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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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書名:明月照雪色 字數:3860 更新時間:2025-01-16 12:28:28

上一世,我拿著訂婚書,逼陸執娶我。


上京的人皆嘲笑我這個小門小戶的女子不自量力。


沒想到陸執因怕背上忘恩負義的名聲,當真將我娶回了家。


我知他厭惡我,原想在陸宅找個地方偏安一隅。


可他不允,為了報復我,他將我生下的兒女皆放於黎氏膝下撫養。


最終,他們一家和樂融融,而我鬱鬱而終,二十幾歲的年紀便撒手人寰。


一雙兒女甚至未看我一眼。


重來一世,我不再向陸執尋求庇護,轉而嫁予他人。


隻是我沒想到。


陸執竟也重生了。


1


因為遇見陸執和黎婉這兩個神經。


我死了,鬱鬱而終。


死前,我讓人去叫生下的兩個孩子,想見他們最後一面。


但被拒絕了。


「祝氏,我們的母親是黎婉,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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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哽咽著將原話一字一句告知。


「夫人,你再等等,相爺就要回來了。」她跪在地上,哭求道。


心裡一陣悲涼。


我扯了扯嘴角,知她是在安慰我。


「傻冬喜。」我低聲嘆道,艱難抬起手擦她眼角的淚珠。


陸執就算回來,也不會來我屋的,他厭惡極了我。


因我逼他做了不想做的事。


屋裡冷清,藥味在空氣裡彌漫。


院外響起一陣的腳步聲,有人高喊:「相爺回來了。


「夫人讓少爺小姐去門口迎著。」


冬喜聽見,站起來擦了把眼淚,道:


「夫人,我去叫相爺,讓他送你去就醫。」


說完,不等我阻止,她已經跑了出去。


外面冷風肆虐,開門的一瞬,冰寒便衝了進來。


倒是衝走了些許苦味。


我強撐著身體下床,緩慢走到窗前,打開窗格。


鵝毛大雪在院內撲簌簌落下,將一切染白。


我想起了初見陸執那天,我的母親為了護他,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馬蹄下。


陸執祖母念著恩情,做主結了娃娃親。


那時,我見他好看,的確心喜,伸出手想拉他一起玩。


可容貌俊秀像玉兒般的陸執,卻狠狠甩開我的手,嘴唇緊抿,眼睛裡帶著淚花:


「祖母,我不喜歡野丫頭,我不要娶她。」


他說得很是委屈。


我當時六歲,已經懂了一些事。


心裡雖失望,卻也知強扭的瓜不甜,回了家後,便將婚書壓在了箱底,沒打算去陸家。


可是父親沒多久再娶了,繼母性格潑辣,下手極重,我日子過得很艱難。


剛及笄,她就張羅著將我嫁給她好賭的侄子。


我走投無路,想了一夜,拿出那張婚書,堵在了陸執下學的路上。


2


我知道名聲於貴族世家的少爺小姐很是重要。


特地選的是沒有人經過的路。


彼時陸執正風華正茂,長相清朗俊雅,周身都是驕矜貴氣。


我一時看呆了眼,ťṻₖ看得他臉色微紅,有些惱了。


「你是ťũₓ誰家丫鬟?告訴你家小姐別送了。」


他的書童攔住我,大剌剌道。


我穿著粗布麻衣,身上也沒有任何佩飾,很是寒酸。


也難怪書童誤會。


我也不生氣,隻是笑彎了眼,講明來意:「陸少爺,我是祝今朝,和你自小定娃娃親那個。」


陸執的臉色頓時煞白。


我一下子意識到嚇到他了。ṱųₚ


連忙擺手急切解釋:「我今日不是來找你結親的,我是想要陸少爺幫我想個法子。


「這樣既算你報了恩,我以後也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我將繼母逼婚一事一一道來。


十六歲的我,字認識不了幾個,說話的藝術更是不明白。


我以為將所有都說清楚,他自會明白我不是在逼他。


可我卻沒想到,陸執竟以為我是在欲擒故縱,和家裡唱一出戲,以求鯉魚躍龍門,麻雀變鳳凰。


「祝姑娘,讓我回府想一想,明日給你答復。」


陸執雖臉色慘白,神情頹唐,但禮數還是做足了。


我見他端得一副翩翩公子模樣,心想他應是懂了,便笑盈盈點頭:


