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系統打馬賽克沒有。

「哥，你覺不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

我又閃進了另一段影像。

「嗯？為什麼這麼問？」

少年搖晃著秋千，睥睨著樓下形形色色的人。

「他們的心醜陋得不像假的，而你美麗得不像真的。」

他轉過頭來擔憂地看著我。

「哥，你今天又暈倒了，真的沒事嗎？為什麼總覺得你會離開我。」

腦海裡傳來系統倒數的聲音:

【任務已完成，正在做脫離準備——

【十、九……】

我溫柔地注視著他:

「我的小可憐，你現在已經掌控這個世界了。

「你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已經不需要我了不是嗎？一個人也可以好好活下去。」

「不可以！」

他霸道地抓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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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這個世界！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你在哪我就去哪，我隻想和你一起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真的很想嗎？」我輕笑著。

「嗯！」

【六、五……】

時間快來不及了。

「你閉上眼睛。」

沈南淮閉上眼，睫毛不安地顫動著。

我輕輕親在他的額頭上。

「等哥哥回來接你。」

【三、二……】

「不許尋死！要對自己好一點！」

【一！】

耳邊傳來陣陣嗡鳴聲，我看見我的身體倒了下去，軟軟地趴在沈南淮身上。

沈南淮的神情由極致的幸福，變換成了極致的可怖。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而我的眼淚糊了滿臉。

我想起來了！

我奮力在隧道裡奔跑著，直到那盡頭，見到了那一抹足以照亮整個世間的光亮。

「你想好了嗎？確定要繼續？」

聲音回蕩在四周，是主神的低喃。

「確定。」我堅定地回答著。

「這將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失敗，那麼代價會是死亡。

「這一次我不抹去你的記憶，去吧……」

10

【宿主大人醒醒！您這次的任務是拯救海棠文男主，您的身份是——

【哎？終極大反派沈錚？】

我從混沌中醒來，耳邊滿是系統的聒噪聲。

【獲得沈南淮的真愛之吻？這是什麼東東，等等，本系統程序裡好像多了許多記憶——

【啊啊啊宿主，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怎麼還跟主神做交易了，會死的啊！

【被抹去所有記憶像我一樣成為一個系統，永生永世為主神賣命！這不就和死了一樣嗎？】

「人生裡總會遇到一個你願意賭上性命的人，你變成系統前也是為了某個人賭上了所有不是嗎？」

系統語氣低落起來:

【所以本系統賭輸了捏，我讓你做任務不要太用情，為什麼不聽話呢？

【本系統還盼著跟你多混混，多攢點積分說不定就能變成人了。】

因為我傻，而沈南淮比我更傻，一直在這裡等我。

我作為好哥哥，當然會信守承諾，回來接他。

11

主神總是惡趣味的。

他要我獲得沈南淮的真愛之吻才能將他剝離這個世界和我走。

可他又告訴沈南淮，一旦我獲得了他的吻，我就會完成任務離開，再也不會回到這個世界。

而我作為攻略者是不能說出任何有關任務的事情，不然即刻抹殺。

第一次攻略，我穿過去的時間線太晚，沈南淮已經滿身傷痕，而我許下了接他走的承諾。

第二次攻略，我和主神做了交易，他給我兩次機會，而我祈求把我送到一切還未開始前，但主神抹去了我的記憶。

第三次攻略，就是現在，也將是最後一次。

穿成了沈錚我很不滿意，對著鏡子打了自己幾拳。

不知道他能不能認出我來。

打開房門出去，就見沈南淮正站在一樓大廳。

所有的僕人都對他畢恭畢敬，他卻冷著臉，面上沒有一絲笑容。

這是我教他的，利用主角的力量，掌握世界的方法，這樣所有人都無法傷害到他。

我慢慢走下樓梯，卻還是驚動了他。

少年不耐煩的眼神掃過來:

「沒有我的命令，你怎麼敢出來……」

下一秒又變得驚愕、悲傷、欣喜，難過。

太多情緒混雜在一起，然後被淚水模糊成一團。

「哥……」

他的嗓音突然變得嘶啞起來。

他沖過來將我抱住，強大的力道撲得我坐在了樓梯上。

「不論你變成了誰，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他又把我關了起來。

當然我是自願的，實際上他下的那些藥對我沒用。

他每天晚上都蜷縮在我身旁，好像隻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一絲溫暖。

任務的倒計時一點點逼近，系統焦躁起來。

【真的要坐以待斃嗎？】

我輕柔地撫摸著沈南淮的頭發，即使他在睡夢中，眉頭也是皺著的。

【除非他真心實意地吻我，不然這個任務也是會失敗的。】

【主神太可惡了！沈南淮如果認為你要自己一個人走，他怎麼可能吻你！】

我並不焦躁。

【和主神做交易，向來是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如果沒有這個交易，攻略者不能回到攻略成功的世界，我和沈南淮將永生永世再不會相見。

如果這就是最後的時光，那麼我願意陪在沈南淮身邊，希望他能做一個好夢。

夢裡沒有欺凌，沒有治不好的怪病，沒有被劇情控制的結局。

夢裡有他、有我，有快樂的歡笑……

12

沈南淮牽著我的手，我們漫步在沙灘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把我關起來了，他帶著我做了許多他想和我一起做的事情。

「也許吧……」

耳邊傳來系統帶著哭腔的機械音:

【任務倒計時十分鐘——】

「如果是最後一天，更應該享受不是嗎？」

夜晚的海風吹過，把沈南淮的頭發吹得很亂。

我輕輕將它撫平，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了沈南淮腦袋上。

他抓住我的手，風吹落了他眼裡含著的淚。

「如果失敗，你會怎麼樣？離開這裡？還是……死掉？」

他的聲音顫抖著，我微笑著沒說話，作為攻略者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腦海裡系統的聲音泣不成聲:

