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他看過來了。」

姜陶掐了掐我的臉，笑得狡黠：「一會兒陶爺替你好好會會他。」

……

姜陶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莊璟顯然不是姜陶的對手，面對姜陶一次次猛烈的攻勢，他隻能一再地選擇喝酒。

幾瓶酒下肚，那張冷白的俊臉已經肉眼可見地泛起了紅暈，一雙幽深的黑眸變得有些迷糊。

我看不下去了，扯了扯姜陶的衣袖：「陶陶，可以了……」

姜陶恨恨道：「你啊！這就心疼了？」

她拍了拍桌子，又對著莊璟道：「玩遊戲一直喝酒有什麼意思？這次這個問題你必須回答！」

莊璟閉眼緩解了下醉意，才低低道：「好，你說。」

姜陶緊盯著莊璟的眼睛，目光銳利：「初戀什麼時候談的？都到哪一步了？」

莊璟搖了搖頭：「還沒有初戀，但是有很喜歡的人……」

他說著說著，目光落在我身上，唇角微微翹起：「牽過手了。」

姜陶：「！」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莊璟：「你、你們……」

我驚慌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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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沒有，什麼牽過手，莊璟為什麼要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姜陶張了張嘴試圖還想問點什麼，就見莊璟突然蹙了蹙眉，臉上的緋色更甚，然後起身迅速離開包廂。

「抱歉，失陪一會兒。」

姜陶後知後覺地推了下我：「愣著幹嘛，上去看看啥情況啊。」

13

一分鍾後。

我推開一間包廂的門，裡面黑黢黢的。

「莊璟？你在裡面嗎？」

奇怪……我分明看到他腳步匆忙地進了這兒啊……

一陣沉默後，響起少年沉悶的嗓音：

「別開燈，讓我一個人緩緩。」

我覺得奇怪：「為什麼不讓我開燈？你到底怎麼了？」

莊璟低低地唔了一聲，聲音含糊：「就是沒喝過這麼多酒，有點失控……」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我聽得雲裡霧裡，有點著急道：「你喝醉了？你等著，我去喊人送你回去。」

「別，別去……我自己緩緩就好了。」

他沉默了幾秒，又低低道：「你也走吧，我沒事。」

「再不走……」

「我等下就不放你走了。」

我：「……」

怪，真怪。

我隻當他醉得厲害了所以滿嘴胡話，便將燈打開走向他。

這才發現他靠在牆角垂著頭，寬大的衛衣帽拉起兜住了大半張臉。

「到底怎麼了嘛？」

我踮起腳，手夠到帽檐邊，想要把帽子掀開。

莊璟扼制我的手腕，依舊垂著頭，嗓音低低的：

「別，不要……」

我還當他喝醉了耍小性子，柔聲道：「你喝醉了，我們把帽子放下來，然後我帶你出去吹吹風，清醒清醒，好嗎？」

他松開手，像是破罐破摔道：「這是你自己要求的……」

我並未細想他話中的深意，果斷把帽子拉下。

然後一對白白的、軟軟的貓耳朵因為脫離束縛瞬間彈了出來。

我成功愣在原地。

然後默默地把帽子又給他拉了上去。

幾秒鍾後。

我又把帽子取了下來。

那對白軟的貓耳再一次彈了出來。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手搭著帽檐想重復剛才的操作。

莊璟捏住我的手腕，嗓音悶悶的：

「別弄了，是真的，都被你磨痛了。」

他抖了抖貓耳，略顯不安：「你是不是在害怕……」

「可是我剛才都問過你了，你自己不走的……」

我終於回過神來，踮起腳戳了戳那對耳朵。

手指傳來的觸感是那樣地真實，我終於確認，這對耳朵是真的。

莊璟還在小聲絮絮叨叨：「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不知道我喝很多酒了之後會控制不住……」

