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我呢?被折磨成那樣,趙氏親自去王府看過,他們都知道,卻從未想過救我出來。
原來我在父親心裡,真的不值一提。
「初年與我說過,如今穆王爺忌憚他和聖上,才沒有針對姜府。那若是接出了阿姐,惹得他惱火,那時恐怕初年也幫不上忙。」
「阿姐如今雖不如意,到底不會鬧出人命,夫人多去教教阿姐,哄得王爺高興也就沒事了。」
「我是沒關系的,成親後我就是宋府的人了,可女兒擔心父親啊。」
父親沉默了許久,嘆了口氣:「這事兒,你別提了。」
他選擇了保自己。
父親對阿姐有疼愛,但不多。
不敵他對自己的愛。
臨出門時,父親突然回過頭來盯著我看:「這幾日,我總覺得你和從前不同,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精明自私了?」
我笑得淡然:「我若不精明,今日在王府被打的,恐怕就是我了。」
父親眼神有些閃躲:「你,不要聽下人們嚼舌根。」
我沒理會他的窘迫:「是不是,父親心裡清楚。」
父親匆匆離去,出門時險些摔了一跤。
我看著他的背影發笑,真有趣。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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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我坐在湖邊吹風,遠遠地看到面如死灰的趙氏。
父親斥責了她,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她自己偷情惹得今日下場,你該去求佛念經求著王府裡能留著她一條命。日後別再說要接她出來的話,傳到王府去,你我誰能應對?」
趙氏心裡清楚,秦穆留著姜雨芙,一則是為了從父親這兒套取銀子,二則事兒是姜雨芙辦砸的,他留著姜雨芙出氣。
如今父親放棄了姜雨芙,姜雨芙的命運一眼能看到頭了。
路過湖邊,趙氏盯著我看,眼裡的恨意藏不住。
我笑著迎上她的目光:「我勸夫人還是聽父親的,畢竟人啊,活到最後才能成為贏家不是嗎?」
趙氏瞪了我一眼,走了。
她不敢害我,若我傷了一分,父親定不會輕饒她。
「走吧,咱們去看看父親。」我提著父親最愛吃的甜食去了書房。
闲話幾句後,管家來報,宋初年來了。父親忙去迎接:「雪蓉,你不去嗎?」
我一臉害羞地低著頭:「不了。」
父親笑了兩聲:「小女兒情懷,爹爹懂。」
宋初年是被我找來和父親談論字畫的,趁著這個空當,我在書房成功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父親收受賄賂、聯合各部官員買官賣官的證據。
現在我隻需要一個時機,一個能讓父親身敗名裂的機會。
13.
我必須趕在婚期前,把我該做的事情做完。
我不能真的嫁給宋初年。
所以當宋初年約我去我們初次相見的園子裡時,我很不情願。
他要做什麼呢?憶往昔嗎?
可惜我能回憶起來的,隻有那句:「你髒了, 配不上我。」
我借口有事沒去,沒想到宋初年親自到姜府來尋我:「雪蓉,就這一次,我有重要的事情對你講。」
我們坐在曾經最喜歡的大柳樹上,宋初年遞給我一本冊子:「這是我寫的《策世論》,兩年後,這篇文章將會讓我成為聖上真正的左膀右臂。」
我有些疑惑:「為何兩年後?現在不行嗎?」
宋初年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道:「雪蓉,近期你性子變了很多,可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我記得,從前你是最在意你阿姐的,如今怎會對她不聞不問?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偷情?」
我低著頭含糊道:「她辜負了我的信任。」
宋初年嘆了口氣,攬過我的肩頭柔聲道:「雪蓉,你信我嗎?我會幫你報仇。」
我心頭一震。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知道我的仇恨?
宋初年繼續說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觀察,你還是你,隻是多了一分防備和冷漠,眼裡總有藏不住的恨意。」
「我就知道,你記得曾經的那些事兒。你也,帶著記憶重活一世了。」
我震驚地轉身看著宋初年,他居然也……重生了?
