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學無術的假千金，得知我不是白家親生女兒的時候，我爸仰天長嘯。

「我就知道你這完蛋玩意不是我親生的。」

我看著站在客廳裡梳著挑染狼尾的真千金，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快要厥過去的我爸，試探性地伸出手。

「姐子哥？幸會？」

1

從小我就和別人不一樣，我爸哄著哇哇大哭的我時，我總能聽見他的心聲。

【這倒霉孩子真是倒倒霉霉的，影響我和我老婆貼貼。】

我看著面前一臉慈祥父愛耐心哄我的我爸，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怎麼這麼缺心眼呢，看著不像親生的。】

我爸還在耐心地哄著我，可我已經甩開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保姆身邊。

果不其然，我聽到了他心裡暗含得意的聲音。

【這孩子真上道。】

我憑借著一手可以聽見別人心聲的絕活苟到了十八，與此同時，我的混世魔王稱號響徹整個圈子。

能聽見別人的心聲，就意味著無論什麼事情我都能做出最理性的判斷，這也養得我性格擺爛，經常把我爸氣得捶胸頓足。

一個月前我翻牆出門時不小心把自己摔倒了，陰差陽錯檢查出來我不是白家的孩子。

對此我沒什麼所謂，倒是我爸知道後仰天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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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這完蛋玩意兒不是我親生的！」

他的心聲滔滔不絕地傳進我的耳朵。

【這倒霉娃，從小到大我不是在被叫家長，就是在被叫家長的路上，我還尋思祖宗的優良基因怎麼到這就變異了，現在終於能放心了。】

表面上我爸卻十分淡定，甚至在我看過去的時候很正經地擦了擦眼鏡。

我看不下去了，開口打斷他：「要不趕緊去把你親女兒接回來？」

我爸臉上露出一絲狂喜，但馬上又被他壓了下去。

【艾瑪，山重水復疑無路ťũ⁼，柳暗花明又一村，白念念這號廢了還有另一個，老子的家產終於能放心地甩出去了。】

我認同他的觀點，我不喜社交，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能聽到別人心聲這項技能給我造成了困擾。

聽得太清楚也不是件好事，我爸的秘書表面上滿臉和善地抱著我，心裡卻在腹誹著我媽和我什麼時候去死。我的朋友表面上和我如膠似漆，心裡卻把我罵了好幾百遍。

我也不是沒努力習慣過，可這破社會對我來說整得跟耐受試驗似的，於是我整個人就直接大擺爛了。

我爸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養成不學無術的樣子，他滿心滿眼地期待著真千金的到來。

2

全家去接真千金的這天，我善解人意地留在了家裡。

沒辦法，真假千金文看得太多了，這事乍一下落我頭上，很難讓人不聯想。

為了避免我聽到真千金的心聲，我還是乖乖待在別墅裡好一點。

我一覺睡到了下午，聽保姆說真千金已經來了。

這些年狗血文看得太多了，想象中的真千金應該是一個嬌小玲瓏，身穿白裙子的柔弱女孩，可當我走到樓下的時候，隻覺得這世界都幻滅了。

和想象中的嬌弱可人不同，我抬頭看過去的時候，隻看到梳著挑染狼尾的 cool girl 和坐在沙發上快要厥過去的我爸。

如果不是因為我知道現在站在這裡的應該是真千金的話，我真的會毫不猶豫地認為她是個男孩。

我媽朝著我露出了一抹慈祥的微笑：「念念下來了，快來。」

可我卻聽見了她的心聲：【哎呀媽呀，我親女兒真是帥死了。】

真千金聞言轉頭，我看到她的眼裡也閃過一絲訝異。

受制於真假千金文學，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把彼此當成了小白花？

我爸抬頭看了看穿著拖鞋和寬松短袖的我，又看了看中性風十足的真千金，頗為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就想要個溫柔可愛的女兒，嗚嗚，可這親生的看起來比白念念還混賬，怎麼辦啊嗚嗚嗚。】