「好,那我明日等你消息。」


3


到了明日,我拿著婚書去了昨日的地方等他。


想著,他給我出法子後,我便將東西給他。


自此一筆勾銷。


但我沒等到他。


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雨,我被暴雨淋得透湿。


附近沒有屋檐,是一條少有人走的小道。


我怕他來找不到我,便固執地站在青磚路上,對著他下學的方向翹首以盼。


直到很晚很晚,天色已經黑下來。


陸執才撐著傘徐徐而來。


我欣喜地朝他招手,歡快道:「陸少爺,你總算來了!」


陸執聞言,看我的眼神很復雜,我看不懂,便拋到腦後不理。


我聽見他緩聲問道:「下了雨為何不走?」嗓音清冽,如玉珠落盤。


好看的人連聲音都是好聽的。我在心裡感嘆。


「我怕你加課,來了找不到我。」我扯著嗓門回答,讓聲音蓋過雨聲。


我雖沒上過學,但也聽說過,少爺小姐們是要上學監讀書的,有時還會加課到很晚。


我怕他認為我言而無信。


陸執愣住,頓了頓,我聽見他低語喃喃:「不達目的不罷休嗎?」


我誤會他在說繼母的那件事,展顏一笑,重重點頭:


「對啊,嫁錯人會誤終身的。」


陸執怔怔地瞧著我,嘴唇漸漸抿直,握著傘的手愈收愈緊,直至泛白。


「那你又怎知我……誰是對的?」他頓了一頓,問道。


我疑惑地看向他,不懂為何要討論這個問題。


但還是認真想了一想,說:


「大概是看見他便歡喜,想情不自禁靠近他,對他好吧。」


「要是我喜歡一個人,我定會纏著他不放,直到他點頭同意的。」我打趣道。


陸執看起來更委屈了。


他張了張嘴:「你——」語音帶著惱怒。


雨越下越大了。


我身上冷,淋了一下午,受不住,便開口直接問道:


「陸少爺,你的答復呢?」


「我很著急!」


那紙婚書定然淋湿了,我怕他反悔不幫我,便沒拿出來。


陸執神色黯然,臉色發青,他還想勸:


「你嫁過去,會吃盡苦頭。」


我抬眸,不解地看他,眼神裡露出我知道的意思。


嫁給繼母侄子,可不就是要吃苦頭嘛,這我當然知道。


見我死豬不怕開水燙。


陸執徹底沒話說了。


我看見他緊緊閉上眼,又睜開。


「我會讓人安排的。」他咬牙切齒道。


隨後,他冷笑一聲,說:「既如此,以後有何委屈,你便受著吧。


「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


說完,他長袖一甩,便轉身離開了。


我迷茫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搖了搖頭,很是納悶:


「他怎麼又生氣了?」


少爺的心思你別猜。


我嘆口氣,抬腳往家的方向跑去。


4


陸執是何安排?


他沒告訴我。


我待在家裡,百思不得其解。


都過去一周了,他再不行動,我就要跳火坑了。


就在我急得上火時,陸家來人了。


一箱箱聘禮抬了進來,說是下聘娶親。


我整日無所事事的爹呆了,繼母呆了,鄰居也呆了。


而我,更是震驚!


「大人,你沒走錯?」


我一把將領頭的管家拉到一邊,咽了咽唾沫,難以置信問道。


小門戶的老百姓,習慣將所有達官貴人和他們身邊的人叫作大人。


管家聽了,嫌棄地瞥我一眼,還算禮貌:「祝小姐,沒走錯。」


陸執瘋了吧?


我第一念頭是這個。


隨後是想去找他問清楚。


可一行人攔著我,不準我離開家,他們說:「出嫁前,新郎新娘不能見面。」


那是一段昏昏沉沉的日子。


我被裹挾著向前,心裡除了忐忑,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因為陸執實在是——太帥了!