可重生的條件不是,先得死嗎?
宋初年緊緊握著我的手解釋道:「我比你晚死了幾個時辰,所以再次醒來時,在皇宮裡。我一時被聖上困住走不了,心急如焚,好在你沒事。」
宋初年的眼眶有些湿潤,他好像很難受。
但我很理智,既然他也有前世的記憶,那我也不必再演戲了。
「那宋大人是不是得解釋一下,那日把我趕出宋府的事兒了?」
宋初年一臉愧疚:「那日我回到府裡時已經是深夜,得知了你的事情後,我立刻趕去了王府,可是沒能見到你。」
「後來我才知道,兄長擅自以我的名義傳話給你,他怕你會影響到宋府。從那以後,我和他再未說過話。」
「我想救你出王府,去求了聖上,可聖上說是你父親同意的,他也沒法子。」
「我隻能想辦法建功立業,好換取一個把你接出來的機會。終於,我寫出了這篇《策世論》,被破格提為協辦大學士,我帶著聖上給的金牌去找你時,你已經被送出了城。」
「我看著你一點點低下頭,我心裡疼得要死,恨不能直接飛過去。」
「可我終於到你身邊時,你已經沒了呼吸。」
宋初年說著眼淚已經落了下來,我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也疼了起來。
「我把你帶到了宋家祖墳,抱著你一起入了棺,我說過無論千難萬險、生老病死,我都要娶你進我宋家的門。」
「是我不好,那日沒有早早回來,沒有救下你。因此我想,至少黃泉路我得陪你一起走。」
我聽著宋初年的講述,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他竟然為了我殉情。
原來雪中我看到的那團白影,是他。
我突然明白了那日在宋府外,他看到我時為何會那樣慌張不顧儀態,為何會當眾抱著我。
原來,如此。
14.
原來我喜歡的少年郎,從未嫌棄過我,ƭûₔ他始終信著我。
回家路上,我一直緊緊牽著宋初年的手,用心感受他掌心的溫度。宋初年察覺到了我的情緒,緊緊抱著我,將下巴抵在我肩上:「雪蓉,別怕,這一次我絕不會放開你的手。」
我們就這樣一路抱著,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我卻滿足極了。
我抱著我喜愛的少年,他也同樣喜歡我。
隻是,在我安心享受這份喜悅之前,我得先把礙眼的人處理掉。
宋初年像是我肚裡的蛔蟲,總是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騰出手來揉了揉我的頭頂:「我已經想到辦法將秦穆拉下馬了。」
這篇《策世論》提前兩年問世,聖上在朝堂上贊不絕口,讓宋初年隨便挑選官職。
他選了刑部尚書。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燒的就是那些被壓下去的陳年舊案。
從前那些官官相護的案件被他一一翻出,挨個上書請旨查證處理。
聖心大悅,贊他是包青天轉世。
「有宋愛卿在,我朝何愁不興盛?」
話是聖上自己說的,所以當宋初年最後把秦穆的種種罪行羅列了整整一本書後,聖上再也無法維護這個弟弟。
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這個平日裡無惡不作的王爺呢?
