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嬤嬤聽Ṭŭ₊聞,忍不住離我的床榻遠了幾步。
我故意不停咳嗽,用氣若遊絲的聲音喊道:「水,水。」
高門大戶挑選兒媳的標準,除了德行才幹,就是身體康健。管理中饋,伺候公婆和郎君,延綿子嗣都不是輕松的活計。
一個病秧子的主母,很可能連彈壓妾室都做不到,隻會弄的全家不得安寧。
等那老嬤嬤走後,小荷歡喜落淚:「小姐總算可以不那麼受罪了,這花生湯就停了吧。」
我搖搖頭,在婚約解除之前我不會掉以輕心。
畢竟鍾原對趙明月的情意,我在上輩子可是見過的。
果然,聽說鍾原梗著脖子和榮國公夫婦爭執,即使「趙明月」得了惡疾,他也不在意,婚約可以延後,等未婚妻身子好了,他再來迎娶新娘。
幾天後,鍾夫人過後還是拗不過鍾原,親自來探望了「我。」
連續喝了好幾天的花生湯,我何止是臉上長滿紅斑,簡直像是紅斑上長了一張臉。
我沒錯過鍾夫人眼裡的那一絲嫌惡。
隻見她急急忙忙出了門,不一會,小荷就來報信:「夫人和鍾夫人已經直接解除婚約,換回庚帖了。」
我虛弱的靠在小荷懷裡喘氣:「花生湯停了,可以給我喝正常分量的藥了。」
17
經過好幾個月的調養生息,我才終於緩了過來。
接著,趙府就宣布已經把大小姐趙明月送回老家休養身子,並在老家為她定了一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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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後宅官眷都在議論趙家一對雙生子命運多舛,先是二小姐明珠紅顏薄命,大小姐明月又得了惡疾姻緣不濟之時。
一輛灰撲撲的馬車已經載著我,回到了我的小院。
臨走之前,母親沒有出面,隻是派人送了送我。
隻有大哥,真心叮囑我好好照顧自己,如果過得不好,可以隨時回去。
我摩挲著手裡的銀票。
這次回趙府,得了不少銀錢,再次搬家也不會讓我傷筋動骨。
一家子骨肉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也實在是可笑至極。
但我不得不防,免得哪天又得牽扯進不屬於我的愛恨情仇中。
18
趙明月和周靖早就回到了封地,在他們出府前夜,我最後一次去見趙明月:「趙明月,我希望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從今以後,你隻能自己承擔你肆意妄為的後果,你好自為之吧。」
我不是無故放失,側妃也要上皇家玉牒,趙明月既然已經隱姓埋名,去了安王府,最多隻能當一個侍妾,周靖早就娶了正妃,王妃怎麼可能容忍一個不守規矩的妾室。
趙明月如果不改掉她的性子,隻怕還有她的苦頭吃。
但這和我無關了。
我賣掉我的小院,收拾好行李帶著我的肥貓小狗,就再次遠走他鄉。
目的地是蜀地,另一個藩王的封地。
我還不信了,這回我還會走背運,還能撞到我不想遇見的人。
19
一年以後,我在蜀地開了一家小小的繡坊,沒事再編寫一些才子佳人的話本賣給書局,賺點銀兩補貼進繡坊。
趙明珠這個名字,早就成了過去。
我已經為自己辦了新身份,現在附近的街坊都知道,繡坊的錢娘子是一個望門寡。
這一日,我給知府家的小姐送嫁衣的時候。
知府夫人看罷嫁衣滿意點頭:「錢娘子這一手繡技,應該是出自大家。」
我謙虛微笑:「祖母是被放出宮的皇家繡娘,這是和她學到的。」
知府夫人贊嘆:「怪不得這各色繡線顏色十分相宜,貴氣又雅致,連府中的繡娘都被比下去了。」
就在這時,待嫁的新娘雙手撐住下巴:「母親,聽說安王玉樹臨風,比女子還貌美,是真的嗎?」
知府夫人嗔怪的罵了女兒一句:「一個已經被問罪的王爺,提他做什麼?」
我連忙鎮定心緒,隻豎著耳朵聽著消息。
但知府夫人再也沒提到關於周靖的話題。
出府之時,我抱著錦盒一路心神不寧。
在拐角處,和一個年輕人不小心撞到,年輕人連忙一邊致歉一邊幫我揀掉在地上的盒子。
慌亂中兩人不小心雙手碰到,年輕人便直接成了一個呆子。
小丫鬟好奇發問ṭű̂⁻:「後來呢?夫人,故事裡的妹妹怎麼樣了?」
「我知道,那個妹妹肯定嫁給了那個像呆子一樣的年輕人。」
我無奈的看了一眼我懷裡的女兒。
夫君這時正好進了房間,他抱著女兒出門:「你該回你的床上睡覺去了。」
臨走之前,他衝著我擠眉弄眼做出口型:「等我。」
我臉頰緋紅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都多大的年紀了,還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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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夫君把我摟在懷裡:「娘子,若是有人拿千金換你的夫君,你換不換?」
我哈欠連天:「換呀,不換我不就成了傻子?」
