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幕低垂,星夜如水。
我笨拙地用他的話來安慰他:「江舟。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除了你自己。」
江舟看著我,停了很久,神情很溫柔。
我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隻是改了改話。
江舟說:「周眠。沒有人可以傷害到我。除了你。」
14
我臉上十分平靜,但心裡卻有一團炙熱的怒火在燃燒。
我覺得自己從沒這麼怒不可遏過。
哪怕被毒嗓子,哪怕被汙蔑霸凌,都從沒這麼生氣過。
這麼久以來,經紀人一直在要我忍耐,告訴我要等一陣東風如意再報復回來。
但我現在忍不住了。
我返回了音樂盛典的晚會。晚會已經進行很久了,現在正是散場的時候,大家陸續離場。娛記長槍短炮,拍下每一個人臉上虛偽的笑。
我找到許黛了。
她和她的團隊經紀人在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
許黛說:「今天的效果還是差了點,江舟的心理素質真強。不是說這個病壓力一大就容易犯的嗎?要是他今天當場倒地表演個抽搐,這下他和周眠,都是世紀笑話了,誰還有空聽他們的歌?」
經紀人低聲提醒她:「快到外面了,先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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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嗯了一聲,正準備走出大門,迎接閃光燈的洗禮。
卻被從我從後頭狠狠拽住頭發,她還沒回過神來,左邊的臉就被我抡圓了打了個巴掌。
力道之大,直接將她打跌出去,摔在地上。
娛記的驚嘆聲和快門聲交替而起。
許黛痛懵了,捂著臉不敢相信地抬頭看我。
圈裡人明槍暗箭、勾心鬥角,很少有這樣直接的肉體衝突。
我拿出湿巾,擦了擦手,臉上還在笑:「許黛,看清楚了嗎?我打人,可沒你的視頻裡那麼輕。」
她被我的眼神嚇到了,顫著嘴唇一句話都沒說。
娛記們沒蹲到江舟,沒想到蹲到個狠料,幾乎是和餓狼一樣圍上來對著這個歌壇新秀拍照。
我回過頭,果然看見江舟在夜色迷蒙處。
我走到他的面前,輕聲問:「江舟,你會感到悲傷嗎?」
他沉默地搖搖頭,替我擦掉眼淚。
江舟說:「我隻會替你感到悲傷。」
15
這場音樂盛典晚會爆料十足,前有國際鬼才作曲家江舟患有癔症,後有早有嫌隙的周眠許黛大打出手。
在我和許黛的風波裡,公司再一次選擇保全了許黛。
畢竟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江舟,被爆出有神經性疾病,自身難保。我霸凌的名頭,被真真實實坐定了。
網上的流言滿天飛,這次再也不說我靠睡,睡上了江舟的歌了,現在說我們倆,一個精神病,一個女瘋子,很相配。許黛又靠同情吸了波粉。
世界級別的作曲家,就這樣被黑粉和營銷號汙蔑。
但我還挺平靜的,隨他們的便吧,大不了退圈不幹了,以後我唱歌給自己聽。
我比較關心的是江舟的身體。
他總是吃藥,吃那麼多的藥。
我蹲在他面前,把那些藥的功效都搞清楚。
江舟從小就生病,所以他總是缺課,所以他像高嶺之花,從不和人過多交往。
他幼時也曾交過朋友,後來發病的樣子把小朋友嚇壞了,他就開始明白,有些人生來就是不適合交朋友的。比如他。
但我是個例外,因為我是自己湊上來的,他不會說重話,也趕不走厚臉皮的我。
我問他:「會有什麼別的症狀嗎?」
江舟想了想:「高三那段時間,有時候會聽不見、看不見,就出國治病了。」他頓了頓,垂眼看我,「以後嚴重了,可能也會延續這樣。」
「但我會給你寫歌。」
即使所見一片黑暗。
即使聽見的是消亡的聲音。
但會給你,一直寫歌。