聖上沒辦法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底下的官員們都盯著看呢。
最終刑部定罪,給秦穆定了斬首之罪十二條,流放之罪十八條。
宋初年給我講這些時,語氣很平靜:「和你受的折磨相比,他倒是輕松,铡刀落下,他的罪責便了了。」
我挽著他的胳膊安撫:「行刑之前,聖上會去天牢嗎?」
聖上貴體,當然不會去。
但我可以去。
秦穆戴著镣銬坐在草席上看我,笑得依舊浪蕩:「小美人兒,你舍不得我死,來探望我是嗎?」
我沒有理會他,直接命人將冰水澆在他身上。
他甩了甩湿透的頭發笑道:「痛快,這天還熱著,就需要這樣的冰水來消暑。」
但是十來盆冰水澆下後,他逐漸不淡定了。
他對著我嘶吼:「你知道本王是誰嗎?竟敢如此待本王?」
依舊沒有人理他。
水澆夠了,我在他身上撒滿了鹽,綁住了他的手腳。
這一夜,他會又冷又痒,卻隻能忍著。
從天牢出來後,宋初年一直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突然抱著我,哭了。
「他以前是這樣對你的,是嗎?」
我咬了咬唇:「九牛一毛。」
宋初年哭得更厲害了,他抱著我不斷道歉:「對不起,雪蓉,是我耽誤了,害得你受了兩年罪。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我給他擦著眼淚不斷安撫:「是我自己不當心,中了姜雨芙的計,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但無論我怎麼勸,宋初年都哭個不停。
我第一次見識到,男人感性起來,原來這麼難搞。
那我隻能拿出大招了——我抬起身湊到宋初年跟前,對準他的唇貼了上去。
用我的唇,堵住了這個源源不斷怨恨自己的缺口。
宋初年的耳根子瞬間紅成一片,但是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抱著我啃個不停。
「雪蓉,你學壞了。」
「但是,這一點壞可以保留。」
15.
秦穆直到被押送去法場時,依然不相信宋初年真的扳倒了他。
昨晚一夜被鹽水浸泡著的滋味,想來也不好受,他肉眼可見地憔悴了許多。
再沒有往日的威風和不羈。
圍觀百姓們紛紛往他身上扔雞蛋和爛菜葉子,據說這是經過聖上默許的。
聖上希望以此來告誡眾臣——哪怕是朕的弟弟,犯錯了也要如此遊街斬首。
隻是聖上大概沒想到,百姓中會有人精通射技,朝著秦穆膝蓋和腰窩扔去的,是浸了劇毒的匕首。
官兵想要鎮壓,卻抵不過百姓人多。
最終秦穆被送到法場時,渾身鮮血淋漓,中刀處已經迅速潰爛,疼得他幾乎失去了意識。
秦穆被斬首了。
家丁流放,女眷被罰到辛奴庫當值,終身不得調職。
姜雨芙在王府,是歌姬,甚至連妾都算不得。
因此,被罰為官妓。
聽說男人們都排著隊去找她,想看看這個曾經的姜家嫡女究竟有何魅力,能讓秦穆夜宿姜府。
當年姜雨芙得知宋初年喜歡我後,不忿的原因之一便是我為庶出,在她眼裡是低賤的。
隻是如今不知,到底誰才是真的低賤了。
姜雨芙哭著往家裡來了好幾封信,父親都拒收。
這個時候,他可一點都不想和姜雨芙沾上關系,他甚至慶幸自己那日說出了與她斷絕關系的話。
不過他還沒有慶幸幾日,就被傳召去了宮裡。
他那些買官賣官的事,私收賄賂的事,便是宋初年燃的第二把火。
有了秦穆開頭,聖上完全不手軟。
父親和趙氏被終生流放。
聽說在流放途中,兩人因身體不適雙雙病倒,最後死在了路上。
唯有我,因為和宋初年有婚約,沒有被牽連。
16.
宋初年的第三把火,燒了自己的官職。
他向聖上請辭回家:「臣掛念家中妻子,無心上朝。」
我問他為何要辭官,他最後看了城門一眼,一枚吻落在了我額頭:「京城裡都是不好的回憶,你看著傷心,我瞧著心疼。」
「咱們便走得遠遠地,去遊山玩水,去品茶飲酒,做一對快活的神仙眷侶。」
沫如在城門口哭得上不來氣:「早知道他要帶你走,便不讓你嫁他了。」
但沒哭幾聲,就被宋初年的一杆紅纓槍哄好了:「謝謝你幫我照顧雪蓉,陪她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夜。」
我們上了馬車,揮手和沫如告別。城門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了夕陽裡。
我窩在宋初年懷裡,計劃著明日上午吃什麼。
身旁坐著正在打瞌睡的煙兒和翠蘿。
掀起簾子,雪花漸漸飄落,冬天來了,明兒該添爐火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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