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沒有感覺?”葉空青一直在觀察何莫禹的臉色,動手捏了捏他的右腿。
何莫禹感覺自己雙臂和左腿都被抬起來了,隻有右腿沒動,再聽見葉空青的問話,察覺到不對,掙扎著要坐起來看。
“別亂動。”葉空青一把按住人,扭頭對跟在後面的實習醫生道,“病人右下肢麻木。”
“葉醫生,麻木什麼意思?”何莫禹緊握著拳頭問道。
葉空青隻是醫生,不負責安慰人,該說的還是要說:“突發腦溢血造成右下肢偏癱,由於病人不算高齡,早做康復訓練,即可恢復八·九成。”
腦溢血某種意義上就等於中風,大部分病人即使救了回來,很多也會有失語流誕、癱瘓的症狀,何莫禹底子強,年紀不算高齡,加上搶救及時,這才隻是右下肢偏癱。
一時間病房中隻有葉空青讓實習醫生記下的聲音,何莫禹躺在床上緊緊閉著雙眼,妻子握著他的雙手不放開。
檢查結束後,葉空青也沒了理由呆在病房內,他還有幾個病房需要查看,臨走前對何莫禹的妻子道:“病人家屬應當盡快陪著病人進行康健,現在情況不算嚴重。”
在葉空青眼中,隻要不死,不是徹底癱瘓就還有希望。
“我隻是臉上輕微疼而已……”何莫禹閉著眼睛喃喃道,“就被檢查出腦子裡有腫瘤,再到現在殘廢……我做錯了什麼?”
何莫禹是何等驕傲的人,他有著最頂尖的頭腦,在國內最繁華的金融中心運籌帷幄,誰見到他不投來羨慕崇敬的眼神。
但現在——
他癱瘓了。
崔脆脆站在旁邊自責,她認為何莫禹後面的突發情況和自己有關,正因為她說的那些話才會導致師父情緒激動,而造成突發腦溢血。
她倒霉便算了,還要連累周圍親近的人倒霉。
“什麼叫癱瘓了,你沒聽見剛才那個醫生說你隻要盡快及時康健就能好的。”妻子握著何莫禹的手道。“待會下午我就給你聯系復健中心,等你頭上的傷好了一點,咱們就過去復健。”
Advertisement
何莫禹偏過頭不說話,他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經歷了兩次手術,一次手術掉了總負責人的位子,一次手術變成了殘廢,誰也接受不了。
“脆脆,你先回去。”師母扭頭讓她走,“我先陪你師父冷靜一下。”
崔脆脆抿唇:“好,晚上我再過來。”
剛一走出醫院門,崔脆脆便接到黃米打來的電話,她在電話那頭很興奮:“脆脆,我終於知道那頭綠毛男是誰了,過幾天有個宴會,他肯定過去,我要他好看。”
崔脆脆‘嗯’了一聲。
“……脆脆,你怎麼了?”黃米敏銳聽出不對,“不是又在哪倒霉了吧?”
黃米沒有太緊張,畢竟脆脆倒霉是倒霉了點,可以說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倒霉的人,但好在一般不會危及生命。
“我沒事,我師父出了點事。”崔脆脆從心底裡泛起了一股不願意和黃米再來往的想法,她不想連累任何人。
“師父?那位吊炸天的何莫禹?”黃米蹲在單位廁所裡,忽然想起來前幾天父母在飯桌上談論的人,“他被卸任了是吧。”
“嗯。”
黃米輕輕眯了眯眼睛:“脆脆,我怎麼覺得你語氣不對呢。”
崔脆脆站在車流如織的大馬路上,因為前一個月才剛剛修理好道路,這邊很寬敞明亮,行人來往神色匆匆。
“師父本來快好了,但是因為我多話,又進了手術室。”崔脆脆每說一個字都覺得自己心口又沉重一分。
黃米打斷她後面的話:“脆脆,你師父是你師父,別扯上我啊。我警告你,千萬別學那些小說裡什麼離開你就是對你好的橋段,不然我追你到天涯海角。”
“你倒霉是你倒霉,你師父倒霉是他心理素質不行,別扯在一起。不過……”黃米話鋒一轉,露出了好奇的本質,“你師父被你什麼話給氣得進了手術室,說出來讓我聽聽。何莫禹都能被你氣進手術室,脆脆,你不得了啊!”
