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果可兒癱瘓了……
「那都是你造成的。」周嶼冷漠地接上我的話,徹底將我擊碎。
我終於還是哭了出來,淚水不斷地砸在地上,幾乎要窒息,卻不敢出一聲。
因為受害者躺在裡面一動不動,她都不能哭,我又有什麼資格哭呢?
18
江可兒在昏迷兩天後醒來了,轉入普通病房。
那時她身上仍有很多很多的傷口,但最讓大家擔心的是,江可兒感覺不到她的腿。
媽媽花了幾天時間委婉地告訴了江可兒她可能會癱瘓的事。
江可兒哭得喘不過氣,連帶旁邊的儀器都響了起來。
醫生魚貫而入,給江可兒打了鎮靜劑,不久,江可兒沉沉睡去。
她再醒來時不再大哭,但眼角一直淌著淚,滑進枕頭裡。
我跪在江可兒旁邊,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對不起」三個字。
江可兒不看我,也不出聲,隻是盯著天花板流淚。
周嶼站在病房的角落,沉默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周嶼來拉我:「起來吧,可兒已經睡著了。」
我跪了太久,猛一站起來,腿腳麻木,又跌倒下去,卻被周嶼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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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要我不要吵到可兒,拉我出去。
19
江可兒最終還是癱瘓了。
她在爸爸媽媽和周嶼的陪同下,日復一日地做著康復訓練,但收效甚微。
高考出了分,我考了個很漂亮的成績。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全家都籠罩在江可兒癱瘓的壓抑氛圍中,每天的生活都以江可兒的狀態為中心,沒人再會在意這個分數。
江可兒不願見到我,她見到我時會哭,所以爸爸媽媽不讓我去醫院。
因為家人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陪江可兒康復,所以我見他們的時間變得很少。
有時我隔著扇門,聽到裡面傳來母親的抽泣和父親的低聲安慰。
母親「嗚嗚」地哭著,一次又一次問父親:「我們是要把她接過來好好照顧的,怎麼會這樣啊……
「我們還怎麼對得起可兒,對得起她的爸爸媽媽啊……
「你知道嗎?那天在可兒面前,我都不知道怎麼和小七說話了。她的目光看得我好愧疚……」
那扇門把我和父母隔開在裡外,裡面是眼淚,外面還是眼淚。
我一個人在家填了志願,我ŧŭₗ的分夠和周嶼一個學校,但我去了省外,離家很遠。
我實在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面目再去面對家裡人責備的神色,和江可兒那雙再也站不起來的腿了。
後來,江可兒出院回家,我就成日躲在房間裡。
有時,我隔著門聽下面的動靜,距離車禍發生近兩個月過去,壓抑的氛圍好像散去了一點,有時能聽到江可兒和他們說了什麼,然後客廳裡傳來笑聲……
可當我偶爾踏出房間,家裡的氛圍就又凝固下來。
我成了這個家裡格格不入的那個人了……
快要開學的時候,周嶼敲開我的房門,他終於想起我的高考,問我去了哪裡。
我把錄取通知書拿給他,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看著通知書封面上的幾個大字,表情好像凝固了片刻。
他沒有打開我的通知書觀賞一下,隻看了看封面就冷著臉還給我,告訴我好好準備行李,轉身離開了。
他離開時留給我一個背影,沒有回頭也沒有一刻停留。
我出去上學那天,他沒來送我,所以這成了我上大學前,見他的最後一面。
20
大學四年我很少回家,暑假也幾乎不回去。
我是個懦弱的人,做錯了事不知該如何彌補,便隻想著逃避。
家裡人很少聯系我,我知道,我還沒獲得原諒,我這輩子都不會獲得原諒了。
21
大一那年,我低血糖暈倒在學校的小路上。
白銘撿到我,往我嘴裡塞了顆糖。
不一會兒,我滿血復活,正準備道謝離開,就聽那人用不正經的語調道:「哎呀呀……這麼漂亮ŧù₆的女孩子要是死了,可真是我們學校的損失嘍~」
我聽著他的瘋言瘋語,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白銘卻指了指我的手腕,衣袖翻上去,露出了下面幾道猙獰可怕的疤痕。
在那段不可言明的日子裡,我不止一次地想要處決自己骯髒的靈魂。
我扯了扯衣袖,沒有說話,打算離開。白銘卻拉著我要加我的微信。
救命恩人要我的聯系方式,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我沒想到,這一加給我招了個大麻煩。
後面的日子裡,白銘每天聯系我,定時定點詢問我是否還活著,如果我不及時回復他就報警說他朋友可能要自殺。
但不得不承認,白銘的死纏爛打確實起了作用,有那麼兩次我已經拿起了刀片,想起白銘的話,又停下了動作。
漸漸地,白銘成了我最好的朋友,他拉著我去看心理醫生,拖我去接近大自然放ṭũ₁松心情,卻從來沒有詢問我的過往。
畢業後,我回到原來的城市,白銘也陪我回去。
我沒有再住進家裡,而是在外面租了房子。
其實我身上的錢夠買一套不錯的住所,但那是家裡的錢,我早已不是被家裡認同的孩子了。
22
「白銘,我得白血病了。」
我微微仰頭,看著白銘,我看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而後又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開什麼玩笑呢,姜棲……」他拿紙巾捏著我出血的鼻子,假裝輕松,「一點都不好笑。」
