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梅姑娘,溫公子與他們下山去了,還得晚些時候回來呢。」
真是太好了。
她見我哭喪著臉,舉著大炒勺蹲過來問我:
「一看姑娘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留在這兒確實委屈了。可你別怕,溫公子面冷心熱,從不亂搞,早晚是要送你回去的。」
可是我們已經圓房了呀……
這種話我不好說,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一聲。
椿姨一愣,遞過來一個燒餅:「吃吧,糖餡的,溫公子他不在,先給你。」
沮喪和心痛被我順價拋諸腦後,我感激地接過來,「我可以吃嗎?」
椿姨慈愛地摸著我頭頂,「一個兩個的不礙事,你又不是小豬。」
我默默在廚房待了一個上午,烈日當頭的時刻,外面喧嚷起來。
椿姨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欣喜道:「看來是他們回來了,我得趕緊把糖燒餅——」
她一回頭,愣住了。
燒餅籃子裡空蕩蕩的,我嘴上沾著燒餅渣,咽下最後一口,笑道:「真好吃,謝謝您。」
她不信邪地將灶臺翻了個底朝天,啞然失聲,「沒了?」
我眨眨眼,膽戰心驚道:「沒了?!」
我就吃了幾個,怎麼會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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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從外頭走進來,先端起灶臺旁的水碗灌下好幾口水,才道:「天越來越熱了,椿姨,燒餅呢?」
椿姨手足無措,「啊……啊燒餅……」
溫左淮不小心踢到了我,一低頭,像發現了什麼寶貝,立刻笑起來,「鹌鹑在這兒啊。」
說完,他提著領子把我拎起來,轉了個個兒,眉開眼笑,「瞧這樣子,是提前吃上了。」
我沒忍住打了個飽嗝兒,懸在空中轉來轉去,拍打他的大手,「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溫左淮見椿姨楞在那兒,又道:「累著您了吧,我帶她吃飯去,早點歇著。」
說完自己去揭蒸布。
揭開一看,空空如也。
氣氛有那麼一刻的凝滯。
椿姨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忘了弄燒餅這事了,怪我怪我。」
溫左淮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椿姨您記性好著呢,怕是被哪隻膽子肥的鹌鹑偷光了。」
我更加奮力地掙扎,「你少指桑罵槐,不是我吃的!」
溫左淮湊到我脖子那兒,嗅了下,不懷好意道:「小東西,從裡到外都是甜味兒,還想說謊。」
椿姨無力地捂住眼,嘆了口氣。
溫左淮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你吃了燒餅,爺吃你也是一樣的。」
他低頭在我腮上不輕不重地啃了一口,在我惶惶不安的眼神中,勾起勢在必得的笑,「先吃你這張說謊的小嘴兒。」
天熱,溫左淮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路將我提進臥房裡,就出去沐浴了。
我決定,絕不給他第二次機會!
