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寓裡有壁爐，雲昌禮下飛機前已經讓房東太太幫忙加熱了壁爐，進屋十分暖和。雲綠倒在沙發上，放松身體，實在是太累了。雲昌禮給女兒倒了一杯水，才看了眼手機，有一個十分鍾前的來電。

　　是蕭姨打來的。

　　雲昌禮撥了回去，很快，那頭，蕭姨接了。

　　雲昌禮問道：“蕭姨，家裡有什麼事嗎？太太呢？”

　　蕭姨在那頭停頓了下，好一會兒，蕭姨才輕聲道：“沒，家裡沒什麼事，太太睡了，她犯困。”

　　那頭，有一些腳步聲傳來，還有人聲，不算很大。雲昌禮擰了下眉，“家裡來客人了嗎？怎麼有腳步聲？”

　　“沒，是臨時工過來幫忙拖地，太太想吃燕窩，我正忙著燉呢，先生，沒什麼事我掛了。”蕭姨語氣平穩，但實際有些輕顫，雲昌禮卻沒聽出來，他點點頭，得知家裡沒事，程嬌沒事，便放心了。

　　他掛了電話。

　　雲綠靠在沙發上，盯著他的手機。

　　雲昌禮笑著上前摸摸她的頭，雲綠沒吭聲，這時，她手機也響了，來電是一個美國的號碼。

　　雲綠愣了下，接了起來。

　　那頭。

　　江鬱狠狠地吼道：“你去哪了？”

　　雲綠肩膀瑟縮了一下，她咽了下口水，“在…英國。我考劍橋。”

　　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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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頭沉默了。

　　又過了幾秒，江鬱暴躁地吼道：“我他媽跑哈佛來了！你告訴我，你去了英國！！你他媽去了英國！”

　　“說好的一起呢？！”

　　雲綠：“…沒說…一起吧？”

　　江鬱：“……”

第24章

　　不能怪雲綠選擇來了英國，她本來是想去美國的，但是上輩子丘玲彩也是在美國進修，對於丘玲彩，雲綠一直不想碰上，如果不是要搶回上輩子屬於她的一切，她連程筱跟程嬌都不想碰上，不想碰上這兩個人是因為惡心。()

　　不想碰上丘玲彩是因為在丘玲彩身上看到自信，看到了一個被萬千寵愛的真千金，丘玲彩那張臉總是冷冷淡淡的，經常給人甩臉，可是偏偏，卻還有那麼多人奉她為女神。而她呢，明明也是真千金，卻因為冷淡，沉默，被說不懂事，不懂人情世故，一張晚娘臉。

　　遭到那麼多人的孤立，討厭。

　　這天差地別的待遇，令雲綠私心裡羨慕丘玲彩，但是越是羨慕就越心酸，因為她沒有一個家族支撐她，她的父親不會永遠站在她身後，她稍微一個不慎，就會被繼母繼姐推下深淵。

　　再來，即使現在江鬱好像喜歡她，但是丘玲彩才是江鬱的未婚妻。而上輩子江鬱也去了美國進修，隻是時間沒那麼早而已。這輩子卻提早了，雲綠抿了下唇，拿著手機半天沒說話，江鬱在那頭黑著臉，兇道：“說話。”

　　雲綠蜷縮在沙發上，抱著膝蓋，道：“我不知道你那麼早出國留學。”

　　江鬱冷哼：“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雲綠往向窗外，窗外起霧了，她頓了頓道：“一起加油吧。”

　　等那麼久，就等到了這句話，本以為心意相通的江鬱在那頭也沉默了，過了一會，他掛斷了電話。

　　飛快的，極速的。

　　盲音響起來。

　　雲綠緊捏著手機，呼了一口氣，她心情很復雜，也有些難受。她不敢回應江鬱，是因為他還有一個未婚妻，現下，丘玲彩還沒退婚，這輩子江鬱身邊少了一個程筱，這是變化，那麼丘玲彩還退不退婚，又可能是另外一個變化。

　　她想。

　　如果丘玲彩退婚了，她到時再回應江鬱的感情。

　　再來，她現下也沒心思談戀愛，努力學習才是接下來的出路，劍橋的考試很難的，她得上好久的課程，才能跟上進度。

　　時間很多，但形勢緊迫。

　　她打電話間，雲昌禮已經把整個公寓逛了一個遍了，公寓面積挺大的，天花板比國內的房子要高，大概是因為襄了壁爐的原因。他從房間出來後，落座在雲綠的身側，“方才是誰打電話來？”