「它自己冒出來的，我試過了，可是我收不回去……」

「阮瑜，我沒想這麼快就讓你知道的，你是不是害怕我了……」

害怕？怎麼會害怕呢？

插畫師的世界總是天馬行空的。

我畫過很多畫，美麗的兔子小姐，狡猾的大灰狼先生，敦厚善良的綿羊爺爺……也時常會在作畫時將他們擬人態。

如今這一幕變成現實，平日裡冷酷的少年居然顫動著貓耳朵撒嬌，震驚中夾雜著新奇，我現在隻覺得蠢蠢欲動。

我踮起腳再次捏了捏那對溫熱的耳朵，感嘆道：「你好可愛啊～」

「原來真的有會說話的貓貓哎，嗯……你是貓貓對吧？」

莊璟陡然一僵，本就染上醉意的臉頰又紅上了幾分。

「嗯……」

「那你的尾巴呢？」

「收起來了……」

我點了點頭，捏著他手感頗好的柔軟貓耳，莫名有些上癮，手上不覺使了力。

莊璟倏地像被電流擊中一般，身子微不可見地輕顫了一下，嗓音帶著克制：「阮瑜，你別摸了。」

他猛地後退兩步，黑眸裡閃過慌亂。

「完了。」

他話音剛落，身後倏地甩出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這麼突然的嗎？

我懵逼地抬頭，然後又一次怔在原地。

而此時的莊璟，瞳色不知怎的發生了變化，一隻變成了墨綠，一隻變成了深藍。

這雙眼睛……

似乎有什麼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我脫口而出：「小乖？」

莊璟泄氣地垂著尾巴，嗓音低低的：「如果我說是……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我一時有些語塞。

良久，我上前摸了摸那對蔫蔫的貓耳朵，柔聲道：「你給我點時間，我現在腦子有點亂……」

就在此時，姜陶打來電話：

「你倆咋出去怎麼久？」

「是不是跑哪個旮旯裡親小嘴了？」

我：「……」

莊璟：「……」

14

次日。

我以小乖的原主人尋來了為由，跟爸媽說要將小乖給人家送回去。

沒錯，當初莊璟是以流浪貓的身份被我帶回家的。

現在想來，不過都是他有意為之罷了。

而他既已暴露身份，也沒理由再繼續待在我家了。

客廳裡，氣氛一片沉重。

我媽冷著臉，仔細看不難發現眼角微紅。

「早些時候怎麼不找來？當初怎麼不好好照顧讓小乖在外面流浪？什麼好事都讓他佔了？」

我有些心酸又有些無奈。

「媽，小乖以後還是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我媽別過臉抬起下巴，像是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擺了擺手冷聲道：「再不帶他走我可要反悔了。」

