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是不是借口,你心知肚明。”
“好,就算不是借口,就算是真的。”他霍地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但我喜歡你也是真,我可以隻字不提、不影響你,但這不妨礙我對你好。”
宋詩意如坐針毡,不敢直視少年執拗的眼,隻低聲問了句:“何必呢?沒有意義。”
“有沒有意義我自己知道。”
他攥著拳頭,比誰都堅定。
“隨你的便,反正我不會回應。”
宋詩意又一次落荒而逃,由衷感慨,二十歲的發春少年啊,這他媽無藥可救了。
*
次日清晨,兩個失眠的人盯著濃濃的黑眼圈起床了。
早飯吃得很詭異,程亦川虎視眈眈盯著對面的人,大有望穿秋水之意。而宋詩意目不斜視埋頭吃麥片,反正就是我自岿然不動。
程亦川洗碗時,宋詩意出了門,跑到房子後面折騰去了。等到他出門時,赫赫然發現草坪上擺了兩輛自行車。
宋詩意面無表情站在那裡:“你猜怎麼著?我在車庫裡又找到一輛車。”
“……是嗎?”
“是啊。也不知道誰幹的,好端端一輛車,非給藏到闲置不用的廢棄家具後面。”
程亦川點頭,一本正經:“是啊,也不知道誰幹的,這麼無聊。”
宋詩意懶得拆穿他,呵呵兩聲,騎上了已經擦幹淨的女式自行車,兩三下就把這個“無聊的人”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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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川飛快地跳上了旁邊那輛,抓緊時間跟上她的步伐。
他就要離開了,還能這麼黏著她的每分每秒,都要慎重對待。
而在這剩下的幾天裡,程亦川很忙,首先是忙著和康復中心每一個熟識起來的運動員們告別。
“Jeremy,你要好好訓練,不要放棄啊,國際網壇等著你發光發熱!”
“Selina,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三年半之後,我在北京冬奧會等你。”
“Tommy,別灰心,你看你都受傷了還這麼牛逼,等你好起來了,誰還能是你的對手?”
“Jim……”
“Mary……”
“Johnny……”
他在紅白相間的訓練場上和朋友們一個個道別,玻璃窗內的人低低地笑出了聲,罵了句:“臭小子,這是從A到Z把所有名字的外國友人都交了個遍嗎?”
Gilbert也饒有興致地看著操場上的人,感嘆了句:“他可真討人喜歡。”
宋詩意連連說No,“討人喜歡是假象,討人厭才是真的。”
Gilbert大笑著反問:“你真這麼想?我聽說口是心非是全世界女性的通病。”
“那可不包括我。”她信誓旦旦地說,“我是真的不喜歡他。”
視線落在玻璃窗外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身上,她瞥了一眼,換中文對自己重復了一遍:“我才不喜歡他。”
哪怕從ABCDEFG到UVWXYZ都喜歡他,她這個S也不喜歡他。
一點也不喜歡。
誰會喜歡一隻成天招蜂引蝶,走哪兒都能廣交朋友的兔崽子?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朝三暮四是常態。不能相信什麼二十年來隻動過一次心的假話,像這種花蝴蝶,動心當真就跟來姨媽似的,一個月至少一次。
宋詩意擦把汗,守住心神。
“休息的差不多了,再來。”她從地上爬起來,重新站上了機械板。
而忙忙碌碌的程亦川在與朋友道完別後,又開始著手忙起下一件事來。
宋詩意不止一次對他說:“你都要回國了,別跟著我去康復中心,自己該幹嘛幹嘛去。”
他沒一次聽她的話,直到這一天,他在早飯之後主動說:“今天我就不去Gilbert那了。”
反倒是宋詩意一愣,但“你要幹什麼去”也問不出口,她頓了頓,點頭說:“好。”
程亦川似笑非笑:“你不問我打算幹什麼?”
“我才不關心你要幹什麼。”她滿臉冷漠。
程亦川坐在餐桌上,從窗口看見她騎車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呵,女人。
沒關系,女人就愛口是心非。
他打起精神來,回臥室換衣服,背上了超大的背包,數了數現金,怕不夠,又帶上信用卡。最後興衝衝騎車趕往市中心。
這些天來他列了一張秘密清單,今天是採購日,他一口氣跑了好幾家商場,總算把東西買齊全了。
臨走之前,他有一份大禮要送給她。
哼,不把她感動得以身相許、淚眼婆娑,他就不叫程亦川!
第65章 第六十五個吻
訓練結束後,宋詩意去更衣室換衣服,打開手機時,看見了鍾淑儀和陸小雙的信息。
鍾淑儀的信息很簡單:“生日快樂,女兒!記得吃長壽面。”
末尾還跟了幾隻生日蛋糕的表情。
陸小雙的就要吊兒郎當很多了:“俗氣的祝福我就不多說了,等你康復好了,在二十五歲這年拿個世界冠軍什麼的,記得回來請我吃大餐啊。”
宋詩意笑起來,這才記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孩童時期,總覺得生日是一年一度最有意義的日子,勝過所有節日。她曾日也盼夜也盼,一心想能把生日過得比春節還隆重,並且巴不得一過就過個十來天,最好比春節還長。
念小學的時候和鍾淑儀討價還價過:“陰歷也是生日,陽歷也是生日,不能厚此薄彼,得兩個都過!”
鍾淑儀回答她:“你連厚此薄彼都會用了,昨天的語文為什麼隻考了七十分?”