　　雲綠放下手機，“同學。”

　　“什麼同學？”雲昌禮想起靜瀾山莊跟那張會員卡，摸著她的頭笑了笑，雲綠看了眼父親的臉，他笑得很慈愛，但是雲綠也知道，雲昌禮這些年努力想要帶著雲家再擠上一層，他對身份一直都有野心的。

　　否則上輩子就不會因為程筱融入江鬱這個圈子對程筱更加刮目相看，以至於後來都不來看她這個親生女兒。

　　雲昌禮這個人很矛盾，他一方面好面子，大男人主義，想要找個溫柔的女人陪著他，卻又念念不忘獨立自主的母親，他疼愛雲綠，一是因為她是楊燕的女兒，二確實也是因為他是一位父親，他記得雲綠出生的很多細節，但是他又想快點讓雲家走得更高，所以他希望能有一些助力。

　　程筱的上進就成了他的助力，程筱的體面懂事落落大方都是他的招牌，他才會越來越疼愛程筱。

　　此時的他，還處於權力跟親情平衡的時候。後來，權力戰勝了親情，雲綠才會被拋棄。

　　這麼一算。

　　這段親情，壓根就不值錢。雲綠想起剛重生那會，還指望從程嬌母女手裡奪回雲昌禮的疼愛。

　　實在是很愚蠢。

　　她微微一笑，說：“就是普通同學。”

　　她跟江鬱確實是普通同學，但這個普通同學喜歡她，而這個普通同學還是黎城江家的太子爺，所以江鬱就變成了籌碼，但雲綠不想拿他出來，放在桌子上下注。

　　這，抹髒了江鬱的喜歡。

　　雲昌禮有些失望，他很想知道雲綠最近都交了什麼人，會不會是這黎都四大家族之一。

　　可惜。

　　雲綠一直不說。他笑了下，點頭：“你同學挺關心你的，剛到英國就給你電話，回頭記得感謝人家。”

　　“好的爸爸。”

　　霧氣接著帶來的就是小雪，英國下雪了，請的臨時保姆去了唐人街買了中國菜，進門給父女做飯吃。

　　雲綠收拾房間，公寓有兩間房，還有一個書房，不過她沒打算用，她直接在房間裡學習就行了。

　　雲昌禮打電話處理公務。

　　飯菜做好後，雲綠才掛好衣服，她拍拍手拿起手機。

　　因為開通了網絡，微信都能用了。

　　裡園後知後覺：“臥槽！！！你出國竟然不通知我？？？天吶，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我的天，問題你前腳出國了，江太子爺也跟著出了，他去了美國，原來他這下半年家裡就逼他去考試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考了試一直沒走，哈佛的錄取通知書都送到家裡了！”

　　原來。

　　他很早就考了試了？

　　那他上輩子怎麼呆到高三考完高考才走？

　　雲綠有點不明白，但她沒針對這個事情深入聊。

　　雲綠：“抱歉啊，臨時決定的，我成績不太好，得趕快出來學習，爭取過完年能考上，再來，你也知道，我家裡……”

　　裡園都知道，雲綠就不再藏著了。

　　裡園很快回：“不用說，我知道了，你繼母懷孕有寶寶的事情現在班上哪個人不知道？你那個繼姐很不經意地透露出去給了肖箐知道，現在不單班上的，估計整個學校都要知道了，都不知道多少人恭喜她，說她終於不用在你們家伏低做小，捧著你了。”

　　雲綠：“你懂就好。”

　　裡園：“我當然懂，我媽媽也是想要我出國，但是我爸爸不舍得，所以我應該不會出國去跟你們擠，現在隻能等你回來啦。”

　　雲綠：“好，不好意思啊。”

　　裡園：“嘖，知道你欠我就行了。”

　　雲綠笑了起來，也松了一口氣，拿著手機落座在餐桌旁，放下手機前，她斟酌了一下，還是發了一條微信給江鬱。

　　雲綠：“對不起。”

　　不管他看不看手機，有沒有開微信，她的道歉到了。

　　保姆是華人，她給雲綠用公筷夾了排骨，“小姐試試我做的合不合你胃口。”

