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刻,我覺得我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人真的可以起死回生麽?
「峪扶醉,我們——」
我有太多疑問想問他了。
峪扶醉狂傲的攬我入懷,氣息流轉在我頭頂。
「乖,沒事了,我已經幫你報仇了,我親手殺了蘇晴,又看著猛虎把峪九行撕碎,上一世他們怎麼害的我們,我統統還給了他們,阿浼,我們的仇報了。」
他的胸膛溫熱,抱的我幾乎喘不過去。
此刻的他瘋癲又狂傲。
讓我有些害怕。
「我這是在哪裡?」望著陌生的宮殿,我倉皇的問,此刻我想見容商,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峪扶醉溫和的對我笑了笑,「這裏是上央宮,大宣皇後的宮殿,阿浼,你還記得嗎?我們做鬼時,你曾說那個皇後之位是屬於你的,如今你便是我的皇後。
阿浼,你睡了七日,睡得太久了,五日前,我已經逼宮。
此刻我們便是名正言順的大宣帝後了。」
突如其來的帝後,差點閃了我的舌。
我不可置信的望著峪扶醉,怎麼會有這般狗血的劇情?
男女主被殺,惡毒女配男配成了帝後。
更何況,就算夢裏我與他相伴十年,我們也並不是愛,隻是相互依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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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商呢?」我抓著他的衣袖急切的問。
峪扶醉面色不悅的瞪我,手指把玩著我垂在胸前的發。
「天牢裏等死。」他輕飄飄開口,似乎在說什麼卑微的螻蟻。
他的手捏著我的下頜,「阿浼,你想要的皇後,孤給你奪過來了,今日起蘇浼已死,你是桓太傅之女,桓浼。
從今以後,孤不許你再提容商,孤會不開心的。」
23.
劇情走向了狗血,峪扶醉似乎拿到了病嬌劇本。
我被囚禁了,在上央宮。
伺候的宮女不敢與我說一句話,隻有峪扶醉每日會來與我念叨我們那十年的事。
他說我是他的光,給了他希望,讓他不再覺得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我是他孤獨路上唯一的依靠。
我默不作聲的聽著,指尖嵌入掌心。
我知道我不想做皇後,我隻想做那個呆子的妻子。
我想見那個呆子,那個會臉紅吃醋的小妒夫。
原來,我已經這般喜歡他了。
入夜,我迷倒了峪扶醉。
換上宮女的衣服,偷偷的潛入了天牢。
獄卒被我迷暈,我終於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人。
他一身灰色囚衣,清瘦了許多,衣衫鬆鬆垮垮在身上,面色蒼白毫無血色。
我望著他,腳像是被釘住了般,若說以前,我知曉自己會毒殺他,我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畢竟我改變了劇情,便不存在我辜負他。
可此刻,當我知曉,我其實真的毒殺人之後,我已經不再坦然,我是個殺人犯。
他的眼中,我該是多麼的不堪。
「阿浼,你還活著!」
容商呆滯的眸子閃過星光,揉了揉眼,似是不信,確認了再三,才幾步上前把我擁入懷裏。
我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淚珠蹭到了他的囚衣上。
手指輕柔的觸摸著他斑駁淋淋的鞭痕。
他素來便白,這些鞭痕觸目驚心。
觸碰到傷口,他輕嘶一聲時,我眼淚決堤,再也忍不住了。
「阿浼,別哭,我不疼的。」他小心翼翼的吻去我的眼淚。
他把我擁入懷裏,「你還活著就好。」
我帶的迷藥不多,但足以撐到我們從牢獄裏逃出來。
我們出了牢門,出了獄口,這一路實在是太順了,順到不可置信。
城門口,火把舉的極高,數百侍衛把我們圍困在中央。
峪扶醉一身龍袍,早已等待,淡笑的走來,狐眸睨我,「阿浼,十年相依為命,孤太瞭解你了,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會死心。不想讓他死,就過來。」
一箭射在了容商的肩上,他冷笑,這是給我的警告。
「你當真想讓我做你的皇後?」我指甲嵌入肉裏,嘲諷的笑了笑,「峪扶醉,旁人不知,你可別忘了,我手上可沾過我親夫的血。」
