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起一塊大石頭，就朝那狗比男人扔去。

「死男人，去死吧你！」

噗通一聲。

周野一轉頭。

眼睜睜地看著我，摔了個狗吃屎。

我 TM 蠢得自己被石頭絆倒了。

我哭死。

……

6

晚上回去後。

真被老六說中了，一夜未眠。

原來被人表白的感覺是這樣的。

就跟觸電一般，從頭麻到尾。

睡不著，完全睡不著。

我隻好掀開床被下床，點開電腦，看《斷背山》。

看得我心潮澎湃的，一切感官都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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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翻來覆去，腦子裡就隻剩下那句。

「江慎，我喜歡你。」

喜歡你個屁……

勞資喜歡女人。

我嘴裡罵罵咧咧。

心卻完全靜不下來。

於是，我又點開我和符俏俏的微信語音。

密密麻麻全是我的舔狗日記。

經常都是我發一長串，她敷衍回答一個嗯。

我心裡暗想。

看吧，看吧，果然隻有當舔狗的，才能掌握主動權。

不用被別人隨意一句話，就撩撥心弦，搞得晚上睡不著覺。

這才是我。

半夜。

經過一陣思想建設後，我才又上了床。

捂著被子，蓋住頭。

心裡默念 800 遍。

我，江慎是個直男，我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

擾我心亂者，死。

嗯……

就這樣。

睡覺。

7

第三天，我去上學。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我特意穿得一身黑，想顯得自己格外 man。

「放話下去，我和周野是死對頭！」

我把書包摔在桌子上，臉臭得要命。

老六轉過頭來看我，笑得賊兮兮的，靈魂質問。

「慎哥，給誰放話？」

「昨天的事情我們都沒說出去。」

和我做兄弟的幾個男生，雖然大家成績都差到不行，但人品都沒得說。

這種事情，兄弟伙之間調侃一下就算了。

把表白的事情，不經過當事人允許直接說出去，讓大家嘲笑議論又是另一回事了。

萬一大家傳開，鼎鼎大名的兩位川渝太子爺，周野居然喜歡江慎，

不曉得會引起什麼樣的腥風血雨。

話剛落，校園鈴聲響起。

模範生周野居然這才踩著點，背著個書包從教室門外進來。

我抬頭瞄他一眼，心頭一跳，臉色發燙，莫名有種菊花不保的感覺。

不自覺警惕地把屁股挪他遠了一點兒。

我此刻心情十分微妙，現在看到他更是尷尬得要死。

隻好慌亂地從桌兜裡隨意拿起了一本書，假裝看書。

「書都拿反了。」

周野在我身邊坐下，他聲音低沉好聽，淡淡低笑。

「我正著學已經學會了，我反著學怎麼了？」

我抬起頭不滿地瞪著他。

周野勾了勾唇，難得沒回嘴，悄無聲息地又從書包裡拿了盒草莓牛奶出來，遞給我。

嗓音溫淡。

「給你帶的牛奶，我看你天天都喝草莓味的，就買了，你看你好瘦。」

「就這一盒草莓味了，我在超市排隊等了好久。」

原來是因為這個，才遲到的。

「我不要。」

我直接婉拒。

「哦。」

他語氣有些失落，眉眼耷拉著，頓了兩秒，不放棄地又說。

「不要草莓牛奶的話，那你想喝什麼？我下課再去買。」

……

我真的……

當舔狗當久了，就是不行，這同理心賊強。

我一看到他失落的表情，我就想到我被拒絕的時刻。

那叫一個難受。

我實在於心不忍。

拿了一張白紙出來，把凳子朝他挪了挪，邊塗塗畫畫，邊試圖給他講道理。

「周野，我是直男，真的，我給你說，你看天府大道是直的吧。」

我在白紙上畫了一根超級筆直的大馬路。

「直的就是直的，怎麼都不可能變彎的，你去找你那邊的人，我去找我們圈子的人，大家別打擾，真的。」

周野專注地聽著我說話，接過我的筆，突然突兀地在直直的道路上直接畫彎了一條道，表情淡定到離譜，一本正經地對我說。

「但是到了天府大道，不走二仙橋，就走成華大道就要變彎了。」

說完，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笑意從眼角溢開，語氣散漫又欠扁。

「而且，你看你頭發都是卷的，人又能有多直。」

我：……

（那誰，開炮！快開炮！）

8

沒得聊了。

沒得聊了。

我立馬從書包裡掏出削筆刀，開始暴躁地在桌子上劃三八線。

柔情路線是走不了了。

我火都堵在嗓子眼了，朝他吼：

「你小子，別越界了，你就在你那邊待著，我就在我這邊待著，你敢跨過這條線，小心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周野都被我逗笑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了起來，湊過來，他的頭挨著我的頭。