環顧一周,我踩著小凳翻窗跑出去。
據我觀察,屋子後面少有人去,盛夏時節,背陰處涼風舒爽。
我擦去額頭上的汗,艱難攀上土堆,「小姐,你一定要等小梅啊!小梅隻要有一口氣,一定要活著回去見您!」
旁邊的竹林一動,鑽出個濃眉大眼絡腮胡的壯漢。
他穿著緊身夜行衣,肚子上勒出三疊肥肉。
看見我,喘了口氣,粗聲粗氣道:「丫頭片子,你主子呢?」
我腿一軟,心想又是哪裡跑出來的程咬金。
他見我不說話,兩眼睜圓,走路震得泥沙四散,「問你話呢!」
我捂著腦袋,顫巍巍指向身後,趁他矚目愣神的時候,偷偷繞過他,往後山跑去。
可惜沒走幾步,被他大力拉扯回去,扛在肩上。
「整個寨子女眷不多,你能活著跑出來,想必他待你不同。正好,當個人質,哈哈哈哈!」
我被他顛得頭暈腦脹,隻聽他一腳踹開柵欄,大叫:「溫左淮!你剁了我兄弟,老子今天剁了你!」
一群飛鳥撲稜稜自林間飛起,之後是一片寂靜,隻剩大漢的聲音在山間回蕩。
和大漢對視了片刻,我紅著眼,「他不出來,你不要遷怒我啊……」
突然,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如溫和山風,刮進我的耳朵:「石撼山,放了她,你還有活路。」
林間風聲蕭瑟,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石撼山扛起大刀,警惕地環顧四周,下一刻,密集的竹葉如繡花針雨,刺向石撼山。
他大吼一聲,扔下我,耍起刀風阻擋。
一道青影迅捷略過,他自竹林綠葉間來,如天神下凡,自帶霞光,輕飄飄將我撈起,笑道,「我家鹌鹑不識路,既然你給送回來了,就留個全屍吧。」
石撼山震怒,提著大刀衝來,溫左淮輕飄飄將我拋進窗裡,警告道:「再跑,斷了你的腿。」
說完,他化作一道無法捕捉的青影,與石撼山打得難舍難分。
我生在京城,見慣了許多達官顯貴,卻唯獨害怕武將,隻覺得他們彪悍駭人,路邊偶遇,恨不能鑽進地縫裡去。
溫左淮的功夫卻體面至極。
不忙不亂,以靜制動,像山間穿堂而過的清風,石撼山在他面前,就像個笨拙的大石頭,屢屢受挫挨打。
我躲在窗子後面偷窺。
溫左淮側身避開石撼山的攻擊,背對著我,聲音平和,「愣著做什麼,去叫人。」
我糾結地擰著眉頭,不情不願地跑到小院裡。
劉衡路過,我幹脆撲過去死死拽住他的袖口,趁他甩開我之前,急急忙忙道:「溫左淮跟人打起來了,喊你去幫忙。」
劉衡聞言,面色大變,一聲呼喝,一幫弟兄呼啦往後山跑去。
院子裡空蕩蕩的,我僵持了一會兒,突然撒腿往後山跑。
待我回到後山,景物已經面目全非,原地站了一圈人,地上還有斑駁的血跡和破碎的布料。
「……送走,東西都用上,不招就殺了。」
溫左淮平淡的聲音傳來,冰冷又沒有溫度。
我後退幾步,踩響了枯葉。
眾人齊齊轉頭,目露兇光。
溫左淮癱坐在地,臉色較往常慘白,左下腹浸了一大塊血,用手捂著,血跡繞過他白皙骨節分明的大手,一縷一縷往下淌。
我心口突然揪了一下。
溫左淮沒有笑,平靜地問:「你都聽見什麼——」
話沒有說完就被中途打斷。
因為我朝他跑去的途中,絆了一跤,頭不偏不倚撞在他受傷的地方。
溫左淮一聲悶聲。
「老大!」眾人大喊。
我踉跄爬起來,捂著撞痛的額頭眼淚四溢,「你怎麼受傷了?會不會死啊?」
溫左淮仰著頭靠在石頭上,深深吸了口氣,「本來是死不了的,被你一撞,半隻腳踏進黃土了。」
我臉上湿熱熱的,有溫左淮的血,也有我的淚。
我手忙腳亂地摁在他手上,壓緊,「得請大夫!要……要止血!」
溫左淮虛弱地看著我,「你還懂得不少,可惜,山裡沒大夫。」
我傻了,無助地望著一群大漢,他們如喪考妣,證實了溫左淮的話。
他拉過去,抱住我,「青青,你不是要剿了我嗎?正好,爺一死,你把頭割下來,給你家姑爺邀功行賞。」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尖叫道:「你閉嘴!我要把你活著送進大牢裡去!」
說完,使出最大的手勁兒扯爛了裙子。
溫左淮不動,笑著看我忙活,「小東西,這麼怕我死啊?」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解開他的腰帶。
溫左淮笑容一僵,對著周圍看熱鬧的一群人喝道:「愣著幹甚麼?還不快滾?」
人們亂哄哄地四散開去。
哎?
怎麼都走了?
再一低頭。
傷口呢?