我連忙給我爸試了個眼色。

我爸上前抱住我媽：

「雯君啊，你別太難過。」

「小貓會離開你，但老公不會。」

「我會一直與你相伴，和你共度餘生的。」

我：「……」

爸，有些許油了哈。

果然我媽磨了磨牙：

「滾。」

15

又過了幾天，傳來一個好消息。

原先的出版社那邊換了負責人，說要重新商量出版事宜。

兩天後，赴那邊的飯局邀約。

飯桌上。

氣質儒雅的中年帥大叔唇角掛著寵溺的笑。

「我夫人很喜歡你的插畫。」

「她說你畫的每一隻貓她都想親死。」

我：「……」

「莊先生，我也很開心能得到令夫人的喜歡。」

帥大叔笑容溫和，卻語出驚人：

「小姑娘不用這麼客氣，以後都是一家人。」

我：「？」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莊璟的父親，莊承。」

「莊璟前段時間老玩失蹤，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是去追人了。」

莊承說完笑了笑，身上的溫和氣質和莊璟截然不同。

「我夫人興奮壞了，又苦於暫時無法和你見面，便找來你的作品。」

「事實證明，小姑娘本人和作品一樣討人喜歡。」

我還沒從懵逼中緩過神來。

就聽見砰的一聲，莊璟破門而入。

他和莊承對視了一眼，然後坐到我身邊皺眉道：「什麼事要商量那麼久？」

「他跟你能有什麼好說的？」

莊承沒有在意莊璟稱得上無理的話，挑了挑眉悠悠道：「都說完了。」

「坐下來吃飯吧。」

……

飯後，莊璟把我抵在牆角，嗓音幽怨：「那老貓有什麼好看的？」

「你怎麼一直在看他？」

我：「……」

我揉了揉他的頭發, 溫聲道：「我隻是覺得，你和叔叔長得挺像的, 性格卻又不太像……」

「叔叔感覺很溫柔，你剛剛怎麼……」

莊璟擰了擰眉：「他裝的。」

「小時候我媽疼我，免不了冷落了他一段時間, 他就想方設法把我支走，好跟我媽過二人世界。」

「他這人自私又偏執，溫柔都是裝出來的。」

莊璟顫了顫濃密眼睫，低低道：「反正你以後也不準看他。」

我：「……」

「阮瑜, 你已經見過我家長了, 什麼時候也帶我去見見叔叔阿姨？」

我有些猶豫：「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快了啊……」

「不算快, 我們都已經戀愛三天了。」

16

時間回到三天前。

莊璟認認真真解答了我存在的所有疑慮。

「有段時間你時常會跟著叔叔一起去湖邊，他釣魚，你寫生。叔叔每釣上一條魚，你就會很開心地誇獎他。」

「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注意你了……」

「再後來, 就是你作了那幅畫送給我……」

那是一幅以莊璟為原型作的畫。

畫上的 Q 版小人坐在小板凳上盯著湖面目光如炬，一旁的水桶裡裝滿了肥美的魚。

那時我聽了我爸的話, 還以為莊璟真的是釣不上魚的倒霉蛋，便畫了那幅畫託我爸送給他。

「我去湖邊釣魚隻是為了放松心情, 但你和叔叔好像一直都誤會了。」

「阮瑜, 魚鉤上沒有掛魚餌。」

「但好像有小呆瑜傻傻上鉤了……」

「嗯……不對, 是我先上鉤的。」

……

所以他早就喜歡我了。

而他後來會以小乖的身份接近我，是因為我那段時間忙於準備插畫集的事, 就不再陪我爸去湖邊了。

最後，解釋清楚的莊璟得寸進尺, 以我摸了他的尾巴為由，要我對他負責。

他這話說得強詞奪理，分明是他自己趁著我睡覺偷偷做壞事的。

可沒有人會拒絕一隻主動撒嬌的小貓咪……

所以我最終還是著了他的道，稀裡糊塗地做了他的女朋友。

17

終究還是耐不住莊璟的撒嬌攻勢, 將他帶回家見了爸媽。

於是——

我媽：「小伙子，不知怎的，你總給姨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你別害怕，姨就是想跟你親近親近……」

我爸：「你、你們……你們怎麼在一起了！」

「閨女，你老實說, 你當初要我給你送畫的時候是不是就瞧上人家了？」

我：「……」

和莊璟戀愛半年後。

我的插畫集成功在市面上發行且很熱銷。

與之伴隨而來的，是開始增大的名氣和逐漸增多的工作量。

於是某日。

莊璟抖著貓耳埋進我的頸窩, 語氣幽怨：「爸媽都被我搞定了, 你什麼時候嫁給我？」

「小時候苦日子過慣了，看不得它這麼無憂無慮，得踢翻它的屎盆哦不,是食盆，高低讓它見識見識社會險惡。」

「「「」我這才恍然驚覺, 最近這段時間確實冷落他了。

一陣順毛操作後，莊璟紅著臉抱緊我，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興奮地晃來晃去。

「阮瑜，你怎麼……手法進步那麼多, 我剛才好舒服……」

「蘇阿姨說我吸貓不得要領, 不久前才跟我傳授了經驗，還說過段時間要來收作業……」

莊璟：「……」

（正文完）

一個小彩蛋：

N 年以後。

「莊洲，我就是覺得……叔叔隻是看著冷酷，他對阿姨百依百順, 私底下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少年皺著眉滿臉不屑。

「那老貓自私又偏執，溫柔跟他毫不沾邊。」

「你少跟他接觸，隻用看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