真千金名叫許眠，在我媽的催促下，我朝她揮了揮手。

「姐子哥？幸會幸會。」

許眠不甚在意地朝我點了點頭，吃飯的時候我的耳朵裡全是我媽和我爸近乎瘋狂的心聲。等一頓飯吃完，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好像我一直沒有聽到許眠的心聲來著。

她和別人不一樣？

我試探了好幾遍，終於還是悲催地失敗了。

算了。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況且許眠看起來就和小說裡的那些小白花不太一樣。

我應該暫時是安全的。

3

飯桌上我媽順理成章地提起要把許眠轉來和我一起上學，我還沒有開口，耳朵裡就已經傳來了我媽的心聲：

【想不到我年紀輕輕還能過上有兒有女的幸福生活，嗐，這說出去不就倍有面？】

有兒有女？

我心道我媽這思想觀念可比我爸開放多了。

我媽期待地看著許眠，許眠禮貌地回絕。

「不用了，我在二高念得挺好的，不用轉學。」

我抬起眼，許眠精致的側臉暴露在空氣裡，讓我不由得呆愣了一下。

我爸豐神俊朗，我媽柔婉美麗，這三人坐一起美得就跟油畫似的。

我和你們這些女娲畢設拼了。

沒得到想要的結果，我媽有點沮喪，不過她很快又振作起來，我聽到了她的心聲。

【二高啊，二高也挺好，到時候讓眠眠順帶著管管念念，省得這孩子每天給人惹禍。】

我心道大可不必，我在學校的事跡要是讓許眠知道了，以後在這個家裡我還怎麼抬頭做人？

正想著，我爸哪壺不開提哪壺。

「念念啊，你和趙家那孩子最近是發生矛盾了嗎？」

飯桌上的會談出現了新角色，許眠也好奇地看過來。

也不過是當著全校的面被我捶了一頓罷了，看著我爸期待的眼神，我努力扯開了一抹笑容。

「也就那樣吧。」

我極力讓我的笑容看起來更真誠一點，果不其然聽到我爸疑惑的心聲：

【咦？難道老趙騙我？白念念雖然混賬，但是絕對不會做出毆打同學的事情，這就是汙蔑！

【我回頭和他說道說道去。】

不，其實爹，你有沒有想過，我真的會做？

我欲哭無淚地離開了讓人破防的飯桌。

4

再次見到許眠，是在二高校慶的那天。

許眠的性格很淡，雖然被我爸接了回去可她卻不經常出現在家裡，我爸雖然無數次懷疑他的親女兒也是個混賬，但終究還是礙於心裡的愧疚沒有細查。

我坐在教室裡吹著空調，享受著趙奇切好的西瓜，身旁的趙奇腫著一隻眼睛，討好地看著我。

「念姐，我真的知錯了。」

我看了一眼趙奇，覺得自己那天到底是有點衝動了，應該再來一拳讓他對稱的。

趙奇是我的小跟班，鑑於我爸和趙叔的鐵哥們情誼，從小趙奇就跟著我一起玩。

別人在心裡把我罵了個有來有回的時候，我看到龇著個大牙傻笑的趙奇，嘗試著去讀他的心聲，發現他的心裡一片空白。

最終我得出結論，這種治好了也得流口水。

至於揍他，是因為那天他不識好歹地說我喜歡他。

這死孩子不知道是受了誰的蠱惑，當著全校的面拿著個大喇叭宣告我喜歡他，等我找過去的時候，他的心聲在我耳朵裡響起：

【能被念姐喜歡，我真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傻子還是那個傻子沒錯，但我還是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拳頭，敬他腦殘被人利用還不自知。

身邊的空調吹得呼呼作響，周奇突然湊近了點，悄咪咪地開口：

「念姐，二高今天校慶，咱要不要去呀？」

我瞥Ṱùₐ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二高的，別人校慶關你什麼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且在此處等著，我去買幾個橘子。」

我把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周奇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念姐，學校周圍哪有買橘子的？」

