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看著那些畫,腦子裡有什麼畫面一閃而過,但又很快消失。
我的目光全落在畫前那人身上,挪都挪不開。
隻見傅南危坐在畫前衣衫半褪,氣喘籲籲,正在……艱難地給自己傷口上藥。
轉頭看見我們這一大群人,他沒有半分訝異。
「裴大人,帶這麼多人回來做客,怎麼也沒跟我提前說一聲。」
回來?
他這話說的,好像這就是我家,我跟他在一起很久了一樣。
再加上這滿牆畫……
我瞳孔地震,一轉頭,發現史官正在奮筆疾書:「大周七年夏至,御史臺眾官員在裴楓的帶領下來到攝政王傅南危府邸,在他房間密室發現滿牆裴楓不堪入目的畫像,而攝政王本人衣衫半褪,春光乍泄,痛苦難耐,正對著畫像在做那種事……」
我一把搶過他的筆對半折了。
「你當官前做的是正經官職嗎!哪幅畫不堪入目了你告訴我?還有那種事……上藥就上藥,你是不會寫『上』還是不會寫『藥』?來,我教你!」
史官尷尬撓頭:「我這不是……潤色潤色嗎?」
好好好,潤著潤著就色了對吧?
有你這麼寫的嗎?
一向謹小慎微的我反應這麼大,在場所有人都意味不明地看著我,我隻覺得未來一片慘淡。
御史臺眾人在我身後小聲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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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不是來查貪腐的嗎?」
「不造啊……算了咱看見啥說啥吧,好歹有個交代。」
「說啥?攝政王跟裴大人有私情……」
我猛地看向那人。
他一個急轉彎:「暫且不知道,攝政王單戀裴大人倒是真的。」
現在好了。
不僅傅南危好男色的消息坐實了,連我也成了主角之一。
大家一窩蜂地來,最後默契地把我丟下後全走了。
我跟傅南危目光對視,又默默移開。
傅南危披著外袍,衣襟卻還是敞開,剛好露出他明顯的胸肌線條。
我懷疑他是故意的,但又沒有證據。
「王爺,這裡面燈光好大……啊不,好亮,有點閃眼睛,我先走了。」
「裴大人。」
傅南危叫住我,神色有些復雜。
「你……看到這些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我伸出手阻止他說破。
「不用說,我懂。」
你喜歡我哥這件事,我也沒辦法替他做主啊。
12
回家一路我都在想該怎麼寫信跟我哥說這件事。
不料回到家,看見我哥——真正的裴楓迎面走了過來:「妹妹!哥來了!」
我愣了半晌,下一秒就哭了出來。
「你他媽的終於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被人玩死了!」
我哥顯然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拍著胸脯自信道:「放心吧妹妹,我中的毒已經全好了。這次進京,必然要大展手腳,闖出一番天地來!」
「哥!祝你成功,既然你來了,我可就走了!」
當晚我就收拾了東西,天一亮便踏上了回沛縣老家的路。
走前給裴楓留了三句忠告。
「小心陛下。
「小心傅南危。
「務必牢記第二句。」
我在第三天到家,算算日子,在鐵匠鋪給裴楓定制的禮物應該也做好了。
哥,妹妹沒什麼能留給你的。
一件鐵褲衩,代表我的心。
13
回到沛縣,我又重新過起了以前招貓逗狗,沒事趴牆頭看看隔壁俊秀書生的美好日子。
隻是偶爾想起在王府的日子。
想起傅南危,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裴楓很快來了一封信。
大致意思是朝廷上下都在傳傅南危斷袖一事,皇帝為了平息這件事,剛好邊境動蕩,傅南危又上了戰場。
而裴楓竟然沒受這件事的影響,真如他所說,以他的才幹短短三個月就把朝廷上下參了個遍。
聽說已經被人套上麻袋打兩回了。
我小心翼翼維護了三年的好人緣,全被他敗光了。
又過了兩個月。
冬至這天,聽聞對門二牛入伍回來了,還有一些將士隨行。
一行強壯帥氣的小哥哥們!
這我不得瞧瞧?