　　“好的。雲綠吃了，嚼著排骨，雲昌禮落座，他還沒掛電話，聲音很輕地在安撫著那頭的人。

　　很溫柔。

　　兩個人離得不遠，雲綠能聽到程嬌溫柔的聲音。

　　她差點惡心得把排骨吐出來。

　　*

　　吃過晚飯，父女各自回房，雲綠洗澡，看書寫作業，偶爾看一眼手機，但沒有動靜。江鬱沒回她。

　　雲綠呼了一口氣，心思轉開，繼續看書。

　　入夜了，雪覆蓋了整個公寓，到了第二天早上，房東太太在門口清掃積雪。雲昌禮簡單煮了粥，父女倆吃完，雲昌禮得趕飛機，他得回國了。出門前，又抱了抱雲綠，因為地面有雪，雲昌禮不讓雲綠送去機場。

　　二來也是因為雲綠第一次來英國，對這裡不熟悉，怕她不知道怎麼回。

　　雲綠也就不送了，站在門口目送他上車。

　　車子開走。

　　她回身進屋，從今天起，她要一個人在這英國呆著了。

　　沒了那對母女，她身心舒爽。

　　雲綠最迫切的是口語，好在房東太太是英國人，保姆又是會英文的華人，她們倆都把雲綠當成女兒一樣看待，知道她一個人在這邊求學不容易，時常會抽空教她英文，很快，雲綠的口語也越來越好。

　　她在補習的班裡，結識了幾個也是留學的中國學生，也算是有幾個伴。

　　時間過得很快。

　　中國的農歷新年到了，雲昌禮讓雲綠回國，但她不想回，雲昌禮本想過來陪她，可是程嬌的肚子又大了些，行動不便，雲昌禮就沒來了，隻是讓房東太太多照顧雲綠。雲綠倒一點都無所謂。

　　她坐在壁爐前，一邊玩著英語單詞的拼接，一邊跟裡園發微信。

　　裡園聊著聊著突然說了句話題無關的：“丘玲彩你認識嗎？我他媽到昨天才知道她是江鬱的未婚妻，昨晚我們家受邀去參加江老爺子的生日壽宴…丘玲彩挽著江鬱的手走出來的，我靠，後來周揚才跟我說，那是江鬱的未婚妻，我的天，我一直以為江鬱喜歡的是你……”

　　“然後，昨晚不知道為何，江鬱臉色不好，一開始還很紳士，後來直接甩開丘玲彩的手，跑去階梯那裡抽煙，整場的人都不敢靠近他，我當時以為他跟丘玲彩吵架，後來才知道，是丘玲彩不肯退婚，惹怒了江鬱。”

　　“這消息真的，來得跟風一樣，前一秒知道他們是未婚夫妻，後一秒就得知可能要退婚，結果又他媽沒退，我感覺這劇情……真有趣。”

　　沒退婚？

　　手中的卡片一停，她想了下，上輩子丘玲彩是三月份出國進修，因為她拿到了哈佛大學的邀請卡，她的設計獲得了美國時裝會的一等獎，可以說是特邀入學，她本身別科的成績就很好，也有去參加考試，但是這個邀請卡讓她的身份更加耀眼。

　　距離丘玲彩出國…很近了。

　　還有。

　　哈佛？

　　雲綠這才想起來，原來丘玲彩也去哈佛。

　　她也沒退婚。

　　果然啊。

　　從她重生回來的那一刻，軌跡就變了。雲綠繼續拼著單詞，屋裡隻有壁爐的火光，暖暖的，也印得她睫毛很長。

　　門就在這時響了下。

　　“叮咚叮咚，新年好。”

　　她設置的門鈴。

　　這麼晚誰來了？

　　雲綠放下卡片，站了起來，穿著毛茸茸的拖鞋，披著外套一把拉開門。

　　屋外。

　　江鬱穿著黑色的羽絨服，雙手插在口袋裡，狹長的眼眸帶著寒光冷冷地看著她。

　　身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雲綠一頓。

　　站在原地，跟他對視。雪噗噗地下著，落在江鬱的帽子落在他的鼻子落在他的發間，雲綠這才反應過來，她立即往旁邊側了身，“進來，外面冷。”

　　江鬱走上臺階，來到她跟前，卻沒有直接進屋，停頓了下，偏頭，狹長的眼眸居高臨下地看她。

　　他身上帶著寒氣，雲綠下意識地往後退，後背抵著門，仰頭。

　　她的臉被烤得發紅，頭發比之前長，都到了肩膀，幾絲俏皮地躲進她的毛衣衣領，神情很無辜。

　　江鬱看著看著。

　　突然哼了一聲，隨後大步走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