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微微翹起，無聲地喃喃開口道：「歲歲，終於找到你了。

「我好開心。」

4

陸青央看著謝長季吃癟，他得意極了。

從門童的手中接過鑰匙。

摟著許知的腰，坐上超跑。

看見我就站在門廊處，安靜地注視著他們，沒跟上車。

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他帶許知上了車，自然就沒有了我的位置。

陸青央皺了皺眉，剛想對我開口。

就聽見許知嬌滴滴地喚他：「青央，快走啦。」

陸青央將未說出口的話語咽了下去，他淡淡地吩咐我：「你自己打車回去。」

說完，他收回視線。

一踩油門。

發動機的轉速被提高，發出一聲刺耳的嗡鳴。

我回答的聲音被淹沒在跑車提速的噪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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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可陸青央，卻一眼也沒看向我。

5

我再轉身，卻見謝長季坐回了輪椅上，也出了門，就停在我的身後。

他微微仰著頭，看向我。

他的下颌線往內側收緊，有著極其漂亮的臉型。

謝長季彎著眼，自然地朝我伸出手。手指瘦削而修長，蒼白如脂，透著淡淡的青色脈絡。

似乎完全沒受到方才的影響。

謝長季目光定定地注視著我。

嗓音溫和。

「歲歲，我送你。」

我的餘光一瞥，就看見他身後大廳的玻璃門處，擠了一圈腦袋，正支著耳朵偷聽。

在場都是響當當的名流，此刻卻都抑制不住好奇。

「從沒見過太子爺這樣溫柔的時候。」

「那個叫鍾歲的女人到底是誰？」

「換了別人，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隻怕早就被丟進海裡喂魚。」

……

收回視線，我淡淡地推開了謝長季的手。

「不必，我打的車到了。」

坐上車時，還能聽見身後眾人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而身後，謝長季彎著眼眸，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

他說：「好，下次見，歲歲。」

6

這幾日，陸青央整日跟許知黏在一起。

似乎完全忘記了我這個「未婚妻」的存在。

我數著任務結束的日子，覺得這樣也挺好。

不用再眼巴巴地在陸青央面前演戲、刷存在感。

可好不容易擁有自己的平靜時光。

卻總是有不長眼的人來打攪我。

我應邀上訪談節目。

一進演播室，就發現謝長季坐在沙發上，微笑著抬頭望向我。

他好整以暇地抬眸：「好巧。」

之前的另一位嘉賓因故缺席，謝長季毛遂自薦，頂上了這個位置。

謝氏的太子爺鮮少出現在大眾視野裡，是請都請不來的大人物。這次他肯屈尊降貴來參加節目，無疑為節目增加了熱度。

這讓導演與主持人都大喜過望。

我看著他，卻覺得厭煩。

為方便主持人與嘉賓互動，錄播室內隻有兩套小沙發。

我來得最晚，隻剩下了謝長季身旁的位置。

他注視著我，含著笑從容催促道：「節目快開始了。」

我盯了他片刻，平靜地挨著他落座。

整場訪談，謝長季遊刃țū́ₕ有餘地跟主持人談笑。似是跟我不熟，非必要時刻，他幾乎不會主動將目光望向我。

可在桌子掩映下的暗處。

謝長季親昵地勾著我的腿。

仗著節目正在錄制，眾目睽睽下。

謝長季不動聲色地按住我的手，一寸一寸地將手指擠進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緊扣。

我掙扎了一下，掙不開。

在攝像頭照不到的角度，我盯著他，無聲地開口：「有病。」

7

節目錄制一半時，中場休息。

我借口補妝，甩開謝長季的手，走出了演播室。

卻不承想，謝長季也跟了出來。

他走得很慢，這樣的速度下，幾乎看不出跛腳的痕跡。

謝長季就站在我的身後，垂眸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裡的我補唇妝。

他彎了彎眼眸。

「我的歲歲可真好看。」

謝長季抬手，食指擦過我的唇，在指尖沾了一點紅色的膏體，慢慢地抹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他凝視著鏡子中幾乎緊貼著站在一起的兩人。

