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美食街上人來人往，所有學生臉上都洋溢著青春肆意的笑容。

　　路邊兩排塞滿了店鋪，每家店都不大，但哄哄鬧鬧的，都擠著一些人。

　　大冬天的出來覓食的人都這麼多，由此可見這裡的東西確實十分好吃。

　　周梵梵走在前面一些，帶著關元白去往自己最喜歡吃的一家店，那家店炸出來的小酥肉在她心裡比五星級酒店的廚房做得還好吃。

　　但還沒走到，脖子突然一暖，周梵梵發現自己那條粉白色的圍巾又掛在了她身上。

　　她倏地回了頭，隻見關元白把暖手寶也遞過來了，正站在原地看著她，垂著眸子，眼睫裡倒映著周邊店鋪的暖光，格外通透。

　　“這是給你用的，你怎麼……又還我了。”周梵梵沒接過來，有些擔憂地問了句。

　　關元白見她不動，直接把暖手寶放到了她大衣口袋裡：“你自己用吧，我不冷。”

　　他說著往前走去，周梵梵忙跟了上去，在他邊上說：“可你穿得很少呀。”

　　像關元白這種人，冬天基本上不會穿很多，因為室內各個角度都是暖氣，室外又永遠豪車代步。大冬天在外面走動，很少見。

　　“關先生。”周梵梵著急，鼓起勇氣拽住了他的衣服一角，但又很快松開，“你還是用著吧，你感冒了就不好了。”

　　關元白看了她一眼，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呢大衣，雖然整個人看著像個糯米團子，但也並不是很厚。

　　“你自己不冷嗎？”關元白問。

　　“我沒關系的，你不冷比較重要。”

　　她說得實在是太過理所當然，甚至表情上，也看不出一點虛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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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元白無言地看了她片刻，心情有點復雜。

　　“關先生？”

　　關元白回神，拒絕的意思更明顯了：“我說了不用。”

　　“喔……”

　　周梵梵不敢再勉強了，可是她還是怕把他凍感冒，不肯慢悠悠地走了，一路小跑著到了那家炸肉店。

　　等待的時候，她把關元白叫到了店裡。

　　店不大，隻有兩張桌子，雖然簡陋，但比外面暖和多了。

　　“你就在這裡等我，我再去買點別的。”

　　關元白張了張口，但還來不及說話，周梵梵就又跑了出去。寒氣隨著被掀起的門簾浸入，停留片刻，就被屋裡的暖意包裹。

　　關元白擰了擰眉，打消叫她回來的念頭，站在店裡等她。

　　此時店裡還有椅子，但因為桌邊已經有零星幾人了，他便沒有坐下，也不想坐下。

　　實際上，他到目前為止都有點匪夷所思，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就待在了這裡。

　　邊上來來去去都是學生，亂糟糟的，很是嘈雜。

　　而關元白這麼站著也是極度顯眼的，不論是偏商務的穿著，還是過於出眾的臉蛋和身型。

　　邊上坐著的學生不停地側目看他，過了一會就有個小姑娘跑過來，大著膽子跟他要聯系方式。

　　“哥哥，可以加微信嗎？”

　　關元白等得百無聊賴，聽到有人說話垂了眸，看到一臉稚嫩的小朋友跟他要微信，腦門兒有點黑線。

　　這都是什麼事。

　　關元白默了半晌，剛想著說點什麼能快速拒絕又不傷人時，有個糯米團子擠進了他和那小姑娘中間，一下子隔離了他的視線。

　　“啊，抱歉抱歉，不方便的。”

　　眼見之處是周梵梵烏黑的長發，她的發側夾了一個夾子，上面的珍珠熠熠生輝，圓滾滾的，精致又有點嬌俏。

　　關元白退了一步，暗自松了口氣。

　　那女學生見此也頓時了然：“有女朋友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梵梵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對那女生抱歉地笑了笑。

　　女生走了，周梵梵轉頭看關元白：“不好意思啊，久等了。”

　　邊上學生還在不停往這邊看，關元白道：“可以走了嗎。”

　　“可以，我拿下小炸肉。”

　　兩人離開了這家店，回到了車上。

　　周梵梵一股腦把方才買的吃都放在了中控臺。

　　“這些都超級好吃，你試試看。”