我沒理他，快速溜出了教室。

周叔在ṭű₉我爸那裡有非常高的話語權，要是被他知道我帶著他兒子逃課，我直接一整個大涼特涼，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帶周奇。

5

等到二高門口的時候他們還沒下課，我找了個正對著校門口的糖水店坐下，隨便點了杯喝的。

沒到放學時間，店裡人很少，餘光看到一個身形高挑的男生坐在角落，我沒太在意。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曬得我昏昏欲睡，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校門口學生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角落裡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我剛一揉眼睛，就看到許眠從校門口走了出來。

想起她幾乎很少出現在家裡，我猶豫再三跟了上去。

等我看到許眠一挑五的時候，我還是震驚了。

腦子裡出現的第一反應就是完了，絕不能讓我爸發現，這些年通過聽我爸的心聲，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一直想要個乖巧的女兒，結果現在不僅我不是，許眠也不是。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許眠動作利落地打完了架，正要悄悄溜走，後頸的衣服突然被人拎起。

不是，烙鐵，這什麼年代了還和我玩古早校園文那一套呢？

我掙開後回頭，看見一張帥得和許眠不相上下的臉。

你們二高的特產難道是帥哥嗎？我滿頭問號，回頭看許眠已經走了，我不耐煩地開口：

「喂，同學，你知不知道隨便拽女生衣領真的很沒品？」

面前的男生搖搖頭，他眼裡帶著笑。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

「楚雨荨是吧？」我打斷他，並且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接梗這塊，我就從沒輸過。

「那麼，楚同學，你知不知道隨便拽女生衣領真的很沒品？」

他搖了搖頭，我繞著他走了兩圈，突然開口：「這樣吧楚同學，因為你拽了我一下，給我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創傷，你帶我進你們學校去參加校園慶，這事就一筆勾銷了怎麼樣？」

我看著面前的男生略顯錯愕的眼神，有點想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第一次嘗試，失敗，我不服，進行第二次嘗試。

人隻要失敗一次，就會發現自己還能失敗很多次。

在我跟這項莫名其妙的能力較勁的時候，他已經答應了我的請求。

區區校慶，拿捏。

6

我看著他直愣愣地往大門口走，挑了挑眉跟上。

不錯嘛，頭鐵得很，居然敢帶著我走正門，結果我眼睜睜地看著他進了門就告訴門衛我不是他們學校的。

門衛叔瞬間警惕地看著我，他躲在門衛叔身後，眼裡帶著剛算計完人的狡黠。

很好，男人，你以為我自己一個人進不去你們二高是吧，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繞到二高後院的圍牆，不費吹灰之力就爬了進去。

笑話，混世魔王沒點真本事怎麼在學校混？

我前腳剛翻進去，後腳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翻牆的姿勢很熟練啊？」

我回過頭，果然是那個楚雨荨，他靠在樹上，想必是目睹了我翻牆的全過程。

我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開口：「是呀是呀，走不了正門隻能翻牆了，自然是比不過楚同學。」

我幹脆利落地往校園慶的地方走，他快步跟上來，伸手就要扯我胳膊。

「我帶你去。」

他話沒說完，我就轉過頭，鄭重地看著他。

「楚同學，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經過女生的同意就拽別人衣領是很沒品的行為，拽胳膊也一樣？」

他愣了幾秒沒有說話，我想甩掉他。

「你且在此處不要動，等我。」

「校園慶上沒有賣橘子的。」他打斷我，我深吸了一口氣。

「楚同學，你到底要幹嘛呀，嗯？」

我往前走了幾步，逼得他往後靠在了樹上，我指了指衣領上的校牌。

「認識我嗎？惹我你不怕挨揍啊？」

他垂下眼盯著我的校牌，過了一小會，我聽到他散漫的聲音：

「我不是楚雨荨，我是江起。」

哪個江起？二高的校霸江起？江家小少爺江起？

哦嚯，玩脫了。

我若無其事地往後退了一步：「那個，今天天氣不錯哈，你先在這不要動，我去去就回！」

話沒說完，我就腳底抹油地跑走。

校慶還是得看，來都來了。

7

我在二高的校園裡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色降臨，場地裡開始燃放煙花。

大朵的煙花在夜幕中炸開的時候，我聽到了一道格外醒目的聲音：

「白同學，又見面了。」

與此同時，我的眼睛敏銳地注意到人群裡梳著挑染狼尾的許眠，她的身邊站著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孩，煙花炸響的那一刻，她們十指相扣。

