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臣妾,跪謝聖恩。」
他眼底似乎有什麼碎裂開來,又迅速凝結為更冷的霜,轉身疾步離開。
……
半個月的時間悄無聲息過去。
聽說林月宜的預產期就是這幾天了,聽說蕭辭這段時間都一直陪在她身邊。
偶爾還有宮人在牆角議論。
「不知道舒妃娘娘這一胎是皇子還是公主?」
「若是皇子,那就是陛下的長子!可了不得!」
「便是公主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這可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
是啊,這個孩子會是他第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他怎麼會不喜歡?
9
又過了兩天,高寅來了,說容浔已經被找回。
蕭辭特地讓人來通知我去見他一面。
「陛下說,他上次承諾您的,已經做到了。」
高寅帶我去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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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將軍就在裡面,您請。」
這是我這段時間第一次走出梧桐宮的大門,臨近年關,宮裡各處已經張燈結彩,充滿了過年的熱鬧氛圍。
然而屋內的情形,卻與這一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容浔是回來了,可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他斷了一條腿,還瞎了一雙眼。
曾經意氣風發百步穿楊的神箭手,運籌帷幄的少年將軍,如今身形消瘦枯槁,狼狽至極地躺在那裡,了無生氣。
我怎麼也沒想到,不過三月未見,他便已經成了這般模樣。
「娘娘?」
似乎聽到了動靜,他偏過頭來,聲音嘶啞。
我曾在戰場見過無數屍骨,可此時我竟不忍去看他那雙空洞的眼。
「容浔。」這一刻,我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他看不到我此時的樣子,「對不起。」
若非是我,他不會被卷入這些是非。
他艱難搖了搖頭,道:「娘娘,是末將決策失誤,才導致這般後果,這一切都是末將該受的。」
我卻想不通,「容浔,你不是第一天帶兵打仗了。」
怎麼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容浔嘴唇動了動,沉默良久,才終於道:
「那天末將接到消息,說賀翎的殘存黨羽和東蒙那些人聯手了,一時心切,這才——」
聽到那個名字,我瞬間渾身汗毛倒豎,陣陣寒意湧上脊背,胃裡翻湧。
賀翎,是大齊的太子。
當初蕭辭造反,賀翎看大勢已去,慌不擇路連夜逃跑,是大齊皇室唯一逃亡出去的血脈。
畢竟是曾經的大齊太子,一聲令下,仍然能號令不少人追隨,想要光復大齊。
他幾次試圖卷土重來,雖然都沒能成功,卻也惹出了不少麻煩。
蕭辭也為此煩不勝煩,一直想找機會將他徹底解決。
三個月前,賀翎趁我去杏山祈福的時候,帶人埋伏,將我擄走。
其實以他的能力,本來不該成功的,可那天下了大雨,馬車打滑,一片混亂。
我就這樣被賀翎帶走了。
他其實無路可去,就帶著我躲到了廟裡的偏僻柴房。
前後算一算,我失蹤的時間,也就半個時辰。
外面都是追兵。
當時的賀翎已經接近瘋癲,知道復國無望,就將所有的恨意都轉移到了我身上。
「你說,要是蕭辭知道他最愛的女人不幹淨了,會是個什麼反應?」
後來,第一個找到我的,是容浔。
10
容浔殺了賀翎,亂刀砍死,猶不解恨。
最後,他跪在我身前,雙手顫抖地為我披上衣服,一個字都說不出。
除了他,這世上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下山的時候,蕭辭接到消息匆匆趕來。
下了大雨,我身上淋得湿透,還混雜著血跡,狼狽至極。
然而蕭辭還是一把將我抱在了懷中。
他抱得很緊,像怕失去最珍貴的寶物。
「阿清!阿清!」
我衝他笑了一下。
「我殺了賀翎,怎麼樣,厲害嗎?」
他捧著我的臉,滿眼心疼與驕傲。
「我的阿清,自然是天下最厲害的女子!」
……
我強行將自己從記憶中拉回,再次看向容浔,隻覺胸腔之內滿是酸澀。
「不值得的,容浔。」
我知道他是想為我報仇,可是,不值得他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他一直覺得,當初是我救了他,但其實我隻是因為系統的提醒,知道他未來會是名鎮一方的少年將軍,能助蕭辭成就大業,才出手相助。
然而如今,他終究為此賠上了一生。
本不該如此的。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
我跟高寅說,我想見蕭辭一面。
見過容浔之後,我明顯感覺到身體的狀況更糟糕了。
我想,不管怎樣,他答應幫我找回容浔,終究是做到了。
另外,也是該找個合適的時間和他告別了。
不然以我們現在許久見不了一面的情況,若是我不主動提,再次相見,我可能已經死了。
高寅神色為難:「娘娘,陛下在風荷宮用膳呢……」
我點點頭:「那本宮就去御書房等著吧。」
反正已經習慣了。
然而高寅張了張嘴,卻沒應聲。
我意識到了什麼,輕聲問道:「他不準我去了,是嗎?」
11
我陪伴蕭辭十年,是他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
他所有的計劃與謀略,都會與我商議,他所有的悲傷與歡喜,也都會與我分享。
他的御書房我可以隨便進,桌案上放著的那些折子我也可以自由翻閱。
左相等人對此頗有微詞,然而蕭辭態度強硬。
「朕的天下,有一半都是阿清的!有什麼是朕看得,她看不得的?」
沒想到如今,會變成這般境地。
高寅委婉勸道:「您身子弱,偏殿暖和些,您去那邊吧?」
我點頭應好。
這一等,又是兩個時辰。
天色已黑,半支蠟燭即將燃盡。
我起身走到櫃子前,想找一根新蠟燭點上,卻在翻找的時候,無意間掉落一本書。
有一封信從書中散落,我撿了起來,正打算放回去,卻發現信封上面的字很是熟悉。
我終於認出來了,這是賀翎的字!
