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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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神仙都將視線移向輪回池,等待著接下來的發展。然而羲九歌蘇醒後沒有回白帝宮殿,而是飛速回到昆侖。但她去昆侖也沒有見西王母、玄女,而是通過建木,再次回人間了。
絕地天通後,天界和人間的聯系斷絕,凡人無法登天,神仙也不能隨意下界,唯有少數幾個地方還保留著上天入地的通道,昆侖建木就是其中之一。
建木生在都廣之野,天地之中,高百仞,在太陽下沒有影子,風吹過沒有聲音,連接著人間昆侖山脈和天界昆侖神山。理論上如果凡人攀著建木,就可以爬到天界,但這些年根本沒有凡人能爬上來,這成了一條神仙的專屬通道。
以往若有神仙去凡間辦事,要和西王母出具文書,核查無誤後才能見到建木。但羲九歌是昆侖山少主,對昆侖地形了如指掌,她落地後直奔建木,一路上無人敢攔她,守樹的仙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踩著建木葉子,像陣風一樣離開了。
黎寒光跟在羲九歌身後,他都已經踏著建木走了,守衛還沒有注意到多了一個人。
羲九歌和黎寒光在輪回池中睡了一個月,人間也過去了一個月,他們到時正值初冬,蒼穹灰蒙蒙的,風中裹著雪屑,一派蕭條。
羲九歌恢復了神力,法力比凡人時高深了許多倍,她御風而行,倏忽間就趕到淮陰城。
不久前他們還在這裡守城,一幕幕如在眼前,羲九歌冒著碎瓊亂玉,很快找到那日和瑤姬分別的地方。
她路上不斷祈禱是自己弄錯了,一切隻是虛驚一場。然而到地方後,眼前的景象打碎了羲九歌所有僥幸。
空氣中殘留著雷劫的氣息,看起來不久前有人在此飛升,然而仙氣之下,隱約還有一縷妖氣。
妖氣很淡,脆弱的仿佛幻覺,要不是羲九歌對這道氣息足夠熟悉,她都無法察覺。
羲九歌站在她和瑤姬分別的河道前,久久無法反應。黎寒光停到她身邊,嘆息道:“妖死不能復生,這裡有雷劫和仙氣,應當是她和阮鈺的糾葛,不是你的錯。”
羲九歌看著腳下滾滾東逝水,指甲不自覺掐到手心:“那日分別時,她將自己的逃命法寶給我,幫我擋著阮鈺,我竟也真的心安理得走了。是不是因為我拿走了她的法寶,她才無法逃開呢?”
黎寒光握起她的手,強行展開她的手指,不讓她傷害自己。黎寒光將她的手包住,說:“這不是你的錯。阮鈺是她的夫婿,動殺心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就算不是這次也會有下次。你來救我時,也從沒有防備過我會殺你,她自己都不知枕邊人的心,何況你呢?”
羲九歌頹然垂下眸子,眼中悲傷蕭索。黎寒光仔細看著她的表情,問:“心口還疼嗎?”
羲九歌淡淡搖頭,但黎寒光了解她任何微小動作,馬上看出她在強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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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寒光不由思索起來,他記得謝老夫人死時,她也心痛到暈厥。這樣看來,她關心的人受到傷害,她悲傷過度,就會心疼?
但黎寒光很快就否決了這個猜測。早在謝老夫人死前,他深夜和她表明心意時她就出現這個徵兆了。莫非,根源並不在於悲傷或喜悅,而在於動心動情?
黎寒光想到羲九歌之前完全不知情為何物,西王母也全往克己復禮、太上忘情的方向教導她,莫非,就是因為她被下了某種封印,不能動情?
黎寒光一時拿不定主意。他注意到羲九歌的眉心一直擰著,心中既擔憂又心疼。是凡人時,她不舒服好歹還會喊疼,但現在恢復了身份,她連痛都不肯表露出來了。
黎寒光不忍心,說:“這裡沒有死氣,想必阮鈺已經渡雷成功、飛升成仙了。天界就那麼大,仙人不外乎昆侖和東皇太一兩個去處,大不了我們找到阮鈺,問他瑤姬的死因。如果瑤姬的死真的和他有關,殺了他就是。”
羲九歌聽後皺眉,黎寒光說殺仙就像說吃飯喝水一樣自然,這當然是最泄憤的做法,可是,他的身世是一攤爛賬,玄後百般算計想要除掉他,金天王想必也不想留著一個能拔出軒轅劍的侄兒。黎寒光身上背負著殺燭鼓的罪名,若是再殺仙人,恐怕會被這些人拿來發作。
天界最看重血統,黎寒光是神魔混血,本身就不被天界接受。若玄後、金天王要害他,其他神仙隻會樂見其成。
他已經如履薄冰,不能再卷入是非了。
羲九歌冷淡說:“就算殺了阮鈺又如何,瑤姬再也回不來了。”
黎寒光沉思,所以她想要的是召回瑤姬嗎?這倒有些復雜。
六界能存在這麼多年,就在於平衡二字。妖族以動物之身修煉,一出生就有傳承記憶,如果還能像凡人一樣輪回轉世,那就太逆天了。所以妖族沒有來生,死了魂魄自然消散,就像水歸入大海,慢慢消泯於天地間。
換言之,妖怪死了就是徹底死了,再不可能重生。但黎寒光最喜歡做的就是挑戰不可能,他想了想,說:“瑤姬隻死了一個月,魂魄還沒有完全散開,我們將她的魂魄聚攏,說不定還有轉機。”
羲九歌聽出來他想做什麼,回頭,警告地看著他:“自古以來從未有妖族重生,這是擾亂天理,逆天而為。”
“那又如何?”黎寒光說,“天理從何而來,有何憑據嗎?既然天沒有說過不可以,憑什麼不能做?”