夫君輕輕在我耳邊說道:「那我就是傻子,別說千金,就是萬金,我也隻要娘子。」
我捏了一把他腰間軟肉:「油嘴滑舌。」
接著便安然入睡。
當年那個年輕人,是剛到蜀地上任的一個九品芝麻小官。
在知府府那驚鴻一瞥,沒多久他就天天圍著我的繡坊打轉。
互通心意以後,我們就成了親。
而那時候,他才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
他告訴我,出京之前,他已經聽聞了安王周靖問罪的全部原由。
21
在安王府,趙明月沒有像別的侍妾那樣以王妃為尊,已經惹得王妃很不高興,但周靖寵著趙明月,趙明月又生下子嗣,王妃也隻能暫時蟄伏。
直到王妃親生的世子,有一天正在馬場跑馬,趙明月竟然不知輕重的抽了那馬一鞭子,馬一驚世子便墜馬了。
雖然趙明月叫著她隻是想逗逗世子,並不是故意要對世子不利,但要是沒有周靖攔著,王妃就準備直接打死趙明月了。
趙明月養好了傷,不敢再待王府裡觸王妃眉頭,便日日出門遊湖看戲。
然後,就遇到了正巧在四處查訪她蹤跡的鍾原。
我的姐姐,她還是那麼天真,她以為把趙氏貴女的身份找回來,她就能當一個側妃,而不是生死都被王妃掌握的侍妾。
但藩王和重臣之女,特別是武將聯姻,已經違背祖訓,地方官員連忙快馬把這個消息報上京城。
周靖被壓解到京城問罪,封地也被收回,周靖被廢為庶人,隻能和趙明月看守皇陵,永世不得出。
鍾原也沒討到好處,他被榮國公狠狠打了一頓板子就扔到軍營裡面去了。
至於趙府,勾結藩王奪去官職沒收家產,趕回老家三代不能科考,能保住命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我和夫君曾經悄悄回了一趟老家。
也見過了一身短打汗衫的大哥,昔日寶馬輕裘的貴公子,如今隻是碼頭上一個做苦力養家的工人。
廉價的燒刀子被大哥一飲而盡,我也在大哥紅著眼的講述中了解了後來發生的事。
父親知道了獲罪的前因後果,再加上有姨娘煽風點火,很快就對母親連尊重都沒有了,直接讓姨娘接管了母親的管家權。
姨娘趁機把最後一點銀兩收拾好,在一個深夜卷款攜逃。
父親一氣之下中了風,沒多久就在悲憤中與世長辭。
處理完父親的後事,家裡已經一貧如洗。大哥本ťŭ̀⁽來之前已經和另一家的貴族小姐訂了婚姻,隨著趙家敗落,這婚約也就順勢解除了。
鄉下回不去,大哥就在碼頭附近的大雜院,租了兩間屋子帶著母親一起居住。
母親日日哭泣,眼睛已經不好了。
大哥苦笑:「幸虧還有一身力氣,不然隻怕連賣苦力都賣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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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駛過髒汙狹窄的街道,我看到母親正在院子裡, 吃力的漿洗衣物。
眼看我沒打算進門, 大哥問我:「明珠, 你不去看看母親嗎?」
我搖了搖頭。
接著拿出銀票,強硬的塞進大哥手裡:「大哥,你聽我說, 我早就自己能養活自己了, 這些銀票對我來說, 也沒有什麼用。」
「你拿著它買個院子, 自己做點生意, 你的才能, 絕不是隻是當一個搬貨的工人。」
大哥抬頭眨著眼睛去掉淚意, 抬手輕輕摸摸我的腦袋:「小妹現在這麼厲害了, 真好。」
我忍住心裡的酸澀, 若是母親的偏心是姐姐八我二,那大哥的偏心則是姐姐六我四。
雖然我早就不是那個期望他們重視的趙明珠,但大哥的情誼,我也一直沒有忘記。
大哥對著夫君殷殷叮囑道:「我小妹溫柔知禮, 你別欺她,不然, 哪怕你現在是官身我也不怕你。」
聲音到最後,已經帶了點惡聲惡氣。
夫君連忙口稱不敢。
我推了一把大哥:「大哥, 你別嚇唬他了, 你放心, 我會過得很好。」
馬車緩緩上了路,在走上大道之前。
我聽到後面有人大喊:「明珠, 母親錯了,你下車讓母親看看你,明珠!」
那聲音隔得太遠,風一吹, 就散了。
23
半年之前,大哥來信,母親彌留之際, 一直看著門外, 不停問他:「明珠有沒有回來?」
最後母親是叫著「明珠」去的。
我忍不住大哭一場, 女兒連忙又是給我擦眼淚, 又是親我抱我。
我隻是輕輕抱著我的孩子。
流著眼淚嘆息一聲:「娘再也沒有自己的母親了。」
人生在世, 總有許多無法彌補的遺憾。
就像六歲的時候我希望母親能安慰被連累罰跪的我,但她隻顧著給姐姐的膝蓋揉藥酒一樣。
現在不會再有人連累我罰跪, 我也不再需要那遲來的安慰一樣。
書局已經派人來催了。
我整理了自己的書稿, 在封面提筆《千金記》。
若無人看重愛護, 便要自己珍視自己,說不定, 就在那山水相逢處,你就會撞到一個呆子。
他私底下油嘴滑舌十分不正經,卻會對你真心相待, 心疼你的懂事, 理解你所有的難過和委屈。
若是遇不到這個人,也該愛惜自己。
我的人生,於他人, 不值一提,於自己,千金不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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