“……我掛了。”崔脆脆黑著臉掛掉電話,但心中壓力卻莫名得了一絲減輕。
晚上八點,崔脆脆到了何莫禹病房前,還未推門進去,便見到她師父在師母的攙扶下,一點點走著路。
何莫禹右下肢完全用不上力,走了一段路後,兩人沒注意直接跌倒。何莫禹坐在地上愣了許久,突然將玻璃茶幾上的東西全揮下地,花瓶還有其他東西噼裡啪啦碎完了。
師母從來被何莫禹捧在手心,沒見過這種狀況的他,一時間被嚇住,站在旁邊掉眼淚。
崔脆脆立刻推門進去,扶起何莫禹。
“我已經是殘廢了。”何莫禹發泄完後,咬牙道,“我何莫禹是個殘廢!”
崔脆脆將人扶上床:“師父,葉醫生說隻要你積極復健就能好,何莫禹從來不會放棄。”
“那是高思的何莫禹。”何莫禹冷笑一聲,“離了高思,何莫禹什麼也不是。”
崔脆脆垂下眼,盯著床單上那一點洗不掉的黑色汙漬道:“師父說反了。”
“離了何莫禹,高思才什麼也不是。”
第26章
關上病房的門, 崔脆脆從三樓慢慢走到樓道門口,背靠著牆有些站不穩。
不過幾天, 她親眼看著何莫禹身上消失的一些東西, 當時隨口丟出來的話隻想剎剎吳德的威風,未曾料到她師父將高思看得這麼重。
也是……師父在高思工作奮鬥了一輩子,見證並帶領高思的興盛,任誰也接受不了自己親手帶出來的公司, 在總部眼中隻不過是一家可以隨時拋棄的公司。
崔脆脆閉上眼睛,仰頭靠著牆壁, 白皙修長的脖頸顯得那麼脆弱。
葉空青在二樓拿了個文件,剛一走出三樓樓道口便見到這場景, 原本匆匆而過的腳步頓了頓。先是有好友日復一日的耳旁念叨, 再後來幾次見面,崔脆脆處境都不太好,任誰都會印象深刻。
大概是察覺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住了腳步, 崔脆脆睜開眼睛看向來人,神色清淡的葉醫生正站在自己對面。
“葉醫生。”崔脆脆有些局促, 剛才不經意透露出的脆弱被她迅速收斂起來。
葉空青手握著文件, 身上不再是綠色的手術服, 而是一襲白大褂, 更襯得他身材修長。
“你師父情況不嚴重, 隻要堅持復健, 恢復不是問題。”葉空青頓了頓, 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他心理素質不太好。”
一開始葉空青見到病床上的何莫禹,典型的成功人士,即便是知道自己要做手術,依然從容不迫,言語間帶著上位者的味道。誰料到後面手術都做完了,還鬧出腦溢血來。
“……”崔脆脆皺了皺眉,“師父隻是付出了太多心血。”
崔脆脆沒有否認葉空青那句‘心理素質不行’,如果上網去查看何莫禹的資料,便會知道這位國內金融界的大鱷人生可以說從一出生便金光閃閃,除去職業生涯中遇到吳德站反隊,其餘時間一直都順風順水。
甚至連吳德公開和何莫禹斷了師徒情分,何莫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何莫禹,談笑間接過吳德所有的攻擊。
這樣的人一連串事情夾雜在一起,自然會比普通人反應更為劇烈。
“師父會好起來的。”崔脆脆帶著篤定道。
葉空青見崔脆脆身上帶著罕見的攻擊性,詫異揚了揚眉尾,他還以為對方是個沒脾氣的人:“所以你在難過什麼?”或許是這幾天手術太過密集,導致他對其他事情多了些情緒。
崔脆脆沒有察覺到兩人如今說話已經少了陌生感,一直對黃米說不出口的話,對著葉空青說了出來,她小聲道:“和我走得近的人都容易倒霉。”
就是黃米也被她連累過好幾次。
這話說得太過玄學,葉空青一時間有些怔忪,片刻後他竟然輕輕笑出了聲,低沉帶著磁性的男聲在空蕩的樓道口處明顯有著愉悅。
除去第一次見面葉醫生掃過來的冷漠眼神,後面幾次見面崔脆脆並沒感受到他的冷漠,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能見到他如此……俊美清雋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甚至連眉宇間都有著愉悅。