嘆息般地搖了搖頭。

他笑：「這顏色，在你的唇上才好看。」

我沒抬頭：「我有沒有說過——」

話說了一半，我頓住。

謝長季輕輕蹙眉，他微微垂下那雙深潭般的眼眸，認真地望著我：「什麼？」

下一秒，我轉身。

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下按，腳用力一踹。

我將他狠狠地踹在地上，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他因疼痛而不自覺皺起的眉。

又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碾著他的右腳。

我居高臨下地盯著他，輕聲回答：「——你隻瘸了一條腿，真是可惜。」

謝長季痛得額上冷汗涔涔。

聽見我的話，卻不由自主地甜絲絲地笑了起來。

他仰視著我，眼眸亮得宛若碎鑽：「我這條腿，是歲歲替我留下來的。

「歲歲對我真好。」

謝長季難道不記得了嗎？

他的那條右腿，是被我弄斷的。

8

節目錄制完成，我意外地收到了來自陸青央的消息。

他說：【我來接你。】

從前就是這樣。

陸青央自知冷落我許久，偶爾心血來潮，就喜歡憐憫般地施舍我些許恩賜。

我倒是不在意，反正隻是任務。

我垂眸，回復了一個聽話的「好」。

謝長季湊過來，看到了我的屏幕。

驀地，他呼吸一滯。再抬眼時，他彎著眼眸朝我確認：「歲歲，你不喜歡他，對吧？」

我微笑，一把推開他。

我溫和地開口：「跟你有關系麼？」

謝長季靠在牆上，陰影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看不出喜怒。

片刻後，他勾唇微微笑著：「歲歲喜歡的人隻有我，我當然知道。」

陸青央上樓時，就看到謝長季親昵地貼著我，眼神溫柔。

我幾乎被謝長季虛虛地攏在懷中。

看到這一幕。

陸青央的臉色變了，他沉聲開口：「鍾歲，為什麼你會跟他待在一起？」

我毫不在意地推開謝長季，站起身，走到陸青央的身邊。

「我不知道錄節目的另一位嘉賓是他。

「要是早知道是他的話……」

我頓了頓，目光冷淡地掃過謝長季：「我就不來了。」

謝長季看見陸青央出現時，唇角的笑意就已經落下。他靜靜地盯著陸青央，眼神陰鬱，宛若伺機而動的毒蛇。

靜了片刻，他才點了點自己那白皙的脖頸。

輕聲道：「陸大少爺，這裡，還有女人的唇印沒擦幹淨。」

謝長季的眸色陰惻惻的，他輕蔑地開口：「你這種髒東西，怎麼還不死呢。」

陸青央聞言，不自覺地伸手摸上脖頸。

用力地擦了擦。

他狠狠地剜了一眼謝長季，才轉頭看著我：「鍾歲……我不是，你別多想。」

我詫異地看他一眼。

真是奇怪，陸青央跟我解釋什麼？

他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嗎？我知道的。

我不動聲色地倒退兩步，微笑地看著他：「嗯，我知道的。」

9

或許是受到了謝長季的刺激。

陸青央這幾日，居然一反常態地黏著我。

我雖然心裡覺得厭煩，面上卻不顯露半分。

明天就是任務結束的時間。

我當然沉得住氣。

今天的天氣不好，陰沉沉的，像是馬上就要下雨了。

陸青央突然興起，開了一瓶酒，摟著我坐到沙發上，好奇地說要看看我之前拍的片子。

我入行三年，也跟在陸青央身邊三年。他隻知道我是個模樣出挑、性格隱忍的十八線。

卻從沒主動了解過我拍了什麼戲。

我覺得他反常，心中不太情願地從抽屜裡找了幾張碟片。

剛放到 DVD 中。

就聽見窗外電閃雷鳴，瓢潑大雨落了下來。

緊接著，陸青央的電話響起。

許知喝醉了酒，嗓音帶著哭腔：「青央，打雷了，我好害怕。

「我現在人在酒吧。

「我不跟你吵架了，你來找我好不好？」ẗü⁼

怪不得。

陸青央最近這樣一反常態，原來是跟許知吵了架。

終於不用跟他擠在一起看我演的片子。

我不動聲色地長舒一口氣，看向陸青央，體貼地勸誡道：「你快去吧，女孩子一個人在酒吧很危險。」

陸青央頓了頓，他抿著唇，臉色有些差。

電話那頭，許知已經放軟了嗓音，抽噎地朝他撒嬌。

陸青央終於站起了身，彎腰拾起地上的外套。

他猶豫片刻，看向了我：「鍾歲，我很快就會回來。」

我溫和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著急。

不回來才好。

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道別吧。

過了今夜，任務就會完美結束。

明日起。

我跟你呀，再無瓜葛。

10

陸青央出門不久，我卻聽見門外響起敲門聲。

打開門。

就見謝長季單手撐著門框，像是剛淋過雨的樣子。

他最裡面的白色襯衫已經湿透，布料緊貼在身上，隱隱約約地能印出肌肉的輪廓。

他定定地注視著我。

額上的發還在滴水。

有細小的水珠從發尖凝聚、墜落，滴在謝長季那高挺的鼻梁上。

他抬眼，眼眸像是被水浸透，看起來湿漉漉的。

帶著幾分可憐。

謝長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膝蓋，輕聲道：「歲歲，下雨路滑，我不小心跌倒了。」

我的目光往下。

果然看見謝長季那裁剪妥帖的高定西褲上，已經沾了泥濘。

我收回視線，笑了笑。

謝長季正目光緊緊地打量著我的神色，看見我的笑，他的眸子不動聲色地亮了起來。

可下一秒，我輕聲開口：「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說著，我的手一緊。

毫不留情地就徑直地關上了門。

當天夜裡，陸青央並沒有如約回來。

並且，我還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是張照片。

照片裡，陸青央緊緊摟著女人嬌小的身軀，一起擠在酒店白色的被子中。

而他們的上半身光裸。

女人嫩白的皮膚上，能清楚地看見有星星點點的紅色吻痕。

是許知。

她耀武揚威道：「鍾歲，陸青央是我的人，你搶不過我。」

「我一句話，就能讓他不顧一切地來找我。」

手機叮當亂響，我剛萌生的睡意煙消雲散，被吵得有些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