「阿浼,你、你想起來了?」
容商面色蒼白,又期待又緊張的望著我,「 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遠處又一支箭射入容商右肩,峪扶醉狂傲挑釁的笑笑,「那又如何?阿浼,你是孤的皇後,唯一的皇後,孤此生隻要你一人,謀殺親夫又如何,孤不怕,你若想殺,孤便給你殺,又不是沒做過鬼?」
「瘋子。」我低聲罵道,似乎他一直都很瘋,黑白無常來時,他去引開他們,老道士收我們時,道行不深的他,把我擋在身後,也拼了命的去鬥。
他從來便是個瘋子。
峪扶醉凝視著我許久,眼尾泛紅,唇角掛上一抹苦笑,「你說是便是吧,阿浼,你隻能是孤的,隻能。」
他接過弓箭,拉滿弓,遲滯了一瞬,下一刻箭射入容商左胸。
秋日爛漫,秋日的夜空也凈澈無比。
容商身子在下墜,胸前的血染上藍色的袍,絢爛的讓人不忍直視。
「阿浼,你從電腦鉆出來那一刻,我便愛上了你,我以為能陪你一世,看來還是不能了。」
容商對著我淺笑,手指劃過我的眼睛、鼻尖、唇角,最後沉重的落了下去。
我的淚從眼眶飆出,我卻在放肆的笑,我太瞭解峪扶醉了,他不可能放過容商,更不可能放過我。
因為我陪了他十年。
素手快速的拔下容商肩上的箭,血跡染滿了箭頭,沒有遲疑,我快速的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疼、真的疼。
鮮血瞬間染上了我的衣衫。
我瞧見峪扶醉倉皇的向我撲來,他跑的太急,跌倒了兩次。
我唇角噙著狠毒,目光裹著利刃,我恨他,卻更恨那十年的自己,我瘋狂的笑著,
「峪扶醉,怎麼樣,我比你更瘋,你終究得不到我。」
這便是我,惡毒女配,我的狠,是溶入骨血的。
「阿浼,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忘記你說過什麼麽?你說過你會一直陪著我的。」
峪扶醉跌跌撞撞的跑來,推開容商的身體,把我抱在懷裏,像個孩子般無助的捂著我的傷口,卻擋不住汩汩鮮血流出。
他哀傷又無助,絕望又悲涼。
我沉沉的閉上了眸子,不願意再瞧他一眼。
他替我報了仇,我還他一命,我與他兩消了。
微微睜開眸子,望向一旁的容商,我用盡全力伸出手指去觸他的手指。
在觸上那一霎那,我唇角掛上了一抹笑。
呆子,還是那個呆子。
他為何不早點告訴我我們的事?
那些他以為我會毒殺他的日子,他過的該多忐忑呀?
明明他的世界那般祥和,為何又來這泥沼一趟?
容商,你真是個傻子。
其實那日老和尚走後不久,我便想起了一切。
上一世我被峪九行淩遲處死,與峪扶醉兩隻惡鬼相依為命。
後來,他被一道士抓走了,隻留下了我。
我才知曉,原來我隻是一本小說裏的惡毒女配。
我不甘心,陰差陽錯從小說作者的一個叫做電腦的東西裏,鉆進了他們的世界。
我見到了容商,一個與書中人一摸一樣,卻是另一個世界的容商。
那呆子見到我時嚇得腿都軟了,跌跌撞撞的喚我是鬼,那般軟軟糯糯的模樣,我莫名的起了興致。
那個世界太復雜,是一個與書裏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們那個世界的人都穿著奇怪的衣服,留著奇怪的頭發,有紅的、藍色、白的、紫的……
那呆子教我看電視,教我用機器人。
我很高冷的,總是端著他老祖宗的姿態。
可我沒有朋友,隻能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因為隻有他能看到我、摸到我。
他去圖書館,我坐在他旁邊扯他耳朵,不,揪他耳朵,我很高冷的,我會給他的鞋帶上打個死結。
他打那個圓滾滾的球時,我跟著一群丫頭片子為他加油,他多看那些女人一眼,我就跟他生氣。
他給我買好多衣服,沒一件能遮到我腳的,我很不滿意。
他弄了一堆蠟燭和花,跟我告白,我花粉過敏,一個噴嚏,蠟燭滅了一地。
我在那個世界很快樂,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
我貪婪的享受著他的寵愛,可我在那個世界太久了,身子變得越來越透明。
他瘋了般為我更改劇情,他在草稿紙上寫了無數的底稿,但無論他怎麼修改,小說的文字都巋然不動。
因為他隻是小說作者的哥哥,註定改不了劇情。
而他的妹妹,剛離家出走。
我身體徹底透明前,他手指觸著空氣,他裹著淚跟我說,讓我等他。
可我,忘記了一切。
或許,這便是命。
24.