我看見江舟的眼睛,黑色的瞳仁比別人都要淡。
咔擦一聲,回憶裂開一道裂縫,我突然覺得自己,發現了個秘密。
16
我是向江舟表過白的。
但我一直認為被拒絕了。
我比江舟小一屆,是他的學妹。我一直認為我有時間,江舟大學去哪,我就去哪。
但我沒想過,他會出國。世界很大,我跟不住他。我在國內,還有自己的演藝事業。
我年齡不大,卻第一次知道什麼是離別。
長安陌上無窮樹,唯有垂楊管別離。
我可能再也見不著江舟。
所以買通了學校廣播臺的同學,親自唱歌來和他表白。後來被年級主任罰了連續幾周國旗下念檢討,都沒後悔過。但我哭的是,我好冤啊。
江舟那天一下午都在琴房,琴房是沒有廣播的。
他根本沒聽見。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急匆匆地跑到琴房。但琴房已經空了。我喘了口氣,繼續往外追去。
我知道江舟放學一般會走哪條路出校門。
學校裡的同學已經放學走得差不多了。黃槲樹枝繁葉茂,天上的流雲呈現出煙紫色。
我在小路上看見江舟平穩前進的步伐。
我很喜歡每個夏天的傍晚,江舟會來琴房練琴,練完之後會沿著這條路走。我每次守株待兔,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一直陪他到校門口,然後分道揚鑣。
這次,我急匆匆地找到他,可真找到他,我卻又不敢前進了。
他穿著校服,清瘦的肩胛骨微突,一身清爽。我的頭發卻黏在臉頰上。其實我是要注重形象的,這一年的我大火,校門外經常有娛記堵我拍我。
但我這次沒管。
我跟在江舟的後面,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紅透了臉,一字一句地陳述,我是怎麼喜歡他的、我有多麼喜歡他。這些草稿,我還專門找班上的語文課代表幫我潤色過。
說得結結巴巴。
但他沒回頭。
從頭到尾都沒回頭。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大聲地喊了句:「江舟,我喜歡你。」
他還是沒回頭。
我失魂落魄。
十七歲的周眠勇氣那麼大,敢在廣播站裡當著全校師生表白。
十七歲的周眠膽子那麼小,隻敢站在別人身後表白,連正面的勇氣都沒有。
多年後。
許多年後。
我才知道,也許江舟這時候,是真的沒聽見。
他生病了。
17
不管外界反響如何,如何抵制謾罵,我和江舟共同合作的單曲《眠》,是要發行的。
黑粉操著鍵盤,還沒聽就開噴。
但網絡上,竟然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平靜之中。沒有大波的人誇《眠》,但謾罵聲竟然都像開水煮開了之後一樣,安靜了下來。
相比國內樂壇的僵持,這首單曲竟然是先在海外爆起來的。
大家都低估了江舟在海外的影響力,他之前所合作過的導演、歌手,每個人的名字拎出來都是金燦燦的。江舟說他不會被傷害到,其實是真的,見識過更廣闊世界的人,不會因為這點狹隘而被諷刺到。
拿過小金人的好萊塢導演在社交平臺上大肆贊揚這首《眠》,聽聞國內輿論嘲諷江舟的疾病,輕蔑地發視頻表達自己的觀點,他說:「上帝在創造天才的時候,總會給他們一些缺憾。但是,誰在乎?隻有平庸得出奇的人,才會揪著這一點,看不見天才身上的熠熠生輝。江,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你這次合作的歌手嗓音很獨特動人,但我的新電影配樂,少了你根本不行。」
不知幾何的海外娛樂圈人士下場點評、推薦、贊揚江舟的這首新歌,贊揚歌曲和我的嗓音的完美契合。
消息傳回國內,把國內帶節奏的營銷號臉打得稀巴爛,連同一些無良媒體和歌手,還有那次晚會的主辦方,都被罵得狗血淋頭。
不得不出來道歉。
之前被惡評淹沒的好評聲,才如螺旋般喧囂塵上。
我這一次,是真的重新翻紅了。
經紀人這段時間根本忙不過來,廣告邀約、活動、演唱會,忙得他團團轉,整日裡都洋溢著喜氣。