我看著他的反應,自己眼眶卻紅了,哈出的氣凝成白霧:「沒騙你,白銘,我要死了。」
「一點兒都不好笑……」
「白銘,你別這樣……」
在姜可兒剛出事那兩年,我不斷地想要自殺。
後來我在網上看到這樣一句話:「許多想死的人並不是真的想死,而是渴望愛。」
我想他是對的,我想要看到的是:我死了,爸爸媽媽會為我難過,周嶼會為我難過。
我想通過自己的死亡來證明自己仍被愛著。
可現在,我終於要死了。
看到白銘為我難過,他那雙破碎的眸裡慌亂與悲愴交織,好像一個被媽媽親手拋棄在荒郊野嶺的幼童那樣無措,我好像並不開心……
「一點都不好笑。」白銘重復著。
我伸手摸他的臉,抹去他的淚水:「白銘,別哭呀。下輩子我還來找你玩兒。」
認識了白銘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淚。
23
白銘要拉我去住院,我拒絕了。
他說他要告訴我爸媽,讓我爸媽來給我做骨髓配型。
我說:「你知道的,白銘,那樣你就真的害死我了。」
白銘聽後沉默了許久,眼底猩紅。
其他人可能不信,但他曾窺見過我那腐朽生霉的一面,他最明白我壓在心底的痛苦。
我們坐在公寓的沙發上,白銘給我泡了藥,我捏著那個水杯,汲取暖意。
「小七,你喜歡你哥。」白銘冷靜下來,沉著聲問我。
我點點頭,大方地承認了。
我鮮少提及我家裡的事,白銘也心照不宣地從來不問。
不問,不代表他看不出來。
「不打算告訴他嗎?」白銘問,「你生病的事。」
我發著低燒,昏昏沉沉,想了許久才輕輕道:「不了吧,他已經有一個殘疾的妹妹了,我就不去讓他操心了。」
何況,他還未必會在意……
白銘一聽,眼淚又出來了,他迅速地抹掉了:「傻丫頭。」
我精神不佳,白銘讓我先上床睡了,他在旁邊守著我,等我睡了才走。
24
我辭了工作,每天蹲在家裡,看看電視,養養花草。
可惜斷斷續續的低燒讓我頭腦昏沉,我醒著的時間不多,能做的事情越來越少。
白銘需要上班,不能總是陪著我。
他每天都會給我打電話,詢問我的身體狀況。
我總是笑笑,和他說:「挺好呀,今天陽光不錯,曬了會兒太陽感覺都沒那麼累了。」
他每每聽到我說感覺好些了雲雲,語氣都忍不住開心起來。
怎麼可能呢?得了這種病不化療,身體當然是每況愈下,但我樂意騙騙他,他也樂意信。
傻白銘,騙你的,下輩子不找你玩兒了,下輩子再也不耽誤你了……
25
今天天氣雨。
我咳嗽得厲害,渾身都疼。
體溫 38.2 度,已經連燒三天,吃退燒藥也沒用,打算去醫院打個退燒針,順便把復診做了。
醫生催了我好多天,還是不要給他添麻煩了。
雨天的車難打,我撐著傘站在路邊,許久也沒打到車,斜飛的雨絲沾湿了我的衣服,凍得我瑟瑟發抖,我有些後悔當初沒去學車。
這時,一輛黑車剎在我面前,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這幾年我和周嶼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我有些愣神,時間削去了他臉上的稚嫩,將他的五官和臉型刻畫得更加鋒利成熟。
他好像哪兒都沒變,又好像哪兒都變了。
「上車。」周嶼開口,聲音低沉。
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在周嶼的後座上了。
「去哪兒?」
我猶豫了會兒,如實答道:「醫院。」
周嶼皺了皺眉,從後視鏡裡看我:「怎麼了?」
「感冒了。」剛說完,我喉嚨一痒,抑制不住地咳起來。
隻是這時候咳嗽倒顯得刻意了。
果然,後視鏡裡周嶼沒再看我了。
我們許久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相處過,我扭頭看窗外,有些尷尬。
不料周嶼又開口:「你冷?」
發燒本來就畏寒,何況剛才還沾湿了,此刻我坐在後座上控制不住地發抖:「有點。」
我看見周嶼伸手調高了空調溫度。
此後一路無言。
到了醫院,我先去做了一些常規檢查,周嶼一直沒走,我有些緊張,怕他知道我得病的事。
等檢查結果時,我和周嶼並排坐在醫院的椅子上。
周嶼接了個電話,他沒開免提,但挨得太近,我還是聽到了內容。
是家裡打來的,媽媽問周嶼在哪裡,說可兒發燒了,她和爸爸不在家,讓周嶼陪江可兒去檢查一下。
周嶼掛了電話,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說:「哥,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我這邊一點小感冒,不礙事的。」
周嶼走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感覺頭暈目眩,一個周嶼變成兩個周嶼又變成好多個周嶼。
26
我在醫院暈倒了,醒來的時候看到醫生嚴肅的臉。
他問我是不是根本沒好好吃藥。
我說:「不會呀,我每天都有按時吃。」
他說:「那你這個就很嚴重了,惡化得太快,必須馬上住院化療。」
我說:「那算了,其實我沒好好吃藥,我把藥拿去種花盆裡了。」
醫生看起來怒不可遏:「你這麼不配合!是不想活了嗎!」
我看著醫生生氣的臉,突然有點難過。
我總是這樣,傷害著身邊的人,爸爸媽媽、江可兒、周嶼、白銘,還有面前努力想要治療我的醫生。
我向醫生保證:「以後每一天,一定定時、定量吃藥。」
軟磨硬泡之下,醫生放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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