醒來的時候,入目是素白的墻。
容商頂著一頭碎發,猛的撲了過來。
「阿浼,你醒了?」他緊張又激動的攥著我的手。
我微微蹙眉望著他,這裏似乎是——
「呦,我這嫂子醒了呀。」
屋門被推開,一個女人搖曳著腰身,濃妝艷抹大裙擺的走了進來。
她塗著比楓葉還紅的唇,神情慵懶的瞧著我。
「這是我妹妹。」容商低聲開口。
那女人切了一聲,伸出玉白的手指遞到我面前,「你親媽。」
我呆滯的望著她,卻見她對我甚是不滿,拉著椅子坐在我身旁。
「蘇浼對吧,你們可真牛逼。兩個惡毒反派,愣是把我男主女給弄死了,老娘從業十餘年,就沒見過你們這麼扯的劇情。
可真有意思,毀了我一本書。」
「那你這本書銷量爆增你怎麼不說呢?」門外走來一穿戴齊整的男人。
他優雅矜貴,沖著我淡淡一笑,「嫂子好,妹夫沈景瑜。」
女人冷哼了一聲,撥拉著自己的大波浪卷。
「還說呢,老娘走柔情女強掛,你這代筆一上手便給我搞了個什麼男權。
沈景瑜,古代言情小說,你究竟懂不懂?一上頭給我整個 AK—9,若不是我及時收尾,我這小說就毀了。」
男人輕挑起女人下頜,「親愛的,你在怨我?」
我瞪大了眸子,瞧著突如其來的撒嬌,面掛黑線。
女人冷哼一聲,兩個人便吻成了一團。
我愣怔著,突然理解這本書男女主為何那般傻逼。
這作者,也不正常呀。
25.
月光下,我端著一杯紅酒,望著落地窗前的自己。
女人身姿窈窕,美目盼兮。
容商走來,從我身後抱著我,下頜落在我的肩上。
「容商,後來呢?小說的結局是什麼?」
容商微涼的吻落在我的臉頰,手臂環在我的腰上,落地窗前,我們如交頸的鴛鴦。
他拉著我走近電腦,與我打開了網頁,我小心翼翼的看著每一個文字,那可是我的一生。
蘇浼死了,容商死了,得到天下的峪扶醉改了國號為「浼」
他活了七十八歲,終身一人,臨死前他選擇把皇位禪讓。
「孤獨終老,對他來說太殘忍了,不能給他一個知心人麽?」我問。
我們是書中人,可作者是書裏的神,她可以主宰那個世界。
我與峪扶醉相處了十年,我太瞭解他了,他最害怕的便是孤獨。
所以他才那般依賴我,把我當作他的光。
孤獨終老,這懲罰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不行,他的結局不是阿洛寫的,他已經覺醒,這結局是他自己弄的,阿洛曾給他寫過 cp,但都被他親手拆了。」容商望著我,眼底帶些晦暗,「阿浼,其實他真的很、很愛你。」
或許吧,我眸底動了動,看著被容洛修改的小說新名字《蘇浼傳》在頁面上閃爍,一時感慨,淚珠悄悄的流了下來,潛入了衣領。
人的一生何其短暫,我們在小說世界裏的幾十年,也隻是看書人半個時辰的時間。
浮生若夢,大抵如是。
容商把我抱入懷裏,那麼小心翼翼又手足無措。
我突然想起來什麼,抬頭望他。
「阿商,救我出來,進出小說世界,你付出了什麼代價?」
任何事,都會有代價,他不是神,不可能平白無故的來去自如。
容商面色一白,右手下意識的按在左手手腕上,淡淡一笑,吻落在我的發上。
「阿浼想多了,不需要任何代價,若非說有,那便是這十幾年,你要好好愛我,不許欺負我,聽到了嗎?」
我點了點頭,輕輕的一吻落在他的唇上,他趁勢把我推倒在桌案上,玉白手指輕輕流轉在螢幕上,在《蘇浼傳》頁面的右上角點了個叉。
「阿浼,我好愛你。」容商耳畔攀紅,情動的與我說,「所以不管付出任何代價,為了你,我都甘之如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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