我熟練地攀上牆頭,卻在向下望時看見了一個熟悉萬分的臉龐。
「傅南危?」
傅南危身穿盔甲,凌厲的目光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如遇春風,冰雪消融。
「不用愁沒地方睡了。」
他一開口,一院子的將士都安靜下來。
傅南危指著我,嘴角微揚:「我住她家。」
原來他們一行人從邊境回京,隻是在沛縣暫歇二牛家,但二牛家地方太小了住不下,正愁住哪兒呢,我就出現了。
傅南危要來,我也不能說不行。
畢竟我作為裴寧,還在他府上做過幾天工呢。
「不是說我王府待遇好,怎麼突然就不來了?」
傅南危跟我回家路上隨口問。
我幹笑:「我哥他……路上撿了點錢,日子也沒那麼難過了。」
傅南危:「……」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瞎說什麼。
滿腦子都在想待會兒怎麼跟爹娘解釋我帶回去一男的。
卻不料剛好在家門口碰到逛集市回來的爹娘,他倆一見傅南危就熱情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南危啊!真是你!
「都多久沒來了!特意來看我們的?
「快進來,這次一定要多過些日子。」
……
他們一句接一句,說的全是我認識的字,但連起來我一句也聽不懂了。
怎麼……
他們還認識?
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怎麼不知道?
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還是家裡這小破院子,一襲白衣的傅南危在院子裡練劍,哥哥在一旁寫字,而我趴在牆頭偷看。
這一段陌生記憶讓我莫名有些恐慌。
我是不是忘掉了什麼?
更讓我恐慌的是,我給傅南危收拾客房的時候在裡面發現了幾件騷粉的衣服。
我還以為是我不在家時裴楓給我找了嫂子。
我娘卻說這是給哥解毒的神醫落下的。
愛穿騷粉的神醫。
我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人。
「該不會……叫輕雲?」
「你怎麼知道?」
我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
給裴楓解毒的神醫是輕雲,他知道我哥因為中毒一直留在沛縣,自然也知道京城那個是我假冒的。
他跟傅南危如此相熟,他知道……
那傅南危能不知道嗎?
14
我又亂七八糟地想到,在我假裝發病的時候,傅南危哄著我說別怕,我遇險的時候他又不顧一切地擋刀,都不是對我哥,而是對我裴寧嗎?
亂了。
全亂了。
那密室裡那些畫又到底是誰?
一想到這些我腦袋疼得就像要炸開一樣,隻好不停敲著頭想要緩解這種不適。
爹娘被我嚇壞了:「阿寧別想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傅南危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將我拉進懷裡死死禁錮住。
「沒事了……我在。」
又是這句。
可這次聽到,我卻突然想起一段被塵封已久的往事。
那是一年冬至,我闲著無聊上山打野味,卻突然迷了路。
卻也恰巧碰到了躺在雪地裡,渾身是傷的傅南危。
他被混進大周的奸細襲擊重傷,快死的時候碰到了我。
那麼遠的路,我硬是拖著他一步步往下走。
途中傅南危醒過一次,他氣若遊絲:「姑娘,你自己走吧。」
「閉嘴!」
他很不聽話:「帶著我,你也很難走出去的。」
「沒事,有Ŧù₌我在。」我咬牙,「省點力氣活下去,再說一句話我就拿布堵上你的嘴。」
我帶著他在林子裡繞了兩天,最危險的時候我倆在山洞裡緊緊依偎。半夢半醒間,我隻感覺有人抱著我,似乎說出了以身相許這種俗氣的話。
不知道是我命大還是他命大。
我倆到底都沒死。
我把傅南危帶回家養傷,這一養就是三個月。
傅南危跟我哥哥裴楓一見如故,很快成為好友。大多數時候傅南危練劍,裴楓畫畫。
而我,爬牆頭看他腹肌。
可惜傅南危小氣,都沒脫過幾次衣服,沒有隔壁武館的小師父大方。
我覺得沒意思,漸漸地也就不看他,還是去爬武館的牆。
武館小師父不禁逗,容易臉紅。
我趴在牆頭,正要等他在院子衝澡時吹口哨,底下突然有人叫了我名字。
「裴寧。」
我嚇了一跳,一個不穩就跌了下去,隨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傅南危的胸膛熱騰騰的,心跳得劇烈。
我可能是被嚇的,也心跳加快,有些惱怒:「你嚇我幹嘛!」
傅南危微微皺眉:「女孩子家,怎麼這麼喜歡偷看別人。」
這我就不滿意了。
憑什麼話本裡少年郎趴牆頭偷看心儀的女子就是風流,我看少年郎就不好了?