我以為他對我暗生情愫,或者感念阿娘恩情,對我仗義相助。


卻沒想到,他心裡想的是被我逼迫,無奈之舉。


陰差陽錯,月老籤錯的紅線,讓我們成了一對怨偶。


結婚那天,我坐在轎子裡,聽見很多人嘲笑我不ṭū́ₕ自量力,以恩相挾。


那時的我,還嘀咕他們不知內情,胡言亂語。


可直到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冷冷清清獨自待了一個晚上,我才隱隱明白,是我錯了。


5


結婚後,陸執始終不與我產生交集,就算遠遠看見我,也會避開。


陸父陸母對我心緒復雜,一時不知拿我怎麼辦,便選擇冷處理。


我陷入了一種尷尬難堪的境地。


府裡下人是最會看臉色的,見我不受待見,慢慢就不再搭理我。


好在冬喜是個好人,她從不彎彎繞繞,還知道許多八卦,也沒瞧不起我。


久而久之,我們關系越來越好,她還會教我學字,懂的可多了。


後來,在冬喜的分析下,我終於明白誤會從何而起。


陸執原是都城驚才絕豔的少年郎,卻娶了我這樣一個野丫頭。


他有氣,也是應該的。


抱著這樣的愧疚,我開始努力學習他愛吃的菜式,也讓冬喜教我讀書念字。


我以為,隻要趕上一個貴族小姐的水平,陸執自不會生氣了。


漸漸地,陸執冷冰冰的神情開始軟化,我去找他,他偶爾也會搭理我。


念書有不懂的地方,他雖會無奈嘆口氣,但也會耐心教我。


我做的菜,他從Ťũ₅看也不看,到會坐下來一一品嘗。


他教我寫字時,起初是拿著教尺遠遠指導,後來便是握著我的手,側臉和我離得極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心髒怦怦亂跳,最後他開始習慣將我抱在懷裡,給我念書聽。


在陸執生辰那天,我們成為了一對真正的夫妻。


府裡下人對我的態度忽然好了起來。


父親母親也會在我請安時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我開心極了。


元宵節那天纏著陸執帶我出門,我想去看花燈。


他含笑允了,牽著我的手出門。


正好趕上猜謎會。


人頭攢動,他將我護在懷裡,怕我走丟。


我雖會認字了,但猜燈謎還是很費勁。


不過陸執書念得極好,我看上的花燈,沒有失手的。


直到那盞最貴最流光溢彩的花燈出現,我和一個女子都瞧上它時,陸執沉默了。


其實我恰巧知道謎底,晚間出門前,陸執還給我念過那本闲書。


他是知道的。


隻是……


我隨著他的目光看去,視線停在了那位小姐身上。


真是好看啊,像仙女,我在心裡感嘆道。


難怪陸執會喜歡她。


我心裡雖失落,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奪人所好。


接下來的旅程,陸執的心情很不好,他自顧自地朝前走著,我艱難地跟上。


太擁擠了。


我一眨眼,他便消失在眼前。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有些為難,不知是該回家,還是在原地等他。


出來前,陸執特地叮囑過我,若是走散,讓我別亂跑。


「隻要你待在原地,我肯定能找到你,知不知道?」陸執柔聲問道。


我重重點頭,很信任他,又重復了一遍:


「待在原地,等你找我,不能亂跑。」


他眼神裡暖意融融,摸著我腦袋,嘴角微揚。


還是別亂跑!


我在心裡念叨,任由肩膀被撞了幾回,也沒離開一步。


直到——


我看見了陸執。


和他懷裡痛哭的美麗女子。


那一幕可真好看啊,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如果我不是陸執的妻子的話。


我怔怔地瞧著,盯得眼睛酸澀,眼淚猝不及防落了下來。


心裡悶悶地痛著,讓人喘不過氣。


我想,我的確是個傻子。


一個犯了大錯的傻子。


6


那晚,我獨自走回陸府,沒有等陸執,便睡下了。


他一夜未回房。


第二日,下人說他睡在書房。


我扯了扯笑,說知道了。


他開始單方面冷戰。


或者說,是回到了結婚初始,對我避而不見。


我成了拆散有情人的惡毒女人。


我很害怕。


而在這時,陸府發生了件大事,那就是陸執中了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