姜還是老的辣,四兩撥千斤,一招就把她灰溜溜打發走了。
後來長大了,十九歲去了國家隊,隊裡沒人替她過生日了。若是她想有點儀式感,就叫上三朋兩友的,去基地外頭的小餐廳請客吃頓飯。隻是這樣的場景下,熱鬧是表面上的,酒肉穿腸過,生日快樂隻是一句口頭敷衍,快樂的是能吃白食的他們,她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喜悅。
再後來父親去世,家裡經濟狀況一落千丈,她再不提生日的事,每年這天就隻剩下鍾淑儀和陸小雙還記得祝她生日快樂。如果不是她們,她大概已經連續很多年都直接跳這個日子了。
宋詩意收起手機,和Gilbert道別,在黃昏裡騎車回那棟白色小屋。
距離小屋還有十來米的時候,宋詩意的目光就凝固了。
房子前面的那片草坪從一片綠變成了一片彩。她看了好幾秒鍾,直到騎到了房前,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那麼一大片綠草之上,令人震驚地擺滿了五彩繽紛的氣球,大概有百來個那麼多,密集得像是誰家門店開業的大型活動現場。
一個急剎車,宋詩意停了下來。
她忽然想通了為什麼每天黏著她的程尾巴今天破天荒留在了家裡,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她深吸一口氣,心道不如直接騎車走人,深更半夜再回來?
可窗口的人已經看見了她,人影一閃而過,房門咔嚓一聲開了,隻是他並沒有出來,大概是躲在裡面準備驚喜。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宋詩意把車放到了車庫裡,轉身朝大門裡走。驚喜這種事,通常情況下喜是不一定的,但驚是一定的。
並且來自程亦川的話,極有可能是個驚嚇。
她進門時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屏住呼吸,然後推門而入。
果然不出人所料,驚是一定的。踏上門口的臺階,推開門,映入眼簾的赫赫然是一地心形蠟燭。
程·偶像劇男主·川把從玄關到客廳的一路上都鋪上了蠟燭,蠟燭在兩邊,而中間的道上撒滿了玫瑰花瓣。
屋內沒有開燈,但這一地蠟燭已然將房間照亮。
他用的大概是香薰蠟燭一類的,玫瑰花也是貨真價實的鮮花,所以宋詩意一進門就聞到了空氣裡濃鬱的香氣。
“……”
一言難盡。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往裡走,叫了一聲:“程亦川?”
“我在餐廳!”一聽就很興奮的聲音。
宋詩意嘆口氣,硬著頭皮走進了餐廳……果不其然,偶像劇的標配近在眼前。
蠟燭都點了一整屋了,餐桌上當然也有燭臺。紅酒凍在裝滿冰塊的鐵桶裡,剛出鍋的牛排熱氣騰騰冒著煙。
不知從哪變出一套西裝穿在身上的人,抱著三隻大大的禮盒站在桌後,一臉矜持地克制住那一不小心就要蔓延開來的燦爛笑容,說:“Surprise!”
Surprise個鬼啊。
宋詩意看著這一屋子掛在水晶燈上的彩帶、灑在地上的玫瑰花瓣,和桌上那些精致得一看就是從外面買來的甜點,下巴一努。
“這些,一會兒全都你來收拾?”
程亦川的笑僵了。
“你怎麼這麼煞風景啊?”
“累了一天,一會兒我可不幫你收拾。”女人非但煞風景,還無情無義指指門外,“走廊上的蠟燭和花瓣,還有門外的氣球,你都得自己看著辦——”
“一會兒的事一會兒再說。”程亦川十分明智地阻止她繼續煞風景,體貼地替她把椅子拉開,然後將三隻大大的禮物悉數擺在她面前,“來,拆禮物。”
他又想起什麼,飛快地往客廳跑:“等一下,我去拿剪刀。怕綢帶散掉,我系的死結。”
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伴隨著他的疑問:“靠,我把剪刀放哪兒了?”
程亦川在客廳找剪刀,餐廳裡,宋詩意看著眼前的三隻用漂亮包裝紙包起來的禮物,目光在這一桌精致的晚餐上掃視一圈,心裡哀嚎不已。
她要怎樣才能阻止程亦川的失心瘋?
二十歲出頭的大男生,一朝之間把對她的態度定位在喜歡,然後轟轟烈烈做起這些蠢事來,攻勢猶如排山倒海,叫人目瞪口呆。
餐桌上鋪著米白色的桌布,手邊是棉質的杏色餐巾,燭臺是玻璃制的,在燭火映照下晶瑩剔透。
甜點很多,馬卡龍擺在雙層點心盤裡,布丁是桃心形狀的,巧克力帕尼尼與幾塊漂亮的烤餅幹一起被裝在淺咖啡色的籃子裡。
天花板上是五彩繽紛的彩帶,牆上掛起了蝴蝶結。
屋子裡被裝飾得像聖誕節,滿是他精致又活潑的少男心。
宋詩意哀嘆著,不忍直視這一屋子盛景,隻能把目光往窗外挪。可草坪上也仍是五顏六色的氣球,簡直哪哪都沒眼看。
那個去拿剪刀的人回來了,捧著一隻小小的生日蛋糕,上面還點著兩支蠟燭,昭告著她二十五的生日來臨。
於是宋詩意也不知到底是他真找不著剪刀了,還是隻是趁這個借口去準備蛋糕。
程亦川穿著深藍色休闲西裝,胸口還插著疊得整整齊齊的咖啡色方巾,端著蛋糕走到她面前,眼裡滿是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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