【救命！本系統不想倒數了，你們倆把我鯊了吧嗚嗚嗚……

【還有十秒，宿主你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就快做吧嗚嗚嗚……混蛋主神我要跟他拼了嗚嗚。】

「我愛你，哥。」

他注視了我很久，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我不隻想和你做親人，還想和你做愛人。

「我的吻必將虔誠，所以我不吻你。

「即使這是我最想和你做的一件事。」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像是在做全世界最偉大的宣誓。

「而現在……」

「我要吻你了，哥。」

在我逐漸睜大的雙眼裡，沈南淮慢慢靠近，捧著我的臉，虔誠地吻了下來。

【任務已完成，正在做脫離世界的準備，倒計時重新開始，還有十秒！嗚嗚嗚又是為美好的愛情落淚的一天。】

「這是我最快樂的一天，希望也是你的……以後的日子，不要忘記我好嗎？」

【等等宿主，這個世界正在崩潰！】

地面震動起來，周圍的海和沙灘像卡 bug 一般閃出雪花。

「如果留下你的代價是死亡，那麼我寧願和你永不相見！」

【沈南淮的意志在自我毀滅！他不想活了！】

等等！我想抓住沈南淮的手，卻一下子被強制脫離。

沈南淮抱著我還有餘溫的屍體靜靜躺下，像隻小貓一般蜷縮在我身旁。

無數雪花在他身上閃過，他閉上眼睛，露出最幸福的笑容。

他要就此沉眠。

【不要！哥哥是要帶你一起走啊！我們要一起回家啊！】

可他卻什麼也聽不見了。

在意識沉入黑海的那一刻，我憤怒地咆哮著:

【主神！你答應過我的！】

13

我在一片刺目的陽光裡醒來，很溫暖，也很熱。

因為有一個男人緊緊地扒拉在我身上，像一條八爪魚一般。

「醒醒，沈南淮。」

「唔……」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你……哥？這是……天堂嗎？」

我輕笑出聲。

「這是我的家，我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家。」

他眼睛裡放出驚異的光芒，他伸手捧住我的臉:

「這是你原本的樣子嗎？」

「嗯。」

「很美，也很帥。」

他用手輕柔地摩挲著我的嘴唇。

「可以親，我不會離開。」我朝他微笑著。

他顫抖著觸碰我的嘴唇，這個吻綿長而柔軟，我們良久地抱在一起。

「我愛你，哥。」

我抵住他的額頭，輕輕啄著他。

「我也愛你。」

腳邊突然有東西踢了我一下，我轉頭看去是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粉雕玉琢，很是可愛。

「咳咳，雖然本系統很不想打擾你們，但是人家要尿褲子了捏。」

沈南淮疑惑地看著我:「她是……」

我伸手將小娃娃抱了起來。

「就是那個一直陪著我的系統，你就當她是我倆的女兒吧哈哈，喊爸爸。」

我把系統抱去撒尿，她才一下子哭了起來:

「嗚嗚嗚，宿主大人，你居然把我也換出來了嗚嗚嗚, 人家太感動了嗚嗚嗚。

「你跟主神交換了什麼？」

我抱著系統出來，沈南淮已經起來在廚房裡搗鼓著。

我斜倚在墻上，看著沈南淮的身影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其實比起你們兩個來說, 都是不太重要的東西。

我低頭看著系統，笑得壞壞的。

「還有, 記得喊我爸爸, 現在你有兩個爸爸了。」

我走向沈南淮, 他剛好回頭看著我, 目光柔軟，而我笑意吟吟:

「沈南淮, 別忙活了，快過來抱你女兒。」

番外：沈南淮

1

我的世界是沒有顏色的……

灰暗的一片。

悲劇一遍遍重復上演, 而我是舞臺正中央的提線木偶。

觀眾在哪裡, 我不知道，但一定有人在為我喝彩。

為一個麻木不仁的軀殼。

這個世界是假的，我很早就知道。

直到那個人的到來。

他出現時身上就帶著鮮亮的色彩。

他裝作不起眼的樣子, 卻不知在我的世界裡, 他是如此明亮且耀眼。

我偷偷觸碰著，色彩染上了我的手指，慢慢的，我也有了顏色。

他遞給我一把匕首，我第一次懂了反抗。

我以為我的世界會這樣一直明亮下去。

可當他閉上眼的那一刻，灰暗降臨。

他的臉是灰色的, 捧著我的手也是灰色的, 他慢慢墜落，而我染上了最深重的黑。

當他沉睡時, 我的世界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我抱著一具屍體，陷入了最沉痛的哀傷。

「等哥哥回來接你。」

天籟一般的話語是我唯一的信念。

我提著殘破的軀體, 一遍遍循環往復。

哥哥, 我很乖，一直在等你來接我……

可他沒有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走，因為我已經能夠保護自己了嗎？

那我再柔弱一點, 再難堪一點，他會不會回來？

會不會為我留下？

我放棄掙扎, 捱過每一個難以忍受的日子。

自他離開後，我殺死自己，世界再次重啟。

我被人堵在角落，邪惡的手就要觸碰。

這一次他會不會來救我呢……腦袋麻木地想著。

突然一切都消失不見，我隻能看見一團光亮，一團鮮艷的色彩。

「罪名欺凌同學，我會向學校報告的。」

哥哥, 你終於來接我了, 我等到了。

2

一個聲音告訴我，當我太愛他，他就會離開。

他說他是神明。

但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聆聽神的聲音。

「小可憐，我來當你哥吧, 做了你的哥哥，就會一輩子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