　　關元白其實真的不太餓，但別人奔波來奔波去特地給他買吃的，即便是禮貌性的他也會給點面子。

　　於是他拿起了叉子，吃了塊她買來的炸肉。

　　第一塊入口的時候他微微愣了下，接著便是咀嚼，仔細分辨品嘗。

　　意料之外的……好吃。

　　“怎麼樣，是不是很不錯？”周梵梵期待地看著他。

　　關元白點了頭：“嗯。”

　　“我就知道。”周梵梵亮著眼睛，有種安利成功的興奮感，可因為在他面前，她還是克制著音量，小聲說：“這些店雖然都在小角落裡，也不貴，但是真得都很好吃，比很多高級餐廳都不差。對了關先生，你可以再嘗嘗這個蛋糕，這個蛋糕也很不錯。”

　　因為對這些食物有些意外，所以關元白換了個小叉子，順從地吃了口蛋糕。

　　他細細品嘗了番，甜而不膩，果香味濃鬱，蛋糕胚伴隨著奶油在舌尖上點過，很順滑的口感。

　　她說比很多高級餐廳不差，竟不是開玩笑。

　　高級餐廳勝在食材，這些店勝在手法。

　　關元白皺了眉頭，開始反思他在南爵酒店花大價錢聘來的甜點師到底值不值。

　　關元白安靜吃東西，周梵梵也就不打擾了，看著他一口一口，把一整塊蛋糕給吃完了。

　　心想，原來他喜歡吃甜點的啊。

　　“我送你回去吧。”末了，關元白說。

　　周梵梵的車停在南爵了，也沒推辭，說了家裡的地址，說了聲謝謝。

　　——

　　送周梵梵花了半個小時，再回到星禾灣家中，已經晚上十一點。

　　關元白下車的時候看到後車座的禮盒，他拿了出來，進門後隨意放在了茶幾上。

　　第二天醒來忙著公司的事，這種小東西也就忘了。

　　後來再想起這個禮盒已經是兩天後，家裡來打掃的阿姨問他，是不是需要把那禮盒放到書房去，他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個禮物。

　　他沒有讓阿姨自行處理，而是在忙完回家後，自己拆了那個方形的禮盒。

　　拆開後，先是看到了一張明信片，上面規整地寫了幾句話。

　　【關先生，這是我親手畫的，希望你能喜歡。順便送了一份給你妹妹，祝你們天天開心，萬事如意。】

　　明信片下是兩個畫框，畫框裡是彩鉛上色的肖像畫。

　　上面那張是他。下面那張是關知意。

　　關元白先拿起他妹妹那個畫框看了眼，周梵梵畫的是在舞臺上的關知意，關元白記得這身裝扮，是去年跨年晚會，他妹妹在舞臺上唱跳時的模樣。

　　平心而論，周梵梵畫得很不錯，線條，神態，細節……每一處都抓得十分準，畫中的關知意跟現實的她有百分之九十八相像。

　　不過他知道這張不是重點，於是隨意放在了一邊，拿起自己的那張看了看。

　　畫上的他坐在辦公桌後，抬眸看過來，神色有幾分不耐煩。周梵梵應該是仿著某張照片畫的，但他不太能想起來這張照片他是什麼時候拍的了。

　　大概率是他奶奶為了相親這事，抓拍一張給女孩子們看的。

　　雖然這張畫得不如她畫的關知意那張像，但也有百分之九十了。看得出來，顏色和線條很繁雜，要畫很久，也要很多耐心。

　　關元白嘴角微微揚起，但沒過一會想到什麼，眉頭又皺了起來。

　　用心是用心，但用心過度了。

　　他並不喜歡她，所以更不需要她這些沒必要的付出，竟然連他妹妹的份都準備了……

　　如果還有下次，他是絕不會再收了。

　　叮叮——

　　就在這時，桌上放著的手機震動了兩下，關元白放下了畫框，拿起手機看了眼。

　　原來是正在度蜜月的關知意給他發來了旅行中的照片，應該是讓別人幫忙拍的，照片中，她和她老公戚程衍對著鏡頭比了個愛心。

　　【哥，這裡好好玩，下次你跟嫂子也來玩！】

　　關元白看著這照片，準確地說是看著照片中的戚程衍的姿勢，有些一言難盡。

　　戚程衍是他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哥們，他什麼性子他知道的，如今竟然也能被他妹妹弄的，擺這麼幼稚的姿勢。