OMG，這戀愛居然先讓我姐子哥給談上了，我頭腦風暴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

我爸要如願以償了。

乖巧可愛的女兒他是沒了，但他有乖巧可愛的女媳。

煙花燃盡，我意猶未盡地看著掛著一彎月牙的天空，江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了我身邊，我掃了他一眼。

「你怎麼在這？」

江起若無其事地走到我身邊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過頭，他頂著自己的腮幫。

「一高白念念？幸會幸會。」

他雙手抱拳，整得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我玩心大起，學著他的樣子抱拳。

「二高江起？幸會幸會。」

江起撲哧了一聲，大概是他也覺得我們此刻的動作真的很幼稚。

我反應過來之後臊得慌，不由自主想聽聽他的心聲。

不出所料地又一次失敗了。

正當我腳趾摳地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許眠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

「白念念？你怎麼在這？」

我僵硬地回過頭，看見梳著狼尾的許眠和站在她身邊乖巧的女孩。

「啊，那個，好巧啊哈哈……」

剩下的話我實在編不下去了，二高校慶這天，我和許眠同時撞破了對方的秘密。

我苦心經營的好學生形象崩塌，許眠談戀愛的事情也被我發現。

完了，我覺得我現在的狀態和那些曾經看過的狗血小說裡的惡毒女配重合了。

天要亡我啊真是，隻是我還沒來得及再開口，就發現許眠的視線並不在我身上。

她的目光冰冷且帶著敵意，直直地看向站在我身後沒個正形的江起。

啊？我不可置信地看了江起一眼，用眼神詢問他是不是和許眠有仇。

江起回我一個無辜的眼神，而後又無所吊謂地看著許眠。

兩人僵持了老半天，許眠突然拽著我的胳膊，她對著江起開口：「我妹妹是好學生，你不準帶壞她。」

看著許眠的神情，我覺得我悟了，也許她以為我跑來參加二高校慶是江起帶我來的。

江起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他指了指我：「好學生？你確定？

「我親眼看著她——」

眼看就要露餡，我一把甩開許眠拉著我胳膊的手，撲過去捂住江起的嘴。

江起掙扎了老半天，我湊到他耳朵邊上：「別說了，回頭我請你吃飯。」

8

江起點頭之後我才松開。

許眠看著我的動作，眉頭微皺。

她衝我伸手：「Ṭū́₅走，我送你回去。」

我正要說話，江起突然用很小的聲音說話：「不準走，不然我就讓她知道你今天是怎麼來的。」

我瞪了他一眼，好得很，我是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被別人威脅。

關鍵是我不得不吃下這顆苦果。

「好。」我答應得咬牙切齒。

在許眠狐疑的目光裡，我擺擺手讓她先回去。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東西在學校，我得過去拿。」

等許眠走後，我才長籲一口氣。

江起撞了我的肩膀，語氣調笑：「怎麼，你怕你家裡知道你逃課？」

我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何止，在我爸心裡，雖然我是個混賬，但也勉強還算安分，至於逃課打人這些事我是絕對不會讓他知道的。

況且我和許眠的確算不上熟稔，和她一起回去還不如一個人。

「我走了，江同學，希望咱們別見面了。」

「诶，那邊——」江起想說話，但被我打斷了。

我自以為瀟灑地朝他擺了擺手，利落地翻上了圍牆，下一秒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那邊翻牆的那個，給我下來站好！」

我靠靠靠，他們二高的教導主任聲音怎麼和我們學校一樣一樣的？

我沒有絲毫猶豫，跳下牆就跑。