿佛是在笑。看上去,就像是個從骨子裡就能透出溫柔來的人。
桑稚的心情突然有些悶。
本來還有些話想跟他說。
想問問他,能不能不要再喊她“小孩”。至少她覺得現在,她已經不再像個小朋友了。
可好像又是沒必要的。
因為並沒有那麼多次要見面的機會。
而且,他好像不僅僅是對她那麼好。
他對所有人,好像都是這樣的。
溫和,卻又疏遠。
-
桑延背著桑稚出了操場,沉默著往校門口的方向走。
因為剛剛的爭吵,桑稚的心情有些復雜。有一點點的小後悔,又不太願意拉下臉來跟他和好。
此時桑延不吭聲,她也沒主動說話。
桑稚單手勾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拿著水瓶,不知不覺就失了神。想起了小時候,他也經常這麼背著她回家。
好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桑稚又想起了剛剛火氣一上來,跟他說的那句話。
桑延在此刻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我先不跟爸媽說了,他們現在在上班,跑回來一趟也挺麻煩的。”
桑稚:“哦。”
桑延淡淡道:“晚點我再讓媽打個電話跟你老師請假。”
桑稚默了幾秒,又哦了一聲。
出了校門,桑延攔了輛的士,扶著桑稚進車裡。他跟司機說了句“去附近的醫院”,又轉頭跟桑稚說:“把安全帶系上。”
瞥見桑稚的手心上有傷,他便自己湊過來給她系上。
桑稚忍不住說:“你怎麼不系。”
桑延扯了下唇角:“我嫌勒得慌。”
桑稚:“那我也嫌勒得慌。”
桑延已經坐了回去,不太在意地說:“那你就慌著。”
“……”
車內又陷入沉默。
過了好一陣,桑延突然丟了條軟糖過去:“吃糖。”
恰好落到桑稚的大腿上。
桑稚下意識垂下眼,沉默著看著那條軟糖,拿了起來。她的口味跟桑延的有點相似,都很喜歡吃這個牌子的軟糖。
裡邊有九顆。
向來是她拿五顆,桑延拿四顆。
桑稚又看向桑延。
他沒往她的方向看,目光盯著窗外,看起來有些倦。這突如其來的糖,像是在讓步,又像是在表達歉意。
家人之間,那難以說出口的歉意。
半晌,桑稚忽然問:“哥哥,你剛剛是去買糖了嗎?”
“想什麼呢?”桑延的眼皮耷拉著,看都沒看她一眼,“順手拿的。”
桑稚沒說話,低頭把包裝紙撕開,把裡頭的九顆軟糖都倒出來。隨後,她拿起四顆,傾身湊到桑延的旁邊。
把糖放進他的手心裡。
桑延的手指動了動。又像是沒注意到那樣,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動作。
過了幾秒,桑稚又從自己的那五顆裡,拿了兩顆給他。
也跟他用了同樣的方式。
在用這兩顆糖來傳達自己的話。
一顆在說謝謝;
另一顆在說,對不起。
-
兄妹之間的爭吵來得快去得也快。
桑稚的氣性一過,也不再保持沉默,憋了半天的話,在此刻全部說了出來:“本來你就有不對,我一去那你就說我矮,嘲笑我穿的衣服,還說我跳遠跳的不好。”
桑延冷笑:“我天天被你說醜我說什麼了?”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說的又不是假的。”
“……”
桑延懶得理她了。
桑稚趴在窗戶上,往外看了好一會兒,很快便無所事事地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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