　　真是辣眼睛。

　　關元白拿起手機，發了語音：“玩你自己的，哪來的嫂子。”

　　關知意回復：“那你跟之前那個女孩子怎麼樣了。”

　　關元白：“沒怎麼樣。”

　　“就知道你說人家喜歡你都是騙人的。”關知意嘆了口氣，“哥，你能不能不要老騙我，沒有人喜歡你就沒有人喜歡，我又不是奶奶他們，你就算真孤獨一生，我也不會給你任何壓力。”

　　“…………”

　　關元白簡直給她氣笑了。

　　一字一頓，按壓著怨氣給她回復：“就算我孤獨一生，也不是因為沒人喜歡。”

　　“喔。”

　　關知意一秒鍾的語音就像一種挑釁。

　　關元白嘴角微微一抽，隨手就拍了張畫過去。

　　幾秒後，關知意驚喜的聲音傳了出來：“哇，你找人畫的我嗎？畫的好好呀！”

　　關元白冷笑，再開口時，聲色中已然帶上了一點顯擺的味道：“一女孩送了我畫，哦，她順帶著也給你畫了一張。”

第七章

　　今年帝都的冬天格外冷，今日隱隱有飄雪的意思，周梵梵把院子裡的兩盤西府海棠往室內挪了挪，挪完後，哈著白氣往客廳裡走。

　　“梵梵，你怎麼從外面進來了，也不穿點衣服，冷不冷啊。”家裡的阿姨見她穿著單薄，趕緊拿了條毯子披到她身上。

　　周梵梵裹住毯子，縮在沙發裡：“我看天要下雪的樣子，就把外面那兩株海棠花往裡面挪了。”

　　“哎呀，這事你告訴我一聲，老陳來了，我讓他去挪一下就好了，這麼冷你怎麼能自己去動手。”

　　老陳是家裡的司機，平日裡也幫忙管院子裡的花花草草。

　　周梵梵接過阿姨遞過來的熱水抿了一口，很快回溫了：“我就是正好看到，順便挪一下，那是我媽去年種下的，可不能讓它們凍死了。”

　　“不會凍死的，我聽說，海棠花比其他植物更耐寒。”

　　“是嘛……媽媽沒告訴我。”

　　“那不然你問問她？反正不管怎麼樣，大冬天的你不能就這麼走出去，下次不行了啊，記住了。”

　　周梵梵對阿姨笑了笑：“好啦，我知道了。”

　　阿姨碎碎念著走了，周梵梵放下杯子，拿起手機給她媽發了張圖片，是剛才她在外面拍的海棠。

　　【快看，上次你種的，花又全開了】

　　對面沒有回復，可能是有些忙，沒看手機。

　　周梵梵也沒不在意，開了客廳的電視，找了部電影。

　　電影將近尾聲，手機叮得一聲響了起來，是她媽媽給她回復了：【真好看啊 】

　　周梵梵嘴角輕揚：【是啊，剛才看它在外面凍，我跑出去把它們都搬進來了】

　　【你怎麼自己搬？國內現在很冷吧，注意點別感冒了。這花不怕凍，不用移到室內】

　　周梵梵：【馮姨也這麼說】

　　【那你就得聽話點，知道吧？】

　　周梵梵：【知道知道，你這語氣，還當我小屁孩呢】

　　【哈哈，老是這麼訓小恆，不小心也這麼對你說了】

　　周梵梵輕抿了下唇，但又很快恢復了正常：【好久沒看到你在朋友圈發他照片，他現在什麼樣了】

　　【這幾天都在海邊，曬得可黑了（圖片）】

　　周梵梵看到了她媽媽給她發來的照片，照片中是個十歲的混血小男孩，一頭金色卷發，在沙灘椅上坐著，臉上有點不高興，一隻手朝鏡頭伸，大概是拒絕拍照的意思。

　　記得以前白白嫩嫩的，這麼比對，是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