淚珠掛在睫毛上,我呆呆地抬頭,看著溫左淮憋笑的臉,又低頭看看揭開衣裳的地方,不信邪地扒拉一番。
陽光透過樹葉被分割成幾縷,落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哪裡有受傷的影子?
意識到他又捉弄我,我漸漸拉下臉。
溫左淮輕咳一聲,「其實,我受了內傷,看不見摸不著。」
我騰地站起來,讓溫左淮抓了個空。
「嘖,氣性真大。」溫左淮扶著石頭吃力地站起,「過來,你得扶著我回去。」
我後退幾步遠離他,惱恨道:「你自己爬著回去吧!」
我有點不對勁,為什麼腦子裡想的,總是溫左淮,吃飯想他,睡覺也想他。
剛才還沒出息地當著所有人都面哭出聲來。
明明他總是欺負我。
空蕩蕩的房間裡,我揪禿了花瓶裡的花瓣,每到最後一瓣,就有個小人對著我張牙舞爪:「你喜歡土匪頭子!你要陪著他蹲牢子去啦!小姐和姑爺都不要你嘍!」
我失魂落魄地趴在桌子上,不小心睡過去。
到了後半夜有人來敲我的門。
我睡眼惺忪地打開,發現溫左淮倚著門框,虛虛地喘了口氣,「好你個蠢東西,爺為了救你身受內傷,你倒好,自己睡了。」
我沒聽清他說什麼,隻知道看見他的那一刻,心髒撲通撲通亂跳,燒得滾燙的血攀上了兩頰和耳朵。
我慌亂地低著頭,恨不能縮到地縫裡去。
溫左淮還在說話,「別愣著,晚上風大,當心受了寒,一命嗚呼——」
他突然頓住,輕輕問道:「地上有寶貝?」
我搖搖頭。
「那你瞅著地上做什麼?」
我窘迫地讓開了路。
誰知道他半晌沒有動靜,再說話就已經貼在我耳邊了。
「鹌鹑,你耳朵紅什麼?」溫左淮慢悠悠地問,順便張嘴咬了咬我的耳廓。
救命啊……
溫左淮要吃人了!
他一把抱著我,拿腳踢上門,將我放到他自己的腿上,迫使我面對著他,「喲,小臉兒也紅,喜歡我?」
我急忙搖頭,「不……我不喜歡土匪……」
「不喜歡土匪,剛才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來,」溫左淮輕車熟路地將我放到床裡,「爺身上還有地方傷著呢,你倒是一點都不心疼。」
我頂著被子,坐起來,眼神躲閃,「那……那就看一眼……」
溫左淮輕笑一聲,「一眼夠嗎?咱們兩個多好的關系,我給你多看幾眼。」
我蜷著腿,縮進帳子裡,「呸,不要臉!」
溫左淮笑道:「土匪要臉,還叫土匪嗎?」
「那我不看了……」
溫左淮擠上來,掐了把我的臉,「什麼時候胖了,椿姨偷著給你開小灶了吧。」
我一直有個夢,要長得像我家小姐一樣纖細窈窕,聽他這麼說,我悶悶不樂道:「那我不吃了。」
「吃吧,再長長個兒。」
「我不矮!」
溫左淮啼笑皆非,摸了摸我的頭,「行了,開始吧,上次教你的學會沒?」
我垮著臉,「我不想學了。」
「這才哪到哪?爺不求你武功蓋世,好歹人家打你的時候,知道躲。」
「……」
溫左淮又開始了枯燥又嚴厲的訓誡,最後我困得眼皮子發粘,掛在他胳膊上,嘟哝道:「我困了。」
溫左淮嘆了口氣,帶著深深地無奈,「才一炷香的時間,想偷懶直說。」
「要不明天吧?」我閉著眼和他商量,「我一定努力。」
這話聽著不能再假了,溫左淮卻沒追究。
「倒也行,不過你得跟我說句話。」
「好。」
「你喜歡我。」
「你喜歡我。」
溫左淮嘖了一聲,掐掐我的腮,「重新說,梅青青喜歡溫左淮。」
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嗯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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