我屏住呼吸,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
這是賀翎寫給他舊部的信,怎麼會在蕭辭這裡?
那封信很輕,我卻覺得重逾千斤,難以承受。
似乎有種直覺,我若打開這封信,就會發生不可控的事。
我終於還是打開了那封信。
隻薄薄的一張,寥寥數字,然而每一個字,都像是石塊一般劈頭蓋臉朝我砸了過來。
「據信,十月初五,紀清和要去杏山祈福。她是蕭辭心中至寶,隻要趁機將她拿下,蕭辭不敢不從!」
無盡寒意湧上,將我包裹,無法掙脫。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我渾身顫抖,幾乎無法站立。
原來他早就知道賀翎的計劃。
怪不得那天他多派了人隨我出行,怪不得他那天來得那麼快。
原來他早已知曉,原來他早就打算將我當做誘餌,引賀翎自投羅網,好將之一網打盡,原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原來我也成了他的一枚棋子,一枚可以幫他徹底清理敵人,安穩坐好江山的棋子。
我看著信上的那句「她是蕭辭心中至寶」,隻覺得無比諷刺,無比可笑。
我真的笑了出來,滾燙的眼淚卻滴落在手背,迅速冰冷,刺痛至極。
蕭辭……蕭辭啊!
……
我跟高寅說,我要去風荷宮。
他面露為難,似乎怕我去了難過。
但我堅持要去,他不敢不從的,帶著我去了風荷宮。
然而剛來到門外,就看裡面人來人往,匆匆忙忙。
「舒妃娘娘要生啦!」
12
我停下了腳步。
高寅回頭,神色徵詢:「娘娘?」
我沒有說話,就那樣站在那等著。
一門之隔,像是兩個世界。
蕭辭在產房外等著,時不時朝裡面張望。
盡管他什麼也看不到。
我太了解他了,朝夕相處十年,他任何一點情緒的微妙變化,我都能迅速捕捉。
我知道他在緊張,也在期待。
他在期待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孩子。
我無聲地笑了一下,回想這十年,隻覺荒唐。
自從發現那封信後就一直沉默的系統終於問道:「你早就知道這個任務會失敗,是嗎?」
我彎了下嘴角,卻覺得連笑一下都覺得累。
我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從偏殿走到這裡,已經耗去了我所有的力氣。
「從他把林月宜送他的荷包拿來給我看,嘲笑她手法笨拙,把天鵝繡成了鴨子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贏不了了,可是——」
可是,我真的沒想到,我會輸得這麼慘。
……
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傳來。
像是有鋒利的針刺入我的太陽穴,刺痛無比。
「恭喜陛下!是位皇子!」
整個風荷宮都歡天喜地。
舒妃本就受寵,如今又誕下了皇長子,以後的榮華富貴,自不必說。
「進去吧。」我說著,抬腳邁了進去。
我很久沒在蕭辭的臉上看到那樣的神色。
怔然,驚訝,好奇。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小小的嬰兒身上,以至於我進去他都沒發現。
林月宜躺在床上,剛剛生產完,唇色有些蒼白,但到底年輕,身體好,沒多一會兒就恢復了許多,這會兒已經能和蕭辭一起探頭看孩子。
「陛下,您看他和您長得好像啊!怎麼半點不像臣妾?」
她語氣嬌嗔。
蕭辭哈哈一笑:「朕的兒子,自然是像朕的!若以後你再生個女兒,許是會多像你一些——」
林月宜臉一紅,撒嬌般地瞪了他一眼。
然後她就看到了我。
「姐姐?」
蕭辭一頓,這才注意到我。
林月宜衝著高寅輕斥:「怎麼做事的?貴妃娘娘來了也不知通傳一聲!」
高寅正要下跪請罪,被我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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