葉空青難得外露情緒,不過幾秒的功夫便平靜下來,他手掌虛握放在唇邊擋了擋,放下手便又是那個冷靜持重的葉醫生。
“所以你頭像上的黃符是用來闢邪的?”葉空青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笑出聲,隻是聯想到對面的人去寺廟中求符祛霉運的場景,莫名……有意思。
“……嗯。”崔脆脆被笑得有些難為情,微微垂下頭,露出細白的頸子。
葉空青忽然上前一步,伸手碰了碰崔脆脆的手。
兩人都是一驚。
崔脆脆吃驚於葉醫生的動作,還以為自己手上有什麼東西,而葉空青純粹吃驚於自己將剛才腦子一閃而過的想法做了出來。
葉空青難得有這麼失控的時候,他壓下心中的情緒,將話說完:“和我走的近的人都幸運,分你一半。”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其他人的幸運怎麼會與他有關,即便有他也不信,但葉空青確實一直都是世人眼中運道好的那個人。
崔脆脆有些不自在看向其他地方:“謝謝你。”
兩人站在樓道口一時間沉默無語,直到葉空青被迎面來的護士長叫走。
……
復健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何莫禹又向來要強,腦部的縫合傷口甚至還沒完全好,就在病房中試圖走動。
何莫禹的情緒很不穩定,有時候很精神樂觀,但三番五次站不穩後,總有崩潰的時候,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如今連路都走不穩,情緒不好再正常不過。
崔脆脆的工作時間自由,她便經常來醫院看望何莫禹,在高思空降一位太子爺和一位新中國區負責人第二天吳德曾來347病房,被何莫禹妻子打發走了。
一周前趾高氣揚的男人,如今比起剛手術恢復的何莫禹臉色竟好看不到哪裡去。
崔脆脆帶著自己煲的湯走進347時,何莫禹正坐在病床上,看著電視新聞。
高思突降中國區負責人這件事引起不少轟動,鋪天蓋地的新聞,這件事惹起國內很多人不滿,明明是中國區負責人為什麼不是中國人。
電視上是總部官方發言人的採訪,對方並不在乎中國市場上的反應,對抗議毫不表示,衝鏡頭笑了笑:“公司是我們的,任命誰當這個負責人也是我們自己的事。”
很囂張的話,但從邏輯上並沒有任何問題。
崔脆脆看著何莫禹握著遙控器的手背上青筋暴出,有一種錯覺——下一秒她師父就會把遙控器砸在電視屏幕上。
好在何莫禹一直到播放下一條新聞時,都沒有將遙控器扔出去,隻是閉上眼睛喘一口氣。
熱門推薦
看不見的二房東
因為房租便宜,她搬進了一座鬼宅,前租戶被嚇得死的死,瘋的瘋。
蜜芽的七十年代
"一覺醒來,回到了1969年。 壓水井嘎嘎作響,牆上的大標語在風中撲簌,她是繼八個堂哥之後終於被盼來的那個小丫頭。 貧窮落後的年代,她卻是蜜罐子裡冒出的小芽兒,吃飽穿暖,人人呵護。 還有隔壁鄰居那個眼神狠厲的小男孩,越看越像是將來那位風雲大佬……"
長伴公主如滿月
我被困於深宮十六載,做了不經名的啞巴公主。他如滿月圓 滿,常伴我身側,護我萬分周全,即使因此每每受痛,卻從 不言說。
你比北京美麗
我愛你,更愛我自己。
再續前緣
"我和陸續在一個院子裡長大。 小的時候他老冷著臉,像個小大人。 我愛逗他,喜歡看他冰山融化、無可奈何的樣子。 後來長大了,我發現了陸續的秘密。 他喜歡男人,還老愛對我動手動腳。 我害怕了,開始逃離他,開始遊戲人間,玩花樣、玩女人。 陸續就跟在我身後為我保駕護航。 很快我就膩了,開始找刺激,玩賽車。 當血肉模糊的我被陸續小心抱在懷裡時。 我突然就認命了。 重生後,我看著十九歲的陸續說:「這輩子,我認了!」 "
婢女青荷
我九歲進府,之後到了沈奕安身邊。每 日,他醒我已醒,他睡我未睡。吃的是 剩飯,喝的是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