清秀的臉上帶著淺笑，說話莫名有著微末的寵溺。

「你看你，還說你是直的，畫個三八線都畫得彎彎的。」

我：……

我屁話沒說，隻朝他禮貌地豎了個中指。

此刻，二狗子正在發數學試卷。

剛好發到了我們這桌。

「周野滿分 150，去掉一個 0，15 分，慎哥，你的。」

他臉都笑爛了，把試卷遞給我，上面全是紅色的大問號。

「比我少一分，恭喜，榮登班上倒數第一。」

二狗子瞅著我和周野，上下打量了我倆一眼，大學生清澈般的眼神瞬間就猥瑣了，衝著我道。

「喲，慎哥，一天不見，你倆感情已經這麼好了，這是小情侶之間的打鬧？」

「我也是你們 play 的一環嗎？」

「play 尼瑪！」

我說著就要給他梆梆兩拳。

他連忙用手臂擋著，含笑半步癲地連連後退兩步，笑嘻嘻地說：

「您老別動怒呀，千萬別動怒，心是髒的，看到的就是髒的，我是在說我自己，我真的隻是在說我自己。」

我咬緊後牙槽，指著桌上的三八線。

「你瞎了，沒看到嗎？我倆現在是不交流的關系。」

「啊？」

二狗子啊了一聲後，腦回路清奇。

「所以，你倆進展已經這麼快，曖昧得都要開始在眾人面前避嫌了嗎？」

我……

此刻真的拳頭硬了。

這時，班委過來通知：

「什麼曖昧不曖昧的。」

班委是中途進來的，大概隻聽了個半截，不了解事情全貌。

他一臉戲謔的表情。

「江慎，你真正曖昧對象數學老師來了，他讓你去辦公室~見家長。」

9

辦公室裡。

我進去時，我爸已經在了。

他臉黑得跟個鍋盔似的。

我爸：「數學 15 分，物理 8 分，地理 6 分……齊集六門，趕不上人家一門。」

「爸。」

我湊在他耳邊，弱弱補一句，賊自豪。

「我英語及格了。」

我爸：「怎麼，給李華寫信寫多了，成績才提上去的？」

我爸懟我，「你一天天是要氣死我！」

我竟無言以對。

……

「他是什麼情況？」

走廊上，我爸指著教室裡認真寫作業的周野。

「我同桌。」

我爸恨鐵不成鋼：「人家考第一！」

「他老子壓我一頭，他兒子壓我兒子一頭，你就這樣任由他壓著？」

「我考不過他。」

我聲音都弱了半截。

「你！」

我爸氣得要死，頓了半天，突然又問：

「最近談戀愛了沒？」

我警鈴大作，立馬搖頭：「沒。」

我可不敢說漏嘴，我拿他的錢當舔狗的事情。

可沒想到，我爸了解我得很。

「我沒問你，你能談什麼戀愛，你就最多當個舔狗，我問的是他，周野！」

「哦。țũ̂ⁿ」

我慢了半拍。

「他也沒。」

我爸進一步：「那情感世界呢？他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身形一僵，回答的聲音更大了。

「這個更沒有！」

好家Ŧû₊伙，萬一我爸要知道，周野喜歡我，我怕我爸把我直接就地滅了。

我爸聽了，眯了眯眼，沒懷疑。

「喲，沒想到死對頭的兒子還是個事業批呀。」

我爸看了我一眼，腦子裡開始盤算起餿主意：

「沒有你就上，把他拿下，當他家兒媳婦！」

我梗死了：「不是爸，我是男的。」

我爸眉毛一橫，「你幾歲？啊，思想就這麼老舊？把格局打開，性別別卡這麼死呀。」

「你現在讀高中就這麼敗家，我還不得在學校裡就得給你物色一個厲害的？不然等你長大了，家都給你敗完了，看到合適的，就要趁年輕下手，不然還有好男人留給你？」

我爸胸有成竹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奸計計上心頭。

「放心，一會兒，爸給你想想辦法。」

我：……

10

我真是萬萬沒想到，我爸出的餿主意，居然是讓周野給我補課。

還是一口氣補六門。

我都鬱悶死了。

「你還缺這錢？」

我脾氣暴躁地把我那些八百年都沒看過的破爛書一股腦地往我書包裡塞。

周野扯了扯唇，也開始幫我收拾，他在我耳邊低聲道。

「不缺，但是缺你。」

我：……

我帶著他回家，夕陽下，周野和我並肩一起走著。

周野 188，我 185。

他個頭比我高一些。

男人嘛，對身高都是很在意的。

我嫌他煩，腳步不自覺地加快，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低頭笑了笑，很快又無言地跟了上來。

我倆又並肩走著，腳下我們兩個人的影子交纏在一起。

……

進了別墅。

我家臥室。

周野一進門，就非常自來熟Ṭų⁹地問了我一句。

「你不開空調嗎？」

現在正是炎熱的 7 月。

說起這個，我就無語了。

「考試考砸了，我爸控制我預算，把電停了。」

周野雙手插進兜裡，聲音極淺地「哦」了一聲，悶聲低笑。

我用後腳勾砰的一下關上門，書包還沒放下，轉過身……

Vocal！

房間裡的男人居然當著我的面就單手脫了他身上的黑色衛衣。

裸著上半身！

少年肩寬腰窄，清晰的人魚線一路往上，露出清健有力的八塊腹肌。

「不是……」

我臉不受控地刷地一下就紅了。

「你在幹嗎呀？」

我感覺我聲音都磕巴了。

「熱。」

他漫不經心地說。

周野在我說話間隙，又迅速地從他的書包裡拿出了一件黑色無袖背心，換上。

不是……

你這黑色背心穿了就等於沒穿一樣。

他眼睛盯著我，看著我怔楞在那裡，散漫地笑著。

「都是男的，你怕什麼？」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男的嗎？」

「哦。」

我鼻子還在流著鼻血，也不耽誤我嘴巴給自己找補。

「不喜歡，你有我沒有嗎？你八塊，我九塊，我九九歸一。」

周野從桌上扯了張紙過來，沒揭穿我，淡定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