黎寒光最厭惡天命二字。他的命就是神魔混血,不容於世;姬少虞的命就是平步青雲,皇位、修為、妻子都有人幫他安排好。哪怕在人世,都有人手把手護著姬少虞上位,而黎寒光連求一句公平都是不識好歹。
憑什麼?
他偏要逆天而行。他偏要爭,偏要活下來,所有人都說他和羲九歌相隔天塹,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他偏不信。
他能在人間求得和她一世夫妻緣分,就能在神界和她永遠相守。
羲九歌在方壺勝境石畫中時,曾和黎寒光討論過這個話題,羲九歌覺得無論人神都該順天應命,黎寒光卻截然相反。羲九歌那時候還感嘆過道不同不相為謀,然而這才幾年,她再聽到類似的話,竟然無法反駁了。
她那時候能說出生死有命,是因為她沒有情。心中無愛,自然無所謂失去。但現在她逐漸感受到,有情就會有執著,有執念,就不可能理智。
如果現在死的人是黎寒光,她還能不能說出這是上天注定,勿要執著?
羲九歌沉默,黎寒光就當她默認了。黎寒光動手收攏瑤姬殘餘的魂絲,片刻後,羲九歌也加入了。
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月,瑤姬的魂魄散得厲害,他們耗時許久才將魂絲追回。他們找魂魄這幾個月去了很多地方,也知道了很多故人的後續。
建元四年秋,天空忽然電閃雷鳴,淮陰城成了一座空城。沒人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那日之後,北魏太上皇暴斃,清河王被淮陰守軍活捉,而蕭子鐸和謝玖兮夫妻在大婚當日相擁死於將軍府。
北魏遭到重創,太上皇死了,權柄全部歸於馮太後之手。馮太後不願意再將國力消耗在無止境的打仗中,已從淮陰撤軍。青袞兩州沒了對立的必要性,自然而然歸順建康。
邊境撤軍,兩地百姓重新回歸南朝,看起來皆大歡喜。然而兩地百姓卻自發披麻戴孝,立碑祭奠那對不幸死於和平前夕的將軍夫妻。
或許並非他們不夠幸運,而是他們的死才帶來了和平。
黎寒光一路走來,看到這些景象也很感慨。他一直覺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曾擔心過自己死後,謝玖兮會另嫁他人,世上再無人記得他。然而她沒有離開,百姓也沒有忘卻。
他所付出的東西,哪怕親人、當權者不給他公道,民心終究會還他以公平。
黎寒光站在滾滾江水前,看著大浪淘沙,折戟銷鐵。萬年前他的曾祖和外祖父在這片土地上大戰,五年前他在這裡徵戰。然而現在蚩尤已化為塵土,黃帝費盡全力徵戰九州,最後卻選擇離開人間,蕭子鐸抗爭一生,最後不過一場歷劫而已。
唯有青山依舊,日升月落,千萬年不曾變過。黎寒光頗為感慨,說:“皎皎,你知道嗎,最初黎民百姓是分開的。百姓乃炎黃部落的後人,是有姓氏的貴族,而黎民是戰敗的蚩尤屬民,生來就是奴隸。誰能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人間皇帝將兵主蚩尤和炎黃二帝並列祭祀,黎民百姓也成了天下人的統稱。多麼可笑,萬年前他們到底在打什麼呢?”
羲九歌將最後一絲瑤姬的魂絲收好,她望著江邊落日,說:“該回去了。”
“急什麼。”黎寒光並不想回去,他看了看對岸,說:“建康就在前面,你不想去看看謝家嗎?”
羲九歌沉默片刻,垂眸說:“天凡有別,謝玖兮不過是我人間的一個身份,如今歷劫已經結束,我和她們再無幹系。”
黎寒光卻突然拉住她,帶著她往江邊走去:“來都來了,順便進去看看。”
羲九歌冷著臉呵斥:“我是神女,誰許你動手動腳的?放手。”
黎寒光順勢抱住她,說:“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對神女覬覦已久嗎?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絕不可能放手。”
羲九歌手心凝聚出一柄尖刀,抵在黎寒光脖頸:“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敢是自然敢的,黎寒光盼的是她不舍得。黎寒光無視就抵在他命脈的刀尖,緊盯著羲九歌嘴唇,說:“既然如此,那死前更得把某些事做了。”
他說完,就猛地扣住羲九歌下巴吻下去。他早就覺得羲九歌美的很矛盾,都說上唇主情,下唇主欲,她永遠不假辭色,永遠拒人於千裡之外,但卻生了雙比狐狸精還要勾人的眼睛,以及圓潤飽滿、魅惑誘人的嘴唇。
這是他第一次給她塗口脂時就想做的事情。這張嘴說話時總是令人傷心,不知道吻起來感覺怎麼樣。
羲九歌發現黎寒光是真的色膽比命大,她的刀尖就抵在他喉嚨,他還敢靠近。羲九歌作勢要殺了他,他不為所動,但她想要後退,他卻不遺餘力攔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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