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不肯，她發瘋般指著李景弘罵。

罵他沒良心，罵他為了一個賤人竟然可以棄了她。

「李景弘，你到底要為了這個女人糊塗成什麼樣子啊？

「你難道不知道她在宮裡用巫蠱之術咒你去死嗎？

「你到現在都不肯寵幸那些妃子，連鴻兒都是哀家那天給你水裡下了催情藥才讓如妃懷上的。

「先皇和哀家教你的道理，你都記到狗肚子裡去了？」

我抬眸，看向李景弘。

【趙姐知道孩子是元帝被下藥生的，她會原諒李景弘嗎？】

【不會，她從來沒愛過李景弘，所以之前元帝來解釋，她直接閉門不見。】

【不同意樓上，沒有愛哪來的恨，趙姐肯定有愛過的！不然為什麼之前那麼討厭那個小孩？】

【元帝好可憐啊，被下藥失了身，第一時間找老婆解釋，可老婆根本不在意。】

原來他那次來找我是想說這個，我譏諷看著他，罵他犯賤。

我都不在意，他何必在意。

思緒被拉回。

李景弘垂眸，他沉默很久後開了口。

「母後，你明知道朕對她的心意，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將她推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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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努力克制私欲，盡力去做一個好皇帝，就連最後這點私心也不能有嗎？」

太後愣住，那是她曾經教給自己兒子的。

為帝王者，不可被私欲凌駕。

最後她不甘心道：「你難道忘記那句谶言了嗎？」

她一字一句道：「趙女亡淵。」

李景弘頓住，他苦笑一聲。

「如果真那樣，兒臣會盡力教她。」

我愣住了，不曾想他真的愛我。

【啊啊啊，我就說，元後就是想當皇帝，李景弘都會捧著皇位給她吧！】

【他就是愛她，所謂報恩，所謂平衡朝局都是放屁，趙家從頭到尾都沒一點實權。】

【趙姐，李景弘從頭到尾都想娶你一個。當年你進宮是他求來的，大婚夜不留宿去如妃那裡是怕太後故意針對你，後來你被太後廢掉遣出宮，他不是不去找你，他一直在等羽翼豐滿掌握實權去接你回宮！】

是這樣嗎？

走前，李景弘下令各宮嫔妃不許議論此事。

「以後，皇後管理後宮諸事，她可能做的不夠好，希望大家可以給她點時間。」

眾妃忙跪下，表示此後願意聽從皇後娘娘管教。

他揮揮手，讓大家都散了吧。

他牽過我的手，柔聲道：

「阿傾，我們回宮吧，把沒講完的故事給朕講完吧。」

9

外面的雪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他想聽的故事， 很多情節我都忘了，便前言不搭後語地給他講著。

李景弘撐著虛弱的病體，不肯閉眼。

他輕聲說：「傾傾，我們都認識十年了。你第一次進宮那會，很討厭這裡，總披頭散發用鬼故事嚇唬朕。

「那時你的頭發又長又黑，眼睛永遠亮晶晶的，一笑臉頰就有個漂亮的小梨渦。」

風吹動帷幔，燈影搖曳，如同我們年少躲在一起看志怪故事。

那時我還不知道會嫁給他，隻以為選完秀就可以回家了。

他抬起眸子，裡面一汪水，如同我年少時第一次見他的樣子。

我爬樹妄圖看宮外時，他站在樹下。

他告訴我沒用的，皇宮很大，永遠沒有盡頭。

我便失落跳下來，他對我伸出手。

「不過，你可以給我講講你看到了什麼。」

我給他講我看到的天空，看到的小鳥，還有宮外的事情。

彈幕一串串飄過我眼前，哀嚎一片。

【嗚嗚嗚，純恨小情侶怎麼也有這麼純愛的時候啊？】

【元後不理他這幾年，他偷偷在元後宮外哭了好幾次了。】

【原來他們年少時也有這麼單純的一段時光啊。那時候趙姐還不是毒婦。】

【趙姐那個腦子根本沒想過當皇後，她生性自由，都是趙老登為了什麼大淵盛世才把閨女送進宮。】

我看著床上李景弘要隨時間流逝消失的模樣，忍不住皺眉。

先帝早逝，李景弘三歲登基，十七歲從太後手裡奪回政權，這些年兢兢業業去完成先皇遺願，成了被百姓稱贊的君王。

我剛進宮那年，看到他板著臉嚴肅的樣子，感覺他好痛苦。

後來發現，是宮牆太深了，誰在這裡面都痛苦，我就不可憐他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宮裡那麼多折磨人的規矩，不知道受了委屈除了哭還能幹什麼，更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可以一起講鬼怪故事的李景弘在大婚夜態度突變。