我哼了一聲:「不行嗎?我愛看,你又不給我看還管我看誰?」
我掙扎著要下來。
傅南危卻沒打算放我。
「我給。」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讓我愣住。
「什麼?」
「你想看,我給你看便是。」他沒看我,耳尖卻有點紅,「但我這人有點霸道,你看了我,就不準看別人了。」
那時的我隻當他就是字面意思,有點霸道罷了。
但腹肌不看白不看。
他的確比隔壁武館所有人都好看。
嘿嘿。
隻是後來哥哥笑我:「傻子,人家都在跟你私定終身了,你還擱這兒嘿嘿呢?」
那變故出在哪兒呢……
對了,是傅南危回京後, 哥哥被他舉薦提拔入京為官前。
家裡來了一伙刺客。
哥哥中了毒,而我為傅南危擋刀後不小心腦袋撞在櫃子上, 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
我忘了傅南危。
後來我代替哥哥進京為官。
傅南危為我找過太醫,中間好過一次,那次我也以為好透了,跟傅南危沒羞沒臊地過了一個月。
可某天一覺醒來, 我又把他忘了。
是那次受傷的後遺症,如果不根治,這輩子都會時不時來這麼一次。
每次都會把他忘個精光。
於是傅南危才找來了輕雲。
怪不得……
怪不得裴楓跟爹娘都放心我一個人在京城作死,因為有傅南危在, 他會為我的一切錯漏兜底。
怪不得傅南危故意讓我帶人傳出他斷袖的消息。
他原本就沒打算成親, 還要借此機會鏟除京城中暗藏的危險後去邊境尋找輕雲所說的,可以根治我癔症的秘藥。
那密室滿牆掛的畫是我。
傅南危一直喜歡的人也是我。
15
次日我醒的時候, 爹娘圍在床邊,緊張得眼睛都不敢眨:「阿寧啊,你感覺怎麼樣?」
「感覺很好啊。」
爹指自己:「我是誰?」
「爹。」
娘指自己:「那我呢?」
「娘。」
我有些無奈:「娘, 我餓死了!」
「爹娘這就去給你做吃的!」
爹娘急匆匆出門後,我看見床邊一道一閃而過的身影。
我掀開被子下床,跑到門口時剛好看見他在院子裡。
「哎。」我叫住他。
男人頓了頓, 轉身看過來。
「我爹娘都問我他們是誰, 你怎麼不來問問?」
男人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半晌,道:「不敢問。」
我靠在門邊笑了:「要是我說不認識你, 你打算就這麼一言不發地走了?」
他搖頭:「打算隨便受個傷,再躺在你的必經之路上,讓你再救一次。」
不愧是傅南危。
倒是他可以想出來的點子。
隻不過我覺得這法子太蠢了。
「你知道讓我最快記住你的辦法是什麼嗎?」
他愣了一下,搖頭。
而我朝他勾勾手指:「王爺, 腹肌瞧瞧?」
番外
傅南危強行留在沛縣的第二個月,硬是被我撵回了京城。
一是我哥得罪太多人, 靠山不在他就要兜不住了;
二是傅南危離京這麼久, 皇帝這麼多疑該起疑心了。
「他本來就對你不滿意, 之前想方設法讓我參你,找你錯處, 伴君如伴虎,還是小心為好。」
傅南危很聽勸。
他快馬加鞭就趕回了京城。
很快, 裴楓的信傳回來。
他說傅南危把小皇帝揍了一頓。
我驚掉了下巴。
等傅南危回來, 他對此很是風輕雲淡:「孩子叛逆期, 就該打。」
不是,搞半天我提心吊膽那麼久, 每天都擔心項上人頭不保,敢情全是小皇帝叛逆期跟叔叔鬧脾氣呢?
我怎麼都不信。
「你確定他真沒懷恨在心?」
「放心, 他現在已經轉移了叛逆對象?」
「誰?」
「他遊山玩水的二叔,看不慣他那麼清闲, 一定要把人叫回來做官。」
……
那這是該打。
但是……
我看著傅南危把大包小包, 相當於半個王府的行李往我家裡搬, 頓時急眼了。
「不是,你不Ťũ̂ₜ回去了啊!」
傅南危一把將我抱起,桃樹下, 他嘴角微揚,低頭吻在我額間。
「這是聘禮。」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抱著我大步往裡去。
我大驚:「又幹嘛!」
「近來我習武更為勤勉。」
「所以呢?」
「給你看腹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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