所謂藝人,本來就是要以藝服人。
但我之前還有一堆和許黛之間的爛攤子沒算。
我的路人盤短期內已經膨脹到了一個可怕的層面,大家聽了我的作品,感受到了其中的情感共鳴,很多人認為,也許霸凌事件本身並非以往營銷號引導的那樣。
許黛的粉絲急得跳腳,但是在路人盤面前,不值一提。
這就是我一直等的東風,可以把許黛和她的妖魔鬼怪燃燒殆盡的一把東風。
我之前沒說話,因為我背後的資本不夠雄厚。
我拿出證據,他們會說偽造;我拉出證人,他們會說我賄賂買通。我等的是東風給我一個公平陳述的機會。
第一件證據,是我當初的助理和背影很像我的女孩,她們拿出了許黛串通她們一起演霸凌戲碼的交易記錄。
第二件證據,許黛的助理在極端粉絲群裡撺掇粉絲傷害我的嗓子的聊天記錄,並給他們大開進表演後臺的方便之門。
第三件證據,許黛團隊當初踩我上位的營銷計劃方案。
第四件證據,我的 demo 創作過程和時間記錄,許黛在我被公司雪藏後剽竊它,奪得了樂壇新人獎的稱號。
第五件證據,許黛和經紀人關於網暴設計江舟、曝光江舟私人發病視頻的對話錄音。
眾錘之下,許黛無法辯解。
因為這都是她和她團隊做下的事情。
輿論在證據面前,反水反得輕而易舉。
當初許黛如何玩弄輿論,如今輿論就怎樣孽力償還。
解約、被告,連同那些和她摻和在一起的小歌手也沒逃過。
我不提倡網暴許黛,我做的是讓律師起訴她。
讓法律告訴她,什麼叫作後果。
許黛來找過我, 來求我。
一點沒有之前元氣甜妹的樣子, 頭發散亂, 面容蒼白,才幾天,就瘦得不成樣子了。
可這些我明明也經歷過。
我轉身就要走, 她直接跪在地上了,求著讓我撤訴。
我轉過頭, 低頭看著她, 問:
「我上次打你的巴掌, 疼嗎?」
她呆住了,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訥訥道:「疼。」
我搖搖頭,說:「還不夠。」
隻是一巴掌,遠遠不夠她的懲罰。
曾幾何時,我也是把公司後輩當妹妹來疼的。
但不知道,有些人往上爬的方式,是扯下來雲端的人。
惡劣至極。
這些人,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轉身離去之時,我聽見她捂住臉的痛哭聲。
應該是挺後悔的。我想。
18
最近我要趕好幾場演唱會。
來聽歌的歌迷數量前所未有之多, 而且熱情都很高漲。
《眠》的高潮部分唱完之後, 有一段靜謐如水的間奏。
按理來說,這段的時候歌迷不會太喧鬧, 但今天卻掀起了軒然大波。大家興奮地看著投放大屏上選中的幸運觀眾, 我也轉過去, 卻在剎那間怔住。
大屏上投放的青年, 單眼皮、氣質冷淡,生了張特別好看的臉,看臺上的我時表情很柔和。
完全褪去了十七歲那年的青澀。
我沒想過,江舟會出現在我的演唱會。
歌迷們都起哄地尖叫起來。
前段時間江舟被記者攔住採訪, 記者問:「江舟老師,為什麼你會回國給周眠寫歌呢?」
江舟的單眼皮掀了下,像是有些不解,他沉默了一會, 問:「給喜歡的人寫歌,很奇怪嗎?」
給周眠寫歌,天經地義。一時間網絡上我和江舟的 cp 粉大旗揮得獵獵生風。
那麼,來看她的演唱會,也是心之所向。
《眠》的間奏很長, 像我的心潮一般緩緩流動, 一直溯回到年少黃槲樹枝繁葉茂時。
我眨了眨眼。
手中的話筒發燙,全場安靜下來,我幾乎想要落淚。
我看著江舟, 很慢, 我說:「江舟。我喜歡你。」
「周眠,被你霸凌的同司師妹拿下了樂壇新人獎,你自己的歌卻越來越爛,你怎麼看?」
「而周」十七歲喜歡你。
二十四歲也喜歡你。
江舟說:「這回, 我聽見了。」
他說:「我也是。」
錯過的這些年,其實不是沒有意義。
我們像是一個圓,背道而馳, 卻終究相遇。
周圍的歌迷歡呼尖叫起來,很像夏天的蟬鳴。
而夏天,從未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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