後來我爹死了，我被太後廢掉趕出了宮，我開心得不得了。

裴文瀾才不是我的白月光，他是我爹政敵的兒子，卻和我一見如故。

每次我爹和他爹在朝堂吵完架，我倆就偷偷見面狂笑不已。

我進宮前，他去求他爹，讓他爹來我家求親，被他爹打得三個月下不了床。

後來我被廢出宮，成了全城的笑話，被族人不容，是他第一個來接我。

他問我年少說一起闖蕩江湖的事兒還想嗎？

他衝我挑眉：「就像我們看的志怪故事一樣，我們一路南下，打抱不平，伸張正義。」

於是，他拿著一把劍，我背著一個包袱，我們就開啟了逃離京城的時光。

沒等我開心地跟裴文瀾出逃京城幾年，政權就變了。

李景弘終於從太後手裡搶回實權，他廢了當時太後給他選的皇後。

他要我回宮，裴文瀾是為了帶我逃走才受傷死掉的。

他背著我走到血流幹，最後嘆了一口氣。

他說：「傾傾，以後我就不能再帶你逃了。

「早知道，我就不等我爹，親自上門提親了。」

我看著他死在我懷裡落下淚來，我知道就算他不帶我逃走，李景弘掌權也不會放過曾經敵對的政黨。

我悲痛地跪地問李景弘：「為什麼？為什麼廢了我，又要我回去？」

我不懂，為了報答我爹的太傅師恩，他有必要委屈自己娶我嗎？

如果是為了爭奪政權，現在他贏了，沒必要讓我回去了。

他有那麼多妃嫔，還有他的小青梅，為什麼還要把我留在宮裡。

我已經都離開那厚重的宮牆了，他偏偏不肯放手，硬是將我再度召回宮。

那時李景弘瘋狂搖頭，痛心看著我。

他抬手撫掉我的淚，將我擁入懷裡，哀求我道：

「傾傾，因為我喜歡的隻有你一個。

「傾傾，別留我一個人在這宮裡好嗎？

「這宮裡的冬天太冷了，我會受不了的。」

我拔簪刺傷了他，他沒怪我，對外說是自己不小心傷的。

回宮後，我處處與他作對。

我懷過一次孩子，他知道後開心得不得了。

當時就要立太子。

我在他最開心的時候打掉肚子裡的孩子，從此再無法生育。

他嘔出一口血，痛心看著我。

「那我們就不要孩子，以後從宗親那裡抱來一個養。」

我討厭他這樣，我不信他的喜歡，他的愛。

我禍亂後宮，他解釋說是那些野男人勾引我。

我扎小人詛咒他，他解釋說是我被奸人挑唆。

他廢了我三次，又立了我三次，始終不肯殺我。

太後批他，前朝罵他。

他死活不改。

那天他砍了與我廝混一起的樂師時，滿臉是血地看著我。

「趙傾，朕就是死，變成鬼，也會死死纏著你。

「進了這宮裡，你永遠不要想出去，你是朕的皇後，朕的妻子。」

我瞬間頭皮發麻，感覺這輩子都要被鎖在這宮牆裡了。

10

夜已經很深了。

年少的鬼怪故事也講得差不多了。

李景弘執著般問我：「你是不是還恨朕把你強行帶回宮？」

我：「好了，都過去了，臣妾已經把那些事情都忘了。」

他不肯，抓住我的手親了親。

「傾傾，我不想殺他的，都是他要帶你走。

「我不敢想，如果我找不到你，我會怎樣？我會死的。」

【元帝好瘋啊, 功績甚偉的帝王隻有感情上這一個抹不掉的汙點。】

【趙姐，你們真的不能從頭開始嗎？就當為了我。】

【趙姐, 你回頭看看他吧，他真的愛你。】

我嘆了口氣, 摸了下他額頭看發不發燙。

我：「陛下安心睡，明日早晨, 臣妾陪你一起用膳。」

他聽了我的話, 愣了許久。

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閉眼沉睡過去。

李景弘的身體撐了三年才徹底垮掉。

在這三年裡，我盡力去學了治理國家的理論。

李景弘毫無保留，一點點教我, 帶我實踐。

還有那個虛偽的女人，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氣都讓她哭沒了。

「【【」他笑著說：「傾傾，這次不用你詛咒, 朕真的要死了。」

我從衣袖掏出一個娃娃，上面寫著李景弘的名字。

這次是為了完成年少離宮前對他的祝願。

【李景弘，要開心。】

「那次離宮前想送你的，可惜沒做完。」

他眼尾紅了又紅。

他說：「我不後悔, 如果你不陪著我，我永遠也不會開心。」

李景弘死後, 我扶持幼帝登基, 沒多久就把幼帝廢了。

小孩太醜了, 我顏控。

宮裡的嫔妃我做主全放出去了, 每個人都安排了合適的去處。

至於如妃, 我讓她去行宮陪她姑姑去了。

如彈幕所說, 自己當皇帝確實很爽。

那些奇怪的彈幕並沒消失，怕我太蠢會被奸人利用，總是恰到好處提醒我哪個是能臣, 哪個是奸臣。

【趙姐, 這個狗官隻是話說得好聽，其實他把賑災的錢貪了九成，藏錢的地方就在城外莊子下，不信你派人去查查。】

【趙姐, 劉大人現在雖然罵你, 但他真的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你隻要誇誇他, 他絕對會使勁給你幹活。】

【趙姐，你這麼年輕，不能老為了政務不顧個人情感。要不然看看新晉探花郎, 他心思單純, 仰慕你已久, 以後絕對是你的一條好狗。】

好煩，當皇帝怎麼那麼多事情要處理啊？

杏春提醒我該休息下了。

我閉上眼，讓彈幕別吵了。

「這麼多年了, 你們說的這個什麼書什麼時候完結啊？」

彈幕炸了。

【什麼, 趙姐一直能看到我們啊？】

【趙姐，所以到最後你有沒有愛過李景弘呢？】

【還是那句，因愛生恨罷了, 她肯定愛過！反正我不會給仇人講故事的！】

【問愛沒愛過的可以叉出去了，你們怎麼不問以前那些男皇帝有沒有愛過某個女人啊？】

【我姐獨美，男人別來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